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看什么呢,看了也没用,进了这寨子,你就是只鸟也飞不出去。”旁边的人推了潘金莲一把,还好是推在肩膀的地方,没出什么纰漏。
“小人……小人只是被山寨的气势所震慑,所以才看了两眼。”潘金莲回答道。
“他奶奶的,还震慑,不就读过两天书吗,还在我面前装秀才。”那人怒不可遏,就要挥拳来打。
“跟他一般见识干啥,你要给打坏了,上面责怪下来也不好收拾。”另一个人赶忙拉住了那即将挥出的拳头。
“你叫……什么七来着?”那人问潘金莲。
“潘七。”看来临时编的化名就要变为长久的名字了,我可别记错了。潘金莲提醒着自己。
“潘七,听说你会做面食,所以就要被分配到山寨上的伙房。我们哥俩呢这就是要送你过去。”那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脚步却不动弹。
“那真是烦劳二位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潘金莲只得拣着好听话说,此时也不管说的对不对。
“呦呵,想不到你还挺上路。就这么跟你说吧,这大恩大德不能嘴上说感谢就行了,必须得来点实际的。我们哥俩送你过去也是辛苦的紧啊。”那人说话的时候一笑,这笑容让潘金莲在阳光里也打了个冷战。
“潘七,我也不吓唬你。这押送的路上啊,难免有的肉票他就想跑。唉,这一跑呢,我们哥俩就得追,追的过程当中呢,可能就会发生点意外。那这种意外呢,也不是我们哥俩的错,上面也怪罪不下来。如果说你不孝敬的话,这意外我看很有可能就会发生。”另一个人阴阳怪气的说了这番话,说话的过程当中不住的跟同伴唱和着还跟潘金莲不断的挤眉弄眼。
“哎,说的对。另外呢,我觉得潘七你啊,还挺细皮嫩肉的,这山寨上女人少,我们也不介意发生意外的时候把你当成女人来玩弄玩弄,反正眼睛一闭都差不多,哈哈哈。”看似在谈笑,实际上说着最恶毒的威胁。
潘金莲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可是怎么办呢,包袱里的银钱都被收走了,而金箔放在紧贴身的地方,如果一旦暴露,势必引起这俩人对自己的全面搜身。金箔全部被拿走是小,性别的秘密暴露是大。
“二位大哥,的确对小弟是恩同再造。可是我所有的银钱都在包袱里,想必早就被各位好汉收走了。我想报答和感谢二位,但确实是身无长物。二位不如把我送到伙房,假以时日,我肯定能有些好处给二位。如果今天真发生‘意外’的话,我觉得二位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您二位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潘金莲马上反应过来,其实这两个人只是纯粹的威胁,不可能让‘意外’真正发生,否则刚才一个要打自己,另一也没必要拉着。女人缜密的观察能力让潘金莲在危险的时刻,生出了一丝得意的感觉。
那两个人显露出很为难的样子,力在原地盯着潘金莲,时而转换眼光,仿佛是虎狼在审视着牛羊。潘金莲知道,这在给自己压迫感,也不再控制自己恐惧的心里,表现的极度不安和害怕。
“谁让我们哥俩仁义呢?”一个人终于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以后你的工钱,孝敬我们哥俩一半。”
“一定,一定。”潘金莲点头哈腰。
工钱?原来在山寨上当厨子还有工钱可拿,但这工钱怎么用呢?难道能够下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别耽搁时间了,咱们走吧。”另一个人说道。
潘金莲依旧跟在二人后面,拐弯抹角,朝着山寨的东侧走去。潘金莲一开始刻意的记着路,但是越走越是下山,而且这两个人带的路好像在刻意的绕弯,记了十多个个转弯之后就想不起来了。不过潘金莲也突然明白了,记路毫无意义,即便是能把这些道路都记住,也只能回到先前的位置,而不是逃出山寨。想到这,便不再刻意观察,而只是专注的跟在二人后面。
约莫走了两柱香的时间,伙房到了。一个好像是伙夫头领一样的人站在门口,看见三人后,走了过来。
“这就是那个潘七?”伙夫头问。
“是是,我们哥俩马不停蹄的给您带来了。”看起来伙夫头在山寨的地位不低。
“还马不停蹄,估计你们道上又是勒索了一番。我可告诉你俩,别让我抓到把柄,否则我砍了你俩的狗头,做成盐罐。”那伙夫头说话非常不客气。
“您就是借我俩胆子我也不敢啊。”虽说如此回答,但是其中一人还是看着潘金莲瞪了下眼睛。潘金莲明白,这个意思就是,工钱的约定还是有效,别以为有人保护你就可以赖账。
潘金莲微微点了下头,现在她可不想在山寨里得罪人。
“行了,你俩可以走了。潘七,跟我进来。”伙夫头一挥手打法了二人,转身进了屋子,潘金莲则随后跟着。
伙房是五间房打通,面积挺大。靠外面这边是灶台,伙夫头领着潘金莲向里走,走到最里面,就是白案,面食就是再次烹饪。
“新来的,听说你会做烧饼,做给我看。”伙夫头说话很简略。
潘金莲只得挽起袖子,在旁边的水池里洗了下手,揉面和面的忙活了起来。片刻之后,额头上已经出了汗,但潘金莲却不敢擦,怕擦掉了脸上的装束,让这伙夫头看了出来。如此拘拘谨谨,动作也就显得不太麻利。好在终归是做了多年的烧饼,最后也总算是做成了。
那伙夫头从烤炉里拿出烫手的烧饼,吹了吹,一口咬下,几乎是嚼也不嚼的就吞了下去。“嗯,还行,你这人没说假话。以后你每天负责二百人的主食,不过山寨上细粮稀少,这样的烧饼始终是太考究了些。你用粗粮做的简单点就行了。每个月两张龙钱。”说完了这些话,那伙夫头转身走了。
二百人的伙食可不是个小数目,潘金莲想着就觉得手臂发酸。可是这“龙钱”是什么东西,难道这里的工钱不发银子?
