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可以说是领先其他友军的,那就是保密。
这个时代,军队很少有保密的观念。比如这个金使,他虽然是使节。你若放他堂而皇之地在营中走动。只要稍微内行一些,他看一遍就能清楚你的虚实。
安顿好之后,吴磷匆匆赶往大帅帐中报告此事。徐卫初听时,也觉讶异,但随之便释然了。金使一来。也就意味着这几日的谜团就要解开了。正想去见面,又听吴磷说了那金使如何地跋扈嚣张,徐九也是个怪脾气,你嚣张,我还真就不鸟你。于是传下令去,晾他一两个时辰吧。
吴磷走后,留在帐中的徐胜想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开口道:“九弟。此事是否向大哥禀报一声?”
“嗯?哦,确实应该徐卫还顿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因为在他的潜意识深处,他认为自己在这个时代是孤立存在的,而且对方又指名道姓要见他,所以没有过多考虑。现在徐四一提,他才想清楚,现在大哥代理制置副使,理所当然是最高军事长官,金使理应去拜会他才对。
想到此处,紫金起身道!”老,四哥,我们一起向大哥禀报此
泾原军大营,中军大帐。
上百名全副铠甲,手执丈长铁枪的雄壮武士跑步前行,到大帐外方才停住,分左右四列站定,个个挺胸抬头,满脸杀气!一手以枪柱地,一手插腰,摆出一副傲视天下的模样,端得是威武不凡!
只是这大热的天,又不作战。闷在铠甲里不难受么?
帐帘高卷,朝里望去,两排虎将正襟危坐,也是披挂整齐,目不斜视。徐原一身二品武臣的紫色常服,上戴结式慢头,大马金刀坐于帅位。双手放在案上,正盯着外头。下面的两排交椅,第一个坐的自然是军中唯一的“监司。长官,转运判官张彬。这种会见敌军使节的场面。他身为监司官员,理所应当要在场。
紧接其后的,便是陕华经略安抚使徐卫,穿四品武臣朱红常服,没戴乌纱,头顶上就挽个结。只腰里扎着根二十五两重的御仙花带,双手平放在扶手上,靠站椅背,坐的笔直。他后头的徐胜,那就更是一丝不芶了。
外头响起整齐一的脚步声,帐内众官齐齐侧。只见得一人在八名全副武士的卫士簇拥下向大帐而来。
其实徐卫对搞这种“形式”不太感冒,有威风就在战场上去抖,现在金军使者单独而来,大哥排出如此阵势来威慑,实在没有必要。
那金军使者入得帐内,也没有视而不见,将两排威武的将佐官员瞧了个遍。当目光落在徐原脸上时,不由得疑惑起来。不是都说徐卫很是年轻,年不到而立么?怎地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西军莫非欺我?亦或是传言有假?当下不动声色上得前来,抱了个拳,朗声道:“本官奉大金国国相之命,权充军前计议使,前来拜会
“何事?。徐原嗓门本就大,此时故意提高音量,最他最近的张彬直感耳朵嗡嗡作响。
那金使面色不改,轻笑道:“相公的威名震动两河,便是我国国相也极为敬佩。为何今日于帐前遍布甲士?莫非我单枪匹马,也让贵军如此防范么?”他把徐原当成了徐卫,因此故意消遣道。
徐原顿时不悦,嗤笑道:“杀你易如反掌,何用如此阵势?不过是叫你知晓我军之威仪,回去转告你家国相,早些退了兵便罢,如若不然,”
“哈哈!”金使不待他说完。已放声大笑。帐内诸将尽皆色变。当时便有按刀欲起者。“相公何必大言欺人?。此话一出,满堂哗然,众将纷纷痛斥!
“金使既奉命而来,有事早说。不必打嘴仗。”徐卫这会儿朗声说道。他说话声音并不大,但话一出口,
金使侧头盯着他看了半晌,见此人约莫二十多岁年纪,生得好相貌!虽不具铠甲,不带兵刃,但自有一股气派在!尤其是与四周全副披挂的武将们比起幕,当真卓尔不群!心中一动,遂问道:“没请教这位是?。
徐卫笑了一声,并不回答,上头的徐原却道:“这便是当年在紫金山挡住你家二太子过不得河。又在杞县一把火烧了金军军粮之人。”
金使脸上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惊色!又多看了两眼才转过头去,再不提那些口舌之争,正色道:“此次我奉国相之命前来,乃是有一事与贵军交涉。此前,贵军进兵之时。曾放出话来。说有擒国相者,赏驴一头。敢问果有此事乎?”徐原哈哈一笑:“确实不假”。
金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接道:“眼下,相公这头驴怕是赏不出去了。我大金国相体谅相公难处,特派我携驴资前来。将这头驴买去,也好顾全相公的脸面。”
他这话,帐内文武大多没听懂。徐原也是其中之一,大声问道:“你怎知我这头驴赏不出去?。
“呵呵,此时,我军已在延安城头立起大旗,接手防务。莫非相公以为,能将十余万女真精锐逐出延安不成?”金使笑问道。
这句话不亚于一声惊雷!便得大帐之上登时就炸开了锅!什么?延安沦陷了?这不可能!一定是粘罕怕我军进兵,故意遣使造谣,以慢我军心!这厮用心当真险恶!
