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当成吸血的恶魔。奴隶虽然在中原消失了很长时间,但是尊贵的石手,我可以告诉你,奴隶一直存在于中原人的心里,尤其是那些有权势和财产人的心里,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恶魔,想要征服,想要统治,他们所需要的并不是仆人,而是绝对的无法反抗的奴隶。尊贵的石手,我知道,你一直在中原生活,但是有的时候,一个偶然才会去那的外乡人,反而会看的更清楚。”曼德斯擦了擦胡子上的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继续说:“至于你说对这些孩子残忍,我并不这么觉得,他们虽然是我的奴隶,但是除了训练的必要之外,我并没有虐待和体罚过他们,这是他们的命运。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想要活下去,总要付出些代价,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是绝对的忠诚和刻苦的训练,对于我来说,就是每十年穿越这一片吞没生命的沙漠。尊贵的石手,你难道不奇怪吗,为什么这个队伍当中,只有我一个大人,而其他的都是孩子?”
“我也正想问这一点。”石手承认道。
“这队伍中从前还有几个大人,可他们都在沙漠中丢掉了性命,再也不可能返回家乡。我也知道这条奴隶贩卖的道路很危险,但只要我活着,就要继续这种活动,这是我为了活下去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尊贵的石手,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未必能够理解,那是因为你没有到过我的国家,如果去过了,你就会明白,我这么做实际上是对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最大的仁慈。”曼德斯用右手捂着胸前,向石手敬了个礼,然后重新坐下。
这一切,颠覆了石手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贩卖奴隶是罪恶无比的,可眼前这个罪恶之源,看起来也并不是十分的可憎,更要紧的是,如同曼德斯所说,这个队伍里只有他一个大人,其他的都是孩子,而且这些孩子都受过武术的训练,懂得如何用双手和手中的武器去杀人,在沙漠之中,这些孩子居然没有产生哗变,来攻击这唯一的奴隶主,实在让人无法解释。另外,从刚刚那些孩子的表情来看,他们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痛苦,好像十分乐意这样去做似的。
既然处于一种双方都满意的关系当中,作为一个局外人,虽然看不懂和气不平,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改变这种关系的权力和必要。石手有一些迷茫,在这个时候,他不知道一个真正的大侠和英雄应该怎么去做。如果是武松在这里呢?他会怎么做,他是会按照心中的正义那样,杀了奴隶主,解救这些孩子,告诉他们已经获得了自由;还是会在了解情况之后,选择不干涉别人的自在生活。
石手一时间想了很多,他突然觉得,虽然石化的右手把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侠客,但他的心,尤其是他心中的正义,还需要弥久的历练,才可以真的变成侠道。
“尊贵的石手,我看到了你的迷茫,我想跟你说的是,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就好像鸟儿飞翔,鱼儿游泳一般,如果从游鱼的观点来考虑的话,鸟在空中触碰不到水,那一定是难受极了,飞在空中实在是对生命最大的残忍和无情;可是从飞鸟的观点来想的话,整日浸泡在水中,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羽毛再也打不开,水中也无法呼吸,游鱼的生活是要比地狱还要痛苦的。神曾经说过,透过窗子看别人的快乐和伤悲,都不是那么真切的。何况,尊贵的石手,你我之间所隔的,并不仅仅是一扇窗子,而是整整的一片大漠。”曼德斯的话讲的抑扬顿挫,虽然生涩,却发人深省。
石手想了想,曼德斯的一番话确实有他的道理,便不再纠结关于奴隶的事。
“尊贵的曼德斯,我还要继续向沙漠深处行走,不知道能否卖给我一些水和食物呢?”石手知道,自己得到肯定答复的可能性是寥寥的,食物和水对曼德斯一样是非常重要的。
第三百八十一节 断指
“尊贵的石手,请原谅,我无法满足你的全部要求,食物对于我这个队伍来说是非常必要的,不过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些水,你也许不知道,这片地方是硬地,我每一次跨越沙漠”都要经过这里,所以懂得一些在这里取水的办法。在发现您的时候,您身边的食物并不缺乏,您可以继续带着,应该够支持相当长的时间。”曼德斯回答。
