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士兵无奈,只得由着陈俊霖去了。
陈俊霖才走,地上的保宝旦翻了个身子,嘴里咕哝着说道:“酒,酒……”
一名士兵踹了他一脚:“整天除了喝酒你还会做什么?废物,真正的废物,占城有你这样的国王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象是被这一脚踢醒了一样,保宝旦居然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了四周一眼,问道:“陈俊霖将军他去了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他了?”
“我们陈将军帮你守城去了!”士兵没好气地说道:“他妈的,要不是要看着你这个国王,我们也早上去和安南人杀个你死我活了,现在呆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真和囚犯没有任何区别!”
“多谢,多谢!”保宝旦谦卑地说道:“汉军为占城舍生忘死,保宝旦永世也不敢忘记。等到安南人退了,我一定要亲自去泉州,向天朝皇上表彰你们的功绩,从此后世世代代大宋为君,占城为臣,子子孙孙不敢相忘!”
士兵略显满意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保宝旦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象是想起了什么重大事情一样:“我想起来酒窟里还有一瓶上好的美酒!”
还以为他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听又是喝酒,两名士兵鄙夷之极。
看到宋兵的眼神,保宝旦尴尬地说道:“两位大人不知,这酒是在我的父王生下我的时候就埋在酒窟中的,到现在也有六十多年了。我们占城人善于酿酒,这六十年以上的酒,非得冲着水喝,而且在开瓶之前,必须得捂着鼻子,不然闻到酒香,不管酒量再好的人,那也必醉无疑!”
听到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厉害的酒,两名士兵半信半疑。
“大人若是不信,请随我到酒窟去。”保宝旦不在意地说道:“等我取出了那瓶酒,两位大人就知道我有没有吹牛了!”
士兵心中好奇,也真想亲眼看看这种闻了都会醉的酒,想想占城国王的酒窟那是每日里都会去的,也没有什么希奇的地方,因此都点了点头。
保宝旦也不说话,领着他们就向酒窟方向走去,两名宋兵让通译留在原地,自己手按刀柄,跟在了保宝旦身后。
到了酒窟,保宝旦象是身体非常不适,连连咳嗽了几声,然后点亮油灯,带着他们往酒窟最深处走去。到了拐角处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在泥土中挖了起来。两名士兵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完全被吸引住了。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从阴影处闪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吹管,对着左面的汉军士兵将一支小小的羽箭吹了出去。那士兵忽然觉得脖子上象被什么盯了一口,正想向后摸去,忽然双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了鲜血。右面士兵看到同伴莫名其妙突然倒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想去扶同伴,哪想到刚才还蹲在地上的保宝旦忽然转过身来,手中多了把明晃晃的尖刀,本来行动臃肿迟钝的他,一瞬间居然变得矫捷无比,还没等宋兵反应过来,尖刀已经恶狠狠地刺入了汉兵的心脏。
只这电光火石之间,两名汉兵已死在了这酒窟之中。
“阿巴才,你做得很好!”保宝旦把尖刀收起,满意地说道:“我第一日来到酒窟,看到你留下的特别记号,我就知道你定在这里,我忍了那么多时,等待的就是汉人防备松懈的一天,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这些天辛苦你了!”
这个叫阿巴才的人已经有五十来岁了,听到国王夸奖自己,急忙跪下说道:“国王,当初王宫中一起变端,我正好在内室亲眼看到,我知道那天汉人早有准备,我又势单力孤,只能悄悄地离开,寻找机会救出国王。后来我看到王宫中到处都是汉人,根本没有办法出去,临机一动,想到这酒窟之中历来有个暗室,专门珍藏各种美酒,连宫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因此就躲到了这里。我想着国王最好饮酒,必然会来酒窟,于是就留下了些只有国王才能看懂的记号,今天您一进来,咳嗽了几声,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保宝旦扶他站了起来,说道:“你很好,等我重新夺回了权利,一定重重赏你!”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阿巴才犹疑着问道:“我们就两个人,那些原来的大臣和侍卫都不知道被汉人关到哪里去了,我们人手不足啊!”
“杀子之仇,我非报不可!”保宝旦恶狠狠地说道:“汉人以为控制了当时亲眼目睹一切的人便可以在占城为所欲为了,只要我还没有死,汉人就休想能在这站得住脚!现在王宫里一个汉人也都没有,我们可以赶快出去,我知道有条暗道可以通往城外,这条暗道是前几代国王为了非常时期而挖的,只有国王才能知道。等安全到了城外,我们立刻去安南人那,安南人急着用我,必然不会杀我。然后我只要到城外一喊,汉人谋杀太子国舅,囚禁国王,那些占城人哪个还会服从汉人指挥?里应外合之下,占城很快就会重新回到我的手里!”
