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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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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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竟然把脑筋动到我身上来了,还想让我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不成?

徐彰不接话,徐胜苦口婆心地劝道:“九弟,你看他们现在处境艰难,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亲戚,不是外人吧?”

徐卫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截了当地拒绝道:“我靖绥营不养闲人,他要是想当兵,就去应征,选不选得上我不敢保证。”

徐胜闻言还想再说,徐彰却挥手制止了他:“不行就罢了。对了,老九,步帅不知何故,以贺乔迁的名义送来不少钱财。你跟他相熟,找个机会退回去吧。”

徐卫一听,知道这是何灌在答谢自己。从来只有下级给上级送礼,何太尉这倒开了先河了。这钱若是退回去,反倒驳了他面子。只是,老爷子素来清正,见不得官场上这一套东西。自己若是让他收下,少不得又要听他念叨。想了一阵。点头道:“好,晌午我带走。”

“九弟,姐夫的事……”

“那啥,我去看看咱家这新居。”

靖康元年五月,朝廷一连串的人事变动使得因太上皇回京而稍稍稳定的局势再起波澜。先,有拥立之功的少宰兼枢密使吴敏受到御史中丞李回弹劾,赵桓免去其少宰一职。不久之后,言官又弹劾他包庇蔡京父子,再罢枢密使一职,贬为扬州知州。而李纲则被突击提拔为少宰,也就是尚书右仆射,最为亲近皇帝的宰相。未几,太宰白时中也被罢相,由徐处仁接替。

太宰少宰,为执政官之,号为相次相,总领政务。短短几天,相次相都换了人,这也就是意味着,国家的政策要变了。再看被罢免的两位宰相,白时中与吴敏只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金军打到黄河北岸时,白时中建议官家弃城逃跑。而吴敏,一直主张同金军议和。可以说,这两位宰相都是主和派的代表。再看徐处仁和李纲,前者力奏,建议储存粮草军备,以图长期抗击金军。后者就不用说了,被视为主战派的代表人物。官家将主和派执宰撤得干干净净,启用两位强硬的大臣出任相次相,其用意不言自明。

光是罢免主和派大臣赵桓还嫌不够,又任命西军宿将姚古为京河制置使,全面主持东京、河北、河东军务。赵桓认为种师道年迈难用,但其威名远震狄夷,又是军中德高望重之元老。思考再三,换任镇洮军节度使,两河宣抚使,命其出镇滑州,守卫黄河险要。

同时,命姚平仲为河北制置副使,种师道之弟种师中为河东制置副使,同率西军,协同镇守府州的折家军,往救太原。

消息一经传出,举国振奋!天下臣民皆以为官家决意对金强硬,一雪前耻之机不远矣!

当朝廷大地震之际,徐卫正在牟驼冈专心练兵。五月十六这一天,步帅何灌以视察军务为名来到营中,随行的,除一班佐官外,还有一名二十左右的少年郎。

何灌见那靖绥营士卒,经过一月训练,已经初步达到第一期要求,步伍整肃,井然有序,自然,离形成战力还有相当距离。其实,何灌虽对徐卫下了死命令,要求他在半年之内将部队训练出来。可实际上他心里也清楚,新编靖绥营要拉上战场,恐怕六个月是不够的。但为了让徐卫有压力,不得不这么说。现在刚刚过去一个月,靖绥营就已经初见雏形,叫他如何不喜?

检阅完毕,本当打道回城,可何灌却说要留在营中吃午饭,说是与士卒同甘共苦。那五月天,气候已经炎热,他又坚持露天进食。顶着毒辣的日头,何灌徐卫倒是不惧,但一班步军司官员们却暗暗叫苦。个个满头大汗,如同嚼蜡一般勉强吞咽着大锅饭,有的实在吃不下去,便拿筷子不时地在锅里翻搅,作作样子。与何灌同来的那少年却是吃得津津有味,让一众前辈看得直皱眉头,有这么好吃?张御史平常都给他这儿子吃什么东西?谗成如此模样?

“徐九,一班长官替你在这儿激励士气,你可要用心办差啊。否则,怎么对得起众位上峰的辛苦?”何灌见自己的佐官们个个都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忍不住笑道。

徐卫放下碗筷,作个四方揖道:“军中条件有限,委屈诸位上官了。”

既为三衙之官,从前也都是有边功的战将,只是离开战场,在东京呆得太久,这些往日战将早已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听徐卫这么说,却还是得硬着头皮,说这是小菜一碟,从前带兵在外时,比这还苦的日子也过得。

吃完了饭,何灌似乎有话要与徐卫说。假托自己还有些事情要查问,佐官们是留下等着,还是先行回城?那些个官老爷们哪时受过这等罪,纷纷告辞。那少年一直不说话,留了下来。

何灌一直未曾介绍,这时才对徐卫道:“此乃监察御史张所之子,今天是慕名而来。”

张所的名字徐卫知道,当初他与何灌设计将郭药师调出燕山前线,监察御史张所与灌为至交,帮了大忙。就是他接连弹劾郭药师诸多不法之事,才逼得赵佶不得不将郭药师召回朝廷问话。

此时,那人上前两步,抱拳对徐卫说道:“久闻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不想徐巡检使竟然……”

何灌见他语塞,笑道:“我替你说了罢,不想徐巡检使竟然如此年轻,是么?”

