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座马面上布置的八牛弩早已经进入击发状态,那“一枪三剑箭”静静地躺在箭道里,等待着发出死亡的呼啸
弩手们弓起身子,再次瞄准,而后他们举起木锤,猛然砸向了弩机一声声霹雳炸向,八牛弩上的三根粗弦,以万钧之力射出了巨箭一排利箭电光火石之间射入半空力尽之力,划出弦线,越飞越疾,朝着密集的敌军群中落去
一部正行进的韩军突然四散窜开只听一声巨响,他们分出的场地之内,一杆枪似的巨箭没入土中,只留下小半截带着三片铁羽的箭杆无数双惊恐的眼睛盯着这支巨箭,士兵们忍不住吞下了一口唾沫
“保持队形”军官切齿喝道。
士兵们重新聚拢,向前冲锋,但他们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这么幸运恐惧也能激发人的潜力,胆战心惊的士兵们忘乎所以地嚎叫着,奔驰着,向着那四百步的关墙发动了冲击
就在此时,砲群开始发弹,轰击朱记台上的壁垒,看着一颗颗巨石腾空而起,联军将士们受到了鼓舞,歇斯底里地发出了轰鸣
吴璘扯下一根胡须,狠声道:“神臂弓床子弩”
四百步关墙上,密集地弦响连成一片无数白羽呼啸而出形成一道箭雨,扑向了敌群这一波打击,就不是八牛弩那样威慑性的了
若说朱记关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它虽然能挡住敌军的去路,但关前的地形太过开阔平坦,受到攻击的面太大,这也是为什么守军在关前人为设置障碍带的原因。一直要到进入两百步距离之内,朱记台和凤鸣山才夹出了一个狭窄的空间而两百步,对于守军来说,太危险了如果没有密集而饱和的反击,攻方眨眼之间就能进抵关墙之下
吴璘具备这样的反击实力么?
“砲群放”吴唐卿的吼声震动全关
在关墙的另一边,手执令旗的军官们高举令旗,向着关下放声喊道:“放”他们之中,几乎每一个都是面目狰狞巨大的压力使得这些久经沙场的统兵官们也变得狂躁了
随意他们的号令,朱记关后,突然腾出一片黑点处于进攻前沿的联军将士看着这片黑点腾空,降落,越来越大当他们发现这呼啸而来的是一颗颗巨大的石弹时,已然没有躲闪的机会,而且已经进入狭窄地带,根本没处躲闪
巨石带着雷霆之威当空砸下惨叫声大作不知多少人在这波石弹攻击中变成了肉饼联军密集的进攻阵形里,因为石弹的攻击,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坑。但这无碍他们疯狂地进攻,因为距离关墙,只有一百多步了
“弓箭手”吴璘这一声令下,标志着密集的饱和攻击即将开始
关上什么最多?弓箭手他们占到了整个守军的半数以上一排排整齐列阵,执弓搭箭的战士们神色冷峻,统兵官军令一下,第一排射手往前一步,将弓弦扯得浑圆撒手之间,弦响如雨打屋瓦,声声不绝
震撼还在后头第一排发射完毕之后,第二排马上接上如此循环交替,天空之上,出现了一道箭幕,今日若是晴天,箭雨必将遮挡太阳的光辉
进攻的士兵们突感头顶上一暗不去昂首向天也知道,箭雨来了……
躲是没有用的,有这功夫,不如拼尽全力,冲到关墙下
“杀”一名光着膀子的壮汉左右双手操两口刀,驱赶着士兵往前。眼前突然溅起一片土石,一股巨大的力量使这如牛般的雄壮男子腾空而起直到这时,巨大的响声才震痛四周士兵的耳膜
地上出现一个浅坑,这坑四周的人全都飞出去了,那操两把刀的军官躺在地上,不住抽搐,泉水般的鲜血从他口中,大口大口地灌出来很快,他就不动弹了,因为至少有三支箭,钉在他的躯干上
吴璘心里暗叫一声好他亲眼看到在震天雷和箭雨的攻击之下,敌军群中成片成片地栽倒
正当他要下令飞火炮开炮时,面前疾风一起脑袋上一凉伸手一摸,头盔不见了
他定睛一看,在敌人近前攻城部队之后,他们的弩群布置就绪,开始射击
“飞火炮放”吴璘没有丝毫怯意,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来
四百步的关墙上,共布置新式飞火炮五十余门,几乎每隔数个女墙,就有一门铁炮。火药已经填充,炮弹已经入膛,黑漆漆的炮口,正迎向逼过来的鹅车炮手们毫不犹豫地将火把伸向了药室上的火门,那里,一根根药线正等待着辉煌的燃烧等待着引发那山崩地裂般的怒吼
飞火炮炸响了巨大的轰鸣声连关上的守军也为之胆寒凝聚着雷霆之威的铁弹丸从炮口呼啸而出
“打中了”一名炮手欢呼雀跃因为他发的那一炮,直接把敌军一座鹅车的顶部给掀飞了
立马,他挨了一记响亮耳光但他几乎没有发愣,也没去摸摸发烫的面颊,立即着手清除火药残渣,准备第二次发炮
弓箭手们角度越来越低,最后由上仰变成了下垂他们肆意射杀着涌到关墙不远处的敌人对方弩群的压制对他们来说,几乎构不成较大的威胁。听着那叮叮当当的响声也知道,敌人的箭,不是射飞了,就是撞在了厚实的关墙上。
