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陈默然打断了肖炘韧的话语,看着他下达了命令。
“按即定计划执行吧!”
“臣遵旨!”
在服从命令的时候,肖炘韧的神情显得很是平静,他曾经争论过。辩解过,可是最终,他被说服了,而说服他的原因非常简单——俄罗斯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
看着肖炘韧的背影,陈默然默默的自语着。
“自己会成为屠夫吗?”
想到那两个字,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眩晕!
几乎是在收到陛下的电报时,正在因司法大臣官邸受到暴徒袭击,而担心游行示威可能滑向暴动。犹豫着是否应该与罢工委员会会面,要求他们约束工人行为的管明棠,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今日夜十二时,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实施全国戒严。南京所有游行示威者必须于十二时之前离开广场、街道……”
不用再看下去了,陛下的旨意之间言语的冷酷,远超出管明棠的想象,最让人感觉恐惧的是,陛下直截了当的将南京和现在全国发生的一切定性为“受乱党蛊惑。被其利用!”,完了,一切全完了。
“陛下在什么地方?”
抬起头,面色煞白的管明棠看着自己的秘。
“在、在苏北训练基地……”
秘书的话音落下时。管明棠方才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明白了什么,现在他知道了。在过去的几天之中,陛下或许一直都呆在那里。他在等待什么?
他在等待着时机的恶化,如此一来,他方才能理直气壮的出动军队,从一开始,甚至从他上一次前往哈尔滨的时候,或许陛下就在盘算着如何“给他们一个教训”,对于陛下,管明棠实在是太了解了,以一介草民身居中国皇帝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更不像外界所想象的那么“仁慈”,在需要的时候,他会毫不介意的举起手中的利剑。
一手大棒、一手萝卜,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陛下,国家升平这么多年,管明棠发现自己忘记了曾经对陛下的了解,一味的以为他是个仁君、明君,可现在……此时管明棠却是后悔了,后悔自己没能早做决定,可现在,后悔还能有什么用处……
“备车,我……”猛的站起身,管明棠对秘。
“我要去见陛下……”
一句话刚说出口,一股浓血在胸腔里奔涌躁动着,直冲破喉咙喷出嘴外,眼前一片昏黑,管明棠蓦地倒在办公室里,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人!”
他的秘书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声音凄惨地喊道。门外的人听到声音不对,忙扭过头来,见状后也大惊。总理大臣官邸的工作人员们都围了过来,将管明棠抬上床,就在人们张罗着请医生过来的时,管明棠却悠悠的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快,快备车,我……我要去见陛下!”
飞机!
几架飞机出现在南京的上空,与过去不同的是,这几架大型飞机是低空飞行的,在飞机飞过的时候,天女散花般撒下无数的纸片后,当空中雪白的纸片飘落的时候,飞机便悠悠然地消失在巍峨的门楼后面。
是传单!数以百万计的传单自空中飘落下来。
“国家进入紧急状态!”
“全国戒严!”
“军警进城恢复首都秩序!”
“立即结束游行示威!”
这是最后的警告了!
对于绝大多数原本凑热闹的工人来说,他们在看到传单飘下之后,看到军警恢复秩序时心下立即涌出一阵恐意,纷纷悄悄的离开街道,返回家中,现在家或许才是最安全的。任何平民面对军队时总会生出发自内心的惧意,先前政府和沉默和现在突然宣布,只让他们下意识的觉得,政府现在已经忍无可忍了,司法大臣于家中遭受暴徒袭击,如果军队来时,他们还抗拒的话,谁敢保证军队会不会把他们当成暴徒?
“同学们,我们要在这里坚持住,绝不能妥协!”
“工友们,坚持就是胜利……”
与其同时。在工人们撤离街道的时候,在国会广场处学生们依然在坚持着,他们似乎直到现在都坚信自己是正义的一方,自己的行动是正确的。
“军队出动了!”
中午十二时。一个让人恐惧的消息开始在南京传播开来。
第一骑兵师离开了军营、下关海军校阅码头出现海军陆战队、江北大量军队正在渡江……一个接一个的,让人惊恐的不已的消息,开始不断传来的同时,在城内,同样发生了一些异常现象,一些国会议员亦受到调查局的秘密逮捕。
夕阳西下,南京军事监狱牢房的铁栅栏后面,身穿西装的宋子跃的脸色显得很是惊恐。他浑身筛糠般地抖个不停。
“怎么会这样?”
