张深一晃头:“哎,曲师尹调到制置司任都统,陕华帅位舍你其谁?再者,你受命“同节陕华兵马”今日何少保召见之后,陕华经略安抚使必然是你,我不过是提前叫一声罢了。”
徐卫见他如此热络,笑了笑。便不再搭话。心里想着,看来还真让马扩说中了。
当下,张深十分谦让,执意让徐家三兄弟先行,鱼贯踏入府门。可能是为了彰显今日召见之隆重,这西府从大门外台阶下开始,每三步都有一兵衣甲鲜明的武士垮仪刀卫戍,一直绵延到节堂之前。徐卫等人一进去,所过之处,士兵纷纷垂致敬。徐家三兄弟意气风。步伐矫健,而走在最后的张深却是满面忧色,尽显疲态。
当徐卫跨进节堂门槛时,已经看到一身紫色公服,头戴乌纱的何灌高居于帅案之后,堂上已经有多人先到。来不及去细看,四人上得前去,行礼道:“卑职拜见制置少保。”
何灌看到徐家兄弟进来,脸上露出笑意。对堂下先来之人笑道:“徐氏三虎到齐了。”节堂里一片笑声。都七嘴八舌地称赞着。无非说是将门虎子,真真了得云云。
“免礼。坐吧。”何灌挥手道,却一直没有搭理铆延大帅张深。后者心里更加忐忑”惶惶不安地自寻了个位置坐定。见堂内诸多将领都与徐家兄弟搭讪,惟独没人问他。便连从前交好的同僚也形成陌路一般。见此情形。更加忧心仲仲。现,种师中坐了位,曲端紧随其后,还有一人不认得,但估计是秦凤经略安抚使赵点。六路帅臣,熙河大帅王倚未到。至于环庆帅守王似,此时也不知是在蹲大牢还是怎地。
种师中朝徐卫这边看来,微微点了点头,徐卫也俯并致意。当看到曲端时,他这个前任上司很快将目光移开。正襟危坐,也不与旁人交谈。
“好,该来的都来了,言归正传吧。”一阵之后,何灌大声说道。堂中一时肃静下来,众将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位名义上的陕西最高军事长官。至少。现在仍是。
“金人又分酒路入侵,毒宿尽起精锐进犯陕西,赖将佐忠勇,西军威武,得以在耀州定戎两地击败强敌。今妾宿率军退入河南,陕西之危得以解除,本官奉圣命执掌六路兵权,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语至此处,他刻意停了一下。张深毕竟是带兵之人,表面还沉得住气,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何少保这是开宗明义。给我来个下马威啊。
何灌环视众帅,继续道:“此次拱卫陕西。种太尉率泾原、秦凤、陕华精兵于定戎击溃委宿主力,居功至伟!我已与李宣抚联名上报东京留守司及镇江行在,替老大人请功,想必官家闻此喜讯,必然圣心大悦!”
见他如此推崇抬举,种师中抱拳一礼,朗声道:“何少保谬赞了,种某不过一老卒,世受国恩,理当思报。”
何灌亦还一礼,放下手后又道:“而耀州一战,对手虽是金军偏师,但却一路攻陷丹州、部州、坊州等地,威胁长安。幸赖制置司都讥它湍。集诸路之兵,大败顽敌于长安之本官与仇削公商议,特嘉奖如下,曲端听命”。”卑职在”。曲端霍然起身,行至堂中,抱拳垂。
何灌从帅案上拿起一道晋升令。双手展开,中气十足地念道:“加曲端左金吾卫上将军,代行环庆经略安抚使职权,仍兼制置司都统制”是!”曲端利索了应了一声,大步上前接了晋升令,何灌又捧起一方印绶,想必就是环庆帅印,交到他手上。曲端受印之后。单手揍定,阔步回到座位。
满堂的帅臣此时心里恐怕都是各怀鬼胎。都知道。曲端将王似诱入其帅府节堂加以逮捕,随后制置司就单独下令,免去了王似环庆大帅的职务。现在又让曲端代行。你何不做得绝一些,直接任命,搞个“代行”岂不是欲盖弥彰?
看样子,何少保这回不是要把式,走动真格了!他想以一己之力统一陕西六路的军事指挥之权!这不是敲山震虎,而是想一步一步收拢兵权!哼哼,何少保,陕西这地方你才呆过多久?莫以为是官家钦差的大臣,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王似是自己蠢吧巴跑到曲端圈套中去,我们可不是他!
