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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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4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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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任得敬本是泾原路西安州(今宁夏海原)的通判。靖康元年,夏军趁西军勤王之际,出兵突袭西安州,攻破了城池。知州以下文武官员皆死难,独任得敬投降。

这就罢了,任逆投降西夏以后,把他的女儿献给当时的夏主李乾顺”他被任命为静州防御使,供卫夏都兴庆府。后来,他这个女儿生了李仁孝,也就是现在的夏主,被立为后。任得敬水涨船高”作了静州都统军,类似于我们的兵马总管。他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名叫任得聪,一个名唤任得恭,反正都是蛇鼠一窝。”张浚极为不屑地说道。

徐卫听罢,问道:“也就是说,这个陕西叛徒任得敬,是现在夏主的外祖父?”

“正是”估计也正因为如此,李仁孝才派他率兵平叛。”张浚答道。

张庆此时质疑道:“按说,任得敬此人妓ān猾,萧合达跟他眉来眼去,这不是与虎谋皮?”

徐卫一笑:“还真是。萧合达也不想想,人家是夏主的外公,你跟他密谋?哼“哼,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谁说不是?看来萧合达终究是个莽夫,难成大事。”张浚叹道。

“莽夫倒无所谓,如果太聪明了,我们也不放心呐。是这理吧,太尉?”张庆笑道。

徐卫点点头:“不错,他不需要有多明智”我们扶持他只是为了掣肘党项和女真。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让任得敬绕进去了,我们可能就再也找不出这样一个人来。”

张浚闻言看向他:“那依宣抚相公之意”此事如何处置?”

徐卫略一思索,道:“任得敬是从兴庆府以南的静州出发,直接扑往夏州。这样吧,让刘光世从龙州往北拱一拱,给任得敬提个醒。”龙州,在夏州西南方向,如果环庆军往北一供”那就将直接威胁到任得敬的军队。

张浚张庆都表示赞同,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开年后”徐卫一面操控西夏局势,一面关注襄汉战局。按时间算算”兀术应该知道西夏动乱和西军攻占麟府的消息。但不晓得是不是他不为所动,根本没有撤军。因为徐卫在正月中旬收到的最新消息显示,金军和宋军在唐州又打了一仗,这一次,是折郡王与何太保联手,最终以宋军获胜告终。徐卫判断规模应该不大,因为宋军的收获,仅仅是斩级一千三百余,并且并没有攻下唐州城。不过,经此小败,兀术应该考虑撤兵了。因为,他不可能坐视西夏继续乱下去,也不可能无视西军进据丰州,将枪头捅到燕云十六州地界。最多一两个月之内,一定会收到金军北撤的消息,徐卫相信这一点。

西夏,夏州。

夏州,即后世陕西靖边县一带。这座城市最早可以追溯到晋朝,当时赫连勃勃称“夏王”,筑了一座“统万城”作首都,后来北魏灭其国,改“统万城”为镇,不久改为夏州,这便是得名之始。隋置朔方郡,唐复称夏州。唐末,拓跋思恭镇夏州,他就是元昊的先祖,西夏王室的祖先。

但是,到了眼下,这个党项拓跋部的发迹地,已经不复往日盛况。它的四周已经被沙漠侵蚀,基本上只能作为军事用途,不适合人口繁衍生活。萧合达之所以能据夏州起事,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边陲军民对上面的不满,以及他用“复辽”为号召,联络河东和阴山的契丹旧部共同举义。他攻西平府之前,先要拿下石州和银州,也跟夏州的自然环境有关系。

现在,夏州的外围,如大沙堆、三岔口、万井口等地,已经扎满了平叛的部队,逐渐对夏州形成合围之势,但却迟迟没有进攻,似乎在等待什么。

任得敬身在万井口,那里还残存着一片被沙漠包裹的绿洲。这些日子以来,萧合达不断派人跟他通气,双方使者也是往来不断。

在连营之中,一处大帐里,坐着不少秃顶结发的党项战将。党项人素来剽悍,这种性格在这些夏军将领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没一个不是面相凶悍,身材高大之辈。

而最上首,坐着一人,年约五旬上下。其衣着发饰,如党项人一般无二。但身上穿一件华丽的袍子,一打眼就知道是四川织造的蜀锦。身材有些肥胖,一张脸上,两侧的赘肉几乎往下垂,尤其引人注目的是这厮一对眼珠子好似被挤得往外凸,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此时,他正身体前倾而坐,双手手指交叉,顶着下巴,正听帐下的人汇报。

“小人进得夏州城,只见城墙因为“地裂,的缘故,崩塌了一部队,萧合达正在使人抢修。城中军民对大军压境深感俚恐,哀声四起。另外,据探,萧合达的粮食至多只能再坚持大半个月,估计他会向石银二州征粮。”帐下那人说道。

第六百三十七章翻手为云

第六百三十七章翻手为云

任得敬听罢,一双往外凸的眼睛凶光暴射,切齿道:“萧合达异想天开,竟然妄图拉拢我同叛。此等愚货,我灭之易如反掌!”

