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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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之崛起-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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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

拐杖声在办公室里响起,偶然有人抬头看去,只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在前面身着西装留着短发的年青人,他拄着副洋拐,腿脚似有些不便,跟在身后的提箱少年同样穿着西装,两人身上那黑西服、黑呢大衣,还有黑礼帽,在上海滩倒也不算显眼。

与这些人的轻撇一眼不同,从进入商务印书馆后,陈默然便打量着这家印书馆,这是上海甚至全国最大的华资印刷企业,不过此时他的规模显然无法同几十年后相提并论。

手拿刚寄来的书稿,刚从办公室走出来,夏瑞芳就看到这两人,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正拄着拐杖,煞有兴趣的打量着印书馆正忙活着的职员们,为了节省开支,他并没有聘请专职接待人员,于是便自己走向前去。

“这位先生,鄙人夏瑞芳,鄙印书馆经理,不知先生有何贵干!”

“鄙人陈默然!”

双手一抱拳,行了一礼。

“本地陈记印刷厂经理!”

同行!陈记印厂?似乎没听说过,或许是家新开的印厂。

同行的突然造访让夏瑞芳感觉有些诧异,虽俗语说同行是冤家,但他却从不这般以为,毕竟今日不同往日,此业不同他业。

“不知陈先生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话时功夫,夏瑞芳作出了一个请势,引着这陈默然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年前回后,我曾对贵馆做过调查,虽贵馆所印《华英初阶》、《华英进阶》等书深入欢迎,但限于资本、机器和技术,一直无法扩大业务。”

陈默然静静的说着,后世但凡学印刷之人,都知道夏瑞芳此人,他绝不是旧日的那种老书贾,他的头脑灵敏,性情恳挚,能识人,能用人,实为一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胆量与生意眼光也非他人所能及。

这句话着实说到了夏瑞芳的心理,受限于资本印书馆业务使终无法扩充,是他的一块心病,外人道他总经理而身兼校对,兼“式老夫”(每月月底亲自一家家去收账款),兼采购,兼“出店”(用纸张要乘舢板到浦东的栈房去取),什么事都能做。实际上根本原因是为了节省经费,尽管在另一方,他向不惜重金聘请印书馆所需人才。

扩大业务需添置机器、需聘请更多的编译人员、校工,这一切最终都回到一个问题上,钱。而这恰是商务印书馆目前不能提供的。

“从贵印书馆第一书《华英初阶》请人编译《华英字典》、出版中国第一部语法书《马氏文通》,这些都是需要胆识的,由此我对贵馆的发展前景,非常看好!”

听到这话,夏瑞芳的脸上稍变,他隐隐明白了眼前这人的意思,他是想收购商务印书馆,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从商务印书馆创办,夏瑞芳抓住了光绪皇帝让官员学英语的大好时机,使商务迅速从单纯的印刷业转向更高层次的出版业,厂址从偏僻的小弄堂搬到街面上,从三间扩大到12间。为发展书馆,先是聘请沈知方为业务顾问,每月送车马费50元,平时也没什么事,只要求开业务会时来,以备咨询。

年前又聘请翰林出身、因参与戊戌变法而被革职的张元济,完全信赖、仰仗张元济,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编译所,从编教材到出杂志,使商务一下子从同行中脱颖而出,所图所为无不是为商务印书馆,而眼前这人显是要买下印馆。

“陈先生,恕我无礼,商务并无出售打算!若先生是为生意或参观,鄙人欢迎,若系为收买商务,鄙人事务繁忙,还请先生勿枉费口舌!”

虽心头压着火,但话间夏瑞芳还持着礼节。

“夏先生误会了!”

对方的警觉让陈默然摇摇头。

“以贵馆原资产估价,最多作资4万,但虑其贵馆前景,我愿贵馆作资15万,另追加5万之数,作资二十万,而我本人向贵馆投资20万!”

看着眼前这个拄着拐杖的大亨,夏瑞芳实琢磨不出这位陈默然为什么愿意入股商务图书馆,尽管一直以来夏瑞芳都在千方百计的扩充印书馆资本,但入股者大都是文人。

商界大亨鲜有对印书、出版感兴趣之人,而眼前进这个人不但愿意入股,而且开出的条件之优厚远超过自己的想象,说他是文人,他不像,说他是商界大亨,又企会作此亏本生意?

“20万元参股,所占股份不过半,公司的经理及其它来务均由夏瑞芳自行负责,本人以董事身份监察,平时不参与公司经营。”

说知时,陈默然朝身后的朱家梁点点头,朱家梁忙把手中的箱子提于桌上。

“钱,我已经带来了!”