“徐原!”曲端又拿起一份公文,朗声叫道。
“卑职在!”徐原起身上前。行礼待钱
“加徐原定边,平戎两镇节度使,以彰其功,仍任泾原经略安抚使何灌说罢。递出晋升令,徐原上前接过后回到原坐。这节度使虽都是从二品班秩,但一般来讲。能够“建节”的武臣都是一镇,只有战功卓著的大将,能够得到两镇。甚至三镇节度使的头衔,尤其荣耀,被视为武臣品级晋升的极限。毕竟。不是谁都能像秋青那样,以武臣作到一品枢密使。
宣布完前头几位,何灌又拿起一份公文。特意举起来晃了晃以示众帅,笑道:“这陕西诸路,历来是强兵之地。能作到一路帅守位置的,不熬个十几二十年是门都摸不着说完了这句,才唤道“徐卫听命”。
迎着满掌军中前辈注视的目光。徐卫镇定自若,起身上前行了一礼:“卑职在
何灌却没有急着宣布晋升令,而是嘱咐道:“你父在世时,与我同衙共事,对于徐太师之忠勇。本官深为钦佩。金人南寇,你父东征西讨,挽狂澜于既倒,救百姓于水火,然不幸病逝于军中,三军折柱,国失长城。我等除感伤于痛失袍泽长官之外,亦当以太师为榜样。而你,是徐太师季子,投身行伍以来,也屡立功勋。但切记,戒骄戒躁,勤勉用心,勿负你父一世英名。”
“卑职谨记少保教诲。”徐卫俯答道。
何灌点了点头,这才展开命令念道:“擢升徐卫为陕华经略安抚使兼兵马总管,改知华州,兼管定成军,其原有差遣一并照旧。”其他大帅的头衔里,除了经略安抚使以外,都兼本路的兵马都总管,徐卫的头衔里少了一个“都”字,并不是说他比其他大帅权力而是因为宋代官制,武臣任都监、锋辖、总管等军职。资历够的加“都”。资历浅的则没有。徐卫虽功劳大。但资历毕竟浅一些。
至于改知华州,那也是定制。所有的经略安抚使,都兼着本路里的一个知州或是知府。只不过徐卫都改知他处地,还兼管定戎,算是个特例。
“是!”应了一声,徐卫上前接过晋升令,何灌又如先前一般,从案上捧起一方印绶,递到他面前。这个印,叫“帅印”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徐卫之前的官衔不算小吧?可他没有印,只有一方朱记,作为兵权的象征。
“干得好。”何灌小声赞道。
徐卫对这位妻家姨丈一笑。接过了印绶。回到原位坐定。至此,他便正式成为陕西六路大帅之一,而且是最年轻的一位。何灌先前说,熬到这个级别,没个一二十年门都摸不着。这话不是吹的。且看看这节堂之上,哪位大帅不是四五十岁年纪?像徐卫这样胡须都没一把的年轻将领,只此一位。也就怪不得其他大帅一听完晋升令,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里想着,咱们这几位,有人受门荫,从**品干起,有人甚至是从普通士兵起步,十几二十年下来才熬到可称“本帅”。看看人家,二十几岁就执掌一路兵权了。这紫金虎打仗也算还行。但如此年轻便登帅位,恐怕跟他家世背景脱不了关系。
随后,何灌又宣布了几份晋升令,其中徐胜因河东以及定戎的军功,得擢承宣使,加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头衔,任陕华经略安抚副使兼兵马副都总管,给弟弟作副手,仍知同州。
这赏完了,就该轮到罚了。
何灌嘉奖了立功受赏的将帅们几句后,话锋急转,满面肃容道:“此次抗金作战,虽有大批将佐为陕西柱石。立下赫赫战功。但也有那么几个人,自以为在陕西呆得久。站得稳。藐视两司,枉顾军法,对于上峰下的军令置若罔闻!以致使大批州县为金军所掠,无数百姓遭受屠杀!对于此等人,我不跟你说廉耻,本官只问你,你是当谁的官!带谁的兵”。
一记老拳砸在帅幸上,震得笔架砚盘令箭筒乱颤,巨大的声响让人为之一惊!徐卫突然现,坐在他前头的廊延大帅张深,掩藏于官袍下的双腿冷不丁地抖了一下。
何灌咬牙切齿。目光如炬,扫视着节堂里每一个人。
随即又道:“环庆帅王似。早在三路西军进攻河东时。就一再拖延,前面的部队得不到策应,以致纷州惨败!今番女真入寇,两司数度命他兵,他充耳不闻!后慑于严令,引军至耀州,仗没打几场,转身就回了庆阳府!似这等人,若让他再坐在帅位上,简直是西军的耻辱”。
第一卷张深托三州
二灌在堂卜声煮俱厉的喝斥着,下面的将帅们个个保持出甘…集势,目不斜视。尤其是张深。腰板挺得象杆枪,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心里知道,说完了王似,就该说他了。
“目下,王似已被免职。转交有司问罪。本官希望。各路的帅守将佐们。引以为戒!要知道军法无情!国法如山!我军行伍之中。不拘小节无可厚非,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绝不能姑息!任何人。胆敢以身试法,我何灌第一个容不了他!”