一名军官冒险爬上女墙,抱着头盔伸出脑袋往下一看那原本平整的墙体上,已经乱七八糟钉了不少巨矢朱记关修得再坚固,你的材料也还是石头,是石头就顶不住八牛弩巨大的威力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巨箭并非没用,经验丰富的老兵知道那是干什么的。
第一座鹅车撞上了关墙它头部折叠的云梯快速升起,敲在了一朵女墙上躲藏着战车底部的士兵如蚂蚁出洞一般窜来,他们非常有头绪,跑在前面的,踩着云梯蹭蹭往上窜后头的咬了战刀,一跃而起,抓住钉在关墙上的巨箭,就像壁虎一样往上攀爬
八牛弩,除了超远程射杀敌人之外,还有一个作用,它使用的“一枪三剑箭”,可以洞穿巨石,钉在城墙关墙之上,士兵借此往上攀登,占领城头这本是宋军独有的利器,但如今,已被女真人学去
“闪开”一独耳悍将带领士兵抱了撞杆大喊。前头的弓箭手让出一条道,他会同士兵将碗口粗的撞杆撞在了鹅车的云梯之上只听一声脆响,云梯折断本来就快窜上城头,成为联军上城第一人的那名士兵,抓着这截断梯向后倒去很快,他撒开了手,身体垂直落下三丈的高度摔下去,希望他福大命大吧……
“我让你爬……”马面上,一弓手早扯圆了弦,眯眼之下,锐利的箭头正随着墙体上一名向上攀爬的敌兵移动。右手一松,利箭飞出那敌兵应弦而倒
马面又叫作敌台,是城墙关墙之上,向外突出的坚固工事,它的作用就在于,可以攻击躲藏在城墙根下的敌人,以保证不留攻击死角。两处马面敌台上,只要配置得当,完全可能封锁这一段的距离
风声渐止,云层渐稀,阳光逐渐透出。朱记关前,战事一爆发,就进入激烈的争夺只闻炮声隆隆,但见矢石横飞,两军将士正以性命作注,豪赌这场战斗的胜负
关前四百步距离以内,倒下了不少金韩两军士兵的尸体,箭矢像杂草一样遍布当场宋金开战以来,没有哪场战斗像这样,一开始就进入如此惨烈的搏杀当然,是对金韩联军而言……
第五百一十七章杨彦镇凤翔
第五百一十七章杨彦镇凤翔
宋嘉定三年八月,陕西和襄汉两个战场同时打响。陕西以金军为主,襄汉以韩军挑头,一开始就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陕西战我,韩常引十余万金军韩军,强攻朱记关,赤盏晖率领精锐骑兵扫荡凤翔东部诸县之后,迫近府城,牵制张宪。叛将张俊引八万叛军、韩军、金军兵出保安军,很快拿下庆阳北部和环州,因泾原徐义德的介入而屯兵大顺城,寻找战机。
襄汉战区,高孝恭指挥十五万联军从东京出发,很快就攻陷唐州、邓州、随州等地,对襄阳所在的襄州形成了夹击之势。甭管伪韩有多么不济,韩军有多么不堪,但此番他们选择襄汉地区为突破口,主要就是冲着襄阳而来,这无疑是正确的。
襄阳这个地方,至少能排进古代中国战略要地的前五。因为古时候所谓的“战略要地”,无非就是交通要塞、物产丰富、地势险要、能倚山水的地方。襄阳,很不走运的把这些因素全占了。
它西接川陕,东瞰吴越,进可出击中原,退可掩卫湖广。襄阳东面有大别山脉和桐柏山脉,再东面就是淮河,西面有秦岭山脉,再往西就是西川诸山脉,都是属于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
如果想避开这些天然的山脉南下或者北上,襄阳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襄阳地处于平原之上,正好是桐柏山和秦岭之间的一个大缺口,谁占了谁就有优势,而且襄阳位于唐河与白河的交汇之处,两河合流之后又流入汉江,襄阳城就建在这三江交汇之上,前有江河阻挡,背有岘山,虎头山,等诸多小山脉的依靠,在整个襄阳地区,也只有襄阳城是唯一的攻击点。
因此高孝恭趁宋军不备,先把襄阳四周肃清,而后集中力量,打击襄阳城这一点。驻军襄阳的是张仲雄,一得知韩军南犯的消息之后,他就预料到襄阳必然是对方重点打击的对象。他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固守襄阳重镇。因此,他遣人急报身在长沙的何灌,请求增援。
但没等到长沙作出反应,高孝恭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在此之前,襄阳城防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重视和经营,何灌任荆湖宣抚副使以后,加强襄阳防务,张仲雄手里有七千原西京旧部,何灌还把原东京留守司的岳飞部划给他指挥。
高孝恭将襄阳城团团转定,断绝内外交通,并隔断杭州行在与川陕宣抚司的联系。大起砲车,营造各色器械,准备拿下这处重镇。
