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持召开这个会议的她问道,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格拉尔德王子,亲爱的。 塞缪斯平静地答道。
罗莎蒙德夫人立即倒吸一口气,张嘴就要反驳,但她的勋爵抢先开口。
是的,我知道万亚会认为这是叛国了。但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呀! 现在整个城市越来越动荡不安,特别是在下层城邦。农术士的临时居住区已经在护城林里建好了,但那些可怜的人们就挤在一起就像狗窝一样,他们中本来就有不满和造反情绪了,现在,他们又被从自己的家园拉走带到这儿来,像囚犯一样。他们中还流传着一种说法,说他们将会被变形并派去打仗,就像古时候的那些人马怪兽一样的东西,他们在谋划叛乱……
仁慈的阿尔明啊!罗莎蒙德夫人喃喃地说。
美利隆的下层阶级也处于同样的状况。他们中间已经谣言四起! 我听说他们正在大教堂前集会,要求万亚大主教出来见他们! 甚至在贵族中,失去了亲人们的家庭也愤怒了,要求讨个说法!但是,万亚大主教把自己锁在大教堂自个儿的房里,谁也不见,甚至连德查伯雷公爵或其它的高层贵族都不例外! 对了,格拉尔德王子和他们随从们和公爵在一起……
跟公爵在一起罗莎蒙德夫人憋了口气, 这儿 在美利隆 作为宾客 亲爱的 塞缪斯勋爵说, 情况十分危急,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希望了,我不想吓你,但你必须准备好面对现实。据我从公爵那得到的消息,美利隆目前也处于十万火急之中了! 这简直是荒谬!罗莎蒙德夫人斩钉截铁地说, 这个城市从未被占领过,即使是在' 钢铁之战' 中也没有!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穿过那道魔法…… 塞缪斯勋爵还打算劝他的太太,这时,从大房子的另一端传来了门铃声。
是前门。 罗莎蒙德夫人侧着头,仔细一听, 奇怪! 这样的暴风雨也有人出来!你在等谁吗 没有呀!塞缪斯勋爵也很迷惑, 即使是爱俪儿也无法在这种天气飞行。他们是使用通道来的——我想…… 他们都没再说什么,只是焦急的,有点儿烦躁地等着家庭术士来通报。
大人!一个男仆眼睛睁得溜圆、神情慌慌张张,猛地推开客厅的门, 萨拉坎的格拉尔德王子,还有一个叫萨扬的助战者有要事求见! 你领他们进来吧!罗莎蒙德夫人软弱无力地说。格拉尔德王子! 在这里,在她的房子里! 她有充足的时间、满脸疑问地看向自己的丈夫,但显然他也不比她知道得更多! 不一会,客人被引领着进来了,王子身边永远跟着杜察士们的黑影子。
尊敬的殿下!罗莎蒙德夫人款款下蹲行礼,但没有像她对扎维尔皇帝蹲得那么低,做的那样恭敬。毕竟,格拉尔德王子是个敌人,至少,在48个小时之前还是。这一切都太混乱、太让人震惊了!
尊敬的殿下!塞缪斯勋爵鞠了一个躬,说: 很荣幸……
谢谢!格拉尔德打断了主人的说话。他并不是粗鲁或故意这样做,而是太累了缘故,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萨扬神父 神父,塞缪斯勋爵和太太都小声叫了一声。
但是,当神父把他的风帽向后掀开时,塞缪斯勋爵却猛地后退一步,吃惊而又恐怖地盯着他看。
你!他惊恐地叫道。
大人,我真的非常抱歉!萨扬的脸上满是憔悴和痛苦的神情。 我忘了您会从……变形后的石像认出我来。要是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如此冒昧地来到拜见您—— 罗莎蒙德夫人的脸一片死白: 我的老天,这人是谁?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丈夫。
塞缪斯勋爵,罗莎蒙德夫人。 格拉尔德王子严肃地说, 我想你们还是坐下吧! 我们带给你们的消息将是一下子难以接受的。你们俩要坚强起来! 很抱歉,我们必须如此突然地跑来告诉你们,但时间实在太短了! 我不明白!塞缪斯勋爵来回地看着他们,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 什么消息 是关于葛雯德琳的!凭着一个母亲的直觉,罗莎蒙德夫人突然哭喊起来,猛然向后摇摇晃晃要倒一下去。格拉尔德王子急忙上前,把她扶到长沙发椅上,而她的丈夫却失神地盯着萨扬神父看,根本没法照应自己的太太。
把家庭助战者叫来!格拉尔德对旁边一名杜察士说。几分钟后,玛丽亚拿着一碗芳香的苏醒药水来到她女主人身旁。王子叫人拿椅子在壁炉旁放好,于是又劝塞缪斯勋爵坐下。
啜了一、两口白兰地,男主人虽然还是盯着萨扬,但显然已冷静下来了。这时,女主人也回过神来了。她看到王子在侍候他们,脸都红了,急忙请王子殿下坐到火炉边烤干他的湿衣袍。
谢谢,罗莎蒙德夫人! 我们是乘马车来这里的, 格拉尔德说着,看到男主人的脸色已回复红润,但他们认为此时先拉一些家常才是明智之举, 尽管如此,我也还是淋湿了一身。公爵的马车没有应付暴风雨的装备,而今天早上在场的人中没有人拥有足够的魔法改变它。我们到达时,雪在车厢底已积了有1 英寸那么厚。 他瞄了一眼自己那身高贵的红酒色天鹅绒长袍,说: 我倒担心我会把您的地毯给弄湿。 女主人忙请求王子不要注意这么小的细节。这场暴风雪的确是很可怕,他们的花园都被毁了……然后她就说不出话了! 她已没法再说下去了。于是她躺在沙发上,看着王子,紧紧地抓着玛丽亚的手。
