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是肯定不能回的,信里面那么写只不过是为了找个托词,不至于说他们发现书信的时候,就可以觉察到自己是在逃亡。不过事情真正的发了之后,肯定会有人前往清河打听,不过好在,其实在那边也没有什么熟人了,他们也不会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再者我的弟弟就在衙门,他对我最为了解,还需要打听什么吗?
其实最好的逃亡方法就是应该从码头坐船,一路向东。水路这东西很快,而且船一路要停靠无数的码头,我在某一个码头偷偷下船,是没有人可能意识到的。就像……潘金莲那样,想到潘金莲的同时,武大的心里莫名其妙的痛了一下,他认为,这只是拂晓的朔风太过于寒冷,一下吹透了厚重的东西,冰冷心窝。
但是现在是隆冬时分,河已经冰封了,码头已经停用。今年的冰层还尤其的厚,在冰面上甚至能行车,坐船只能说是痴人说梦了。也就是说,逃亡必须要走陆路。
第二百零四节 典当
去哪呢?武大首先想到的是,找一个比较小的县城,用自己手头的银子,去开个酒楼或者妓院,这些买卖是稳赚不赔的。何况自己有这么多的启动资金,足够上下打点,保证自己能够平安的经营。
可转念又一想,如果说一个小县城里,突然来了一个有钱的主儿,又是开酒店又是开妓院,这个人独自前来,还是一个矮子。这种爆炸性的新闻,应该会传出很远吧,想寻找自己的话,也会变得有些容易。
这可怎么办?武大的脚步虽然在街上走,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那前行,总之,先出阳谷,总是没有错的。
走着走着,大郎突然想起以前曾经听人说过的话,“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当时觉得这话纯属放屁,现在想想,确实有独特的道理。我应该去大城市,是的,大城市里人口多,不光正常人多,矮子也多,有钱的矮子也不光我自己。对,就去大城市,而且还要去最大的城市。
武大所知道的最大的城市,就是仅仅是听说过的京城——汴梁。一想到京城,武大有一些热血沸腾,他突然觉得,这一趟逃亡,会真的成为命运的转折,他作为一个矮子,终于可以靠近大宋的心脏,到京城了去转一转了。以前在梦中,他也曾经到过京城,去感受那的繁华,只是大郎从来没有去过真正繁华的地方,所以与其说梦中是在京城,到不如说,周围的环境仍然是在某个县城,只不过是人多了一点罢了。
但是去京城,这些银子是不够的。大郎非常清楚这一点。包袱里的几百两银子,估计在京城里只够用度,可是我既然上京了,就得想办法搞出点轰轰烈烈的事来,我可不能一辈子像一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等我结束逃亡的时候,我也要像武松一样,成为别人眼中的大人物。
好在出门的时候,身上不光背了银子,还把房契和地契都拿着了。虽然桂花楼是一大笔银子,但武松在衙门里供职,应该不在乎这些银子,何况他能一次弄到盘下桂花楼的银子,就能再弄到一次。如果我这个当哥哥的跟他说,现在急需这笔钱的话,我相信我这个弟弟,也会把桂花楼变卖,给我筹钱的。武大的心中,自我安慰的想到。
房契和地契虽然能够换钱,但是却不能等到京城在换。因为京城的人,要桂花楼没什么用,不可能派人再过来(能不能挑个别的和谐)经营,当然武大也知道,桂花楼原来的东家就是京城的,可是就算能找到他们,也不能再卖回去,他们跟武松一定是有联络的,这事还是需要隐瞒一阵,何况我去京城的事也是不能败露。
最好的选择,就是在本地变卖。桂花楼在阳谷颇有名气,我要是出手的话,应该会有大批的买卖人愿意购买,估计还能卖一个好价钱。只是……恐怕我卖给他们,都等不到中午,他们就会去收房子,武松派人按照几个方向来追我,我是怎么都跑不掉的。这样也不行,必须要找一个,可以延迟生效,又能换现银的地方……
有了!武大一拍脑袋,我可以去找当铺,把房契和地契先当掉,这样的话,可以设置一段时间的期限,到期限我不去还,当铺才会收房子。也许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是腰缠万贯,衣锦还乡了,到时候给武松买上十个桂花楼,也算是对得起我的弟弟了。
就这么办。但是这个不能找小当铺,小当铺出不起银子,要找阳谷县最大的当铺,说起来这有一点冒险,可这个险值得冒。
本县的大买卖铺户基本都集中在西街上,武大走到西街的时候,街上之后零星的几个人,大部分还都是早晨起来买卖铺户开门前,伙计在打扫店门前的街道,武大知道,这样的伙计大部分还都在困倦之中,根本没有精力去观察周遭的事物,所以他没有做任何隐藏,就沿着西街像西走。