阿巴才打了个寒战,他从小和国王一起长大,服侍了国王有几十年了,忠心不二,最了解国王的脾气。当年保宝旦杀了自己的亲生哥哥,夺了王位,已是阴狠无比。等到了年纪大了,任由太子布德专权,自己却只是整日泡在酒池肉林之中,不问国事,本以为国王早就消磨了雄心壮志,谁想到他的性格竟一点都没有变。为了寻找到机会,甘愿象猪象狗一样被人羞辱,一直等到最好的机会出现,这才一击致命。阿巴才又是害怕,又是欣慰,心中一下子觉得复杂得很。
保宝旦带着阿巴才,悄悄走出酒窟,哪想到才走了几步,忽然看到王后韩烟翠匆匆而来。韩烟翠倒没有未卜先知道的本事,而是看到城楼上守城武器日见稀少,心中想着王宫里还有两间房子没有拆毁,想来看下是不是能有利用价值。她身边护卫全数留在了城楼之上,只孤身一人回到王宫。
一看到王宫里空无一人,韩烟翠已是一怔,等再看到保宝旦和阿巴才从酒窟中走来,心里更是大惊,自从宫变之后,她也完全疏忽了阿巴才这个人。
韩烟翠聪明无比,大变既出,当时就向保宝旦跪倒:“国王,国王,恭喜您重得自由之身!”
保宝旦上“啪”的一个巴掌,接着一脚把韩烟翠踹翻在地:“贱人,你看到汉人回来,就不把我这个国王放在眼里了?居然敢带着人拆毁王宫,协助汉人,你罪该万死,今日我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气!”
“国王饶命!”韩烟翠爬着抱住了保宝旦的腿,痛哭不止。
保宝旦却毫不留情地说道:“阿巴才,给我杀了这个贱人!”
阿巴才拔出刀来,看看痛哭中的王后,却怎么也不敢动手。毕竟自己面前的是占城的王后,况且自己是亲眼看着国王和王后成婚,亲眼看着公主生下来的。
韩烟翠擦干了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反倒镇静了许多:“国王既然决心想要杀我,韩烟翠也不敢活着。只是我们当了这么多年夫妻,中原有句话叫‘一夜夫妻百日恩’,就让韩烟翠好好地再看国王一眼吧!”
说着她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摸到了保宝旦的脸上,从脸上一直缓慢地摸了下去,一个人的身子也在不知不觉间靠到了保宝旦的身上。
保宝旦心中也起了几分留恋,毕竟自己曾经如此迷恋过这个女人的身子,这样杀了未免实在有些可惜。不过要想成就大事,绝对不能沉迷于女人之中,保宝旦向阿巴才点了点头,告诉他可以动手了。
忽然,保宝旦觉得心口一疼,他惨叫一声,一把推开了韩烟翠,低头往下看去,却看到一把小小的短剑插在了自己心口。他凄然地说道:“韩烟翠,你好,没有想到我保宝旦英明一世,最终居然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中!”
韩烟翠疯狂地笑了起来:“我是汉人,你懂吗?你想坏我汉人的好事,我就是拼着粉身碎骨,也要把你杀死!”
阿巴才凄厉地叫了声,扑了上去,在韩烟翠身上一连捅了十几刀。韩烟翠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眼睛一直都没有闭上,她的脸上带着几分遗憾和满足……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福建新政
保宝旦象一摊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他用最后的力气说道:“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我的儿子死了,现在我也要死了,占城就这么结束了吗?”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阿巴才紧紧抱住了国王的渐渐变冷变硬的身子,嘴里不断发出一声声狼嚎一样的叫声,慢慢的,他的叫声越来越弱,阿巴才用刀子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完成了对国王的尽忠。
当看到擅离职守的陈俊霖在城楼上出现,陈中建大惊失色,也来不及和他说什么,急急忙忙带着几个士兵向王宫方向冲去,一边的韩思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奇的跟着陈中建一起来到了王宫。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三具血淋淋的尸体,他们第一看到的,就是王后韩烟翠倒在血泊中的身子。
韩思玉被吓傻了,站在那一动不动,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不久前还在城楼上指挥着占城人奋勇抗击敌人的妈妈,就这么死了。好久好久后,她才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完全不顾地上肮脏的血地,扑倒在了韩烟翠的面前,抱起妈妈的尸体不停地哭着,叫着,想要把妈妈从熟睡中唤醒。
陈中建看到面前的一切,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保宝旦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杀死守卫,想要逃跑,正好被韩烟翠看到,韩烟翠拼着一死杀了保宝旦,挽救了占城汉军可能面对的最危急的命运。
他等着韩思玉哭得声音都哑了的时候,缓缓拉起了她,咬着牙对他说道:“公主,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一切都要靠你了。王后和保宝旦死亡的消息,必须严格保密,从现在开始,你将担负起王后的责任,组织占城人继续战斗下去!”
