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低头看着女儿,语气里有无奈:“以前幼稚园每次亲子活动,有需要父母一起参加的,我一个人去,她就老大不高兴,一直黑着脸。”
肖程和小姑娘握了握手,用商量的语气:“好,那下次想去玩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橙橙歪着脑袋,“真的可以吗?”
肖程笑着颔首,然后同简兮告别,“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少熬夜。”
“嗯,再见。”简兮目送他往电梯口走去。
心情忽然糟糕极了,那份莫名的空虚正在一寸寸蚕食她。
“肖程。”她忽然出声。
对方止步,转过头,看着她。
“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她飞快地说。
仿佛害怕下一刻自己就再不会有这份勇气。
肖程闻言,脸上有短暂的吃惊掠过。
简兮捕捉到这抹情绪,耳根渐渐红透。
除了易哲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异性到家里。
而肖程只是静静看着她,却没有马上回答。
她的脸更红了,整个人也像被一盆冰水彻底浇醒!
的确,肖程从高中时就对她有好感,现在仍一样。
至少她女性的直觉这样告诉她的。
同时,肖程知根知底,足够可靠,还是她现在短时间内能找到条件相当的最佳对象。
可是,她到底在做什么?
是被和易哲慎的重逢逼得丧失了理智还是怎样?
短短两秒钟,她开始后悔,紧接着后悔到了极点。立刻结束这场不该有的对话:“回去的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再见。”
肖程却在她准备逃离之前开口,语气尽量自然随意:“正好有点渴了,喝杯茶也不错。”
*
其实那杯茶也没喝多长时间,肖程进去只小座了片刻,等保姆给橙橙洗完澡出来,就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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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兮送他出门,回来,又给橙橙讲了一会儿睡前故事。
小姑娘听到第五个故事时,就开始小鸡啄米一样地打瞌睡。
简兮给女儿盖上空调被,关灯关门出去,处理接下来的工作。
公司最近接了个加拿大的单子,加拿大的时差现在才开始上班,她要和对方公司的经理商量具体项目流程。
忙完时,已经是夜里10点半。
她按了按眉心,正打算关掉书房的灯,去洗个澡就可以破天荒睡个美容觉,冷不丁发觉斜对面房间的灯亮着。
香港这个城市是寸土寸金的代名词。
就连很多酒店的房间,人都需要侧着走。所以普通居民楼之间距离隔得非常近,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楼间距太近,加上晚上的灯光,对面房间里的情形,只要留意,就能很清楚的看到。
这栋楼是半圆弧型,户型也基本差不多,她住的是18层,对面则是楼层最末端的那一间,正对着的也是书房。
书房灯光下,男人身上的白色衬衫领口解了两粒扣子,一手夹了支烟,一手正翻着手里的书。
长腿交叠,姿态闲适而优雅。
仿佛是察觉她看过来的目光,他抬起头,朝这边投来一眼。
眉毅目锐,眼神清淡。
真是神经病!
曾何几时,他猫捉老鼠一样捉弄她那阵子的那种糟糕感觉,又非常不妙的冒了出来。
她感觉胸口狠狠地紧了下。
深呼吸,再深呼吸。
一时脑子里转得飞快,也不知道自己忙了这两小时,已经被对面那人看去了多少!
可是抱歉,她没兴趣再陪他玩下去。
关掉书房的灯,她直接出门,转过拐角,敲开了对面的门。
很快,门开。
易哲慎站在门后,看着她,黑幽的眸子沉静无波,“有事吗?”
她直接指了指对面,“我住1812。”
“哦,那很巧。”他脸上浮起一丝淡然的笑,“大家以后就是邻居,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简兮自问不是很聪明的女人,可也不算太笨。
如果以后天天都要这样,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索性早点拆穿。
“易哲慎,你觉得这样好玩吗?”她看着他,质问,“在你眼里,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没骨气又贱格的女人,随时随地能让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啊?”
易哲慎总算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看着她,沉默不语。
“甩了我一次,还想故技重施,再预谋甩我第二次?”
他:“……”
她吸了口气,恶狠狠地看着他:“还有,你今年多大了?十八岁?一次又一次玩这种小男生才会用的招数很好玩?”
