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乌延蒲卢浑,加紧防备。
第三件事情,兀术考虑到,虽然徐虎儿最有可能进兵中原,但也不能不防河东。于是,下令给河东安抚使韩常。
腊月初七,同州,蒲津渡。
自从前些年“礼送”金军出境以后,西军和金军就隔着蒲津大浮桥对峙。这座大浮桥,是唐代兴建。当时,为了架设这座浮桥,唐王朝可谓倾举国之力,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蒲津浮桥开建之前,计划两岸各用四头,共计八头铁牛作为固定地锚。光是这铁牛,每头就达八万斤重!连同牵牛的铁人,固然船只的铁柱,串联船只的铁链,以及铁山绞盘等物,修建蒲津浮桥所用的铁,就占当时全国生铁产量的八成!
可以说,蒲津浮桥,就是唐代的“三峡工程”!
从浮桥建成,一直到现在,四百多年过去了。河东陕西的人民,靠着这座大浮桥往来,在人们的印象中,它几乎已经不算是一座建筑物,而是与山川一般不朽。然而,世事无常……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暗下来,长长的浮桥静悄悄地飞架在黄河之上。在河西岸的壁垒之上,西军官兵们仍旧和往常一样,来回巡弋,偶尔抬头看向对岸,也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此处已经许久不闻金戈之声了。
“哎,桥上是不同有人?”有巡逻的士卒突然停下了脚步。
“哪儿呢?没看着。”同伴们也停了下来,带队的队将闻声眺望过去,但黑洒灯瞎火的哪有什么人?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留在原地仔细看了好一阵,确认没有异常情况之后,才继续巡弋。
又过一阵,天色越发暗了,这腊月间,天一黑就伸手不见五指。当刚才那支巡逻队伍完成巡防,打算换班时,那士兵又叫起来:“不对!桥上就是有人!”
“不是,兄弟,你夜光眼呐?先前你就说看到人,这会儿更暗了,你怎么看的?”同伴讥笑道。
“我这眼睛晚上真能看见一些,桥上真有动静!”士兵坚持道。
“行了!别乱说!回去!”队将喝了一声,带着弟兄下了关城。另外一支队伍马上上来接替巡逻。
这一队下城以后,还没来得及走远,城上突然叫了起来:“桥上有人!桥上有人!”随后,尖锐的号角声大作!
那队将骇了一跳!怎地?那厮还真能晚间视物?没空多想,又带着原班人马冲上城去!一把拉过那士兵,喝道:“再看!”
士卒瞪大眼睛远眺,厉声道:“有人在桥上堆放东西!”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值夜的军官冲了上来,大声问道。
“长官!桥上有动静!”官兵们七嘴八舌地喊道。
“什么动静?什么动静?”军官连声问道。
“桥上有人堆放东西!都堆到二十几丈外了!”那士兵大声回答道。
“二十几丈?二十几丈外你都能看到?这,这天都黑了!”军官有些不信。
队将慌忙解释:“统领官人,这厮真能晚间视物,方才就是他首先发现了异常!”
那统领一听,不再犹豫,断然下令道:“部队上城!点火!准备迎敌!”军令一下,本已经准备休息的守卒们操了器械就往关城上抢。可一直到所有人员就位,仍旧不见敌军进攻。但是,无论官兵,谁也不敢大意,这座蒲津浮桥是联通河东与陕西的要道,金军一旦攻进来,可就进入关中平原了!
可左等右等,等得一些人困意都上来了,却还是不见有任何敌军进攻的迹象。那统领狐疑起来,正考虑着是不是派一队人马上桥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立马就出事了。首先,是那个夜间能视物的士兵发现从东岸腾起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
紧接着,不少士卒开始喊“火!火!”当大桥上窜起一片火光时,所有人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金军在烧桥!他们要烧掉这座浮桥!
建武九年腊月初七,河中府金军趁夜火烧蒲津浮桥。这是韩常承兀术之命,下令河中府守军干的好事。大唐倾举国之力建造,四百多年来沟通河东陕西,代表着力量与智慧的蒲津大浮桥就这么被一把火给烧毁。女真人肯定不知道,当初为了修建这座浮桥,大唐动用了多少人力和财力,他们肯定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修成这座浮桥而贡献了力量和智慧,他们更不会知道,这其实代表着人类对大自然的开拓进取。所以,一把大火,烧了个稀烂。
金军企图借烧毁浮桥,来阻挡西军渡过黄河,进兵河东。消息被火速报给杨彦,杨大闻讯震惊,又立即报到兴元。徐卫知情后,也深感意外,金军几时自认沦落到要靠烧桥来阻挡西军的步伐了?
但老实说,蒲津浮桥一毁,确实给西军造成了困难。这么一搞,西军想要渡过黄河,几乎就只能靠坐船了。这还没开打,金军就先给了一个下马威。有人问,金军烧了浮桥,我们的作战计划是否要更改?徐卫牙一咬,不改,一切照旧!