“兄长不必再有顾虑!明日便发兵奇袭,萧合达一鼓可平!”帐下,有一人,眉宇颇似任得敬,只是清瘦些,他便是任得敬的弟弟,任得聪。

任得敬深吸一口气,刚开始时,他确实对萧合达有些顾忌。因为那厮以骁勇知名,其部队也剽悍善战。但这些日子,他通过双方使者不断,已经摸清了萧合达的虚实。尽管对方纠集数万人马,但一来夏州人心浮动,二来城防崩坏,三来物资短缺,有些三点,夫复何惧?

“明日!先遣精骑突袭各处烽火台,杀烽卒,以阻其传信!得聪,你亲自引五千铁骑,直趋夏州城!余部跟进,一举荡平叛军!若能生擒萧合达!我要将他解回兴庆,彰我军功!如若不然,死的也要!”

帐下众将同时起身,洪声应道:“是!”

就在此时,一人忽然道:“统军,还有一桩事,我们不能忽视。”

任得敬急视之,乃是夏军名将移讹,他上回跟王枢一起,会同李世辅,统大军八万欲攻鄜延,结果无功而返不说,还让李世辅引军投宋。回来之后,自然没好果子吃。

“何事?”任得敬冷声问道。

“萧合达自称已联络宋军,得其帅守支持。我军是不是要防备宋军暗地里动作?”移讹朗声说道。

“哼哼,哼哼哼……”任得敬一连串阴森森的笑声。“宋军?宋军又如何?”

移讹是见识过西军厉害的,头一次,他和王枢,李世辅等刚进入延安,人家就已经打到延安城下了,当时他们面对的可是金军!其进展何其神速?

“宋军一直以来是我军劲敌。如今,他们收复全陕,将金人逐过黄河,士气百倍,兵威正隆!统军大帅徐卫,可节制诸路兵马,权力极大。萧合达既联结了他,我军不能无视。”移讹是个军汉,性情耿直,有什么说什么。

但任得敬听在耳里,却十分不顺,斥责道:“那又怎地?莫说他联结了宋军,就是金军又奈我何?徐卫?哼,我在陕西时,他只怕还在吃奶!”

“统军,这该防还是得防。”移讹坚持道。

“防甚么防?宋军也就是趁着萧合达作乱,混水摸鱼,夺了洪龙二州,窃占了麟府路。我引军平叛,这是大夏内务,他徐卫敢插手么?他也就是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罢了!你休要胡言乱语慢我军心!否则,军法从事!”任得敬声色俱厉。

移讹见状,不敢复言。

就在任得敬决定突袭夏州城时,萧合达虽然也在防备,但他却一直对任得敬抱有侥幸心理。他不是不知道对方是夏主的外公,但他更愿意去看对方另一个侧面,那就是他任得敬是汉人,而且从前还是陕西的官员。现在,我已经得到了徐太尉的支持,任得敬应该分得清形势!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当夜,夏军积极准备。第二天一早,五千余精骑集结于万井口,其中数百骑是用来突击各处烽火台,斩杀烽卒,以阻其传递消息。任得敬为了一举平定萧合达,所以尤为重视此事,甚至亲自来为奇兵壮行。

那五百余骑的骑士,正牵着马,列成队形。有士兵正往他们手中分发酒碗,又有人替他们倒上酒水,正前方,一身戎装的任得敬单手端着一支碗,绷着一张肥脸,半丝表情也没有,凌厉的目光扫过一众骑士,洪声道:“此番平叛,尔等既为先锋,就该夺下首功!此行,务必迅捷!为大军开道!这一碗酒,为尔等壮声威!干!”

“干!”数百骑士虎吼应声。一口满饮,这些骁捷的骑兵们飞快地跨上马背,各执长枪,领头的军官举枪,正欲大呼。

正当这关头,一骑扬尘而来!那骑士奔跑如飞,人未到,声音已传来:“急报!急报!”

他一阵吼,引得在场将士纷纷侧目,这是鬼撵来了么?

那骑兵奔到近前,没等战马停稳,人已经飞身下地,撒腿狂奔!边跑边喊道:“有兵马自古乌延城北上!”

这一句,不啻于晴天霹雳!任得敬两颗眼珠子几乎挤出眼眶来!古乌延城!那就在三岔口以北,距离此地都不远!宋夏早年争战时,古乌延城是一座要塞。但后来横山大战之后,夏军元气大伤,古乌延城也被废弃!现在,竟有兵马从这座堡垒北上!这还用说么?肯定是他娘的西军!

四周将官议论纷纷!就在昨天,统军还豪言,说宋军只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决没有胆子干涉西夏内务来着。可这话音犹在……

最彷徨的还是那数百名已经蓄势待发的骑兵,又尤其是那位举枪待吼的军官,咱们,还去不去了?

任得聪见兄长神情有异,凑上前去小声道:“哥哥,这怎么办?”