水,有水就足够了。石手开始庆幸他在扔掉肉干的时候并没有气急败坏的把其他的食物也一并扔掉,实际上那时候他几乎都要这么做了,毕竟能够减轻很多负重,但是理智还是组织了他的这种行为,因为在他的幻想中,野外水源应当也存在于沙漠里。没想到,真的让他蒙对了。
“尊敬的曼德斯,有水就足够了,我很想学习您取水的办法,毕竟我还要在沙漠中旅行……”石手提出了下一个要求。
“这个是不行的,尊贵的石手,即便你是神的使者也不可以,每一个人都有必要保留他的秘密。就好像我不理解您为什么身上会带着一块没什么用的石头,我并不会问您,因为我知道,即便是问了,您也不会告诉我。不过我可以跟您保证,您身上的水袋都会装满清水,另外我也会再送您两个水袋,不过太重了的话,怕是会影响您的旅行。”曼德斯的话虽然生硬,但却能切中要害。
“感激不尽。”石手并没有做别的要求,因为曼德斯的回答已经让他说不出任何其他的话,只能够接受他的提议。这个番邦的奴隶贩子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不谙世事,在他看似粗鲁的外表下面,隐藏着一颗细密的心。想想也是,若不是这样,他怎么可能在做了几十年生意之后,依然活着。
“另外您今晚就不要走了,在这里留宿一晚,明日再踏上行程也不迟,我可以给您一间空房间,在沙漠中露宿的辛苦,我比您了解的更加深刻,能够睡个好觉,对于这种痛苦是一种极大的削弱。”曼德斯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石手按照他的安排,留了下来,他住在旁边一间并不是十分宽大的房子里,饶是如此,也足够让石手欣喜若狂了。虽然还是白天,可他实在是太疲惫了,又刚刚吃饱了饭,疲倦便不可阻挡的袭向了他,石手只是记得自己的脑袋刚刚碰到枕头,然后就睡着了。
安稳而无梦的一觉,石手是让尿憋醒的,他急忙从床上起来,窜出屋子,寻找茅房。此刻,正是满天星斗,不出所料,赤鬼依然高挂在天空,石手也用赤鬼判断了东方位置。他突然从一个角度上理解了为什么在沙漠中看不到赤鬼,因为赤鬼可以指示方向,沙漠中的旅人便不会迷路。也许正是沙漠害怕这种亵渎它威严的行为,才在软沙地上,遮蔽了赤鬼的光芒。
不知道大海上是不是这样,石手想道,大海也是一个需要方向,却找不太准方向的地方。
石手没有寻到茅房,又感觉尿来的实在急,就转过房间,在墙角的地方方便了起来,自从右手石化了之后,本来简单的方便,也变得困难起来。有好几次他不小心的用石手碰到了那活儿,都疼的他龇牙咧嘴,有了那么多次疼痛的例子,这一次即便是刚刚睡醒,他也知道小心翼翼的用左手来行事。
即将方便完的时候,他听到了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这让石手来了兴致,他赶忙穿好了裤子,循着声音来到了先前自己晕厥的那片空地。只见两个孩童,穿着着简单的皮甲,各自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正在打斗。
石手初时以为这不过是平时的嬉戏打闹,可是看了一会之后发现并不是那样,两个小孩出招狠毒,招招致命,丝毫不留手。再加上所使用的刀剑并非是中原武者练习时候所使用的木剑,这让石手开始担心起来。
两个孩子身法如同猿猴一般迅猛,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武者材料,看到如此,石手更加无法明白,这样打斗下去,毫无疑问很有可能会两败俱伤,这种内耗对于曼德斯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损失。
果然,就在石手想这些的时候,场上的局势发生了变化,其中的一个孩子在一招之间占了上风,剑走轻盈,削去了另一个孩子的半根小指,血喷溅而出,看的石手禁不住的发出了惊呼。
两个孩子的打斗随即停止,断指被胜利者捡了起来,而失败者则自己包扎了下伤口,这场打斗结束了。那些孩子都不懂汉语,石手无法跟他们交流,但是想来,曼德斯正是用这种办法,把嗜血和好斗融入了那些孩子的灵魂,缺失一跟手指,一样可以做杰出的武者,而且这断指的教训,应当会让他更加强大。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曼德斯是一个非常好的训导者,这似乎比他精于的奴隶贸易更加技艺超群。
石手听了一会,整个营地不再有剑舞的声音,抬头看了看赤鬼的光芒,这红光让他有一种家的感觉,思量了一下,天将午夜,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现在出发的话过分的早了,另外早晨还是跟曼德斯道个别的,别让这番邦人,觉得中原的人是不知礼仪的货色。这么溜达了一会,困意又重新的卷了上来,舒服的床对于石手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在新年小镇,石手仅仅获得了一个马厩和些稻草就睡得那么香甜。
想到新年小镇,石手开始心忙意乱起来,他知道再这么想下去,这一夜都睡不着了,所以急忙快步的回到房间,心里一狠,闭上眼睛,躺了下来。脑子里瞬间有了那么几个眨眼时间的空白,就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石手便睡着了。
