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枉接到报信后,率着黑雕军急驰出山谷,陈猛的任务是吓唬钦差凌实,如何把戏演得逼真,石虎则未作安排,交由陈猛根据实际情况全权处理。侍卫司禁军虽说是大周朝武力的核心,可是,在陈猛的眼中。侍卫司禁军地战斗力还不如党项军。陈猛认为,若一次出动两百“党项军”,不进行激烈地交手就离开,反而会引人怀疑,因此,陈猛把黑雕军分成了两队,出动一队“党项军”就足够吓唬住区区钦差凌实。侍卫司的后队州刚穿过了大牛关,过了这个关口。前面就是较为平坦的清水河区域了。侍卫司的指挥官是一名骑军指挥使,叫张罗结,他在环县时,询问过环县守城的步军指挥使。知道大牛关是设伏的好地方。因此,人马在过大牛关的时候,虽说前队已经走过了,张罗结仍是手按刀柄,警惕万分,当全队穿过大牛关,地势越来越平坦。张罗结这才把悬起的心放进肚里。
张罗结把右手从刀柄处放开,由于他握刀柄地右手太过用力,手指有些发僵,便不停地揉着手指。
忽然,前队地军士大声叫了起来:“党项人,前面有党项人。”随后,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音。张罗结抽出长刀,大喊道:“党项人来袭,全军靠拢。”这些侍卫司禁军没有和党项军交过手,他们久闻党项人骁勇异常,脸上出现了惊慌的神色,不过,他们也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军人,听到中军地号角声后,便慢慢朝中军靠拢,列出阵势,张弓搭箭,做好了应战地准备。
一百名黑雕军骑手呐喊着冲向了侍卫军,黑雕军骑手尽量模仿党项人的呐喊声,由于每个军士对呐喊声的理解并不一样,因此,这些呐喊声就变得千奇百怪了,有的军士发出“喔、喔”叫声,有的发出的是“啊、啊”声,有的发出地“呀、呀”声,有些军士开始还是发出的叫声,冲到尽兴处,就发出了“杀啊、狗日的、日你老娘、龟儿子”等十分过瘾的叫骂声。
侍卫司的军队虽说是骑兵部队,但是他们肩负着保卫钦差的重任,虽说“党项人”并不多,他们也不敢主动出击,侍卫司军士们拿出弓箭,射向冲过来“党项人”。
另外一百人躲在一个山坡下后面,并没有现身,陈猛带着四五个人,站在坡顶上,观察着两军的打斗。陈猛笑着对身边的新伍长江小三道:“侍卫司人数比黑雕军要多得多,却龟缩在一团,一幅被动挨揍的架式,真是枉称了禁军两个字。”
说话间,一百名黑雕军骑手已经逼近了侍卫司禁军,这些骑手非常狡猾,并不接近侍卫司禁军,只是围绕着侍卫司禁军不停地转圈,侍卫司禁军听着党项人发出野蛮的狂叫声,如旋风般地围着自己转圈,心惊胆战之余,纷纷举箭向“党项人”射去,却因为两军的距离在箭程之外,这些箭支难以对“党项人”造成威胁。
黑雕军军士一边转圈一边不慌不忙地向侍卫司发箭,党项人的竹牛弓是因为制作复杂,产量并不高,但是,竹牛弓确尖当得丧强弓的称呼,双方虽说是对射,黑雕军毫发无损,行卫司却不断有人中箭。
这是黑雕军第一次大规模使用竹牛弓,陈猛站在山坡上,伸长了脖子看得十分认真,又对江小三道:“竹牛弓真是不错,这一次也算是检验了竹牛弓的实战效果,回去耍好好向节度使推荐。”
江小三娶了一位党项女子,渡过了前三天的磨合期,江小三尝到了新婚的快乐,成了党项人的女婿,党项人在江小三心目中的形象已渐渐有些改变了,他道:“竹牛弓的射箭不如手弩,却比我们的制式弓箭要远一些,幸好这种竹牛弓的产量不高,要不然我们在义州和小牛关的损失会大大增加。”
陈猛眼看着侍卫司军士被射倒不少,就道:“吹号角,撤兵。”
凌实并未见过真正的战场,他看到来去如飞的党项军,九魂已被吓掉了七魂,嘴里不停地念道:“我是钦差,要镇定,镇定。”身体却不听命令地颤抖起来。
沈怀镜一直跟在凌实身边,他对清水河的形势非常了解,经过黑雕军、独立军的全力围剿,大队党项人已很难在小牛关以南立足,数百党项人一齐出动的情况基本没有了,从大牛关到同心城的交通线是比较安全的,所以,有了三百侍卫司禁军护卫,他心里并不是十分担心安全问题,沈怀镜见“党项人”只有百来骑,就安慰凌实道:“张指挥使很有经验,他的打法是正确的,而且侍卫司军士训练有素,党项人只有百余骑,占不到便宜。”
随着侍卫司禁军不断落马,凌实脸色越来越苍白,沈怀镜却越来越迷惑,这些党项人的打法实在有些怪异,党项人作战勇猛而直接,每一战都打得极为惨烈,而这些党项人的战术倒和黑雕军的战术有些相似,虽说对阵的党项军军士距离远、马速快,脸面黑,可有几张面孔却依稀有些相似,当山坡上响起号角声后,这些党项骑手迅速撤退,沈怀镜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痕迹。
