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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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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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如今四太子正战襄阳,郑州金军便是来救,又怎是十万西军的对手?更何况,还是紫金虎亲自统率?”孟邦雄之子也劝道。

孟邦雄闻言冷笑:“亲自统率?嘿嘿,这瞒得旁人,却瞒不过我徐卫如今何种身份?陕西制置使不是当年干乡兵的时候鬼才相信他亲自出征再者,陕西半壁,还在金人手上,他如何敢擅动?十有**,这是支偏师,为的就是策应襄阳都莫怕,只要挡住几日,郑州援军到了,西军也不算得甚么”

当下,决意顽抗,命令部属调动兵力上城,坚守到底。可那些从前挂着韩军名号的士兵上了城,看到千疮百孔,多年坍塌的城墙,再看城外西军军营,哪个不是两股打战,心头狂跳?

八月初八,徐卫主力与杨再兴所部会师。

“大帅,城中至今没有投降的迹象,反而士卒上城,看样子是想顽抗到底”中军大帐里,徐卫刚掀了战袍,杨再兴就气呼呼地向他报告道。

紫金虎听罢,往额头摸了一把汗水,稍一思索,就往外走道:“去看看。”

当下,众将跟随着他,出了大营,前往窥视城防。一直奔到离城数百步远的地方才停下,远眺洛阳城,徐卫不禁嗟叹。就算是不懂历史的人,也应该晓得,洛阳在中国历史上那是有举足轻重的位置。这座由周公营建的城市,据传是中华龙脉所在,当然这不免有些穿凿附会的嫌疑,但足以说明洛阳的重要性。

可是,眼前这座破破烂烂的城池,真是洛阳么?

且不说城墙多外崩坏,敌楼不复存在,这洛阳的护城河哪去了?姓孟的挖了皇陵,钱该是不少吧?怎就舍不得拿出来把这城防重新修葺?再看城上,尽管入眼一片,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可在西军这些百战名将看来,那就是堆插标卖首的土鸡瓦犬

“大帅,如果卑职没看错,那士兵后头站的该是百姓?”张宪有些哭笑不得。他上阵多年,攻坚战也没少打,还是头一回碰到士兵不够,拿老百姓也充数的。莫不是孟邦雄以为这就能营造兵多将广的声势?

徐卫没多余的话:“张宪,给你一天,破城,擒孟邦雄来见。李成卫,你密切注意东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务必报予本帅知道,其他人,各司本职吧。”

“得令”众将齐声吼道。

当徐卫率主力兵临城下之时,洛阳为之战栗三万两千步骑,在当今天下战乱频繁的环境下来看,着实不算多。但摆在洛阳城前,却足以令敌胆寒几十个人,肉眼就能分辨出来,但一旦上万,你怎么看?

当城上的守军看到西军漫野而来时,早已没有了斗志。在西军主力抵达的当天傍晚,洛阳城西城的守军就哗变了,冲破城门,出去投降。孟邦雄大惊急遣他的儿子去顶住。当时,城中人心惶惶,没有任何一个人指望守军能挡住进攻。只盼着,要么知府决定投降,要么郑州援兵赶紧到。

次日,张宪指挥部队,开始攻城。在徐卫的麾下,杨彦张宪两个,都是他攻城拔寨,野战争雄的得力干将。这两个人个性鲜明,杨彦勇猛,张宪沉稳。你从他攻城就能看出来,打这么个破城,他依然把功课作足,鹅车、飞桥、巨弩……如果不是嫌费事,他可能还要架砲车。这不禁让吴璘等人都笑他,至于么?

“统制官人,一切准备就绪”部将打马到张宪跟前,向他报告道。

日头很毒,烤得人油都出来了,张宗本手搭凉棚朝城头眺望,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谨慎过头了。

“记住了,过了护城壕,把鹅车架在那城墙崩塌之处,一鼓作气杀上去。另外,壕桥部队注意方位,城门就不去破了,虽然残破,可洛阳到底是洛阳。”张宪作着最后嘱咐。洛阳城再衰败,可它的格局还在,其城防体系也较为完备,如果直接撞城门,就算进去了,也还有瓮城,太费事,不如直接杀上城头,威慑力来得大。

说罢,补上一句:“今天必须破城,大帅等着进城乘凉呢。”

威武的士兵拥着各色攻城器械,以不屑的目光眺望着城池,秦凤帅司和两兴安抚司的高级将领们驻马在大阵之后,意兴阑珊地看着。徐卫甚至没看城头,和他的堂兄徐洪小声商议着什么。直到银号角尖锐的呼啸声冲天而起,士兵们虎吼出声,震动大地,他才转过头来。

八牛弩巨大的弦响声震得人耳朵生疼,巨大的“一枪三剑箭”呼啸而出,钉在崩塌的城墙上。最前头,拥着壕桥的士兵们推动器械,卖力的喊着号子,飞也似地朝洛阳城奔去。他们的背后,高耸的鹅车仿佛一头头巨大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意欲吞噬这座数朝古都