坐在椅上双手拄着拐杖的陈默然笑看着眼前的夏瑞芳,自己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优厚到任何人都不会拒绝,只要他同意……

夏瑞芳面带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陈默然,条件太过优厚,由不得自己不加以怀疑,尽管心头有些怀疑,但脸上却未露出任何表情。

“陈先生,这个条件未免也太优厚了吧!”

“呵呵!粹芳先生,我看好贵馆的发展潜力,更看好粹芳先生经营能力,今天我投资20万,或许几年后,回报我的却是上百万也许会更多!而且印书业,对国人研究西学、推广新学助益颇深,今八国联军之所占我国都,于我国人思想愚昧、西学不广不无关系,值此民族危亡之际,国人自会而发起的向西方学习之浪潮,正是印书业发展良好时机,所以于私、于国投资印书业,都大有可为!”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在陈默然心中却是抱着另一个念头。参股是次,获得商务印书馆董事之名是真,商务印书馆是现在中国最大的民营印书馆,有了这个董事身份,自己便可以直接以印书馆的名义从外国洋行定购印钞专用纸,甚至到时自己都可以直接办纸厂,引进技术生产印钞纸,历史上商务印书馆印钞、印证券应是在八年以后,所需印钞用纸全部都是从外国进口,而现在,自己只是稍提前些许罢了。

听着陈默然的话,夏瑞芳眼前一亮,颇为惊奇的打量着这个应该只有三十岁的年青人,这个年青人的想法竟和自己有惊人的相似,在沉思了数秒后,便站起身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陈先生,欢迎你加入商务印书馆!”

“粹芳先生,我想这是您将做出的最为正确的决定之一!”

与夏瑞芳握手时,陈默然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这种自信同样感染了夏瑞芳,他看着眼前这位印书馆的新董事,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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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陷害

南京路醉仙楼。

“八年前的甲午惨败、两年前的庚子之难,接连两次浩劫后,我国人定为反思,是何故致使致此等之奇耻大辱,而瓜分、亡国的危机感必将接踵而来。不究西学,不广新学之害,势必为国人所识,”

几杯酒下肚后,已经有些微酣的陈默然微微一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商务印书馆董事一职已经得到,而且,今天这庆祝席上,他朝着沈知方身旁作着的美和洋行的徐缓丘看了一眼,他身后美和洋行,一直是商务印书馆的供纸商。

商务印书馆融资扩馆是件大事,自然需要通知合作伙伴,夏瑞芳的头脑灵活由此可见,上午几乎是在契约墨迹未干之时,他就着人通知美和洋行,商务利群印书馆今日与人合作,扩股40万元,商务利群印书馆易名商务印书馆。

表面上,是通知美和洋行书馆之名更跌,实则,却是为了那件礼金,这不,近中午时,这徐缓丘便带来了分贺礼到了书馆,更外还在这醉仙楼定宴一席以表庆祝,这才有了现在席间狂言。

“由此,国人定会自发举西学之浪潮!”

夏瑞芳、张元济和沈知方三人听到此处同时点头称是,而徐缓丘则只是略带赞意的笑着,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无非是为确定与书馆未来的合作事宜,毕竟商务一直是美和最大的客房,而现商务扩资后,势必会添置机器,纸张需求自会数倍于过去,这是那位经理之所以如此慷慨,拿出千元红包的原因所在。

“然之所言极是,当今大清,若想免瓜分、亡国、灭种之危,必须把西方的科学和工业引进自己的国家,引入新学将为不免之势。”

夏瑞芳颇以为然的说道,

“四年前,皇帝号召官员学英语,由此带动举国习英文之风,商务正以此为契机,立足印刷业,现英文教材获取成功后,又正是中国新学兴起之时,因而,粹芳才高薪聘请菊生先生,入馆任编译所所长,以谋发新学教科书。只是新学不广,推广难度颇大!”

此时夏瑞芳显得有些蹉跎,早在去年,新学之风初显,他便组织将日本的小学教科书翻译过来,只不过却在的市场上遭遇失败,正因如此才会找张元济请教。

“新学不广,与科举不废不无关系,不出三年,科举必废!”

科举必废!

一语惊的众人毕从酒中醒来,几乎愣愣不可思议的看着这略带酒意的陈默然。

“然之,何以为科举必废!”