两军会师后,陈猛就算完成了恐吓任务,带着黑雕军向同心城方向退去。这场箭战,黑雕军有十多人受了箭伤,陈猛把得到的大周箭支插进了那三具党项人的尸体,然后,把这三具尸体扔在了钦差大臣必经之路上。
第一百四十章争夺河套(五)
“党项人”如一股来去无踪的狂风一样,来得突然,去得也是干净利索。钦差凌实如在梦中一样,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沈怀镜在耳边道:“党项人被打退了。”这才惊醒了梦中之人,一阵风来,凌实打了个寒战,他缩着脖子,心有余悸地对沈怀镜道:“这些党项人的骑射当真历害,幸好人少,要不然就危险了。”
沈怀镜跟随着黑雕军,见识过比这惨烈十倍、血腥十倍的恶战,他平静地道:“西北胡族都是在马背上长大,自幼弓马娴熟,凶悍无比,历来为边境大患,大唐如此强盛,终其一朝,都没有能够解除这些胡族的威胁。”
凌实脸有忧色地问道:“不知节度使会不会派军队来接我们?”沈怀镜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道:“我一到环县,就派人回同心城,如不出意外,迎接钦差的队伍已在路上了,走不了多远,就会遇到。”凌实听闻此言,紧张的心情才稍有放松。
张罗结看着“党项人”退走,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军士,见到“党项人”弓箭历害,这种打法,侍卫司军士只能被动挨打,便依仗着人多,准备下令侍卫司冲上去和“党项人”肉搏,谁知,“党项人”却突然退兵了。
短短一阵对射,侍卫司就有三十七名军士被射伤,十一名阵亡,而对手却全身而退。看到这个结果,张罗结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所率领的侍卫司军士大部分参加过征伐淮南的战斗,也算是百战老兵了。在这群人数不过百人的“党项人”面前,却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张罗结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他和五代时大多数武官一样。对文官有着骨子里地蔑视,虽说凌实是钦差,张罗结却也并不放在眼里,只是这一路土,自己沾了这位钦差大人的光,好吃好喝不算,口袋里着实了落了些钱财,因此,对凌实还算客气。
张罗结的任务是保护钦差地安全,虽说在心里瞧不起凌实,却不能不全力保护他。因此,有些后怕的张罗结提马来到凌实身边,拱了拱手道:“凌钦差,我们继续赶路吧,这些党项人若再回来,麻烦就大了。”
凌实见党项人退走了,有些激动地道:“张指挥使英勇善战,打退了这些野蛮人,回大梁后,我一定到枢密院为你请功。”
凌实此话自然是漂亮话了,侍卫司由皇亲李重进把持着,莫说文官,就连枢密院也难以控制侍卫司,请功云云,不过是一句空话,殿前司的情况也和侍卫司相同,殿前司禁军的最高指挥官是柴荣的妹夫张永德,不过,由于显德元年,殿前司禁军与侍卫司禁军争斗得过于历害,柴荣便授权赵匡胤整顿禁军,赵匡胤这位曾经在江湖上飘荡而深谙交友之道的殿前司新贵,颇有眼光地在禁军中结交了许多有本事的异姓好友、拜把兄弟,最著名的当数“义社十兄弟”,这十兄弟就是赵匡胤、石守信、王审琦、杨光义、李继勋、王政忠、刘庆义、刘守忠、刘延让、韩重攒。除此之外,赵匡胤还借机会将自己原本的人马,如罗彦环、田重进、潘美、米信、张琼、王彦升等,也安进军中担任了职务。这样一来,赵匡胤在殿前司禁军中势力盘根错节,隐隐架空了殿前司都点检张永德。
张罗结脸上却没有笑意,道:“请功就不必了,这一仗阵亡了十一名弟兄,伤了三十七人,钦差想办法给这些死伤地兄弟们弄一些安养费,下官就感激不尽了。”
提到钱,凌实看了沈怀镜一眼,从京兆府到环县,沈怀镜出手大方,花费颇多,凌实心中已有让沈怀镜出钱的主张,就道:“这个自然,到了同心城,我自会安排。”
张罗结再次拱拱手,道:“那就多谢了。”然后对着队伍喊道:“保持队形,出发。”
因为受到了“党项人”的突袭,钦差凌实一行明显加快了速度,在路上,侍卫司军士发现了三具党项人的尸体,上面还插着侍卫司射出去的羽箭,看到尸体和箭,指挥使张罗结严肃的冷脸上稍稍有些笑容,虽说十一比三地阵亡比例然有些偏大,不过阵亡比突然由十一比零变成了十一比三,多少也给了侍卫司指挥使张罗结在心理上有一些安慰,也让他在凌实面前更有脸面。
大雪飘落了一个晚上,此时,大地白茫茫一片,真颇有些诗情画意,但是正因为有了白雪,虽说马蹄上都包了布条,行军仍然比平时困难得多,这让吃了苦头的军士们极为憎恨这些看上去漂亮的白雪。