走了不远,在道左边,出现了一座当铺,招牌擦的一尘不染——两得利当铺。这当铺的名字颇为俗气,也很有欺骗性,两得利,自然是店家和客人都得利,武大虽然出身寒门,但是当铺里的幺蛾子他是知道的,无非就是压低价格,低进高出,做买卖的都是如此。所谓的两得利,那真就是不存在的。不过对于今天的武大来说,可能真的是两得利。桂花楼的得来,他没有花费半点的力气,靠他卖烧饼挣的钱,就算是一千年,也买不下一座桂花楼。何况桂花楼是无法揣在怀里带到京城的,所以对于武大来讲,当多少钱都是不亏的。当然,为了之后的道路顺利,在价格上还是要据“利”力争。
两得利当铺门前,也有一个睡眼惺忪的伙计,正在扫地,而后面,正有两个伙计,缓缓的打开当铺的大门。当铺开门一般都是比较早的,这一带的地方都这样,因为有些人家急等着钱用,在早晨就要当东西,换银子。当然了,当铺也非常乐意做早晨的生意,但凡这个时候来的,都是急用钱的,可以把价格压的很低。武大虽然没有当过东西,但类似的事听过不少,因此看到当铺早开门也不意外。
他没有在伙计这耽搁,而是趁着当铺门开的瞬间,走进了两得利当铺。开门的伙计眯缝着眼睛,甚至没有发现武大的身影,这让武大有一点高兴,毕竟这些伙计开完门之后,就要去做其他的事,要是他们太过于关注自己,就难免会跟别人说,人多嘴杂,那么行踪也就很快的暴露了。
当铺的柜台很高,里面的先生已然端坐。武大要是坐在前面的凳子上,是有些看不清楚的,他索性一步迈上了凳子,直接站在了上面。
当铺的先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特意揉了揉眼睛,然后有些惊讶的说:“这位客官,您……您怎么站在凳子上了,您坐下来,要当什么东西,可以给我观看。”
武大知道,跟这样的人废话没用,大宗物品的入库,是一定要有东家或者掌柜点头才行的,不过当铺的东家通常都不在店铺里,这个事应该直接找他们的掌柜。“我要当东西,不过这生意你做不了,我要跟你们的掌柜谈。”
当铺先生一笑:“客官说笑了。这个东西我能不能处理的了,要看过之后才能说话。也许你认为是至宝的玩意,在我们看来只不过是垃圾一块,一文不值。要是那样的话劳烦掌柜的大驾,对您也不好,恐怕还要挨上一顿数落,那多不值当啊,所以您看,我这也是为您考虑。”
“哪那么多的废话!”武大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把房契和地契给这个先生看,人多嘴杂,不可不防。何况看这人的意思,并不认识自己,那更不能给他别的印象。不过武大也明白,光凭话语是无法压制住这样的势力小人的,有的时候,办事需要一些干货。因此他把包袱放下,手伸到里面摸出了一个十两的银锭,扔上了柜台。“闭上你的嘴,不要让我再听到你废话,不然的话,这东西我就去别家当了,看你家掌柜是不是打断你的狗腿!”
当铺一行在阳谷虽然竞争不是十分的激烈,可也是有那么几家的。如果真是值钱的东西,在门口划过,被别家捡到,柜上自然是会有责罚的。武大这阵子做商会会长,深喑此道,各种关系,清楚了然。
柜上的先生看见了银子,果然不再言语,而是慌忙的把银子揣到怀里,同时不易觉察的向四周看了看。武大知道,他是在看周围的有没有人看到,类似于这种银子按照正常来说是要交到柜上的,但是没人看到,多半就会被私吞。这年月谁都不傻。那人没有在废话,而是从高高的柜台上慌忙下来,一路小跑往后面跑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要是穷人家真有什么祖传的珍宝,恐怕都过不了这道关,就得被胡乱的压价,用一个废物的价格典当。当然了,当铺里可不会真的把这样的珍宝当做废物。武大庆幸,自己不是一个穷人,也不会再是一个穷人。
不一刻,柜上的先生又回来了,他到了武大的跟前,显出很为难的神色,指了指自己的嘴。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你快说,只是别说废话就行。”虽然是在逃亡的路上,但武大仍然心中发乐,刚才让这人不许说话,他到现在都不敢说。只是十两银子,就可以让刚才还威风八面的人,像狗一样的围着自己绕圈。
“掌柜正在穿衣服,他请您到后面的贵客厅,我们的大宗生意,都是在那里进行的。”点头哈腰,极尽谄媚。
武大明白,这人还是想要打赏。怎么可能?我就要是看你这种讨食的样子,但是我不再会给你一点点的奖赏。武大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较劲。
第二百零五节 无法回头
当然了,武大来到这,只求快点把房契和地契换成现银,虽然有心好好的再羞辱一下眼前这人,可也确实是没有太多的时间。于是武大微微点头,示意对方在前头带路。
那柜上的先生点头哈腰在前面带路,武大紧随其后,穿过了当铺的长廊,来到了后面的雅间。武大站在这四下看了看,当铺雅间上确实舍得花钱,室内的装饰物对不桂花楼的雅间来的还要气派,这些室内的摆设的价钱,之前武大是从来也不了解的,但是因为桂花楼重新开业的原因,他也成为了个中的行家。
