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难民营新年前已经整治一新,现在这里已经一点“难民”的意思也没有了,王竞尧让管理后勤的丁铭给他们每人一丈布料,一两银子过年,这次丁铭倒明天吝啬,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弄得典霸天这些连叫“偏心”。
“王大人,王大人!”一走进难民营,那些常州的难民们纷纷叫了起来,话中透着异常的亲切。他们早已把王竞尧看成了主心骨,看成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大牛,你可又长高了。”王竞尧拍打了一下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的一个孩子,笑着说道,接着又把头转向一个缺了一只胳膊的中年人:“老孙,听说你娶了个兴化本地姑娘,你小子福气真不错,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不请我喝酒?”
那老孙憨憨的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大人,众位大人,姚姑娘带着我们早把酒宴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一个大嗓门叫了出来。
“冯大壮,你小子当兵时候就是个大嗓门加贪吃鬼,怎么不当兵了还是这德行!”顾斌对那退伍士兵笑骂道。
难民营中轰地一下笑了出来,冯大壮笑着说道:“有几天没吃到肉了,今天看到那白生生的大肥肉,可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哄笑声中,所有人都在各自位置上坐了下来。
正当中一张主席是留给王竞尧这些文官武将的,等十几个人团团坐定,王竞尧端起酒碗站起来大声说道:“兄弟们,这是咱们来到福建后过的第一个新年,王竞尧在这里也不说别的,就一样,早晚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打回常州去,咱们在常州过年!干!”
说完一仰脖子,把满满一碗酒全部灌下,接着猛力的把碗砸在了地上,那碗发出清脆的声响,四分五裂。
“干!”近千人发出惊天的声音,不分男女老少,齐齐喝干了面前的酒。
姚楚菲为王竞尧换上新碗,接着有些责怪地低声说道:“早知道你要摔碗,就不给你用那么好的了,你摔的那碗可是名贵的物件,值五两银子呢。”
王竞尧张大了嘴,自己随手这么一摔就摔了五两银子?心疼不已的他问道:“士兵们过年的东西都发下去了吧?”
“是的。”丁铭点了点头:“每人二两银子,两斤肉,一斤酒。”
“少了。”王竞尧连连摇头:“这些士兵将来都是要和鞑子拼命的,谁都不知道等赶走了鞑子还能活下来几个,我看把东西再翻上一翻,难得过个新年,你丁大管家也别太小气了。银子不过,你去李襄阳那去支取,现在他可是我们中的大财主。”
李襄阳一脸苦相:“这财主谁爱当谁来当,好容易弄到点钱,过着富裕点了,这也要钱,那也要钱,不给谁都不合适。尤其是咱们的许知州,要起钱来可比谁都凶。”
许桐当即说道:“兴化可比不得泉州富裕,你又不是不知道,哪一处地方不缺着银子?你还别说,开了春我这还亏空着十万两银子,你看,清单我都带来了。”
一听又是要钱,李襄阳急忙把个头埋进了菜里,无论许桐怎么叫唤,他只当没有听到。
“别理这些地方官的事。”王竞尧笑了出来,接着正色说道:“前方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鞑子已经到了临安。临安一丢,鞑子必然兵犯福建,咱们新军也成立了有段时间了,可都没有打过什么仗,真正的考验就快到了。”
陶亮点点头说道:“我认为关键是首仗,只要首仗打赢了,士兵们的士气就会提起来。福建多山路,鞑子又以骑兵纵横天下,山路上很难展开,这点对于我们是有利的。但泉州、兴化才刚刚有了些模样,不能让战火发生在这里,要在福建之外把鞑子挡住,只要能争取到两到三年的时间,那时我们就有了和鞑子决战的资本!”
王竞尧正想继续说下去,忽然看到司徒平一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凝重,神色非常难看。
典霸天笑着大叫道:“司徒,你小心散步也散够了,怎么到现在才来,罚酒,罚酒!”
司徒平一没有回答他,一声不响的走到酒席前,拿起典霸天面前的酒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然后恨恨的把酒碗也往地上一砸。
“出了什么事了?”这时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王竞尧问道。
司徒平一语气沉重,将拳头在酒桌上重重砸了下,这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临安,临安破了,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投降,大宋,亡了。”
第八十五章 广王益王
临安沦陷,南宋朝廷灭亡的消息,虽然王竞尧早就已经从历史书上知道了这个结果,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却还是未免让人有些扼腕叹息。
那些个惊闻噩耗的将领和难民们,都惊得目瞪口呆,有些软弱点的,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朝廷就这么亡了,江山就这么丢了!
