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度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产业洋”,全新的产业洋正面的产业大厦在灯光照射下银光光闪闪,这枚产业洋,是今天一位上海商绅“解囊”,这种“慷慨”怕更多还是嘲讽立宪公会的自不量力。
“君子不贪财,可若行以立宪,却非得财力相助,我立宪公会,若想行以全国,必取借商绅财力,若无财力相助,立宪公会势难赢取将来”
盯视着桌面上的产业洋,杨度只感觉到一丝羞愤,现在他已经辞去了司法部的工作,全力扑到立宪公会之上,英国一行不仅未得执政好感,反让执政心生恶感得不偿失。返回南京后环顾四周,杨度却又痛苦地发现,即便是曾与自己一同落难的梁士诒,在自己去英国时,竟然已经坐到了财政部专员的位置,而自视甚高的他,却仍旧坐着司法部的冷板凳,真是羡煞人也、气煞人也。
随着国局已定,国内请开公投的声音渐盛,对政治一向敏感的杨度,自然嗅出了其中的风向,而他恰好又是君主立宪思想的铁杆拥趸。相比帝制与共和两者,杨度从不认为共和是个好制度,在他的眼里,最适合中国的道路依旧是君主立宪。
在司法部因擅自离岗而被受训斥时,他果断选择了辞职,以立宪三文带来的声望,结交各方人士商谈立宪,又以张謇为首成立宪公会,而杨度也得到自己想要的——立宪公会秘书长。
过去几日,以立宪公会秘书长一职,于各地咨议局演讲时,受到的士绅吹捧着着实让杨度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平复一些,甚至于生出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之觉。前日,来上海时,他还曾信心满满的相信在上海,至少能筹得不少五十万元的款子,再加上之前筹集的二十万元,便可于全国各地咨询局讲习宪政,鼓动商绅入立宪公会,从而以立宪公会主持未来咨议院,至于是张謇还是张之洞出任内阁总理或是宰相,那是他们的事了,只要自己能主持咨议院,无论何人为相,都不敢再轻视他杨度。
初抵上海时,上海商绅的欢迎倒是让杨度看到了希望,可就在当天,远在南京的张之洞,却在光复报却当头敲了他一个闷棍,张之洞这位执政府的咨政、光复会顾问,在报纸上公开支持宪政,又言称“光复会昨日光复之责已全,今时当行国强之责以改变迎接胜利──中国的胜利”,同时还提出的“执政府又有政令,五年沿袭旧制,以五年为制,定施新法,再以五年预备,行以宪法确立,十年后宪政方可功成”。
紧接着,各省省长先后通电支持顾问提出的“以改变迎接胜利──中国的胜利”,即便是对政治最不敏感的人,即便是立宪,那唱主戏的还是光复会,这全国十个省长里有八个是光复会的,虽说年青但却掌着权不是。
而张之洞在报纸上提出的“以五年旧制过渡,确立司法,再以五年预备,定以宪法,十年得以功成”的过度,不单是得到那些省长的支持,同样各地士绅的支持,张相是什么人物,那是载誉满天下、为天下士大夫所尊崇的大人物,连他老人家都说着“国无宪法,岂能立宪”、“宪政之行,当行以法全,法不全则宪难成”、“沿以旧制,五年沿制,定施新法,再以五年行以预备,确定宪法,各地咨议局院改以省市县议会”,那就肯定没错。
一时间,举国皆称“老大人实有老成持重之识,非我等所能及”,迎逢的拍马的都站了起来,就连同梁启超等人,亦称“咨政所言,实为稳重之举”,接着又以日本为例,日本明治四年开国维新变法,明治二十三年方才行定宪法,十九年功成,而中国定期十年,已属不易。
也正因如此,才会有了上海咨议局拒绝杨度往咨议局演说,以及随后士绅们的冷淡,对于那些商人来说,他们至少需要等到局势显形之后,方可能给予支持,至于现在又有几人想拿着银子打水飘。
“可上海这边……”
“都只是一群知视之徒罢了”
盯着桌上的那枚银元,杨度不无恼怒的说道。
在沉默良久之后,他却又冒出一句惊人之语。
“他们想拖十年,我又岂会让他们如愿以尝”
第274章 路政
第274章 路政(两更!求月票!求定阅!)