格拉尔德与萨扬对望了一眼,只见萨扬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到塞缪斯勋爵的面前。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卷轴盒。
大人。 萨扬刚一说话,罗莎蒙德夫人立即惊叫出声。
我知道你是谁了!她推开玛丽亚温柔的手,几乎半站了起来, 你是敦斯特保神父! 可是,你的脸却不一样! 是的,我就是您认识的那个敦斯特保尔的神父。我到你家来是化了装的。 萨扬低下头,微微发窘, 请您原谅! 我是装扮成别的人才来美利隆的。是因为如果我以我真实面貌出现的话,我就会被人认出来,教堂就会把我抓起来。关于我,还有……乔伦的故事你们究竟知道多……多少,勋爵萨扬有些犹豫地问塞缪斯勋爵。
很多。 塞缪斯回答道,他的声音已经很平稳了。他还是看着萨扬,但眼光不再是恐惧的了,而是希望中带着一丝敬畏, 事实上,正如扎维尔所想的,我知道得太多了,我了解乔伦,知道他的真正血统。我其至还知道那个预言。 一听到这,格拉尔德的脸上立即变得十分严肃: 有很多人知道这吗他唐突地问道。
关于那个预言塞缪斯转而看向王子, 是的,殿下。我相信是这样。虽然人们从未公开讨论过,但我仍能不时地听到几个高层贵族在讨论。您应该记得,那天,有不少助战者出席…… 清泉山也是有耳有眼有口的!萨扬喃喃地说, 副主祭道查斯就知道。他出席了万亚对乔伦的那次不公正的审讯。 他无力地笑了笑,把卷轴盒倒过来, 道查斯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那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勋爵, 格拉尔德王子说: 至少对于您来说是这样的。这么多人知道预言,真的很难说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 他沉思地看着火炉。那跳动的火苗并没有照亮他的脸,反而使之更加阴暗,因为上面刻上了深深的忧心焦虑的阴影。他向神父打了个手势,说: 请原谅我插嘴了。您请继续吧,神父。
塞缪斯勋爵!萨扬轻轻地说着,从盒子里拿出一束羊皮纸,递给他,但是他却只是盯着看,不敢伸手去接, 在您面临的将是一次大震惊。但请勇敢一点,勋爵!神父把自己的手放在塞缪斯勋爵那颤抖不停的手上, 我们一直在考虑该怎样才能让您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而经过多番讨论后,我和格拉尔德王子都认为应该让您看一看我手里的这份文件。作者本人也同意了。您会看吗,塞缪斯勋爵塞缪斯伸出手,但手抖动得太厉害,于是他又放回大腿上。 不,我不行! 还是您念给我听吧,神父!萨扬询问地看了王子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束羊皮纸读了起来。
我把这篇记录留给萨扬神父,如果我在第一次与敌人的遭遇中败阵身亡,那么就可以打开来看…… 当读到乔伦描述他进入彼岸世界时,萨扬时不时抬眼看勋爵和夫人,观察他们的反应。他们的脸上先是困惑,然后渐渐是理解,最后,是勉强害怕地接受了。
我没法告诉你多少关于我走进——或如我所想我是走进了——死亡,走进彼岸世界时我的感受和我的想法…… 听到这些,罗莎蒙德夫人再也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呜咽,接着是玛丽亚低声安慰着她的声音,塞缪斯则一言不发,但他脸上深深的悲哀、伤痛,以及迷乱,却让萨扬的心头紧缩。
他又看了格拉尔德一眼,王子正盯着那团火焰,他已经读过那篇记录了,就在昨晚,他们从战场上回来时,乔伦就拿给他看了。他读了无数次,萨扬不知道他能否完全领会它,神父认为他难以理解这份东西,因为需要体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知道上面说的都是真的,毕竟,他亲眼看到过证据的,可是,这仍然是难以让人相信那一切是真实的。
我当时是如此地迷失于自己的绝望当,竟然不知道葛雯德琳就跟在我后面。我记得就在我踏进迷雾中时,我听到她叫我等她一下的声音…… 这时塞缪斯呻吟了一声——那是一种深沉的,被强行抑制住的呜咽。他的头深深地埋进手中,萨扬停了下来。格拉尔德迅速站起身,跪在塞缪斯的旁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不停轻声地说: 坚强些,勋爵! 坚强些! 塞缪斯勋爵没法回答。他把手感激地放到格拉尔德的手上,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示意神父继续。于是神父继续念了下去,但他的的嗓音有些嘶哑了,于是,他不得不停下来清了清喉咙……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和葛雯被运到了一个新世界——或者你会认为是个非常旧的世界——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娶了可怜的葛雯——为了让她过安全而稳定的生活。我每天都花一些时间和她呆在一个安静怡人的地方,在那里,彼岸世界的医生想尽办法医治葛雯。