张仲雄告谕将士,襄阳若失,长江上就出现了缺口,将直接威胁江南地区。说得严重一点,失襄阳,我们就完全被动挨打了。他决定与城共存亡,誓死不退韩军猛烈的攻击很快发动,襄阳军民同仇敌忾,拼死护卫。何灌得知消息以后,马上集结部队准备增援,又向杭州行在以及江西的折彦质求救。
到了九月份,在陕西和襄汉两个战场上,金韩联军虽然攻势猛烈,但都没能打开局面。此时,徐绍已经着手布置,他命令江西折彦质入援两湖地区,务必保住襄汉。又火线提拔何灌,扶正为荆湖南路宣抚使,全面主持该地区的军政,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这是有宋以来,武臣首次出任宣抚重职开了先例
而对陕西,朝廷就实在是鞭长莫及了。只能寄希望于徐处仁和徐卫一文一武精诚团结,领导西军固守防区和护住蜀口。
九月上旬,刘光世亲自领军进攻占据环州的敌人,未能凑效。徐原率泾原军北上,只用了两天就拿下荔原堡,全歼守敌。张俊见其势大,不敢硬拼,命令部队紧守安疆寨和大顺城两处。
这两处要塞,都建立在“塬”上。陕西北部,是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地貌,塬,就是指风雨冲击切割出来的,多面陡峭,顶部平坦的巨型高台。西军当初在这些地方建立堡垒,护住道路要冲,依靠地利多次击败党项人。张俊也想利用地形来消遣和消耗他的老长官。
面对自己叛变的部将,徐原火气很大,拿下荔原堡后,让徐成领军去攻安疆寨,自率主力进攻大顺城,声言活捉张俊,枭首示众。徐成临行之前建议他,张俊率领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其中有原来的环庆兵,泾原兵,还有鄜延兵,这些人从前都是西军弟兄,因此种种原因而投降了女真人。现在我方可以利用这一点,借用徐原在陕西的威望,分化张俊的部队,搅敌他的军心,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但徐原不理会这些,他兵强马壮,士气正旺,不需要跟张俊这个撮鸟多费口舌。认为只要自己军旗一亮,战鼓一响,对方那些乌合立马就会树倒猢狲散。
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这样。张俊派出来阻击徐原的部队,望见徐大帅的军旗就跑。其中一伙原泾原将士,直接倒戈回归。徐原志得气满,一路进抵大顺城,他麾下的悍将,麟州杨家的后人杨荣,一日之内,连挑韩军寨子三座,骇得布置在大顺城南面的诸多小寨的守军弃寨后退。
徐原大喜,即决定强攻。这时候他手里的兵力只有两万余,而张俊在他两倍以上。
九月初四,朱记关。
这座新建成不久的雄关有些面目狰狞了,关墙虽然还完整,但墙体上千疮百孔,八牛弩所发射的巨箭嵌入墙中,难以撼动,旁边朱记台上的壁垒,遭受了金军砲群的猛烈轰击。不过,除了一些女墙齿垛被击毁外,基本上没有大的创伤。
经历了多日的进攻之后,朱记关仍旧坚挺。关上那面军旗仍旧迎风招展。
此时,战场上格外宁静,进攻的金军已经退回了营寨。关前平地上,数千韩军士兵正在搬运尸体。他们完全暴露在守军弓箭火器的射程之内,但奇怪的是,关上的守军们靠着巨弩,倚着火炮,却无一人发射。
原来,连日强攻,金韩联军死亡惨重,那关前地上堆满了尸体。**月份,虽然入秋,但气候时凉时热,没两天,尸体就开始**发臭,熏得朱记关上的将士们难以忍受。吴璘通知韩常,士卒有什么罪过?怎忍心看他们弃尸腐化?你派人来搬走吧,只要不携带武器,没有异常举动,我保证安全。
韩常同意,派数千韩军前往收尸。看着一车一车的尸首被拉回,金韩联军的将士们有些吃不消了。打了这么多天,虽然上头没有说,但据估计,少说折了万人以上虎死架不倒,虎儿军在鄜州败得那么惨,可没想到他们还有如此实力。这几天以来,不论是参战的没参战的,无人对守军猛烈的反击印象深刻。尤其是他们用火器配合弓弩砲车的战术,简直让人窒息打到现在,还不说破关,能攻上关头去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统制官人,几天下来,对方折损严重,会不会知难而退?”关墙上,一名部将向俯视敌军营寨的吴璘问道。
“难说”吴唐卿摇摇头。“韩常在金军里以善攻守而闻名,他不会只有这两板斧,一定还会想其他路数,我军不可掉以轻心。”
“卑职倒情愿他知难而退,如果这么一直耗下去,我军的兵源和器械都成问题。”部将不无担忧地说道。
几天打下来,守军的死伤倒是不大,但为了进行密集而饱和的还击,器械消耗就有些惊人了。震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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