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到了馆驿里,现这里也不是清静地。欺西宣抚、提刑、转运、提举常平诸司都移到秦州,连衙门的房舍都还没有解决,更不用说官员们的住处了。因此,诸司大人们很多都住在馆驿之中,徐卫一进门,现到处都是熟人。坐在走廊檐下吃茶那个,居然是转运司张彬。
没奈何,打了一圈招呼,又原路回来。
左右徐卫也还没吃饭,两兄弟便寻了个酒家,坐一僻静的雅座。趁着酒菜没来,徐良道:“我当日去追大哥,几经辗转在原州寻得。将事情告知后,大哥说你守住长安没有问题,便只派了徐严侄儿率偏师策应。后来,为兄又去环庆见了曲端,磨破嘴边,晓以利害,说以大义,方才使曲师尹出兵攻打保安军。作威胁延安之态。哪知在此期间,原环庆帅司统制慕容消,叛投党项后,了兵来袭。我便在环庆多呆了些时间。本待回长安,却又听到诸司迁往秦州,因而寻来。”
“那六哥接下来有何打算?”徐卫问道。
“回东京复命徐良答道。
徐卫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心里明白,徐六此来,一是作为抚谕使,传达东京留守司的意思;二是向徐家兄弟通报徐绍有意入陕西;三就是替徐绍打前阵,搞调研。没看到了,这段时间以来。陕西几个帅司,除了熙河之外,其他几个他都去过了。
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并不说破。
此时酒菜上来,哥俩边吃边谈。徐卫看来是真饿了,狼吞虎咽,全然不似徐良那般斯文。搞得后者苦笑道:“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对了,你现在主持制置司,对接下来的报复行动,有什么想法?”
“今天也看到了,除了我,没一个帅守到场。六哥估计能指望谁?”徐卫使劲咽下口菜,举着筷子冉道。徐良点了点头:“不错,哎。不对,大哥总还是会支持你的吧?”
徐卫抬头看他一眼,举起杯劝酒,避开了这个话题。其实徐良这次派徐严代表他来,已经委婉地表明了态度,他不会跟着掺和的。徐卫却也不怪他,因为徐原毕竟是一个地道的西军将领,把你当堂弟。才会在当初虎捷出征河时,跑到陕华替你守地盘。结果这一出泾原。损兵折将的,已经够意思了。
喝下一杯,徐卫象是随口般问道:“六哥,先前我听你说,不以收复失土为目的,这里面有什么别的意思么?”
第一卷第三百九十一章火烧麦田
品良却一时不作回答,而是笑道!“十弟且猜上一猜※
“我若猜得出来。还问六哥作甚?我们这些作帅守的,最怕这种含糊其词的命令。别一个不小心,打了胜仗还背个黑锅,找谁说理去?”徐卫边吃边说道。
徐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沉吟道:“老实说,我也没弄明白。这是镇江行在直接给陕西宣抚制置两司的旨意,并没有经过东京留守司。不过,,左右也无外人,为兄替你分析。高逆在两河倍越称尊,行在方面肯定大怒。可宋金方才达成和议,若撕破脸皮,官家可能顾虑失了道义,让女真人有把柄可抓。因此,想报复,又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同时估计你们西军也不可能打得太厉害,因此下了这么一道模糊的命令。”
徐卫突然说出一句话,听得徐良一口酒噎住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我要是以歼灭金军为目的呢?”
“你这不是一个意思么?”徐六苦笑道。
“要是因此激怒了女真人。对方引大军来犯呢?”徐卫又问道。
徐良将酒杯往桌上一放:“那就怨不得谁了。这有可能么?听说粘罕已经引主力回国了,现在统率陕西金军的是完颜妾宿,他不会如此冒失吧?”
“试试就知道。”徐卫诡异地笑了起来。
五月初七,同州治下,朝邑县。整个同小境内,数此县地理环境最好,原本户口丰实,良田无数。同州每年课税征粮。朝邑都占大头。但战事一起,百姓逃散,十室空其六七。粘罕撤到此处后,将无人耕作的田地分给士兵。至眼下,已到收获季节。一片片麦田看得人心里舒坦。
田野之中。人头攒动,留守的百姓小女真的签军,都在田间地头忙碎着,挥镰不止。这些人分工有序,有负责收割的。有负责运送的。为了抢时间,金军动用了大批的车辆,甚至将战马牵来拉运。阵陌之上,挑粮的男女络绎不绝,扁担纤担齐出。沉甸甸的粮食压着它们一闪一闪,出欢快的吱嘎声。
妾宿看着眼前的景象,象是终于了却一桩心事。这粮一收,大军自给当无问题。只要有吃的,还怕在陕西呆不下去?
