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本官的要求……哦不,绝大多数是远远超过了。”说着侧侧身子道:“与倭寇浴血奋战没有让他们死掉,现在就让诸位来完成倭寇们都没做到地事情吧!”
群情登时一边倒,百姓们愤怒道:“快放下,你们有什么资格朝他们举枪?”
钦差卫士们不敢直视那些刺目的伤痕,纷纷将枪口箭尖指向地下,心下已经打好注意,就算是抗命,也决不能动这个武。他们还偷偷瞥向部堂大人,只见赵贞吉面色铁青,一言不,显然是默许了胡宗宪地要求……
那些挡在胡同里的卫兵纷纷走出来,将进去的路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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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便眼睁睁看着胡宗宪带人走进去。
进去不久,便听胡宗宪一声凄厉的吼叫,吓得外面的人们浑身一哆嗦。不一会儿,就见胡中丞目眦欲裂的出来,双目喷火的怒吼道:“赵贞吉,你凭什么如此虐待我浙江的官员?”看热闹的百姓便见胡宗宪的亲兵们,将一个个浑身散着臭气,连道都走不动的官员架出来。
得遭受什么样的酷刑,才会搞得这些大老爷们大小便失禁啊。百姓们彻底愤怒了,他们逼近到赵贞吉的四周,怒目而视着这个残暴的恶棍,不知谁第一个带头,便一起告喊道:“滚出浙江去!”
卫士们拼命将人群隔在外面,却被愤怒的人群冲击的摇摇欲坠,卫队长焦急道:“大人,我们必须离开这了。”
赵贞吉却不为所动,神色如常的望着胡宗宪道:“事情没有搞清楚前,请不要含血喷人,本官以祖先名誉起誓,一不曾对他们动刑,二不曾虐待于他们,至于为何搞成这个样子,我建议由我们两方联合调查,待真相水落石出,再追究谁对谁错不迟。”不愧是久经宦海,就是会说,一番话便将百姓的愤怒减轻了不少。
可胡宗宪不高兴了,他想不到这家伙真如毛孔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如此难搞,便黑着脸道:“这件事肯定是要大力调查,但现在本官顾不上,快让你的人闪开,我要带属下回去治疗。”
赵贞吉道:“把大夫请来也是一样的。”
“在这种鬼地方?”胡宗宪又愤怒了:“我告诉你,他们虽然不是上阵厮杀的将士,但为了保障前线的后勤,是出了全力的,都是大大的功臣!岂能像你这般随意蹂躏,视若仇寇?”说着朝北方拱下手道:“本官少不了要参你一本虐待功臣,刑讯逼供,等着吧!”
便带着解救出来的属官,气汹汹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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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离去的一干人等,赵贞吉现自己完全处于被动局面了,不仅预备问话的官员被救走,还在道义上处于大大的下风。他敢打赌,从现在开始,无论自己提出什么要求,胡宗宪都会拿出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坚决不会配合自己。反正在给皇帝的奏折上分出胜负之前,自己是别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了。
赵贞吉不由暗叹道:“胡宗宪这混不吝的一手,却轻易化解了自己的危局,还顺便把我泼污了,可见此人不仅心术不正,还着实难以对付。”但他不会忘记自己的座右铭,敌人越强大,便越能激起赵贞吉的战斗意志,在他的世界里,要么是彻底胜利、要么是彻底失败,却从来不存在“妥协”的概念……况且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一群神通广大的朋友,随时可能提供对手的致命弱点。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将这个案子查下去,坚持下去,就有办法。
“好吧,既然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我换一条,早晚会殊途同归的。”
在寒风中站了半个时辰,赵贞吉打定了主意,便吩咐王用汲道:“润莲,麻烦你……再回苏州一趟,请曹中丞将那几个俘虏移交过来,我要细细审问一番。”
王用汲虽然很不习惯赵部堂如此客气,但听他说终于要审倭寇了,还是大大的松口气,心说:“早就该回到正轨上来了,总是在胡中丞身上做文章算怎么回事?”便肃然领命去了。
第四卷 不为青史为苍生 第二八三章 劫杀
生怕路上出什么岔子,赵贞吉又命自己的卫队长,跟出。两人率领一百刀斧手,日夜兼程,四日后到了苏州,将钦差大人的手令交给苏松巡抚曹邦辅。曹巡抚早恨不得甩掉大牢里的那三个祸根了,哪有推脱之理?
为了保险起见,曹巡抚还又派了一百兵丁跟随保护,一行共二百余人,押解那三名伤势大好的倭寇,踏上了返程。
回去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只为那三个倭寇太磨人,一会儿闹肚子疼,一会儿又说口渴,一会儿又说身上的链子太紧,勒到刚愈合的伤口了。
那卫队长脾气不大好,自然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因为部堂大人和曹中丞特别叮嘱,这三人不是普通人犯,一路之上务必好好照顾,活蹦乱跳的送到杭州!