任得敬脸色铁青!好你个徐卫!自家的事不管,手倒伸到大夏来了!老子非要把你这支手剁了不可!一念至此,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嘣出几个字来:“传我将令!”

正当所有人都绷紧了皮,听他下文时,任得敬却哑了。砍手云云,他只能在脑袋里转转而已。他本来就是陕西的官员,知道西军的深浅。徐卫既然能总节西师,自然有其不凡之处。现在萧合达未平,西军又来,他确实没有什么把握能两头作战。更何况,现在大夏局势波动,国都地震,萧合达又叛乱,如果再跟西军干起来,大夏恐怕撑不住。

一阵之后,任得敬突然将手中的空碗砸在地上,扭转肥胖的身躯,掉头就走。留下一干文武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任得聪见状,喝了一声:“收兵!”,赶紧去追兄长了。

当他撵进大帐时,发现兄长正独自高坐于上,胸膛不住起伏,显然气极!他了解哥哥的脾气,此时也不便去聒噪,就安静地坐在下面等着。

片刻之后,只听任得敬道:“徐卫这厮欺人太甚!”

“确实。”任得聪有些无奈地点头道。

“夏主虽受女真厚赐,答应牵制西军。可也仅仅是陈兵边境,莫说进攻,就是连挑衅的举动也没有。他倒好,先是攻破了仁多泉城,后来又收降了济桑城,占大夏土地两百余里,招吐蕃羌数万帐!我们没跟他计较就算了,他倒越发地得寸进尺,夺了洪龙二州肥庶之地,又拿下了麟府天险!都这样了,还嫌不足,居然插手我内务!老子在陕西时,他……”任得敬气得胸口痛,后头的话竟说不出来了。

“哥哥息怒,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这局面啊!”任得聪劝道。

“唉……”一声长叹,任得敬舒出胸口一腔恶气。“能怎么办?西军铁定是萧合达招来的,这厮明着跟我来往,暗地却请徐卫来助阵。如果不赶紧撤,我怕是要遭他的道!”

任得聪怒道:“这撮鸟好生妓ān猾!哪天逮住他,非五马分尸不可!”

“罢了,传我命令,全军火速退往铁门关。”任得敬摇头道。

如果萧合达听到这两兄弟的谈话,恐怕是一头雾水。他确实是向徐卫通报了打算跟任得敬密谋共反的事情,但却没有请求西军出兵相助。所以,当得知任得敬的军队突然退往铁门关时,他顿感莫名其妙。直到刘光世承徐卫之命,向他派出使者,在夏州城里严肃地“提醒”他不要与虎谋皮时,他才有所省悟。于是加紧征集粮草,安抚军民,和联络契丹旧部。

二月初,兴元府。

“宣抚相公,马参谋回来了。”一名小吏在徐卫的办公堂外禀报道。

徐卫喜出望外,只见马扩昂首挺胸,面上隐含笑意,快步进入堂来,执礼就拜道:“卑职向太尉复命!”

紫金虎步子更快,上得前去一把捞起:“子充兄辛苦了!此行,得复麟府,大功一件呐!”

马扩终于将笑容绽放出来,朗声道:“除了府州费些事外,晋宁军、麟州、丰州,或投降,或攻破,都在旬月之间!卑职虽然走一趟,但实赖徐经略之力!”

“你也不用谦虚,徐经略虽是我兄长,但公是公,私是私。来来来,一路劳顿,坐下说话。”徐卫执着他手到旁边坐定,又让人上了茶,这才问起细节来。

马扩自然是事无巨细,娓娓道来,尤其称赞了府州地势之雄,城堡之固,可作前沿要塞。

“那府州城堡,建于高塬之上,底下峭壁如削,黄河之水滔滔而过。东西两沟相夹,北部依山相承,真鬼斧神工!但有数千兵,可挡十万之众!只要保证延安稳固,府州便有后援,固若金汤,坚若长城!”

徐卫一直听说折家世镇府州,长达数百年。原因倒是也了解过,说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到底怎么个难攻法,他没有亲眼见过。如今听马扩细细一说,如在眼前一般真切。

“麟府要地,西接党项,北临女真,党项人估计也就那样了。但女真人一定不会容许卧榻之侧他人酣睡,他们一定会进攻麟府!但因为有黄河阻拦,所以从河东无法进兵,只能从燕云出征。有了麟府,我军如有一支铁骨朵,伸到金狗家门口,任它去撕咬!至多啃几条齿痕而已,却能磞掉它一嘴的牙!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马扩说得都有些亢奋了。

徐卫也喜不自胜,连声道:“好好好,得麟府,是一喜;刘光世夺洪龙二州,尽皆横山地区肥庶之所,此为二喜;东西相夹,让萧合达俯首,以掣肘党项,此为三喜。三喜临门啊!”

马扩也是哈哈大笑,但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脸色阴沉下来。

“怎么?”徐卫见状问道。

“有桩事,太尉听了恐坏心情。”马扩道。

“说。”徐卫道。

“卑职回来时,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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