十年过去了……在我们的新世界里度过了十年……
我的孩子!罗莎蒙德夫人放声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孩子!玛丽亚紧紧地抱着她,眼泪与女主人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塞缪斯静静地坐着,没有抬头,甚至动都没动一下。萨扬关切地看了他一下,又继续没有停地念完了它。
游戏本身并没有什么,游戏的玩法才是重要的。 萨扬默不作声了。他叹了口气,卷起手里的羊皮纸。
窗外,大雪掩住了一切声音,似乎使整个美利隆处于一种沉重的、白色的寂静之中。羊皮纸在神父手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大声,那么刺耳。神父赶忙停住手。
接下来,格拉尔德王子轻声说: 勋爵,他们就在这,在您家里!塞缪斯猛地抬起头: 在我家里 我的葛雯…… 罗莎蒙德夫人双手紧扣,急切地叫出声来。
他们就在门廊上等着。我想肯定一下您是否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这一切了!格拉尔德认真地说着,他把手按在塞缪斯的手臂上,抑制住他,因为他似乎要从椅子上飞出去, 记住! 对他们而言已经过了10年了! 她已不再是您认识的那个女孩了! 她已改变了很多……
她是我的女儿,殿下!塞缪斯粗嗄地说,一把推开王子, 而她现在回家了! 是的,勋爵。 王子沉痛地说, 她是回家了! 萨扬神父…… 助战士无声地走了出去。罗莎蒙德夫人靠着玛丽亚站了起来,她走到自己的丈夫身边。丈夫伸出手拥抱住她,她则紧紧依偎着他,手迅速抹掉脸上的泪痕,理了理她的头发。然后,她一只手抓紧玛丽亚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她丈夫的。
萨扬转回来了,身后跟着乔伦和葛雯,他们刚刚就站在门道上等着。两人都穿着厚重的皮披风,戴着风帽,不让仆人们认出自己的身份。一进门,乔伦便拉下自己的风帽,露出一张脸——乍一看——它冷酷、毫无表情,就像一个石雕像。然而一看到塞缪斯勋爵和夫人眼晴里闪着点点泪光,他想严厉的 石雕像 也出现了 裂痕 ,他那棕色的眼睛里也闪烁起点泪光,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接着,他转过身去轻柔地帮他的妻子葛雯把风帽拿掉。
葛雯那金黄的头发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美丽的光泽。在她那苍白、甜美的脸上,一双明亮的蓝色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我的孩子!罗莎蒙德夫人想飞到女儿身边去,可是她魔力不够,没有魔力了,她跌到在地板上, 我的孩子! 我的葛雯德琳!伸出手,她终于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了,又是哭又是笑的。
但是,葛雯轻轻把她的母亲推开,诧异地看着她。然后,她那美丽的蓝眼晴闪过一丝认出什么来了的光芒,可惜不是她的父母所期盼的那种。
噢,德文伯爵!葛雯德琳从夫人身边转开对——看上去是——是一张空椅子说话, 这些一定是您跟我提到过的那些人吧!
第二十一章 盐瓶与茶壶
尽管时间尚时下午黄昏时节,但降雪已使黑暗提早降临到美利隆上来了。家庭术士用魔法点亮了塞缪斯勋爵那华贵的宅子的灯,使之发出柔和的光,这光带给罗莎蒙德夫人和她的女儿、以及玛丽亚坐在的没有欢乐的客厅一些喜洋洋的亮光;光同样照射进了客房,仆人们正忙着晾晒亚麻织品,温暖床铺,四处撒上玫瑰花瓣以驱走长时未用了的霉味。他们边干边不停低声谈论着那几个死而复生的人。
整幢屋子惟一没有亮光的房间是塞缪斯勋爵的书房,在那里边集会的绅士们更喜欢黑暗,因为黑暗更适于他们这种秘密的见不得光的谈话。
这就是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局势,塞缪斯勋爵。 乔伦着窗外依旧纷纷扬扬的大雪说道, 那些敌人企图征服我们这个世界,然后把魔法释放到宇宙里去。我们已经让他们明白,这可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目标,他们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他刚才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在荣誉场上发生的那场战斗。塞缪斯先生呆呆地听着。彼岸世界的生物,看一眼就能杀人的钢铁怪兽,金属皮肤的人类! 萨扬看了看乔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