肖老五,在陕西绝大多数人背后都称光复军第一军司令官肖炘韧为“肖老五”,不是因为他在家里排行老五,而只是因为他的手段行起来和“阎五爷”一般的心狠手辣。
“难啊”
在西安内城过去的步兵衙门,现在的第一军司令部长官室的内的一声长叹,虽未传出来,可也道出了屋子里人的心思来。
这长官室里,一个下身穿着军裤,上身只着一件白衬衫的年青人,站在地图前,不时的摇头轻叹着。
肖老五也有犯愁的时候,肖炘韧现在愁的不是其它,正是为自己的战线越拉越长在那里犯愁,第一军是光复军中唯一的一个军级单位,河南、陕西、甘肃、青海、新疆,绥远,这都是的第一军的战线。
“骑一师过敦煌了,出了玉门关,就快到新疆了,这补给线越来越长,难啊”
若是说后勤,无论是东北、华南、华东、华北甚至西南,条件都比西北要好,来到了西安,肖炘韧总算是见识到什么是西北的贫瘠,在这地方现购军粮都属难办之事,而且部队越向西北,越是地广人稀,越是地瘠人贫。
“还是要先修一条铁路啊”
盯着地图上的郑县,那里有平汉铁路,路权的收回使得执政府可以不再考虑什么不得擅开支线的问题,然后再盯着地图另一端的迪化。
“3000公里的铁路”
只是想着这距离,肖炘韧便觉一阵头大,毕竟这种铁路不同于其它任何有利可图的铁路,他曾经询问过交通部,交通部给出的答案是修这么一条铁路,短期内并不现实。
原因是无利可图,3000公里的铁路工程造价至少需要6000万元,但过了兰州,西北人货皆有不足,没有人坐车、没有货拉,即便是铁路建成了也铁定赔本。
交通部修建铁路的资本几乎全部依靠外国贷款或是民间债券,即行商业,相比于回报并不丰厚的西北铁路,见效快、回报大的铁路路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6。5的铁路债券利息对于交通部而言,本身就是一笔负担,他们必须要考虑到回报的问题,在未来五年内,交通部不可能开工兴修兰州以西的铁路。
他也曾通过他人征求过陕西、甘肃两省商帮是否有意集资修路,那怕是先修到兰州,可问题是,现在的陕西商帮经过同治之乱早已不复了当年的辉煌,修铁路,这种利人利已的事情他们自然愿意,不过两省商帮最多只能拿出几百万两银子。
那点银子根本不够,而且按照执政的意思,这铁路没必要耗费民间资本,执政现在的持着的意思是大量胆借钱修路、修港口、办工厂,至于民间资本要尽量把他们引向实业,没有必要以爱国的名义,让他们把原就不多的财力耗费在回报周期短的铁路上。
“要是那些老财主,都看到投资实业比种地挣钱,都去投资实业,那不出十年,国家就是大改观”
“难办啊”
无可奈何的摇了下头,肖炘韧满面不甘的喝了一口茶,若是其它的将军,若许根本不需要考虑这铁路事情,至少在知道交通部暂时没有钱投资这条铁路后,就会打消这个心思,然后像他现在一样,派工兵、征民夫去修简易公路。
可肖炘韧和其它人不一样,最重要的一点是信任,执政对他的是信任有加,所以他才需要去回报这份信任。
“没有钱啊”
无奈的摇下头,肖炘韧看着自己起草的这份电报,电报是发给执政的电报,就是要修一条铁路。一条起自郑县,直抵迪化的三千公里长的铁路。
一场秋雨一场凉,几场秋雨之后,南京已入深秋,午夜南京的街道上看不到多少行人,毕竟现在的南京依然是片工业,即便是规划中光复大道,现在不过是正在进行收尾工程,至于两侧的建筑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方才投入使用。
南京执政府的会议室内,陈默然正在与詹天佑等几名交通部的人,专心致志的研究中国铁路的线路规划以及筹款问题,实际上这次会议就是讨论线路规划、优先排序以及筹款。
“总之以相对富庶的地区优先,铁路修建必须要考虑到收回投资的时间问题”
詹天佑用一句话为自己的发言收了尾。这位留**童出身的铁道工程师,或许是全中国唯一的一位铁道工程师,二十六年前在耶鲁大学土木工程系学习铁道工程学的他,曾负责修筑过淮南煤矿铁路,也正是这种合作才使得他得已出任交通部次长一职,而在路权谈判期间发挥的作用,更使国人得已了解这位铁道工程师出身的交通部次长。
也正是他负责起了中国的铁路规划,欲要强国非修铁路不可,这是社会上的一种共识,而详细的铁路规划,却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
面对挂在板上规划好地铁路线路图,陈默然不时皱着眉头,这是一条不可不谓之雄心勃勃的铁路规划。十年八万公里和有名的十万公里铁路有得一拼了,在詹天佑坐下时,陈默然并没有对路线优先问题提出任何看法,只是看着铁路规划图在那里沉思着。
“成昆线和进藏线可以改一下至少在未来十年内,不需要考虑修成昆线”
见他们有些不解,陈默然便开口解释道。