后头观战的将士们,齐声发喊,替友军助威。这一切,汇聚成一股洪流,无形地压在洛阳,压在守军身上

面对这支和金军周旋了十几年的精锐之师,城头上所有人都心胆俱裂士兵们颤抖着拔出羽箭,哆哆嗦嗦地搭上弦,强忍住那不停啃噬内心的恐惧,准备应战。

一名守军军官,脸色煞白,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也不知道在骂谁。当攻城的西军已经进入大弩射程时,他竟忘了发令

“钤辖敌军过来了”士兵们急得大喊

那军官如梦方醒,匆忙拔出佩刀,歇斯底里地吼道:“放箭”

第五百四十五章虎牢关

第五百四十五章虎牢关

半天,仅仅半天,洛阳城便宣告失守。

在西军猛烈的攻势下,孟邦雄的部队无心抵抗,当张宪的部下跳上城头时,敌军士卒就开始溃散了。从开始攻城,到徐卫进城,一个用了三个半时辰,这简直是虎儿军成军以来,打得最轻松的一场仗。也是统计损失最简单的一役,阵亡的一百多个,伤的多一点。然一旦城破,守军就便成了待宰羔羊,尽管没有任何人下令屠杀守军,但最后受降时,仅得八百余人。

徐卫一进去,洛阳百姓夹道欢迎,欢呼声直入云霄。受尽金人和逆贼压榨迫害的人们捧着瓜果,端着茶水,热情地接待了子弟兵。紫金虎随后张出榜去,安抚民众,并下令封锁城池,缉拿孟邦雄等辈。

洛阳城里的士绅等头面人物,蜂拥而至留守司衙署,拜见徐卫,痛陈孟邦雄等人罪行,强烈要求抓住这些逆贼之后,弃市枭首,又列举沦陷期间,投降金人伪韩,为虎作伥的败类,要求严惩。徐卫抚慰一干人等,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下午,孟邦雄,及其父,其子,被士兵搜出,藏匿他的人家也被士兵逮捕,统统拥至留守司衙门前的广场,与投降的金河南府一众文武官员等待处理。

消息传入衙门以后,在此等候消息的洛阳头面人物欣喜不已,都请徐卫作主。后者考虑到,还有很多事情要讯问孟逆,且不宜开公。遂请地方士绅暂退,命士卒拥孟邦雄入内。

当时那堂上,自徐卫以下,文武官员二十几人,济济一堂。当孟邦雄被士卒反剪双手,压着脑袋,连推带踹押进堂来时,陕西一众文武的脸上都露出不屑之色。就这等货,你如果抵挡激烈一些,我或许还能高看你一眼,装模作样,却半天城破,这点手段也来现眼

押至堂上,士卒往他小腿一踢,孟邦雄跪了下去。他的官袍金带,已经不见。穿着一件黑布直裰,脸上抹着锅底灰,看不出本来面目。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

徐卫眉头一皱,听说这货早年也曾在此召集豪杰,得兵数万,且占据洛阳城,多多少少应该有些胆识吧,怎么这等模样?

“把他脸抹干净,什么东西?”随军转运使赵彬,同时兼任着川陕转运判官,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宣抚处置司。

士兵撩起孟贼衣摆,胡乱抹了一气,才使他现出了原形。众人一看,这厮所作作为让人不齿,却生得一副好皮囊

“孟邦雄,抬头。”徐卫不轻不重地说道。

“罪人不敢。”孟邦雄颤声答道。

“娘的让你抬头你就抬头,哪那么多废话”吴璘声色俱厉。

骇得孟邦雄浑身一抖,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徐卫直视着他:“认识本帅是谁么?”

“相公名震两河陕西,谁不认得?罪人有幸一睹虎威,实乃……”孟邦雄道。

徐卫不等他说完,一声冷哼:“既晓得本帅,为何不遵命投降,自缚请罪,竟敢负隅顽抗”

孟邦雄又低下头去,伏拜于地,无言以对。徐卫愈加看不起他,沉声道:“你在洛阳的所作作为,该当何罪,你知道么?”

孟邦雄自知难逃一死,不过全家数十口,若都遭极刑,岂不断了后?也是他心存侥幸,强定住心神,勉强回答道:“罪人万死也难赎罪,不敢请求相公开恩。但请相公念在我父年事已高,网开一面,罪人尚有一子,不满十四,也求相公留个香火。罪人,甘愿将家资全数奉上,买这两条人命若相公恩准,罪人就算是死,也念着相公的大恩大德”

赵彬一听这话,大怒道:“好个逆贼且不说你在洛阳压榨的民之膏血,本当充公就说你盗掘皇陵所得,又岂能藏得分毫竟敢拿此作价求大帅开恩,你死有余辜”语至此处,起身对徐卫一拱手“相公,休与他废话,拉将出去,弃市枭首,以彰显国法之威严,平息百姓之怨恨”

说话间,外头人声鼎沸,士兵奔入衙门来报,说是洛阳士绅百姓万人,云集留守司衙门之前,跪地陈情,请诛孟贼并呈上血书一卷

徐卫命当堂展开,却是一条白绫,长数丈,这留守司大堂竟不能完全伸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血红的名字,不识的,也按了个手印,当真是触目惊心