此时,当他被抓住这间军事监狱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本的。他已经和其它的议员一样,准备解散那个罢工委员会,然后重新返回国会做他的议员,可是现在……现在他却身在监狱之中,而且是这座军事监狱。
在牢房门外。几名警卫山一般地堵在了铁栏那边,宋子跃紧抱双膝,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把头缩回四肢构成的虚妄的安全空间里。
“宋子跃。出来。”
此时,那些警卫显然没有给予这位国会下院议员任何尊重。而是直呼其名。
可是面对这种情况,甚至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宋子跃似乎连语言上反抗的勇气都丧气了,从进入这座只用来关押政治犯的军事监狱开始,他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所有的一切,他也许会向一些投机商那样,在遭受失败之后,损失的不仅是财产,还有他的生命!
“宋子跃,快出来。”
警察见犯人不愿动弹,便不耐烦的喊了一声。
几秒钟后,面如死灰的宋子跃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几名膀大腰圆的警卫拖出了这间狭窄的单人牢房,对于警卫如此粗鲁的动作,他没有叫喊,只是软如面条一般的被他们拖曳着。
很快他被扔进一个稍微宽敞些的房间,一盏强光灯照得他睁不开眼。
“坐下。”
耀眼的光源后面发出一声冷冷的,而没有一丝感情的甚至令人窒息的声音。
宋子跃麻木地坐上了房间正中一张简陋的板凳上,为了躲避正面照来的强光,他不住地左右张望。
墙上挂着一排排磨得精亮的镣铐,墙面、地板以至天花板都浸染着洗不去的斑斑血迹,屋子里弥漫着血腥味和烤肉味——从小到大,宋子跃是头一次见识这种地方,在他的印象之中,监狱的审训室应该是相对文明的,要知道,陛下可是坚决反对酷刑审训的,作为国会下院议员,他亦曾多次进入监狱视察,以确保犯人的人权,可是这里……
“军事监狱是中国监狱系统之中最为阴暗的角落。”
因为挂着“军事”的名义,所以军事监狱完全脱离司法系统的管理,而是由军队管理,或多或少的宋子跃总听过一些关于军事监狱的“谣言”,现在,眼前的这一切,无疑是在提醒着,那一切绝不是什么谣言!而是事实,这浓浓的,挥散不去的血腥味,正在这里提醒着他一个事实!
“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对方躲在光源后的阴影中,宋子跃看不清他的表情,听着那冷酷而没有任何感**彩的声音,他只觉得一股恶寒刺入骨髓。
好一会,方才慢慢恢复一些神智的宋子跃,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我……我是……国……国会……议……议员……”
国会议员!
国会议员是有法律保护的,他们怎么能如此粗鲁的对待自己,我,我要抗议,我要……可他压根就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来。
“你是死人一个。”
依然还是那个没有感情的言语。
“我……”
死人……宋子跃的脸色更白了。
“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宋子跃的语言神经顿时梗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里有什么幕后主使啊,根本就是……
这时一卷报纸扔到了宋子跃面前。
“看看吧。这是明天要发行的报纸。”
明天要发明的报纸?
宋子跃一愣,那怎么现在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幅血一般鲜红的大标题:
《暴徒暴乱!多名议员遇袭!》
再看另一张报纸,头版上的巨大黑色标题赫然占去了半个版面:
《暴乱分子制造混乱!国会议员及内阁大臣遇袭!》、《昨夜南京枪炮轰鸣,军队与暴乱分子发生激战》如此的煽动性标题也震撼性地霸占着其他大小报纸的头版。这些报纸无一例外的都是样报,这……
“这、这是谎言!你们的谎言会被揭穿的!到时全体国民都会知道真相!”
看着那报纸上的内容,宋子跃不知从那里来的勇气,他所看到的报纸上的报道,无不是一篇篇的谎言,这完全是被谎言充斥的报纸。
“谎言?”
冷笑突然响了起来,然后那个阴影中却是传来一阵轻蔑的话语。
“也许从现在开始,一些报社已经开始对记者进行考核。考题为:假设你是秦朝记者,请报道“焚书坑儒事件”。甲说:“暴政当道,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考官的评语是:“你不懂政治!”所以,他被辞退了。乙说:“突发地震。”考官的评语是:“智慧还不够。”被发了三个月的工资作为遣散费,而最后丙答:篝火晚会发生意外,三百儒生遇难,大量古书被烧,吾皇亲赴救灾。考官的评语是:人才!留用了!”