那少年笑笑,默认了他的话。徐卫见此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却矮上半头。膀大腰窄,孔武有力。生得浓眉虎目,一双眼中,炯炯如有火光。再看他拱起的双手,满是茧皮,显然是经年累月习武所致。穿一领青色直裰,扎根腰带,收拾得十分利落。

“张宪,你且去营中转转。”何灌说道。

张宪领命,先对他一揖,又对徐卫一揖,这才离开。他前脚一走,何灌就笑道:“张所这儿子,虽生在书香门第,却无心科举之事。他老子急得不行,便说既然不愿从文,你练得一身好武艺,不去投军作甚?哪知这小子竟说禁军非我所向。这不,张所听说你在练兵,就托我给带来。”说到这儿,加重语气补充道“当然,用不用在你,我决不勉强。”

张所为监察御史,掌弹劾纠察百官各司之责,虽然权职颇大,便连宰相也要忌他几分。但终究只是个从七品官,比徐卫还矮上半级,自然无法荫补儿子作官。不过,何灌之言怕是也有水分。定然是他向张所透露了靖绥营的前景,张所这才请他将儿子带来。

“既然太尉都开了口,卑职敢不从命?”徐卫轻声笑道。可他心里,其实早就乐翻了天。靖绥营目前最缺的就是人才,得一个王彦,已经让他喜出望外。现在张宪主动来投,哪有不用之理?开玩笑,那可是历史上岳武穆帐下之绝代勇将!除了剽悍到变态的杨再兴以外,恐怕就数这位了。

何灌颇为受用,稍后使一个眼色,徐卫会意,便领着他到自己帐中,命亲兵把守,任何人不得擅入。

何太尉今天看来心绪颇佳,入了徐卫所住营帐,也不急着谈正事。而是关心起他生活来,一会儿说床太硬,一会儿说器具太简陋,带兵之人虽不比文臣舒坦,可必要的威仪排场还是需要的。

徐卫随口应着,又说了一阵闲话,他才渐渐将话转到正题上来。

“知道么?政事堂的执宰完全换了一拨。”何灌又坐在当天晚间那条破凳上,吱嘎作响。可人逢喜事精神爽,上回他是了一通脾气,这番却连摇几下,自得其乐。

这么大的事,天下都传遍了,徐卫哪能不知?遂点头道:“知道。”

“可还有你不知道的。”何灌一改往日严肃不苟的作风,竟将衣摆一掀,翘起腿来。

徐卫眼中光芒一闪而逝,侧道:“哦?愿闻其详。”

何灌招呼他坐下之后,自行倒上一杯茶水,喝了口,抿了抿嘴,似在细细品味个中滋味。真不知那半贯钱一箩筐的劣质茶叶有那么好喝?

“不但执政换了,东京四周这几十万王师马上也要散了。”何灌话说一半,看了看徐卫反应,见对方留心倾听,续道“朝廷已经用李纲,其实也就是你所献之策,着手布置防务。如何,心里暗笑吧?”一个七品武官所献的策略,能被朝廷实施,这非但是大功一件,还是极为荣耀之事,自然该偷笑。

可徐卫现在还笑不出来,紧紧追问道:“打了折扣么?”

何灌一时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徐卫见状,解释道:“朝廷完全按照李相的策略执行?”当初在古刹相聚时,自己提出抗金策略,所有长官都称善,惟独三叔徐绍提出质疑,认为可行性不高。

“那倒也没有,你所献之策,建议集西北、山东、京师之兵,固然周全,但如此劳师动众,耗费甚巨。官家斟酌之后,决定只以在京西军并府州折氏救太原,京师之兵防沧州、孟州、卫州、滑州一线,其余各府州县勤王之师返回本地。”何灌答道。

徐卫听罢,霍然而起!

何灌猝不及防,骇了一跳,诧异道:“你这是……”

“那东京呢?”徐卫失声问道。

东京?东京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西军群起救援太原,就算打不垮女真人,但金军若再度兵太原,也休想前进一步,更不提杀到东京了。那沧、孟、卫、滑一线也有重兵防守,且种师道亲自坐镇,还有何忧?