舆情汹汹,都要孟邦雄死,有道是众怒难犯,民意难违

此时,有随军的制置司干办公事,其本职乃秦州的司法参军事,精通律法,起身禀道:“制置相公,孟逆诚然罪无可恕,但卑职建议,还是将一干人等收押,解往绵州,由宣抚处置司责成提刑司,按律处置。”

张宪的父亲张所,乃进士出身,他虽没走科举的道理,但因家庭影响较大,属于军中的文化人。闻言反驳道:“孟贼罪大恶极,民怨沸腾大帅带堂堂之师,出征河南,若不从重从快处置一干逆贼,如何威慑不法?如何平息民怨?国法确实大如天,但乱世需用重典”

徐卫制止了二人的争吵,朗声问道:“孟逆当从速处置,不必多言。本帅只问一句,他要求留老父幼子性命,法典之中,可有这一条?”

那干办公事闻言回答道:“禀相公,据《刑统》规定,孟逆变节投敌,已是死罪,加之迫害百姓,横行不法,可籍其家。再者,此贼泯灭天良,盗掘皇陵及百姓坟墓,属十恶不赦之列,当夷其族。”

夷其族,通俗地说,就是满门抄斩

“但《刑统》又载,若罪犯子嗣之中,有不满十四者,可免死一人,留其香火。若实属年幼无法独立,可再免死一妇道,抚养幼子。至于其老父,法典未有明载。”

徐卫听罢,一时不语,良久,下令道:“既然律法有规定,若孟逆之子确实不满十四,可免死。余众与仕金之人,皆弃市抄没其家,以儆效尤”

孟邦雄听完,脑袋一歪,就倒在地上。士兵拥上前去,拖了他,直往外头。

当日,就在留守司衙门前的广场上,孟邦雄及其父,并家中数十口,再算上仕金的河南府众官,共计百余人,在洛阳成千上万的百姓面前,被斩首示众。只有孟邦雄幼子因年不满十四,得以免死。临刑之前,监斩的制置司干办公事照例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孟邦雄语不及其他,只谢徐卫开恩,留他香火。要知道,徐卫这是在带兵出征,打仗谁管你什么国法不国法?要杀你全家便杀你全家在宋代,出征的将领纵容部属,劫掠百姓,大开杀戒的都不在少数,更何况这该杀之人?

孟邦雄被处死,洛阳百姓拍手称快,因为其人罪大恶极,百姓恨入之骨。当行刑完毕,有关官员本着人道,下令可以替孟邦雄收尸。因为人已经被处死,他的罪恶也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消失,剩下一具尸首,应该入土为安。

但到了第二天,其他被处死的,大多都有人帮忙收尸,有的纯粹是当地的有钱人,本着作善事,发慈悲的精神出资安葬。但就是孟邦雄一家,无人肯替其收敛。

尸体摆在那里,天气这么热,很快就发臭。没办法,相关官员只好让士兵抬出城去,随便挖个坑掩埋了事。

随后,在府库以及孟邦雄的家中,搜出从皇际盗挖出来的财物不计其数,负责清点的赵彬动用士卒,装了几十车才大体装完。这其中,不光有金银、器皿、古玩、珍宝,更有罕见的典籍孤本,前代书画。其价值,无法估量,根本就不是用钱可以计算的。皇陵被掘,在赵彬看来,当然是一件悲痛的事情。但是从另一面看,光是这次从洛阳起出的财物,就足够供西军收复全陕所用了。有鉴于此,他不得不离开军队,亲自押着几十车财物回陕西。

洛阳光复,徐卫在匆忙安排了城中相关事务之后,即率大军东进。河南府治下,偃师永安两县的金军,闻西军来,不战而溃散,城池被义军占据。西军用不了不到三天时间,就兵临巩县。至此,西军与郑州金军之间,就隔着一个汜水关,也就是虎牢关而已。

据踏白前军刺探,为了防止西军攻占汜水关,进而把金军挡在洛阳之外,金军已经在汜水关之前布置了重兵,专等西军上门。

徐卫听到消息以后,知道这才算有一场像样的仗等着西军去打。在进兵汜水关以前,有个小插曲,徐卫既已兵临巩县,自然就避不开一件事情,那就是去诣陵。

当他带着文武官员进入大宋历代先王安息之地时,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八座皇陵,无一幸免,封土堆被挖开,地宫也被打开,且其手段十分粗暴,便得陵墓损毁严重。陵园里的石像,十之七八都被推倒,砸毁,到处杂草丛生,野兽出没其间。

当徐卫和部下诣永泰陵时,发生了一件让人不敢想象的事。宋哲宗,赵煦的遗骸,竟然被暴尸在光天化日之下

宋哲宗在宋代,可算是一位英主。哲宗皇帝十岁即皇帝位,由高太后摄政。他亲政以后,打击旧党,重新恢复了王安石变法中的保甲、免役、青苗等法,减轻农民负担,使国势大有起色。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坚决停止与西夏谈判,多次命令西军出兵讨伐,打得党项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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