接着冷笑从阴影中传了出来。随后那阴影中又继续传来那个冷冰冰的声音。
“现在,就在你我谈话的时候,军队正在进城,在戒严令执行后。任何拒绝离开的人都将被逮捕,领导者亦会被逮捕。反抗者会被执行军法!”
江北军营,此时。军队正在源源不断的乘坐各种交通工具朝着对岸驶去,那些年青的军人脸色坚毅,没有任何迟疑,他们将到首都恢复首都的秩序,对于这些军人,尤其是那些农家子弟来说,他们很难认同工人和学生们的行为,在他们看来,他们的行为是在背叛这个国家。
“你们的任务就是执行戒严令!”
命令是极为准确的,执行戒严令!可,对于其它,却没有任何要求和约束,如何执行戒严令?没说,面对抵抗时如何自处,没说,他们唯一的命令就是执行命令,具体怎么执行,如何执行,恐怕这只有天知道了。
“陛下,不能这样忽视人民的自尊心、人民的意志和人民的自我意识了……您,陛下,如果使用武力镇压民众的话,那么在未来正在收获自己种下的苦果。”
垂首鞠躬的管明棠,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陛下,语气悲哀的说道,在他来江北的时候,在渡船上看到是成千上万的荷枪实弹的军人正在渡江,他们是要去镇压那些平民和学生,而在军营,他曾特意查看过军人的枪械,枪内无一例外的加装的是实弹。
对于管明棠的警告,陈默然并没太在意:
“历史会证明,我们今天的选择有多么正确!”
历史会证明自己今天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中国,至少在未来几十年内,中国都不能再走向老路,而避免走向老路的办法,就是必须要行以威慑,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对于这么一个刚刚初步工业化,依然存在太多社会矛盾的国家来说,还最起码的威慑都没有,那么等待这个国家的会是什么呢?
革命、暴乱、毁灭……
“陛下,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您和您的决定毁了一切,现在或许革命不会发生,但是在将来革命就会不可避免。”
管明棠的话只让陈默然心中一震,然后他苦笑了一下说道。
“你也察觉到了吧……”
一阵沉默的同时,管明棠只是脸上的皮肤神经质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陛下,正因如此,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避免革命的发生,如果事情只到这一步就罢了,那么革命,只怕就无可避免了。”
“如果真有一些人想要毁灭这个帝国的话,朕一定让他们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在吐出这番豪言壮语时,陈默然却颇有些犹豫,自己真的能做到这一切吗,真的能下下那个狠心吗?也许吧,至少现在,自己是绝不会改变的。
面对陛下这样的回答,管明棠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把肺吐出来,此时他的脸色苍白,完全没有以往的精神。
“好好休息,卿的意思朕都明白了,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的,现在,军队已经出动了,戒严令也下达了,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陛下……”
苦笑着,在这一瞬间,管明棠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了,而这时,他将视线投向挂钟,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隐隐的他似乎听到了从首都传来的枪声、爆炸声音,听着那不知道是幻听还是真实枪炮声,管明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陛下,如果,如果一切不可避免的话,请……请陛下明日重斥臣等,这,这个责任还是让臣等背负吧……”
在说出这番话时,管明棠似乎老了很多,现在,在一切都无法避免的时候,必须要有人站起来承担责任,这个人绝不能是陛下。
“管卿……”
惊讶的看着管明棠,他的话却又再一次响起。
“现在,军队已经有很多进城了,差不多够用了,还……还请陛下停止派兵,陛下,还是圣君……”
半个多钟头后,一步一晃的管明棠走到了军营院落中,看到军官们正收拢军队,在听到军官们下达暂停进城的命令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身体摇晃的更甚了,似乎只需要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倒在地。
“大人……”
在随员试图扶他的时候,他摆摆手,示意随员离开,自己是功臣还是罪人?苦笑一声,朝着军营外走去的管明棠回头朝着陛下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看一眼旗杆上的国旗,一切都结束了!
陛下还是圣君……
站在办公室中,思及管明棠最后给自己留下来的退路,陈默然的心中一阵哑然,管明棠用自污的方式,解决了最后的问题,自己不需要再为今天的一切承担任何责任,一切责任都将由总理大臣承担,国民们会……
“陛下!”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走进屋的侍从官垂首鞠躬道。
“陛下,管、管大人于江边吞枪……!”
什么……
一声惊问之时,陈默然只觉得两眼顿时一黑,人在摇晃时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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