王竞尧让司徒平一坐下,待他情绪稍稍平复,让他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把蒙古鞑子攻入临安的情况说上一遍。
当蒙古大军团团围困住临安的时候,内外交困的太皇太后谢太后,慑于元军泰山压顶般的武力威胁,最后与右丞相陈宜中商定,走议和乞降的路。她先派柳岳等三人前往伯颜营中,主动提出称侄或侄孙并纳币的屈辱条件,请求元朝罢兵议和。当即遭到伯颜拒绝。继而又派监察御史刘观杰再去伯颜营中“奉表称臣”,许诺每年进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幻想用此沉重代价换取南宋朝廷残存一隅。
伯颜对此退让非但不许,反要南宋丞相亲自出面请降。消息传回临安,陈宜中唯恐被元军拘留北送大都,连夜逃往温州,遂使南宋违约。伯颜大怒,命令元军进驻临安城郊三十里处皋亭山,以示警告。
太皇太后任命文天祥为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人马,与伯颜议和。但文天祥却被伯颜所扣。太皇太后无奈,她用小皇帝赵显的名义向元军“百拜奉表”,自动削去帝号,改称“国主”,派监察御史杨应奎带着宋朝传国玉玺三去伯颜营中,拱手送上尚存的全部河山。宣告南宋偏安江南局面的彻底结束。
等司徒平一一说完,那些本来痛哭流涕的百姓,忽然变得异常安静,那些个武将,个个捶胸顿足,破口大骂。
若是临安轰轰烈烈的战斗到底,和鞑子同归于尽,他们必然在这些军民心中留下万古不灭的英名。但以太皇太后为首这批人的贪生怕死,为保富贵不顾脸面,公然将汉人尊严出卖的干干净净的无耻行径,却让这些军民感到了从所未有的侮辱!
“常州血战何等慷慨激烈,姚大人、陈大人死战不屈,这才是我汉人表率!”典霸天愤怒的站了起来,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咱们还保他做什么!大家一伙子反了,咱们共保了大哥做皇上,和鞑子拼个死活!”
“保了王大人,反了,反了,和鞑子拼啦!”这话象点燃了全场的情绪,所有人群情激愤地大声叫着,吼着。
姚家姐妹和安小惠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王大哥在军民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为了他,所有的人都不惜反了这个朝廷,她们连看王竞尧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崇敬。但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并不是他们想反朝廷,而是朝廷实在伤了这些人的心。
等众人情绪稍稍安静了些,王竞尧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所有的人,慢慢地说道:“现今大计,并不是谁来当皇帝,而是如何为我汉人报仇雪恨,如何把鞑子驱逐出中原!中原江山,丢了十之八九,仅存福建、广东等地,鞑子不日便要兵犯此地。王竞尧不才,但既得诸君错爱,不自量力,愿带着大家举兵和鞑子决一死战,虽粉身碎骨而无遗憾。众位尽可以放心,有我王竞尧在,就有泉州、兴化在,有新军在,就有福建在,今日王竞尧当众立此誓言,‘百折不挠,誓灭鞑虏’,若有违背,有如此桌!”
他拔出铁血宝刀,奋起平生之力,猛然一刀斩下,这一刀用力之大,竟然把一张厚重的桌子一斩为二,酒菜哗啦啦落满了一地。
“百折不挠,誓灭鞑虏!”那些个百姓、军人擦干了眼泪,收起了悲愤之心,齐齐大声宣誓道,声势气动山河。
好好的一场新年酒宴,就在这样的悲痛的气氛中结束,现在王竞尧面临的局势是如何利用这个绝好的机会,收拢福建人心,寻找机会恢复汉人的江山。
“大人今天做得甚对。”李天正回到王竞尧书房连连点头:“此时宋室才亡,人心不稳,若是起兵自立,反倒会让那些亡国之臣把矛头对准我们。这群人能力不怎么样,但在士子中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越在这种时候,我们行事越是要小心谨慎。”
典霸天不屑地说道:“管那些鸟人甚事,我们自做我们的,谁敢有半个不字,老子第一个手刃了他!”
“天正兄说的有道理。”陶亮沉思着说道:“这事宜缓不宜急,宋室虽亡,但益王赵正已判福州,广王王赵丙判泉州,两人即将到任。按照我的分析,一旦天下士子得知二王尚在,必然蜂拥而至福建,我们在这时候万万不可成为众矢之的!”
“必然要选出来一个当皇上。”王竞尧想着历史上曾经发生的事,应该是赵正被立为皇帝,不过这似乎不太符合泉州的利益:“我看广王既然要来泉州,不如就立广王为帝,大家以为如何?”