韩思玉眼神茫然而散乱,她怔怔的看着地上母亲的尸体,什么话也不说。
随后,韩思玉重新出现在了占城城楼,她的整个人完全都变了,就象根本不顾惜自己性命一样,冒着城楼下如雨一样飞来的箭枝,指挥占城军民浴血搏杀。在公主的感召之下,占城军民也爆发出了最大的战斗热情,疯狂的用血肉之躯死死维护着占城。
“将军,公主这是怎么啦,就好像发了疯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陈俊霖看着韩思玉的样子,奇怪的问了句。
陈中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挥动着手中的宝剑,用已经有些嘶哑的声音厉声吼道:“杀,给我杀,杀光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占城的天空,被血和火染成通红;占城的城墙,已经支离破碎,这样的战斗,究竟还要持续到什么时间……
……
这时候在泉州,前方战事的初步稳定,让王竞尧能腾出手来,对于朝廷和地方上的事物进行自己设想中的革新。
他首先开始制定出的就是朝廷官员的离退休制度,规定各级官员年满六十岁必须从现有岗位上退下,并按照相应担任的职务一次性的给予退休补偿金。
光这第一条就引得满朝哗然。“退休”是个什么东西,亘古未闻。只要一当上了这个朝廷命官,只要不犯事被罢免,除非是自己告老还乡,那这官是绝对终身制的。现在他王国公居然来了这么一手,简直是想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
当陆秀夫虎着脸找到王竞尧,问道:“如果国公你到了六十岁,是不是也一样退休?”
王竞尧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是,不管是你陆大人,还是我王竞尧,到了六十岁一样得退休,除了皇上,谁都不能例外!”
陆秀夫嗤之以鼻,你王大人现在不过二十几岁,话说的当然漂亮,可等到几十年后,你自己满了这个岁数,只怕朝廷法规又会改了!
按照王竞尧的说法,只怕朝廷一大半以上的官员已经达到了这个岁数,要是全部退休,谁来管理朝廷的那么多事?难道王竞尧真的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不成?
想到这里,陆秀夫冷笑一声,转头就走,就等看王竞尧焦头烂额时的洋相了。
紧接着的一条就是在朝廷成立了“人口调查府”,对福建境内的人口进行一次彻底的普查,对有特殊才能的和技能的人,专门立册登记,随时准备征用。只是这项工程相当浩大,一时之间还无法完成。这个时候李天正向他举荐了一个人,就是敢公然在朝廷上要求杀了王竞尧的那个魏元征。王竞尧想了下,觉得这么认真执着的人,倒真是这方面的最佳人选,只是怕他对自己有意见,不肯前来就职。他拖李天正去试探了下,没想到魏元征一听是这个事情,当时就满应承了下来。
不过魏元征也再三申明,自己只是为朝廷办事,可不是为他王竞尧效劳。李天正嘴上答应,心里却冷笑不止。这些个书呆子,现在的大宋朝,为朝廷办事和为元帅办事还有什么区别吗?
王竞尧坚决鼓励发展工商业,提高商人的地位,允许他们对政局发表自己有限度的看法。提高手工业者的地位和收入,大幅度减免他们原本沉重的赋税。鼓励垦荒,规定凡是新开垦出来的荒地都归开垦者所有,政府只征收相应的税收。
这一来商人倒也算了,本来宋朝商人的地位就已经有了大大提高,但那些手工业者和农民却欢欣鼓舞,如果王竞尧大元帅的政令能够顺利实行,那么那些从事手工业劳动的人,最低限度已经能够吃饱肚子,说不定过年的时候还能有些余钱。农民更加不用说了,谁不想有块完全属于自己的土地?福建那些被荒废已久的土地都被最大限度地开发了出来。
接下来的命令,对于商人来说却是大利。王竞尧规定凡是在福建境内过往的商旅只征收一次关税,不再重复征收;福建境内的商户只收取制造税和营业税。宋末时间的那些商人,早就被林林立立,各成一派的收税关卡,交不完的税务给弄怕了,王竞尧这条法令一出,等于是大大减轻了商人们的负担。但王竞尧同时也有一条补充说明,一旦发现有的商人不如实上报实际买卖成交额度,出现偷税漏税的情况,则处以十倍罚款,情况严重,触犯刑律者,者交监察司处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