第一卷第一百一十九章诱敌深入

还有何忧?何太尉在说笑?你忘了女真人之所以纵横天下。靠的是什么?说得肤浅点,靠的就是其骑兵无与伦比的机动性,来去如风,快逾闪电!金军如果再来,必然会采用上回两路分进的战略。一路取太原,一路出燕云。官家把东京四面几十万军队都散了去,表面上来看,既在救太原,又在黄河以北密集布防。好像万无一失,可这世上本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你把东京城剥得光溜溜,连根纱都不沾,金军两路无论哪一方突破宋军防线,都可直抵东京城下。这事好有一比,暗室中的油灯,能照亮满堂,惟独照不到自己脚下。

官家把西北顾及了,也把东面想到了,可怎么就忘了东京这茬?历史上,金军两次攻宋,采取的都是千里奔袭,直取心窝的打法。因为女真人深知。他们刚刚灭辽,国内局势还没有稳定,如果逐步推进,中原王朝地大人多,打到猴年马月?所以,他们借着骑兵优势,千里突进,一刀斩!

面对女真铁骑,宋军有着先天的弱势,唯一能弥补的,就是仗着人多,地大,城固。密集布防,坚壁清野。这样,就算开战之初让他们占些便宜,但时间一长,女真人孤军深入,后勤补给就会出问题。如此一来,想不退兵也不成。

当徐卫将这番顾虑说出时,何灌也隐约感觉到似乎的确有些不妥。但金军无论哪一路想要杀到东京来,都必须经过黄河。西路有大宋精锐的西军,料想问题不大。东边一线的各处要地都有重兵把守,黄河浮桥南岸,还有种师道在镇守滑州。你徐卫七千杂牌都能守住黄河,何况种公?

徐卫却不以为然,纵观古今中外,没有哪条防线称得上万无一失。黄河之长何止千里?谁敢保证没有半点疏漏?不过。折家军,姚平仲,种师中已经率军去救援太原,如果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如今气候炎热,围困太原的完颜银术可确有可能暂退。太原之围如果解除,金军再南侵,其西路军又将重蹈覆辙,被牵制在太原一线。那么,最大的威胁仍在东路军。若金东路军想战决,还是会一门心思想着直取东京。但经历上次夺取浮桥失败的挫折后,这回肯定会另辟蹊径,极有可能绕开宋军重兵防守的黄河浮桥,寻找合适地点,以舟船渡河。宋军的战术历来保守,长于依托坚固城池防守,不擅野战。可能会出现金军在黄河以北从容寻找渡口,而大宋河北之军坚守不出的状况。

一旦金军出现在河南地区,黄河天险不复存在,野战不可避免。但种师道上阵一生。实战经验无人可比,金军想一击而溃,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想到这一层面,遂向何灌问道:“官家给了种公多少兵马?”

何灌一阵干咳,无言以对。在徐卫追问下才有些惋惜地说道:“这话别外传,官家认为种师道年老,不复往昔之勇,是以不肯重用。虽派其出镇滑州,其实并无兵马随行。”

徐卫心头一沉,什么?又不给一兵一卒?这么说来,滑州兵力,就是大哥徐原那点部队?朝廷是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决定抗金,那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上下一心,举国同力!如今虽然表面上对金强硬,却将李纲所陈之策打了折扣再实行。你打折扣就罢了,至少也在有限的条件下做最大的合理部署才是,怎么最重要的滑州和东京反而不设重兵防御?

见徐卫忧心,何灌宽慰道:“无妨,上回被金军打到河北,很大的原因在于我方猝不及防。此番已作周全布置,女真人便是三头六臂也休想威胁帝阙。至于滑州么,已有万余兵力,且有种公坐镇,万无一失!就算他们想绕开浮桥,借舟船渡河,那河北诸镇都有重兵防守,岂容他安然通过?”

徐卫不再说话了。如果连何灌这种一直对女真保持高度戒备的军中元老都这般乐观,那官家和文臣的态度可想而知。

何灌见他这般模样,细细一思索。徐卫对宋金局势有深刻而清醒的认识。上次他断定金军必然尽南侵,又推测其进兵路线,都被言中。这次的抗金策略,又是他提出来的,如果他认为不妥,那想必确有隐患。遂问道:“你认为滑州和东京有危险?”

徐卫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以我们目前实力,御敌于国门之外已经无法办到。既然如此,就必须保证东京万无一失。”

何灌半晌无言,确实,东京若有个闪失,大宋承受不起。带兵之人都知道,将失一令,而军破身死。然君失一策,则国破族亡。是得寻个机会,提醒官家才是。

又说一阵,何灌起身告辞,再三嘱咐他用心练兵。徐卫应允,一直送出帐去,正要分别时,心中一动,突然问道:“姚平仲和种师中都为制置副使,谁节制谁?”

“哦。这个我倒是想到了。当初官家有意让姚平仲独当一面,但我观此人……”姚家正受官家倚重,有些话,身为武臣,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但我向官家奏明,种师中为西军宿将,临敌应变非姚平仲可比。官家遂以种师中节制姚平仲。”听到这话,徐卫稍稍放心。种家两兄弟都为宋军名将,既有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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