这样一连走了三天,结果才过吴江,连一半路程都没走到,可卫队长给气坏了,非要让他们抓紧赶路,三个倭寇却死猪不怕开水烫,根本不给他面子。
卫队长拿起棍要打,王用汲赶紧拦住,不断温言安慰,这才让他没有作起来。到中午打尖的时候,因为怕中了算计,众人便坐在路边吃干粮,啃咸菜,望着大道上不时有成群结队的行人,每人背着布口袋,从北面吴江往南,行色匆匆兴冲冲的样子。
看了一会儿,王用汲奇怪:“怎么只见往南不见往北的,而且每人都携着一个破布袋,不知作何用处?”
“问问不就道了。”卫队长还是很尊重王大人的,便拍拍屁股起来,拦住个行人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那人本不想理他,但见他一身军官束,怕触怒了会挨打,只好道:“今儿东山的马大善人,在青云观施舍白米,每人一升,一共二百石,舍完为止。”说着挣脱出来道:“军爷往前走过去就看到了!青云观前好热闹,把大路都塞断了!”便匆匆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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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队长回来时。便见王用汲忧形于色。竟是食不下咽地光景。不免诧异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我看。”王用汲压低了声道:“今天还是宿在这里吧!”
卫队长越不解。睁大了眼问道:“为何?”
“没听那人说。大路都塞断了。走不过去。”王用汲忧虑道。
卫队长笑道:“我不会叫他们让路吗?”
“不是这话!”王用汲摇头道:“这一带民风强悍。惯于无事生非。万一生误会。起了冲突。会吃大亏。”
“大人多虑了,他们领他们的米,我们走我们的路,井水不犯河水,会生什么误会?”卫队长不以为意的笑道:“咱们二百多官军,却不是摆设!”说着觉得这话有些过,赶紧抱歉道:“我这嘴太臭,大人您别在意,可咱们已经延误归期了,要是再拖延下去,坏了部堂大人的钦差,那责任可是担待不起的……最多,我让大伙都小心些才是。”
王用汲性子本就有些优柔,闻言又被说动道:“好吧,万事小心。”
“您就放心吧。”卫队长大咧咧的笑道,便催促队伍启程。
又行了不到一刻钟,两人便可从马上遥遥望见,黑压压一大片人影,足有数千人之多,由那青云观向西延伸,遮断了南北向的官道。
卫队长吩咐手下一名得力百户,带几名士兵去清楚一条道来。那百户得令便率四五名骑兵急步而去。
王用汲和卫队长一直在马上遥望,只见那百户接近人丛时,将手中的旗帜高高举起,大幅摇动,口中还大喊着:“回避,回避!”又突然拍马窜了出去,人群纷纷躲让,果然便冲出一条道来。
冲到南面后,他又拨转马头,率众奔回来,以免刚刚重开的道路合上,这样来回奔驰,到第三趟时,大队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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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从西往东的人群便被拦腰截断,而且爱看热闹是国人的天性,他们甚至一时忘了领米,纷纷驻足观看缓缓行过来的队伍,以及队伍中那三个显眼的倭寇。
于是人群变成了夹道的两堵人墙,而且因为是这样全神贯注,所以没有人喧哗,也没有人拥挤,秩序竟然很好。
看到两边围观的群众,卫队长得意极了,对王用汲笑道:“大人,末将没有骗您吧?”王用汲点点头,小声道:“快速通过为妙。”
卫队长在队伍中间顾盼自豪,随后是两行兵,个个手扶腰刀,挺胸凸肚,十分神气。相形之下,被绑在马车上的三个倭寇,鼻青脸肿,手戴铜铐,显得十分落魄。
转眼队伍走到一半,即是那三个倭寇走到人群中间时,突然有人大喊道:“糟了,要领不到米了!”
这一声宛如晴天霹雳,人群一齐受惊,不由自主地同时踮起脚望向青云观——只见那两扇朱色的大门,正在缓缓合拢,果然是要停止放米了!
“快,快!”又有人大喊:“大家上啊,不准他们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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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出城这么远,就是为了这点米,闻言秩序大乱,便蜂拥上前,要阻止那青云观关门……大多数人都站在路西边,往东一跑,便冲断了官兵的押送队伍。
见队伍被冲散,用汲大惊失色,高声道:“请让一让,让一让。”话没说完,便被人惊了马,从翻腾的马背上掉下来,又被马镫拖着往外十好几丈才停下。
那卫队长则挥舞着马鞭,打着四面八方口中厉声大吼:“滚开,否则杀无赦!”