“我们掌柜马上就到,您稍等。”仍旧是谄媚至极。
武大简单的点了点头。能够看的出来,雅间是刚刚的打扫过,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这个时候,太阳也慢慢的升了起来,雅间似乎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让武大对于昨夜的事有一种梦幻的感觉。他因为紧张和焦虑,一夜都没有睡觉,在黎明之光中,也一丝的困倦。这时旁边有伙计点好了檀香,放在香炉里,武大一闻就知道,这是上等货色。刘林也曾经跟他说过,是不是在桂花楼也准备一些,来什么贵客的时候,好点上,显得把人当回事。但是武大了解了一下价格,得知一根檀香居然要纹银二十两,这价格确实是过多了,得多大一桌酒席才能挣得了二十两银子,这种投入和产出是不划算的。
今天,两得利当铺直接就点了上等的檀香,闻起来绝对是那个二十两的货色,看起来对方也意识到自己是个大人物了,这么算算,给了那条狗十两银子,然后当铺在我身上花费了二十两,如此算算,还是赚了。
武大在这自顾自的想着,他需要用这样看似无关紧要的思索,来始终保持自己的高昂斗志,他也明白,现在的他处在巨大的心里压力之中,如果不想些高兴的事,可能没出阳谷,就已经心里崩溃。武大到现在突然有点闹不明白了,他本来是清河的一个卖烧饼的小老百姓,遵纪守法,怎么没几年的光景就变成了杀人放火的大盗,而且现在还要变卖家产,进行逃亡。不管怎么粉饰,在黎明之光的恍惚中,武大还是看到了他罪恶的景象,他搞不明白,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不明白这究竟是哪错了。
檀香燃烧了片刻,屋子里已经都是这种沁人心脾的香味。桂花楼里实验的时候,武大因为觉得这东西太贵,简单的闻了一下,就让刘林熄灭了,现在看来,原来多点一会,效果果然不同凡响。过去的自己,处在本来不错的生活中,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更好的去享受,檀香只是个缩影而已。
当铺的掌柜还没有到,但是一个伙计拿着托盘,端上了一碗茶。“这位贵客,请您用茶,我们掌柜刚刚起床,他马上就到。”这伙计做着解释,然后放下茶碗,鞠了个躬马上就下去了。
武大感觉到身上很冷,这是拂晓那段时间的寒风所致。所以摸着有些热气的茶杯,便有些克制不了,简单的吹了吹热气,便大口的饮茶,倒最后,甚至连茶叶都嚼着吃了一些。他感觉自己好像很长时间没有痛痛快快的喝水了,实际上情况也确实是这样。此时的武大,对于原本的生活产生了一丝留恋,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有回头的机会,如果不当这房契和地契,现在直接去找武松,跪在地上,跟他说明自己的愚行,或许武松会原谅自己,帮自己找出可以掩盖罪行的方法,那样的话,自己即便不是阳谷商会的会长了,却还可以当桂花楼的东家,手头的银子也不缺,无论是想点这种檀香,还是想喝这种热茶,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或许,还可以回到过去。
不,不可能了。武大马上就在脑海中反驳者自己的痴人说梦,怎么可能,自己杀了那么多的人,何况武松在清河的时候已经替自己担下了一桩人命官司,在阳谷再见到武松时,武大已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个曾经和自己无话不谈的弟弟,已然变得有几分生分。难道武大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不,他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武松替他承受了担惊受怕的逃亡之旅,那么自己的亲弟弟,还愿意再袒护自己一次吗?这太值得怀疑了,何况是那么嫉恶如仇的弟弟,怎么能接受得了这样的哥哥。再者就是西门庆,他知道事情很多的细节,他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就算武松决定再袒护我一次,西门庆也一定会把我们兄弟俩再次的送上断头台。
何况,我现在留恋那种生活,只是因为我将要失去,现在我脑海里所想的都是过去种种的甜蜜和幸福,就像当潘金莲无声无息的走后,我脑海中时长想起的,都是过去在一起的温存时刻,而少了很多其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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