为了提前给东征作准备,也为了报复女真人烧毁蒲津大浮桥,徐卫派人秘密潜入河东地界。号令各路义军,从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前,在河东境内四处出击,不求其他,但求给金军制造麻烦!
河东的义军当初大小数十支,其中两支最著名。一支就是从前帮助徐卫参与平阳保卫战的邵家兄弟;另一支,就是平阳城陷落之后,逃出去的没角牛杨进部下拉拢人马起事。这几年,女真人在河东围剿得很凶,许多力量弱小的义军,不是被歼灭,就是投降。其中邵家兄弟的残部损失最大,已经许久听不到消息,要么是被灭了,要么就是藏在深山里了。而从虎儿军残部发展起来的这一支也在苦苦支撑,多次给徐卫发来消息“河东义师数十万,皆打徐字旗号,愿公早渡。”
现在,他们终于盼来了。因此,当徐卫的使者一到,传达命令以后。义军将士无不感鸡涕零,遂于腊月到正月之间,多次发动攻势。袭击州县,侵扰金军。最初,金军以为这是乱贼们在抢夺过年货,没太在意。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他们坐不住了。一位从燕京下派到河东来,担任隆德府知府的金官,走在半道上,被义军截杀,满门遇害。算起来,这位没到任就归西的知府,还算个远房宗室。所以影响极坏!不等燕京下令,韩常就组织兵力狠命围剿,发誓要将这伙乱民杀尽!
河东开始动乱,而与此同时,西军已经在开始往同州集结。二月中旬,秦凤经略安抚司,永兴经略安抚司,两兴安抚司三路正军,再加上番兵,弓箭手,总计六万三千马步军集结于同州。
徐卫召开了隆重的誓师大会,河东籍的两兴安抚使王彦,在全军面前慷慨陈词,号召将士们无惧牺牲,打回河东老家去了!全军上下,由是士气高涨,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作鸟人,飞过黄河去!
随后,徐卫经过慎重考虑,以永兴经略安抚副使吴璘,率领一万八千人出潼关,经陕州,入河南府,执行原定的计划。而他自己,则指挥剩下的部队,准备“强渡”黄河。
与事前预料的一般无二,金军在河中府设下重兵,西军几次组织舟师从蒲津关和风陵渡两处强渡,都被打了回来。从此以后,徐卫开始“消极”,时常隔两三天才组织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而另一头的吴璘,进展就顺利得多了。他率领一万八千兵马,其中永兴帅司的部队有梁兴司有数千人,他自己亲掌的部队四千多,以及徐卫调给的番兵和弓箭手数千。出潼关,经陕州,入河南府,一路通行无阻。
到了洛阳时,守将杨从义还特地赶至军中慰问,以壮声威。吴璘所部很快赶到北邙山下,经过仔细侦察,确认对岸没有金军驻守,遂选在河清县和河阳县之间渡河。杨从义给予了大力支持,数日之内,征集数百艘大小船只,使得吴璘所部一天就渡过黄河。
过了黄河以后,第一个目标,就是怀州。怀州地小,所驻的金军也极为有限。当吴璘部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怀州城下时,怀州知州早就吓破了胆,没怎么费事就攻破城池。所谓兵贵神速,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拿下怀州以后,吴璘并不丝毫停留,马上挥师北上,溯着沁水往上打。
三月上旬,兵临泽州阳城县,县中有金军千余,见宋军突至,紧闭城门坚守。吴璘劝降不成,下令强攻。打了一日,城池不下,吴璘命部将梁兴亲自带队,限期破城。将士们齐心协力,攻破城池,投降金军全部被杀。
拿下阳城县以后,吴璘没有马上北击,因为隔着沁水,就是泽州州治所在的晋城县。阳城县丢失,泽州金军必来相攻。他遂令部队于沁水西岸扎营,果不其然,第三日,泽州州城里的金军就出现在沁水东岸。
吴璘本以为要打一仗,谁知道,第四日清晨一看,对岸的金军全没影了。
“这却是咄咄怪事,怎地一夜之间,跑了个干净?”沁水西岸,全身戎装的吴璘捋须道。
“想是畏惧我军,逃遁了。”梁兴在旁答道。
吴璘摇了摇头,不至于,金军还没有脓包到那个地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否则,不至于如此!
“罢了,既然敌军自遁,传令部队收拾器械,准备北上!”吴璘朗声道。说罢,刚转过身,便听士卒发喊,说是西岸有兵马出现。
他猛然转身看去,果见西岸一片人潮涌来,其中还间杂着旌旗。等一阵,两军隔河对峙,吴璘部的将士们赫然发现,对方打的居然是徐字旗!当时,将士们还没有在这个“徐”字上多想,直到对方派出人隔河喊话。
“对岸是哪家的部队!”