然而没有听他的话,事实上也无法听他的话,因为在汹涌的人潮中,每个人都身不由主,唯有随波逐流,听任挤到哪里算哪里。
保卫马车的士兵亦然如此,好几个生生挤倒,还有被挤走的了,竟眼睁睁被人群隔开。他们知道后果的严重,赶紧拼了命的挤过去,想要重新靠近马车。可总有人对面冲撞,或侧面阻拦,总是看得见却不可及……
“砰……”几声震耳欲聋的铳响,惊得人群呆了一呆,循声望去便见那卫队长身边的官军,高举着火铳,铳口还袅袅冒着青烟。
卫队长气疯了,终于下令向人群开火……见他们又一次点着引信,人群终于害怕了,再也顾不上什么白米,便一哄而散,往四野里跑去。
官兵们这才冲到了马车旁看,不由惊恐尖叫道:“都死了!”
卫队长大惊失色,连忙策马过去,果然见那车上的三个倭寇,已经被人三刀六洞,全被刺中要害,彻底结果了性命。
“TMD,上当了!”卫队长登时面如土色,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道:“快,把那间道观围上,一个都不准跑了!”
怒发冲冠的官兵们闻言奔了上去,卫队长这才想起王用汲来,便四下寻找,最后终于在十几丈外的山坡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王巡按。赶紧检查一番,现他浑身擦伤多处,骨头也断了几根,但所幸没有性命之虞,便掐人中把他唤醒。
王用汲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人犯没事吧?”
卫队长失魂落魄道:“完了,全完了,都死了……”
王用汲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晕厥过去,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道:“快把青云观围了,一定是那些干的!”
“已经派人去了。”卫队长小声道,他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当初就那么托大,不听王用汲的呢?
王用汲也悔青了肠子,暗自懊恼道:“为什么我耳根这么软,为甚不坚持己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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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两人就盼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看能否能在青云观里捉到疑犯。但很快他俩就失望了,便见一个士兵飞驰而止,大声禀报道:“大人,观里已经空了,一个人都没有。”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两人呆滞的对视半晌,王用汲道:“必须赶紧将此事告知部堂大人。”
“那大人你呢?”王用汲的腿折了,故卫队长有此一问。
“不要管我,快去!”王用汲变得果断起来,一挥袖子道:“留下两个军士服侍我便是。”
卫队长已经六神无主,他说什么是什么,便留下一辆大车,两个军士,带着其余人匆匆走了。
望着那些人奔远的背影,王用汲才感到浑身钻心的疼痛,嘶声道:“快,送我回吴江,我要看大夫。”
第四卷 不为青史为苍生 第二八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杭州城中,最近的焦点是集体食物中毒事件。
对于这起影响极为恶劣的案件,钦差行署和巡抚衙门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并责令浙江按察使和杭州知府限期破案。经过一番“严密”的调查,两司炮制出一份最终报告道:“之所以会生此次食物中毒,是因为众人食用了变质的肉食。而变质肉食的来源,是一家叫“客先来”的小饭馆。该饭馆卫生条件极为恶劣,顾客极为稀少,所以导致食材消耗速度极慢,黑心老板将变质的肉食大肆酱制,以掩盖味道,以坏充好,低价销售,以吸引不明真相的贪便宜。当日食用该店肉食的其它食客,全部上吐下泻,甚至昏迷不醒。现已将该店查封,但店老板与小儿潜逃在外,正在追捕中。”
因为赵贞吉并不懂刑侦,也不会化验,所以只能相信这份看似合理的报告。剩下的便是确定主要责任人了,他认为应该由提议并出钱购买酒席的沈默承担责任,但浙江按察使不同意了,他在报告中写道:“默使钱六两,令取席三桌;假使银二两一席,必可购上等酒楼之上等席面,定无腐坏之虞;然贵属贪图小利,从中克扣,竟至“客先来”中,买六钱一桌之酒席,才致众大人上吐下泻,故愚以为出钱无责,克扣全责。”
面对这番问诘,赵贞吉无言以对,却不能轻易将手下交出去,不然以后谁还跟他混?双方便展开大扯皮,每日在些细节的东西上纠缠。就这样过了几日,直到那个消息传来……三名倭寇在押送途中被杀,钦差王用汲重伤!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赵贞吉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原本他以为这是一起官逼民反,现在才知道,双方都不是什么好鸟。他终于现,浙江这一池水实在太黑太浑了,仅凭着自己一个外来户,是不可能查出什么东西来的……
胡宗宪也震惊他终于相信朱纨之死不是偶然,而是确有那么一群法力无边,胆大包天之人,隐藏在背后呼风唤雨,随时可以置自己于死地。一念至此,他不禁汗湿衣背,对文徵明道:“看来,一味强硬的后果很严重哇。”
文徵明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