“那里的地形太过于复杂,我们的技术条件有限,在未来积累足够的技术之前,冒然上马成昆线和进藏线,技术上不成熟,而且资金上也很困难,很快陆军部会把最新绘制的军用地图交给你们,到时你们就明白了先考察、再决定”
“是,执政”
詹天佑并没有回绝执政的建议,西南的铁路本就不易修建,如滇越铁路几乎就是一条枕木一条命。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除去南方的铁路,我看平绥铁路支线张库铁路还西北铁路,必须要列入明年的计划修铁路不仅要考虑到经济上的回报,同样也要考虑到战略意义,如果没有铁路,卫国戍边就是空谈”
“执政,张库支线,西北铁路固然于战略上重要,但……”
犹豫着,詹天佑沉吟一会,走到那张规划图前。
“以郑县到迪化的西北铁路为例,里程至少三千公里,而张库铁路更是超过一千公里,两者相加,四千公里铁路,按公里造价五万元计,需资金多达两万万元”
詹天佑不是没想过的这两条铁路的意义,在西安的肖将军已经前后发过多封电报,执政和肖将军考虑的国家安全上的需要,但作为铁路的直接规划者,他所需要去面对的是修铁路所需要的巨资,这不是几百万,甚至几千万,而是一动工就是几万万元呀虽说执政说过,可以大胆借钱,但这钱总也得有地方借不是。
或许因为一筹莫展,所以,陈默然和詹天佑等人,望着规划好的铁路线路图,陷入了沉默。
陈默然首先打破了僵硬的沉默。
“借吧只有借钱修铁路了。不过,这次借钱,咱们不是去让外国公司承包,也不找国人去借,而要自己直接走出去,去伦敦、去巴黎、去纽约借钱……”
陈默然话没说完,詹天佑便苦笑道。
“唉执政,还要借吗?旧帐未还,又借新款,这几条铁路同时开工,仅是启动资金就需要至少一万万之多啊一下借那么多外债,怕老百姓一时难以接受”
“现在借款和过去不同,借款是为了修我们中国的铁路,咱们不可能像满清一样,以出卖路权为代价……”
“所以说,现在也更难借了”
詹天佑又一次打断的陈默然的话说。
“过去,外国银行愿意借款的给满清。那是因为他们利益使然,而满清在借钱时承诺他们个天,一个地,现在不仅不给兑现了,反而被我们收回了,虽说我们保障了借款偿还。可现在,你要向再向外国人借钱,如果没有利益,凭你吹个天花乱坠,他们分文不借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外国人的眼里只有钱如果没有巨大地利益可占,他们根本不借分文”
詹天佑话只是让陈默然笑了一下。
“其实,也不尽然嘛,詹次长,咱们现在借钱是直接到外国的交易所里发行债券,用的是铁路作担保,同样也是用铁路收益还款,对于那些在华银行来说,他们是用借款为要胁,诱使满清出卖国权,但最终他们也只是承销债券而已,而那些债券最后都是拿到纽约、伦敦和其它国家的交易所中去出售,我说过,咱们的为什么不在国内借款,是因为咱们需要国民把钱投入到实业上,借款要走出去,去把外国人老百姓口袋中的钱掏过来,满清过去发行的小则上百镑,多则十数万镑的债券,咱们这次走出去,要发行小额债券一个外国大型银行可以索要利益,但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个平头老百姓呢?他们能要什么利益?无非只是回报罢了”
此时面对着交通部的这些官员,陈默然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来,放着这么一个财神爷不用,着实有点屈才了。
第275章 形象与国家
第275章 形象与国家(第二更!求月票!求定阅!)
当冰冷的夕阳,完全沉没在冰冷的地平线下;当西天之上,只遗留下一片瑰美浓艳的晚霞时,有着“财神”之称的产业银行总裁黄会允带着十几名随员,踏上了停于黄埔江码头的一艘驶往美国的邮轮。
汽笛声响起时,喷吐着烟烟的邮轮缓缓划开江面,朝着吴淞口的方向驶去,黄会允并没有和其它人一样,在邮轮的舷边和送行的人们告别,而是呆在船舱里,静静的思索着往此行销售债券的方案。
“国家急需至少5亿元经费用于修筑铁路、公路、港口,这类基建设施只能依靠外债……”
“这是一项十万火急的甚至决定未来国家命运的大事”
“目前的形势的对我国募集外债极为不利”
金钱这种东西常常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虽说在执政府里,执政说的是五亿元,但黄会允相信,也在十七天后,当自己在旧金山上岸时,这个五亿或许会增加到七亿,甚至更多。
执政很早以前就曾透露过他的意思,如果没必要的话,他不会用自己的钱去修铁路,好钢用在刀刃上。满清的甲午、庚子两次赔款,已将关税、盐税悉数抵压予外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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