“务必抓紧,就指望华同二州河中一府了。只要这三地的粮食收起来,供给部队绰绰有余。”耶律马五正在向负责监督收割的军官交待。这些日子,他可是担心吊胆,最怕遭到西军以及贼寇的破坏,所幸。一直平安无事,紫金虎看来也受到他上司的约束,不敢轻举妄动。
“热!实在是热!马五,听说南边更热?”妾宿秃着脑袋,扯开衣领。袒胸露乳仍嫌炎热。头上的汗水已经在脸颊流成了河。
“据说是这样,我也没去过。”马五随口回答道,目光一直在田地间游走。
“那南人遇到夏秋,不得把皮都扒下来?”娄宿摇头叹道。
此时,一名金将突然问道:“那南边的人天了炎天暑热之际,穿衣裳么?”
马五看他一眼,懒得回答,那人见状。倒不觉无趣,反而怪笑道:“若是不穿。那说什么也要去看看。”这句话引起了同行之人的哄笑。连妾宿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跟着笑了起来。
“这粮一收,紫金虎若再敢来袭扰,我就斩断他的爪子!”
马五听后,又劝道:“不可,国相走时再三交待”
“行了!我自然有数!你不就是想说我军当务之急,是在陕西站稳脚跟么?”娄宿有些不耐烦道。
马五见他洋,也不便多思索时却起了风,乐得娄宿凉快。再看到那麦浪起伏,更加欢喜。
“走,回城妾宿喝了一声,调转马头,向同州城方向奔去。马五再度扫视四方,这才跟了上去。马队奔跑在驿道上,扬起一片尘土,那道路两旁的军汉百姓,时而抬起头来看上一眼,又埋头于田间,努力收割。
奔了一阵,马五突然现好些田中的人直身腰来,朝西眺望。他只当是偷懒,并没有在意。可渐渐,他觉事情不对头,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停止了劳作,朝西面张望?不经意间,他回看去。便见西面的半空中,一片烟幕。这怎么回事?
招呼众人,勒停战马,他警惧地盯着西方。妾宿在身后问道:“何事?”
马五没有回答,他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一众北方将领不耐酷暑,催促着回城。正当此时。忽地瞥见驿道上奔来一队兵马,却是金军游骑。待走得近时,听得那马上骑士焦急地唤道:“西军来袭!”
什么?众人大惊!紫金虎打过来了?
马五心头一震,厉声问道:“那烟雾从何而来?”
“西军突然袭来,人马甚众,我等抵挡不住,对方却并不追赶,只四处放火”。那领头的军官大声回答道。
“放火?。马五直感心往下一沉。坏了。紫金虎这是要火烧麦田!
“这是同州!虎儿军怎敢深入?”委宿还有些不相信。只因万年耀州之事后。宋金两军便以京兆府和华州为界,徐卫虽然一直渭水以南寻衅。却一直没有跨入过华州地界。而现在,虎儿军居然出现在同州腹地,他想干什么?
当下不及多问,众人纷纷催动战马朝西奔去。一路上。只见惊慌失措的农夫签军抱头鼠窜,纷纷大呼西军来。那割在田里,堆积如山的粮食也没人去管。越往西跑,那烟幕越浓,仔细一看,竟不局限于一处。
妾宿一张黑红胀得泛红,紧咬着牙关拼命鞭打战马。当他抬头远眺时,终于看到了一片火海!连日无雨,天干物燥,眼下又正是麦收季节。哪禁处住引火来烧?那重重烟雾之中,哪有什么虎儿马军的影子?
继续西行,穿越烟幕,众人赫然现,竟置身于火海之中。一片片麦田里,毕录之声不绝于耳,眼看着就能收入仓中的粮食,就这么付之一炬!而且火势蔓延之快。让人吃惊!
滚滚浓烟呛得人眼不能睁,口不能言,而且说来也怪,怎么那烟竟冲我们堵过来?
“看!敌骑!”有士兵大喊一声。
透过烟雾,隐约看到前方有骑兵的影子。妾宿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拔刀大呼道:“杀!”语毕,身先士卒!
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惊动前面放火的马军,他们立刻聚拢,向西飞窜。妾宿引军紧追不舍,当冲出烟幕时现。对方也止数百骑而已,还有人正把手中的火种往麦田里扔。
愤怒的金军骑兵们凭借高的马术,奋力追赶!有士兵取过弓箭,正待射杀。就在此时。数声剧响毫无预兆地炸开了!妾宿胯下的战马惊嘶一声。人立而起!后头的部下一见不好,赶紧扯了缰绳!一时乱作一团!