“制置相公!不须与他废话!卑职自请斩此背祖之贼,以祭军旗”。一将愤然而起,众人视之,乃泾原张俊。
徐原也惊得不轻,但却不敢相信,沉默片刻之后,忽地放声笑道:“此等伎俩也敢在我面前使?你当我是绕床弄梅的娃娃?”
徐卫脸上也是阴猜不定,他自然也不相信延安沦陷,可联系近几日生的事情一想,心里越不安,当下便站起身来。
见他出头,众将都闭口不语。那金使见了,也下意识地退了约半脚,微微低头。
“你家国相也征战一生,此等拙劣手段岂能骗得了人?”徐卫在他面前朗声问道。
金使笑了一声,拱手道:“大帅休疑,延安城并非为我军攻破。”
什么玩意?不是被金军攻克的?那还能有谁?总不会是党项人突然下来了吧!正不解时,又听金使补充道:“延安守城张深,已于四日之前率部开城投降。目下,国相已命其为延安知府,仍授廊延帅守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制置相公,砍了这脸攒泼才!”众将大怒。全都愤而起身,挺刀欲杀金使!
徐卫没有制止狂怒的战将们。立在原处,目视地面若有所思。张深投降?有这个,可能么?他可是一路经略安抚使,大帅之尊!延安是他的根据所在,怎么会屈膝投降?早前一些时候,他还在长安城请自己吃酒,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请自己代守三州。等风头过去再还给他,如今投降?而且听金使的话,他还是“率部。投降,也就说,他手里还有可战之兵!
第一卷第三百三十七章想后路
与满帐怒火冲天的将佐们相比。莫阶显得尤其冷泄切一“信张深要率部向金贼投降,但综合几天以来种种迹象表明,这廊延境内一定是有重大变故,否则不会出现一连串的反常情况。
先就是金军设于廊州城池之外的两个大营突然撤兵,然后第二天一早,金军又卷土重来,这一天晚上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值得追究。最怪的,莫过于仗网打了个开头。金军又撤了!或许大帅的说法有些道理。那就是女真人不在乎。他们既不在乎败了宋军就能长驱直入到延安城下,也不在乎胜了能怎么样。能让历年来气势汹汹的女真人突然这么悠然自得,那肯定是吃了一块大肥肉,正打嗝呢。照这么看来这金军使者的话到不一定是狂言欺世。
将领们仍旧愤恨难消,徐原还是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徐胜望向弟弟。徐九若有所思。
要弄懂你的对手想干什么。先要明白你自己想干什么。比如,如果这个消息确实,那我军会怎么办?毫无疑问,此次出征为的是救援延安。如果延安府已经沦陷了,那也就没有必耍再进兵。
也就是说,粘罕想让我军撤回去。那么,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让我罢兵?不外乎两点,要么是怕了我们,耍么就是不想再打。第一种可能基本不存在。至于第二种,如果延安没丢,我军进兵是必然,也由不得他不想打。那也就表明,”
正出神时,忽听上徐原道:“本欲杀你祭旗,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且放你回去。记得转告粘罕。早早休兵。”这话已经不如先前有杀伤力,看得出来,徐义德心里恐怕也有了顾忌。
金使淡然一笑,也不再多话,冲他行了他个礼。又侧过身对徐卫一揖,多看了两眼,这才转身向外走去。诸将忿忿不平,一个比一个骂得欢,但没有任何人相信脚延张大帅会投敌叛变。
“你等且退下。此事容本帅考虑周全再作计较。”徐原挥手道。众将起身行礼离帐,吴价走时朝徐卫望去,后者微微点头,示意心里有数。
大帐上,只剩下徐家三兄弟。也不用再避讳什么,徐原待将佐们一走。便脱口问道:“四弟,九弟,依你们看,这事是真是假。”
“粘罕没有必要说这个谎,因为要揭穿很简单。我看,可能,怕是”徐胜说得直摇头,因为这件事情干系太重,影响太大。延安要是真丢了,已经是陕西诸路一大损失,更不用说张深叛国投降。天!若此事属实,陕西将会被搅成什么模样?