二次的睡梦并不如同第一次那般安静,石手感觉周围很热,他的身上也出了汗,但他不想醒来,因为即便是现在擦干净,明天也一样还会出。大漠中不会有地方让他沐浴更衣的,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不过石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从白天的时候看孩子的数量,大概也有个几十人,可是这只有这么几间房子,曼德斯住一间,石手住一间,其他的孩子怎么睡的下呢?他们又没有睡在露天地,难道是在房间里叠罗汉不成?还有,刚才两个小孩打斗的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其他孩子在旁边看呢?这显得太不符合逻辑了,所谓决斗,一定要有见证人才是。石手不喜欢这种充满怀疑的睡梦,这感觉总是让他想到新年小镇,他强迫自己停下这样的思索,这种思索却越发厚实的充斥于他的梦境。
直到他苏醒。
熟悉的沙子,熟悉的动作,石手被半埋在沙子里,他所在的位置,正是一个沙丘的阴面,而他的右手食指在他苏醒的时候,依旧是指着远方。这一次石手先记好了方向,然后才从沙子了挣脱了出来。
石块、银子、食品、水袋都在,甚至曼德斯所说的赠送的水袋,也一并被放在石手的旁边。与上一次一样,那几间房子,曼德斯,以及那些奴隶孩童武者,都消失在了漫漫的黄沙中。
石手还有什么选择呢?他只能够继续赶路。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这让他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好在处于这种情绪之中,再加上之前吃饱喝足的缘故,对于食物和水的消耗下降了很多。
他所遇到的第一具骷髅路标,仍旧是个男人,这男人的骨骼很是宽大,与先前的有所区别,这让石手感觉到,可能是那批男人构成的商团已经被用光了,现在做路标的是另一群人。这样宽大的骨骼看上去不是中原人,倒好像是曼德斯那样的番邦人士。说的也是,像曼德斯这样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他自己也说,他的同伴都被沙漠吞没了,也许这就是他的同伴之一。想到曼德斯给予石手的恩惠,石手把这具骨骸特别隆重的埋葬了一下,继续向前走。
接下来的路程,就有些不对了。他所碰到的每一个骷髅路标,都能明显的看出是小孩子,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像刚进入大漠的时候,男女老少都有的样子,可是始终都没有等到除了小孩之外的其他骨骸。这让石手的头皮有些发凉,他结合着先前发生的事,脑子里慢慢生成了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推论。
这种推论在第三天的上午变成了现实,石手照例在沙丘的阴面休息,腰眼像从前一样的被捅了一下,当他挖开沙子的时候,却愣住了。这让然是一具孩童的骨骸,但是……这具骨骸的右手,是没有小指的。
仔细看切口,那还残留着被刀剑斩断的痕迹。
这跟那天晚上所看到的孩童决斗中的败者,被斩断的位置相同。难道这真的是巧合吗?
第三百八十二节 寻死
石手不相信会有这种巧合,他甚至觉得,张树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本来就不想把路标的来源隐藏起来,恰恰相反,张树想通过这样种种的细节,让石手意识到,他进入大漠以来的一路,是伴随着多少血泪的。
所有的做路标的骨骸都经过了强化,通体光滑,关节的地方也做了重新的连接,如果张树想的话,他完全可以把这个断指接上,而他没有,反而把这断指体现的这样明显,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尽管石手猜透了张树的目的,他仍然感觉到痛苦不已。一个小村、一个小镇、再加上一群孩童奴隶和一个奴隶贩子,这些人用尸骨铺就了一条道路,指引着石手一路向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有必要继续嘛,莫不如,就在这里停下来吧。石手自从离开阳谷,第一次产生了放弃的想法,他觉得用这么多人的性命,去拯救武松……不,这不是拯救,武松定然有他自己的办法活下来,张树也说的明白,石手的这一趟旅程主要是见证。如果说仅仅为了见证就要死这么多人,那无论多么伟大和了不起的事,石手都不想去见证了。
现在的问题是,想要回去也并不容易,石手知道,自己已经不知道回去的路,路标只会指向张树想让石手去的方向,却不会指引归途。路线并不是一条直线,所以按照路标的相反方向去行走是毫无意义的。而石手一路上出于对死者的尊敬,几乎认真掩埋了每一具遗骸,沙漠里的沙丘何其相似,石手已经不可能再找到他们。
话说回来,即便是石手没有做掩埋的事,只需要沙漠上起一阵轻轻的风,疑虑沙尘就可以把所有的白骨埋葬,再也寻找不见。也许,张树就是想这样吧,他就是想让石手明白,走上了这条路,就绝对不可以再回头。
石手的内心挣扎了片刻,然后,他选择躺了下来,这一次,并不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