伙夫头刚走,伙房里其他的厨子围了上来。
“新来的白案厨子啊,瞅着手挺细皮嫩肉的啊,怎么脸上都是泥呢,洗干净让大爷看看什么样。”其中的一个蓝衣胖厨子说道。
潘金莲一看形势就明白了,这二龙山上层层盘剥,怕是这些厨子也是想雁过拔毛的欺负刚来的自己。
“各位前辈,小人今天刚刚到此,实在是惊扰各位了。我的随身银两已经被各位大王都收走了,确实没有银钱孝敬各位前辈。”潘金莲先把话说出来,免得一会这些人索要时,自己在说没有,折了这些人的面子,下不来台,让他们恼羞成怒。
“不要紧的,你每个月还有工钱,我刚才听说,你每个月两张龙钱。”这把是一个高个儿黑脸的人说话。一看这人的扮相,就知道他是这的屠夫。
“小人也确实是无奈啊,刚才送小人来的两位大王,每个人要了小人的一半工钱,我如果不按时送上,那小人性命不保啊。”潘金莲故意把两个人要一半工钱,说成是一个人要一半工钱,这样就让其他厨子的敲诈落空。
“嗨,他们欺负你是新来的啊。其实你给他们俩总共一半就行了。”那蓝衣胖子懊丧的拍了拍大腿。
但是潘金莲却在心里笑了,很明显,这些厨子的地位非常低下,哪怕是拿出山寨里的喽啰当挡箭牌,都可以成功避嫌,看来自己赌对了。
这些厨子看没油水可榨,于是也纷纷的散去,开始做手头的工作。潘金莲注意到在自己旁边仍然有一位白案厨子,这人看着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般人的打扮,看起来是个比较老实的人,潘金莲也就上前搭话。
“这位小哥,我是新来,以后还请多多帮衬。”潘金莲学着男人初次见面的样子,把话说的尽量豪爽些。
“好说,不知你想问些什么。”这年轻人并没有回头看潘金莲,而是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我想请问一下,这就是二龙山吗?还有刚才跟我说的‘龙钱’是什么东西。”潘金莲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二龙山这个位置是听绑匪说的,压根就不能相信。虽然知道在哪也不能逃走,但总归是能踏实些。
“这是二龙山,只不过不是大寨,而是周边的一个小寨,这里在半山腰,所以叫做半天堡。至于龙钱,是在这山寨里能使用的货币,上面说是相当于一钱银子。不过出了这山寨就没人要,甚至是一些要紧的东西也不可能通过龙钱搞到,也就跟擦屁股纸差不多。”那年轻人的手越发麻利。
(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钱币的换算,虽然在我国历史上换算的方法变过很多种,但在唐以后大致维持着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10000文铜钱,一两是10钱。期间的换算波动,如同现在的期货市场,但大体上来说,是能够保持这个等式的。而龙钱之类,属于私发的纸币,并没有金属货币进行相应的储藏保值,是违反经济学概念的存在。在我国历史上,曾有过很多次地方私发纸币的行为,例如吴三桂就曾经这样做过。)
第六十五节 斗篷
潘金莲盘算着明面上一个月的工钱只有二钱,已经是够少的了,可是居然连这二钱银子都是假币,看来工钱这玩意不要也罢,好在身上还有金箔。
“新来的,快点干活,你来到这开始就要干活了。两百人的伙食你要是做不出来,一顿鞭子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那年轻人提醒了潘金莲一句,手并不停歇,依旧在劳作。
“这位小哥,不知该如何称呼?”潘金莲问道。
“叫我毛蛋就行了。在这半天堡,名字什么的是最无所谓的,轻贱的名字活的长远。我知道你叫潘七,干活吧。”毛蛋的话语带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成。
二百人要吃的面食,的确是一件大工程。武大郎从前生意不好的时候,每天大概也就能卖个五六十人份的烧饼,后来生意好了,也都是有伙计帮忙。然而在这,每人的食量设定又大的多,这让潘金莲只能咬牙的坚持,等到把这些人的伙食弄好,已经是腰酸背痛。
时间过的很快,晚饭的时候到了。潘金莲却发现作为厨子获得的食品却很少,作为一个女人也仅仅能够勉强果脯。