妾宿常年在马背上,自然不会轻易被摔下来。当他控制住受惊的战马,再往前看时,对方已经逃得远了”
第一卷第三百九十二章徐绍入陕
二久借着风势,越烧越旺,天地点间浓烟滚滚,好端端圳骡次就这么化为灰烬。妾宿双目赤红,几欲滴出血来!马五神色阴沉,望着四周起火的麦田一言不。若说这事生了华州。还能说得过去,毕竟跟紫金虎挨得近些。可这是同州!徐卫的马军竟然深入我境数百里!玩马军。那是我们北方人的手段,徐虎儿居然敢班门弄斧!尤其可恨的,便是这东南风!火借风力。不断蔓延,损失惨重呐!这些都算不得甚么,怕只怕,这还是个开头,
事情果如耶律马五预料,接下来几天,从京兆府和耀州出的西军骑兵。接连不断地袭击了华州和同州境内,放火烧田,袭扰金军,有时一日之内竟达十数起之多!这些马军,多则数百骑,少则数十骑,游走不定。决不恋战,放把火就跑。射一箭就溜。根本不给金军反应的机会。
而关中平原的各路义军,好象也接到了命令一般,群起响应。烧的烧。抢的抢,闹得不可开交。这种近似无赖的战术,让妾宿十分头疼,骑兵的灵活性。机动性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宋军这么一搞,虽然并没有让金军损兵折将,可丢的却是他眼巴巴望着的粮食!
盛怒之下,妾宿誓要报复!既然宋军都不顾什么鸟和议,我还理它作甚?必须让紫金虎付出代价,否则只要助涨他的嚣张气焰!这一次。马五没有再劝,他也觉得徐卫必须得敲打敲打,否则就真要上房揭瓦了。
然则此时,远在秦州的徐卫根本不知道关中平原有多热闹。他正非常郁闷地主持着制置司的军事会议。他名义上是受行在指派,暂时管干制置虱,其实真正管得着的小也就是他手底下的部队。你徐九这几年是声名鹊起,可又怎么样?其他各路将帅打仗的时候,你没准还穿开档裤呢,谁会把你当回事?
一听说制置司要组织一次反攻,需要各路协作配合。诸路帅守们派出的代表不是大倒苦水就是百般推托,要么说我们那里也不太平。党项人最近蠢蠢欲动。要么说粮草物资不齐备。没法出兵,反正总能找到理冉。
最让徐卫冒火的是反而是他的堂侄徐严。这厮开口闭口都说,当初泾原军去陕华,折兵损将,伤了元气,就是想出兵,也是有心无力。徐卫还不知道?泾原军确实有损失,可我是给你补上了的。大哥在陕华的时候,兵没少招吧?李纲当时还是宣抚使,粮饷没少给吧?你现在跟哭穷?别以为比我大几岁,便不拿洒家当叔父小东西,想蒙我你还差得远!
五月十五,徐卫早早起床,今天是徐良启程回东京述职的日子,他要去送送。馆驿里熟人太多。都是各司的同僚,一出门就免不了四处打招呼。走廊里。拐角处。楼梯上,堂子里,这也叫徐经略。那也唤徐大帅。徐卫头转得跟抽风似的。脸上笑容都快僵住了。
徐六坐在堂子角落的一张桌前,耍了些早饭,正看着堂弟到处还礼。待对方走在跟前,他笑问道:“经略相公,感觉如何?”“什么?。徐卫在他对面坐下。不解地问道。
“现在陕西上至诸司官员。下到平头百姓,谁不知道你徐大帅?。徐六道。
徐卫轻笑一声,并未回答。拿起桌上的馍就咬了一口,网喝口粥,他就嚷道:“娘的,这也太糊弄人了!不能因为人多,就弄虚作假吧?这他娘的是粥么?米汤也比这浓”。
徐良执起筷子道:“将就些吧,陕西各司各衙的官员大多挤进了馆驿。也够难为人家的
临桌用饭的一个宣抚司参谋官接过话道:“就是,徐大帅息怒。下官刚来的时候,还自己掏腰包去酒楼吃了两天饭。”
徐卫也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边吃边说道:“六哥,天热,赶紧吃完,趁太阳没出来早些赶路。
到东京见了叔父,替我问候一声。”
“不消你说,我晓得。这里的事,你勉力而为吧,不必强求。”徐良虽说阶次比堂弟差得远,可一来他是文官,二来代表留守司,三嘛,又是兄长,因此并不客套。
徐卫应下,三两口将那碗米汤喝下去,啃完两个馍,又骂几句。便准备告辞去宣抚司去了。就在此时。那门外的大街上传来一片嘈杂声。他随意望去,只见一辆骡车停在馆驿门口。几个骑马的汉子都带着兵器。随扈左右。把车直接年到馆驿来,非官即贵,徐九也没在意,对徐良一拱手,道:“哥哥一路小心,我已经安排妥当,自有人
“行。你去忙。多加珍重。四哥三姐和嫂嫂弟妹那里,我就不去辞行了。你代为通禀一声就是。徐良起身道。
徐卫点点头,径直朝外走去。方走到门口,那右脚才跨出门槛,便见骡车上下来一人。五十多岁年纪,穿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灰色直掇。头上戴顶交脚帧头,脸庞清瘦,五官如刀削一般立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颌下一把长须。也梳得是整整齐齐。他穿着虽然朴素,而且也有些年纪,但手脚利落。径直跳下车来,落地之后,四处打量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大家风范。
徐卫这时候是一边看一边朝外走,已经越过骡车,士后牵来战马,他两手已经抓住了马鞍,一只脚已经踩上了马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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