徐卫突然叹了口气。引得徐大徐四都朝他诧异地望去,老九的作风就跟他的表字一般,永远都是昂扬奋进,虽处逆境而志不移,他都长叹了,看来也认为此事不假。
“大哥,四哥,现在我们就得思考后路了。”
帐中一时沉默,兄弟三人心里都明白,要是延安沦陷,除了退兵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退兵是小事。严重的是因廊延一路沦陷而引的后续。
延安一线。是陕西东北部的屏障。历来都是对夏作战的一个有力支撑点。金军想取陕西,只要延安在,他就不能向西推进,也不能放关中。如果延安丢了,关中平原就完全袒露在金军铁蹄之下。定戎虽处渭水以南的狭窄地带,防守绰绰有余,但要阻止金军取关中,显然是力不从心的。
说得严重点,廊延一丢。等于宣告关中已经沦陷大半。当然,如果把驻守关中平原地区的徐家军和种家军全部拉去跟金军拼,拼到精光为止。说不定也有可能保住。
“是啊,嘟延要真失陷,陕西就该大震了。”徐原难得声音如此低沉。头一次完颜妾宿领军,一度打到了耀州,距离长安不过一百多里。可他所占据的州县不多,更没有延安这样的战略要地。这一次,唉……
徐胜也是神色黯然,无奈道:“无论如何,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若粘罕派个使者前来,空口白话一番。就让我们罢兵休战,传出去叫人耻笑。”
随后两日,三徐和曲端都按兵不动,遣人四处打探消息。得到的结果令人震惊,有人延安周边逃过来的百姓的义军,众口一词,都说金军已经控制了延安东西两城,至于张大帅是否投敌叛变,倒是没个准话。
不久,虎捷军的细作探知,陆续有金军部队开赴廊州,显然是延安战事已经结束。一时间,军中谣言四起,人心浮动。徐原为防不测。下令全军退往三”镇观望。其实,这等于是下令罢兵,所谓“观望”者,无非就是想弄清楚张深是不是投降叛国了。
六月十九,曲端遣康随前来知会徐原,言金军陆续集结廊州,恐怕是为进攻庆阳府作准备,他已经决定率军回防环庆一路。而恰好也是这一天,从东京出来的正式命令才到达前线,委任徐原暂代陕西六路制置副使一职。同日,徐原下令退往耀州,并就延安沦陷一事报告李纲。
陕西宣抚司
李纲顾然地坐在公案后。面前摊着徐原的战报。
延安失陷,具传言廊延经略安抚使张深投敌。李伯纪虽然不懂军事。但他也知道廊延一路对于陕西意味着什么,延安历来是陕西军事重镇。部延军一直以来也是西军的代表。可现在,廊延丢了,陕西门户大开,,
“延安失陷,徐原率部退往耀州,曲端已回环庆。”李纲这句话不啻在二堂内放了一声惊雷。
正埋办公的佐官们纷纷侧。脸上写满了震惊。甚至有人望向同僚。想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马扩也不免意外。廊延军虽然吃了败仗。但主力仍在,金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城?当他把这个疑虑说出来时。李纲突然作:“徐原在战报中称,廊延传言张深开城投降,已然叛变!”
第一卷第三百三十八章托付种家军
六中片哗然!宋金开战以敌的不在少数,但出怀干帅臣叛变,其影响尤其恶劣!张深可是一路经略安抚使,且镇守延安重地。他居然投降!
“以城池防守而言。延安兵力可谓充足,粮草也应足够,张深为何投降?。
“怕是见金军势大,献城投降以保全性命富贵!”
“延安一失,关中恐亦难保全啊!”
众官七嘴八舌,皆不说到要领。马扩暗叹一声,张深投降,固然是其丧失气志,贪生惧死。可这也是何少保一意孤行,用曲端打击各路帅守,以求统一兵权的恶果。西军本是大宋目前唯一可以倚重的力量。可长官们却总是,,
李们望向一众下属,脸上掩饰不住的怒意,大声喝道:“你等终日高谈阔论,现延安已失,有何对策?”
“宣相,金军盘踞延安,必欲图关中。所幸眼下正是暑热时分,量金贼也要在八月秋凉再行进兵,这段时间,须得好生整顿防务,调集各路兵马入援,以保全长安呐!”说这话的,是宣抚判官王庶。
马扩听得眉头一皱,被李纲看在眼里,立即问道:“子充有何高见?”
自入陕西宣抚司以来。因他身份特殊,同僚对他要么就是有意排斥。要么就是敬而远之。因此,听的李纲下问,便有意道:“若调诸路兵马入援长安,且不管各路大帅来与不来。就算来了,也不过是助金人得陕西而已
这句话却好似在沸油里泼了一瓢凉水!本就看他不顺眼的人立马难。纷纷出言攻击,有说他哗众取宠的,有说他的大言不惭的甚至有人说他居心叵测!对此,马扩充耳不闻,只是冷笑连连。
李纲也是一张黑脸,极为不悦道:“这话从何说起?”
“宣相,诸位长官,同僚,金贼窃据延安,便已在陕西打下了立足之地。以廊延为支撑点,且控制河中府通道,联结河东,金军可以源源不断地往陕西增兵,运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