“你可能误会了。”男人这才不急不缓开口,解释:“你应该知道,现在除了天堃,我手里还要带前两年和Devin合伙的盈信,盈信准备接下来在香港上市,接下来我要在这边多呆一阵子。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简兮,我们是离婚了,不一定非要做朋友,但也没必要做仇人对不对?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你大可不必对我那么戒备。”
简兮给他气乐了,点点头,“你保证?OK,但愿如你所说。”
易哲慎抿紧唇,不说话。
简兮冷笑:“怎么?做不到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他薄唇唇线绷紧,脸色开始不好看。
简兮又讥讽:“还有,吃回头草这种事,对我来说绝无可能,尤其是你这匹破马,就算下辈子也不可能。”
他这才冷哼:“报复心真强,都多久的事了还记得。”
“对,所以你最好滚远点,越远越好!”她没耐性再跟他玩文字游戏,退了一步,转身就走。
*
思拓和
天堃的合作正式启动。
苏黎接手负责,简兮去忙加拿大的那个单子。
之后一个星期,易哲慎也变得忙碌,经常很晚的时候,他房间里的灯才亮起来。
自从他住到对面,简兮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座大山,莫名喘不上气。
虽然也知道他不可能经常在家,但也说不准什么时候,突然就会回来。
*
周五,橙橙幼稚园里有小朋友感冒。
橙橙不幸被传染到,很快发展成了肺炎。
简兮仓促打点好工作,去医院陪女儿输液。
中午时,王晏如也过来了。
王晏如今天穿一件浅米色的长风衣,头发整齐地盘好,身上没戴任何首饰,通身那股常年居于高位的贵气却是掩盖不了的。
她坐在医院输液室,陪在橙橙身边,跟其他家长一样,认真翻看护士发的儿童常见病防护手册,到不太清楚的地方,还拉着护士询问。
简兮觉得这一刻的王晏如十分陌生。
褪下高高在上香港女首富的光环,现在的王晏如只是一个来照顾生病的外孙女的外婆。
等橙橙挂完水,王晏如没急着走。而是叫住她,问了些思拓近来的业务情况。
因为女儿的缘故,简兮这两年和王晏如关系虽然不再像从前那样针锋相对,但多少也缓和了点,便也心平气和说了一些。
王晏如听了,赞许地颔首,“你这几年做的很好,现在这个位子也算是扎扎实实一步步升上来的,妈妈很为你欣慰。”
这种母女般的亲昵,简兮很不习惯。
王晏如又问了些思拓现在的经营现状和财务情况,然后问起简兮对两个合作搭档的看法。
简兮把两个人都夸了一番,说:“他们都教了我许多。”
王晏如面无表情听完,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将思拓扩大规模?我这边有个投资人现在对思拓很感兴趣。如果他入股,你们原先的管理理念都保持不变,他只在董事席位中只占一个席,会利用他的人脉帮助思拓发展,更不会控制思拓的日常经营。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不希望你错过。”
简兮诧异抬眉,“这我要和苏黎和Paco商量一下。”
王晏如淡淡暗示她:“搭档有时候可以是很好的合作对象,有的时候,也可能会成为负累。”
简兮很快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只想和大家一起共进退,不可能踢开他们,自己一个人赚钱。”
王晏如沉下眉,冷笑不语。
“钱真的就这么重要?”简兮语气里有淡淡的讽刺。
王晏如这回并未动气,而是心平气和回答她:“当一个人的财富累计到了一定程度,就已经不仅仅是为了钱这么简单了。而且,也不仅仅只是为了钱。”
简兮就问:“所以呢?还有什么?”
王晏如沉默片刻,平淡道:“以后你就会懂的。”
☆、126章:“正式追求你。”他答。理所当然的。
与王晏如的谈话再一次不欢而散。
橙橙住院这几天,简兮手头已经积了一大堆工作,一边照顾女儿,一边在病房对着电脑加班。
礼拜二,橙橙病愈出院,她终于能够回去正常上班戛。
周末,肖程朋友的公司周年庆典窒。
提前一天,简兮收到他寄来的快件。
一条杏色刺绣长裙礼服,裙子是修身剪裁,优雅大方,又不失女人味。
简兮皮肤白,裙子很衬她的肤色。
女为悦己者容,这几年,她没有悦己者,穿衣风格越来越追求方便舒适,平时逛街固定的都是那几个牌子。上班时就更随意了,脸上化个淡妆即可。
今天难得盛装一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觉得压力有点大。
手机响了,肖程打来的。
肖程今天过来接她,说还有5分钟到。
简兮说自己正准备出门,跟他约定到楼下汇合。
临出门前,想了想,到底不放心,走回去拉上房间窗帘。
留意了下对面,那人应该不在。
简兮松了口气。
自从知道易哲慎搬到对面,这几天晚上她格外不自在,总觉得在被人盯着。
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拉上窗帘。
谁知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一路出门,她刚进了楼层电梯,正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忽然被人摁开。
进来一个她最不想见的人。
易哲慎身上只穿了件浅色衬衫,领带选的是深蓝条纹,臂弯里搭着黑色西服,像是也准备出门的模样。
四目相对,她站开一步,心情顿时有点不美丽。
易哲慎倒并没觉得不妥,目光在她身上的裙子上停顿了片刻,很自然地冲她打招呼,“约会么?”