士大夫出身的张元济在问出此话时,声音微颤,虽说他走的是科举的之路,却不同于一般迂腐书生,他在京官任上学过英语,办过新式的通艺学堂,所以他能迅速完成从传统士大夫向现代知识分子的转型。

当初加入商务时,约定“吾辈当以扶助教育为已任”,而已认准新学必举,科举之废势所难免,但此时的听闻此言,却只觉得心神失定。

“命者,势也。大势所趋,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科举制度的死亡,和中国的王朝制度一样,是老病逢强贼,不得不亡。西方坚船利炮的入侵,不过是压死骆驼的稻草罢了。”

一语如惊雷,话出未待众人反应,原本稍带醉意的陈默然都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今天有些忘形了,竟然连那诛九族的话都敢说,余光撇见众人眼中惊色,未急思量,便装起了醉来。

许间,被那句“和中国的王朝制度一样,是老病逢强贼,不得不亡”吓出了一身冷的夏瑞芳忙端起酒杯。

“然之不过是醉后失言,还请各位切莫怪!今日就至此吧!”

望着那似醉非醒的陈默然,夏瑞芳心里是那个寒啊,瞅自己办的这是啥事,这那是引回一财神,分明是引来了财神,也引来了麻烦。

“啊!什么?”

徐缓丘似是一愣,抬眼看站起身的夏经理端着杯子,忙端起了杯来。因言获罪的时代,人们在学会自保的同时,也学会如何说话。

“喝酒、喝酒……”

当醉醺醺的陈默然被扶上马车,后惊的冷汗沾着后背流出,暗咬舌头怪自己乱说话时。隔着几条街的中央巡捕房的监室里,一个留着大胡子,神情憔悴的人,正瞪着眼睛,目视着自己的访客。

“是你!是你个混蛋陷害我!”

怒吼声从安德烈的口中喊了出来,如果没有栅栏的话,他一定会杀了这个虚伪的伪君子。

不过是十天的时间,一切全都改变了,安德烈不再是那个华俄道胜银行上海分行的高级雇员,而是一个可耻的盗贼。

十天前的夜里,在自己家的床上,安德烈被巡捕房的警察带走了,银行下午盘库时,银行职员发现金库中有十万卢布不翼而飞,而唯一的嫌疑人就是他,上午,在得到经理的许可进入金库后,他违反规定支开了其它职员,私自在金库内呆了长达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足够他做太多的事情,十万卢布不翼而飞,会是谁偷的呢?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警察当天还在他的家中,搜到了十万卢布的现金,同时还在他的抽屉里,搜到了一张欠条,是赌场的欠条,他欠了赌场四万卢布,连本带利五万。那张皇家赌场的欠条,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从来没去过赌场。

“不错,是我!”

在给出一个答案时,阿纳托利取出香烟,自己点燃了一支,这是一座单独囚室,他并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话会被别人听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怒视着的阿纳托利,安德烈再次大声反问着。

“你明白的!”

“你是说……那些钱!”

过去的十天,安德烈早已经想通了一切,是阿纳托利陷害的自己,自己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

“我会保密的,我不会……”

面对安德烈的话语,阿纳托利摇着头,同时冲他吐了一口烟雾。

“只有死人才会保密!”

死人!安德烈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他要杀了自己?

“但是……有时候,死人,也不见得能够保密不是吗?”

朝前走一步,阿纳托利直视着的面前的安德烈,曾经他想过,直接杀死他。

但是死人,并不能保密,死人可以在生前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其它人,一但他死了,反而会让不该泄露的秘密暴露出来。

“最安全的办法,就是!”

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下安德烈。

“现在你可以说出来,但是你觉得有人会相信你吗?”

阿纳托利冷冷的看着他,想要保守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持有这个秘密的人变得不可信,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言语之后,秘密就不再是秘密,而只是一个拙劣的谎言。

“你只是一个可耻的小偷,不是吗?”

“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你!”

“你所有的话,从此之后,没有任何人会相信!”

明天之后,不会有人相信帝国财政部私印华俄道胜银行的钞票,在所有人看来,安德烈只所以这么说,根本就是为了报复他阿纳托利,报复华俄道胜银行而已。

“我会说出来的!”

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安德烈咬牙切齿的轻吼了一句,眼前的这个无耻之徒毁掉的不仅仅是他的生活,还有他的声誉,正像他说的那样,现在,没有任何人听他的解释。

“知道吗?”

阿纳托利突然一笑,脸上露出了丝许可惜之味。

“出于私人间的友谊,我向银行提出建议,不再追究你偷盗行为,当然我们要拍卖你的全部财产,以弥补银行的损失,很抱歉,这是我唯一能作了,当你作出那一切的时候,你必须要考虑到今天不是吗?”

“你……”

话到嘴边,安德烈肩头一塌,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不会有牢狱之灾。

“哦,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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