张深内心之不安,渐渐表露于外,他情愿何灌指名道姓责难他。也强似这般含沙射影!王似不听节制,擅自引军离开战场,你办他,旁人虽不以为然,却也奈何不得。但我有什么罪过?廊州是刘光世放弃的,我可走出动了嘟延帅司的主力跟金军血战,这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打不过人家我能怎么样?至少,我保了延安府不失吧?
正这么想着,忽听何灌喝道:“廊延帅张深!”
心里狂跳一下,张深缓缓起身,抱拳道:“卑职在。”
“当初进兵河东,榔延环庆两路作为后援,你与王似一般地迁延。对此。你有何话说?”何灌沉声问道。
张深看着地板好一阵,回答道:“卑职当时已尽全力集结部队。只方才与党项人作战,将士们十分劳苦,因此耽搁了一些时日。”
其实他不争辩还好,何灌一听他找借口。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满口胡言!与夏军作战结束多久了,你会不知道?罢,此事暂且不提!我问你,嘟延向为陕西屏障。兵强马壮,为何金军一入关中。你接连失陷丹廊二州,还被女真人打到延安城下?你麾下几万人马。可是干吃饭的?你这帅守是怎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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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深见他跟生瓜蛋子似的自己这个脚延大帅,也有些先,火,抬头道:“何少保,延安一战。我廊延将士已尽全力!金军之剁悍,世所共知,岂能苛责?”
何灌闻言大怒!手指张深吼道:“损兵折将还敢强词夺理?你眼里还有没有两司长官?”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张深把牙一错,正欲开口,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轻咳。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下去,沉默片复后,再度抱拳道:“卑职为廊延帅。自当听命于两司,天经地义。”
何灌听他这话有服软之意,这才深呼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道:“罢了。你虽败阵,但力保延安府不失,也还算克尽职守。”
听到这句话,张深心思总算松了口气。
幸好徐九制止了自己方才的冒失,否则跟何灌在这节堂上斗起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听上头这意思。是不打算追究自己了。得得得。说句软话,把这事糊弄过去了事。
网要启齿。又听何灌道:“但延安一战。你廊延损失也不难以肩负防务。此前。制置司已经下令。命曲端率军进驻坊、廊、丹三州。你回去以后,就准备交割防务吧”
廊延一路,经略安抚使管辖的范围,便是延安一府,坊廊丹三州,及保安绥德二军。一下子抽走三州重地,等于把张深架空一半。他怎么肯答应?可不答应没办法,环庆王似就是个例子!现在,曲端给何灌作急先锋,打击诸路帅臣,他手里握着数万雄兵,又有两司撑腰。拗不过他啊!
把心一横,张深愤声道:“得令!”
何灌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估摸着时辰不早了,遂道:”今日且议到此处,你等回去准备一番,明日商讨军情。”语毕,径直往内堂而去,众将几乎是不约而同起身相送。
曲端捧了印绶,跟其他人也没什么交集。大步出了节堂而去。种师中过来跟徐家兄弟寒暄一阵,同行出府,张深跟在后头,一路无话。
至制置司衙门外,徐家三兄弟送种太尉离开后,自骑马回馆驿。这兄弟三个,都算是西军中高级将领,因此待遇十分不错。这馆驿。相当于后世的招待所,他三人都是轩敞的大房,器具摆设一应俱全。徐卫回到房中,离饭点还有些时候,于是洗了把脸,独自坐在桌前倒杯茶。准备顺一顺脑筋。
升任一路经略安抚使,算是迈出了踏实的一步。从目前局势看。李纲何灌是打算铁腕打击西军陋习。自己是朝廷派出的将领。理所当然地会被到两司这一面,因此打击不到自己头上来。
接下来要干的事,就是借升任帅臣的东风,扩编部队,整顿器械。定着军中,有现成的乡军可以直接纳入正规军中。我一个经略安抚司,四五万人的建制不算多吧?至于统兵官嘛。打了这么几年,虎捷的中下级军官已经锻炼出一大批,不用担心人才的问题。
而研器械是自己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火药总算是摸着点门道了,虽然威办还是不尽如人意,但随着不断地试验,相信可以攻克难关。难题就出在器具上,火器火器,光饷人冯,没有器具可不行六尽管自只没有泣方面的专业喇慌路总还是懂一些的,到时跟工匠们交流一下。看能不能试制。
等部队规模和装备都上去了,自己就可以腾出手来搞点偏门知,万
偏门还没搞,房门却响了。徐卫放下茶杯,走了过去拉开房门。外面站着一个,人,他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处见过。约在三十左右,生得仪表堂堂,气宇不凡。穿身灰色直被,也难掩一身英气。
“卑职见过徐经略?”对方抱拳俯道。
消息挺快啊,我前脚从制置司出来,你就知道我升任经略安抚使了?谁派你来的?张深么?一念至此,遂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卑职奉张经略之命来请大帅外出一叙。”对方回答道。
徐卫又看他一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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