她嗯了声,转过头去看电梯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去哪儿?我送你。”
“谢谢,不用。”
很快电梯到了一楼,她走出去。
肖程已经到了。
看到她和易哲慎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出来,明显露出意外神色。
这种局面,很尴尬。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她走过去,对肖程说。
肖程还有些疑虑,看了眼旁边的易哲慎,礼貌地点点头,才走过去为她打开副驾车门。
她说了声谢谢,坐进去。
分明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不远处穿浅蓝衬衫的男人还站在那里,冲她投来深深的一眼。
肖程的公司这两年效益不错,年初时车子也从帕萨特换成了奥迪A6。
内空间宽敞,座椅舒适。
“他跟你住一层楼?”肖程发动车子时,忽然转头问。
简兮愣了下,实话实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搬过来的,上个礼拜明明对面还没住人。”
“有没有考虑换个地方住?”
简兮略微思考一下,“他如果存心这样,无论我搬去哪里,他都会跟着来的。”
香港日渐上涨的房价不是普通人能承受起的,这套房子现在还在还月供,她不可能像易哲慎那样随心所欲地随意置业。
如果易哲慎不走,她只能忍耐。
肖程是很聪明的人,打量她神色,也恢复淡然的表情,“不搬也行。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关心则乱,生活是你自己的,不用太在乎旁人怎么窥伺。”
**
肖程朋友是他关系不错的一个客户,客户的公司规模很大,周年庆典请到不少城中名流。
地点在旺角一家星级酒店,开场仪式有点无聊,然后就是各类人物上台发言致辞。<
肖程这两年生意做得越来越顺手,人脉越来越广,简兮正好跟在旁边捡便宜,遇到合适的客户,趁机把思拓推销出去。
便有好事者问肖程,“这位是?”
肖程说:“我朋友。”
那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原来是‘朋友’啊!”
就在这时,两个主持人站在台上说:“今晚我们临时来了一位神秘嘉宾,大家可以猜猜他是谁?”
女主持笑靥如花:“而且他真的很帅哦,绝对的男神。”
场内响起压低的讨论时。
简兮站在人群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分钟后,主持人笑着宣布答案。
人群里瞬间响起掌声,特别是女嘉宾,鼓掌鼓得格外热烈。
掌声中,风度翩翩的男人从宴会厅正门出现。
霎时间,镁光灯闪烁,记者群一拥上前拍照。
易哲慎一向低调,在香港还没在媒体面前露过面。此刻,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淡笑,姿态从容,身形挺拔。
这种场合,他从来就是醒目的存在。
有记者问他:“易先生,您名下的盈信这两年在内地势头正猛,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香港发展,中间有什么原因吗?,”
“当然有原因。”易哲慎略停顿,目光淡静地扫了一眼全场:“不过这个原因,暂时不方便透露。”
记者来了兴趣,又问他:“绿色新城计划最初起步的时候,外界都认为它成本太高,不看好它的商业利润。现在它却一举成了内地最炙手可热的项目,易先生你准备把这个理念带来香港,是不是也准备在香港开启?”
易哲慎微微笑:“是,对我而言,这个项目不仅仅是一项投资,它还包括我投入的感情,坚持,和信念。甚至我人生最特别的一段回忆,都与它息息相关……”
记者激动了:“易先生,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人生最特别的回忆是什么?”
“抱歉,这个同样不方便回答。”
……
人群里的简兮低下头,这两年她一直刻意屏蔽关于易哲慎的消息,绿色新城这个项目却也多少有些耳闻。
四年了,仿佛是近乡情怯,她一直没有再回过沪城。
她不知道那里现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