陈猛忽略了一个问题,他率领着两百骑兵骚扰了钦差之后,直接就朝同心城外的黑雕军军营撤退,在雪地巾,留下了通往同心城方向的马蹄印。这些脚印被张罗结注意到,他心里十分纳闷,为何这些“党项人”朝着同心城方向奔去,张罗结看到了三具插着侍卫司箭支地党项人尸体,他并不疑心这些“党项人”有假,只是看到这些马蹄印后,担心通往同心城道路的安全。
沈怀镜也注意到这些马蹄印,侍卫司和“党项人”交手之时,他就觉得这些“党项人”的打法有些奇异,纵马围着侍卫司军士射箭的战术和黑雕军颇有些神似,现在看到这些马蹄印,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些明白,既然侯大勇能够派自己来延缓钦差的脚步,当然也能使出别的一些计谋。
凌实没有在军队生活的经验,他初看到如此雪景时,本还呤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可是走了约三个时辰,他就觉得大腿跟被马鞍磨得疼痛难耐,他两次以“军士们需要休息”为由向指挥使张罗结提出了歇息的建议,都被负责安全的张罗结毫不迟疑地拒绝了,第三次,凌实直接提出自己要休息,张罗结看到一路上得到不少钱财以及将要得到钱财的情面上,才命令侍卫司禁军停了下来。
凌实和张罗结都没有想到,一场比刚才要血腥得多的战斗就要打响了。
在山谷中,党项房当人宁从被陈猛率领的黑雕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摆脱了追兵之后,一行人就在山区转悠,他们过冬地粮草藏在那个遇到袭击的山谷中,他们必须要回到山谷中补充粮食。才能熬过这个冷煞人地冬天。
宁从带着的这支小队伍,都是虎啸涧的牧民,大多数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他们损失了三个人,伤了八个,队伍中既有悲伤。更有复仇的怒火。宁从头脑极为理智,他再三劝阻着这些性如烈火的党项汉子,“你们注意到没有,周军全部用的是竹牛弓,竹牛弓是我们房当人最好地弓箭。若不是周军精锐,绝对不能配备如此多的竹牛弓,而且,这些骑手们骑术精湛,并不输于我们,我们拼命跑了数里仍然甩不掉他们,我们人少,绝对不能和这样的强敌硬碰硬。”
党项汉子们虽说骠悍,可是并非无智之人,他们听从了宁从的劝告,隐匿在山中,决定等上一两天,再转回山谷取粮草。当宁从一行人向北走,翻上一个山坡的时候,又一群党项人出现在眼前,由于宁从他们刚刚上过一次当,这一次就学了乖,纷纷取出弓箭,对着来人。
这一次来人却主动喊道:“我们是弯头岭的,来地是什么人,是虎啸润的宁从吗,我是拓跋光原。”宁从和拓跋井原是极为熟悉的朋友,周军打进清水河之后,两人就没有见过面了,听列拓跋光原的声音,宁从有些激动地大声道:“我是宁从。”
拓跋光原带着八十多名骑手,这些人有一小半是房当明手下的精锐军士,在小牛关被打散后,逃入了清水河两侧的大山中,慢慢聚在了拓跋光原的队伍里,这支队伍一直活动在固原和同心城之间,固原城被攻破之后,他们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因此,拓跋光原就带着剩下的八十多人,准备退入到西会州去,谁知,在北撤的路途中意外地遇到了宁从。
拓跋光原身下的战马体力看起来极好,在拓跋光原和宁从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打着响鼻,前肢使劲在地上刨着。拓跋光原满脸的大胡须随风飘扬,耐心地听完宁从在山谷巾遇袭的事情,他使劲地“哼”了一声,随手拍了拍跨下的战马,道:“这一个月,和周军打了十几仗,也算看出些门道,周军中最强的人马用一只黑色大雕作军旗,鹰师在小牛关就是败给了这支人马,他们最历害武器是弩,其他部队战斗力平平。”宁从回想了早上的情况,道:“这支周军没有用弩,他们用的是竹牛弓。”拓跋光原就笑道:“不用弩的周军何足俱。”
两人正在说话间,山坡下一匹快马飞快地奔了过来。
听完斥候的报告,拓跋光原便问道:“这队周军的军旗上是个什么图案?”斥候道:“军旗上是一只白虎,我们没有见过这种军旗。”拓跋光原听到不是黑雕军,就问宁从:“宁从你带有五六十人吧。”宁从点头道:“本来有六十二人’早上折损了三人,现在还有五十九人。”拓跋光原沉吟道:“我有八十七个人,加上你的五十九人,也有百把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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