陶亮点点头说道:“立广王为帝,于我们最是有利,不过那些朝中的大臣似乎更加看好益王,恐怕我们会面临很大的压力。”
众人想想这话在理,各自动开心思,寻思着有没有什么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妈。”忽然,一直没有开过口的铁残阳从嘴里吐出了这么两个字来。
“什么?”坐在铁残阳身边的司徒平一听的最清楚,但一时没有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不由问了一声。
“他妈。”铁残阳还是只有冷冰冰的这两个字。
王竞尧脑中灵光一闪,拍了一下铁残阳,笑道:“不错,他妈,只要我们能得到杨淑妃的支持,那么个朝臣又有谁会反对?”
说完他看了下铁残阳,发现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大将,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必然会出惊人之语,这也让自己对铁残阳的身世更加好奇起来。
(广王、益王的正和丙字上都有一个日字头,可惜智能打不出,只能用这两个字来代替了,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第八十七章 保驾
计议已定,王竞尧当即打点人马,尽起新军精锐,一路由司徒平一带一千士兵乘船由水路南下接应,一路由王竞尧自带主力由陆路迎接,他早打定主意要抢先接到。
本来临安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当时临安海路通畅,蒙古人不习水战,正当伯颜头疼之机,宋朝降将董文炳却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原来当时长江口活跃着一支由渔民组成的水军,由朱清、张喧率领,不受宋朝管辖。元军东路军主帅董文炳认为可以利用这支力量,便招降了这支海上武装。朱清、张喧由义军领袖成为了可耻的叛徒。
朱清、张喧二人带领人马和海船随元军南下攻取临安,增强了元军海战能力。东路军出长江口后沿海商下,十二月逼近钱塘江口,从海道包围了临安。至元十二年十二月,元朝三路大军近逼临安,随时准备攻占临安。
至元十三年正月,东路军董文炳一部登陆,抵达盐官县,宋守军投降。董文炳率东路军与中路伯颜大军会师,西路军阿剌罕也率部与中路军会师,这才迫使临安投降。
为了彻底剿灭南宋朝廷的最后力量,伯颜在得到临安之后,立刻命令朱清、张喧带着舰船追击逃亡的宋朝王室成员和大臣。
益王赵正、广王赵丙和杨淑妃,在驸马都尉杨镇的护卫下,仅乘两条海船仓皇逃窜,身后是仅追不舍的元朝追兵,始终无法摆脱。
这两条海船航行甚稳,但行进速度不快,比不上朱清、张喧的战船轻巧快捷,因此虽然先走两日,但渐渐竟被追近。
“淑妃娘娘,追兵已经近了,最多一个时辰我们就要被追上!”一名宋军军官神色慌张地匆匆跑来说道:“这离福建尚有两日行程,这可如何是好?”
杨淑妃一脸惊恐,了无主张地慌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不要惊慌,有杨镇在,必能保住娘娘平安到达福建。”驸马都尉杨镇劝慰道,但这时他心里面也一点底都没有,若是在岸上他还有些把握,但在这茫茫大海之上,他却无计可施,思来想去,也只有事危以死以报答朝廷就是了。
“杨都尉,我母子性命就拜托你了。”到了这个时候,亲哥哥杨镇成了杨淑妃唯一的指望,她款款作了一福,含着泪眼说道:“万望看在你两个外甥的面上,为朝廷保留下这点血脉!”
杨镇心疼如绞,好好的一个大宋朝,就这么没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娘娘、皇子们,只落得现在凄凄惨惨,悲悲凉凉。自己手头只有两百士兵,又都不习水战,要想护送她们母子冲突出去,当真是在痴人说梦了。
到了中午时分,元军战船已经追上,杨镇立在船尾,已经能够看清敌将的面孔。
“杨都尉,何苦要跑?”站在船头的朱清看到大功即将到手,哈哈大笑道:“我们做个商量如何,只要你不再逃跑,献出杨淑妃和赵正、赵丙,我就在董将军面前保荐你当个大官如何?元人不善海战,我兄弟二人在他们面前的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杨镇听的怒发冲冠,拔刀在手骂道:“你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身为堂堂汉人,竟然去投靠鞑子,将来还有脸去地下面对列祖列宗吗?我杨镇今天就算血染海面,也不会让你们阴谋得逞!”
朱清大怒,正要发作,忽然身边张推了他下:“哥哥,你看船上那小娘们好生漂亮,看样子就是那杨淑妃了。”
顺着张喧指的方向看去,朱清果然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夫人,姿色绝美,一双眼睛更是勾人魂魄,朱清看得痴了,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杨镇,咱兄弟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把船上的那个小娘们交给我,我兄弟就任你去哪里,如何?”朱清本是渔民出身,哪里懂得什么军规,此时整个心里只有那个女人,什么追击重任统统忘得干干净净。
到了这个时候,杨镇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反倒不再生气,长长叹了口气,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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