堂堂之师,自然不用藏头露尾,马上就有军官喊道:“我们是陕西部队!你等是何来路!想来送死?”
“可是徐招讨的部队?”对方大声问道。
“徐招讨?哈哈!尔等这是哪年的黄历!如今我们大王早已晋封郡王,不作招讨了!”军官大笑。
那人立即打马回去,不一阵,只听东岸一片欢腾!那些士卒都欢声雷动,场面热闹!这却把西岸的西军闹了个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吴璘见状,猜测着这莫非是河东义军?
果然,立马就有人隔河相呼:“长官!我等是义师!原是平阳城杨进旧部!”
吴璘一听,大喜过望,亲自发声呼道:“既是杨进旧部,便是我等袍泽兄弟,可速速过河来!”
对方应下,表示马上过河会师。吴璘转身往营区走去,扔下一句话:“小心戒备,恐防有诈!”梁兴会意,密令部队弓箭不得松弦。
不一阵,对方开始渡河。不过这支部队虽然号称义军,但他们似乎看出来西军有防备之意,所以过河之时尤其小心,不亮兵刃,不执弓箭,为的就是不让西军多心。
他们这支部队约有三四千人,还是用了好大一阵方才全数渡完。几个为首的找到梁兴,询问统军将领姓名,得知是吴璘以后,都笑道,原来是吴都统之弟。因为吴玠生前,曾经担任过徐卫的都统制,所以这些遗留河东的孤军,仍旧以都统相称。
第六百八十六章望风而逃
第六百八十六章望风而逃
几名义军首领,在梁兴引领下进入吴璘的牙帐。这些人基本上都能保持一套完整的披拔挂,另外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脖子上都缠着红巾。吴唐卿一见,就知道这些人应该是河东义军中的一支,红巾军。据说,河东义师中实力最强的有两支,一支是活动在河东南部的红巾军,另一支就是活动在太行山一带的邵家兵。
进入牙帐后,这些义军首领们见吴璘的大帐里武士林立,威严肃穆,因此不敢小视,纷纷俯首。梁兴介绍道:“这位便是永兴经略安抚副使,吴经略。”
“卑职见过经略相公!”几名义军首领执礼甚恭。
吴璘此时已经解除对他们的戒备,因此道:“罢,坐吧。”
几名义军首领坐下,自我介绍姓名职务,其中有两个为首的,一个叫郑普,一个叫黄守。吴璘听会了们名号耳熟,问道:“你二人举义之前,是作甚勾当?”
郑黄二将对视一眼,都露出悲戚的神色。那黄守四十多岁,极壮实,抱拳道:“吴经略容禀,我与郑普昔日都是陕华经略司军官。当年,招讨相公回师关中以后,我二人随杨进杨守御坐镇平阳。我为都头,郑普为指挥使。”
听他们一提,吴璘恍然大悟,疾声道:“可是平阳城破时,脱逃出来,揭竿举义的?你们后来还到过陕西,受到大王接见?”
“正是,昔年我等入陕西见招讨相公,禀报了杨守御殉难之经过。招讨相公命令我等回来河东,好生经营,以待大军东征。没曾想,这一等便是数年之久……”郑普说着,眼眶已经红了。
红巾军,就是当年金军攻破平阳府时,从城里逃出生天的虎儿军军官一手组建的。他们一直打着“徐”字旗,以紫金虎旧部自居,在河东声势很大,跟邵家兄弟的义军南北呼应,很让女真人头疼。但近两年,女真人围剿得很凶,红巾军被迫分散,伤亡惨重。从最盛时的七八万人,锐减到现在的三万余。两月前,徐卫的使者入河东,联络各路义军,命令他们四出袭扰金贼,为大军东征作准备。河东义军由是振奋!此番,郑普黄守恰巧欲图泽州,正好碰上了吴璘。
当郑普将这桩桩件件叙述时,吴璘也不禁感叹道:“你们不容易啊。”西军在陕西呆着,饿了有公粮吃,冷了有衣袄穿,每月还按时领军饷,各色精良器械让人眼花缭乱……而义军在河东,一切都得靠自己,还时时处在女真人的追杀之下,他们顽强地挺过了这么多年,实在不易。
“幸而,我们这些弟兄终于挺到招讨相公再入河东!”黄守的这句话大概代表了义军的心声。“此役,愿作大军先锋,为光复河东,尽绵薄之力!”
而这,正是吴璘所需要的。他立马问道:“你们久在河东,可知北夷虚实?”
“回禀经略相公,太原一带有金军重兵防守,各路义军从来没有能接近此地的。另外就是河中府、解州、绛州也有精锐金军驻防。据说,韩常最近也到了河中府。”郑普道。
吴璘来了精神:“哦?韩常也在河中府?”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要占领泽州几乎没有问题。泽州一下,就威胁到河中府金军的后路,其必乱无疑。如果此时,他率军往西,去进攻河中府金军的后背,当然能收到一定的成效。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