“傻了吧,你是厨子,在做的时候就要自己给自己留点。这每一个人都有揩油的高招,如果这山上闹饥荒,厨子肯定是最后死的人。”毛蛋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一样的掏出了个野菜干粮,大口大口的吃着。
那粗食被毛蛋吃的是那样的香甜,让潘金莲都产生了一种“馋”的感觉。
厨子们的晚饭是在所有人之后,等到吃完饭的时候,也就差不多该睡觉了。他们这些人就谁在厨房旁边,基本上是一个通铺。
“快点睡吧,明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做早饭。”毛蛋一边说话一边躺下,等到话说完,已然打上了葫芦。
本来吵杂的卧房在短暂的时间内归于了沉静,而潘金莲只能紧抱着双肩,狠狠的躺下,直到这时,她才能够真正的有时间思考自己的处境。
西门庆
冬天来了,大雪让阳谷变成了另外的样子。照理说,这是每年生意最好的时候,秋冬时节为进补的高峰,一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唯恐自己不能再活几十年,都大肆进补,但今年,西门庆的生意差极了。
原因就是,送给武松的人参露馅了。
这还得回到八月初八的那天晚上,县衙里的仵作安道满正在给海砂姑娘去阴气,突然间就虚弱的不行,还指着县令说是假的。当时现场所有人都认为安道满疯了,哪知道武松却坚定的站在安道满这一边,帮助他指认,正在大家都迷惑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个县令,众人也就不在怀疑。据说那假县令已经被押入了县衙的大牢,冒充朝廷命官,是肯定要砍头的。但今年的死刑名单已经呈报过了,所以这假县令就要等到明年的秋后才能开刀。
当然了,这假货什么时候开刀跟西门庆没什么关系,跟西门庆有关系的是安道满。也不知道武松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用自己送的人参为安道满续命,可是那玩意是假冒的啊,结果弄到最后,安道满死了。
武松虽没有明说,但是西门庆能看到他眼里的怒火。这事全县的人几乎一夜之间都知道了,很多没见到的人,说的比见过的人还真。即便自己送的是真人参,都得被这些人说假了。总而言之,西门药铺,在阳谷就变成了假药的集散地,名声一臭再臭,真是要了命了。
“就是你,出的馊主意,你看,现在怎么办?”西门庆对药铺掌柜抱怨着。
“东家啊,我也不想这样啊。现在咱西门药铺的名声臭了,连带着我跟伙计们的名声也不行了。现在我们想换个铺子都不行。我真没想到回发生这种事,您说我怎么坑也不能坑自己啊。”药铺掌柜回答道。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要进行好几次。西门庆也知道掌柜说的是实话,任何人也都不会想到,在武松的定亲仪式上会发生这些匪夷所思的事,同时他心里其实也经常琢磨,这些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太让人好奇了。
这天上午,西门庆正在抱怨药铺掌柜,平时经常说的对白还没说完,外面就走进来一人。要知道西门药铺已经好几天没有生人进来了,就算是不买药,进来聊聊天也比就这么几个人说话强啊。
这人披着一件有些过分大的斗篷,风帽拉的也很低,看不清脸。但是作为一个比较资深买卖人和混子,西门庆早就有自己的一套观察人的方法。这人的鞋,是上好皮货制成的棉靴,手艺精湛,最少也值五十两,穿这鞋的人能没钱吗?另外外面都是雪,但从这人进来走的几步来看,鞋底下粘雪不多,这代表不是骑马就是坐轿来的。当然了,没看见马也没看见轿,再结合这遮挡有些过分的斗篷,轻易就可以推断出,这人是故意在隐藏着自己,行为刻意的低调。结合这一切,西门庆迅速的分析出,这人是来买东西,而且是买贵东西,而且估计自己也能卖上价。毕竟对于隐秘行事的人来说,多迈入一扇门,就多了一层暴露的危险。
“客官,您要点什么?”药铺掌柜先报以了最为职业的问候,西门庆也乐得在旁边多观察。
“我要跟你们做大买卖,是不是到后面去详谈。”来人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抛出了这么一句。
这正好与西门庆的推测相符。
“可以可以,我们西门药铺,做的就是大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