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旅馆能够生存,其实是因为有它存在的必要。在耶佛大陆上行走,适时的休息与补给是必需的。在这块土地上,交通最活络的动线,不外乎十车城至古迷达港,肥油旅馆开在两地中间,正好给予来往的人们方便。
不过别看大厅酒吧里各个种族的人相处愉快,其实这里的诡计阴谋、凶杀喋血,绝不比大陆其他地方少,甚至更加激烈,只是都潜藏起来,这家旅馆可说是暗涛汹涌。
来到这家旅馆的客人都有着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有事私下解决,以不破坏旅店为最高原则。所以,常会有房客住进客房,退房时是被抬出来,直接送到旅馆的堆肥场的;也有在酒吧吃吃喝喝,就突然倒下再也醒不来的,有的是嘴唇发黑中毒而亡、有的是心脏上多了一把匕首、更有很多是找不出原因的……
星狩前面放了几颗劣质的红宝石,那是由灰矮人血斧那赢来的。坐在他对面壮硕的人类法师幻幽也赢了不少,不过最大的赢家,恐怕是将全身包黑衣的杀手。
输得最惨的灰矮人,脸色难看极了,脾气也变得非常暴躁,不过他本来就是个暴躁的家伙,再怎么生气也是那个样子,反而血斧因为沉不住无法冷静判断,输得更惨了。
“烂石头,这是什么牌。喂!快给我送啤酒过来!”血斧粗鲁地吼着。
现在做庄发牌的是杀手黑血,他不喜欢喝酒,不过为了助兴也叫了一杯欗根汁。
桌上还放着七、八杯空酒杯,以及堆成小山的黑花生壳。发牌的位置都快清不出来了,可是他们却都各自又点了东西。星狩叫了肉干,他觉得不停嚼肉干可以提神、纾解压力,特别是这里的肉干特别够味,百吃不腻。而且看这情形,灰矮人要是再输下去,牌局就快进行不下去了,点肉干吃不完还可以带走。
法师幻幽也喊道:“再来点花生,啤酒也给我来一杯。”
桌子实在太过脏乱,黑血还是直接将牌发到桌上,隆起的花生把桌子变得凹凸不停,牌放在上头都倾斜了。
星狩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幻幽手指上的戒子。魔法师戴着戒指并不奇怪,许多宝石都有助于施法,甚至许多魔法都需要特定的宝石,做为施法的辅助工具或耗材,戴着宝石戒指并不稀奇,不过幽幻手上戴的却是只打光的银戒指,可以当镜子在用的戒指。
幻幽有意无意地动动手指,就正好反射灰矮人血斧桌上的牌,看到对方的底牌。
难怪血斧会输得最惨,底牌给人瞧见了,还有不输的道理吗?
幻幽很清楚人情世道,他用戒指窥人底牌,也不忘与另外两人分享,在牌桌上大概只有大而化之的灰矮人没发现幻幽的小动作。所以他等于是被三家合作坑杀。
灰矮人拿起了自己牌,高兴地喊道:“喂!黑血,这一注下大一点!我的石头,难得拿到这副好牌,你可别叫我浪费了!”
巫法牌做庄的人除了发牌外,另一个利益就是决定赌注的大小。一般而言,在玩牌前会先订好基本赌盘,而庄家看到自己的牌后,可以决定这局是要半码、加码或加倍。这时闲家也可以要求弃权,不过一旦弃权,就要无条件输给其他三位玩家半码的赌金。
灰矮人大声嚷出手握好牌的动作,实在很愚蠢,不过就是跟这种直肠子的人赌钱,其他人才有利可图。
藏在黑布上的脸孔让人瞧不透他的想法,黑血语气平淡的说:“好,那就加码。”
“我的石头,我就知道黑血的手臂是硬的!喂,你们不会想弃权吧!”
“不,怎么会。”幻幽皮笑肉不笑地说。
“在我的字典内没认输这两个字,你自己小心点,别输惨就好。”星狩亦道。
接来下就是换牌的动作。幻幽一口气换了六张牌,只留一张。拿到好牌的血斧则小换一张。
星狩手上的七张牌分别是斧手、农夫还有剑一、剑七、宝石二、圣杯三及金币五。这牌不怎么样,想赢还是不输都办不到,想了想他留下了剑牌,将宝石、圣杯及金币牌全换出去,看到换来的三张牌,他可乐了,竟然拿到亡灵大君。
最后作庄的黑血则换了两张牌。
换牌后的血斧笑得更开心了,肯定是拿到更有利的牌。“来来来,我的石头!快掀牌!快掀牌!”
血斧率先翻开他的牌组。主牌是三张法师牌,副牌则是宝石龙还有宝石三,果然是一副好牌。
然后是黑血翻牌了。他的牌组是正义的战争女神阿密丝、工人及一张魔法学徒,副牌则是剑九。另备废牌中有一张宝石七,所以被血斧的宝石龙接收。
幻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因为他的主牌只配了一张精灵的守护着、艺术之神辛格隆,本来单张的神只牌是有很高的机会获得平手的机会。
单张的神只牌只有在对方的主牌全是该神信徒算取胜,不然全部宣告平手。可是一旦碰上单用人民牌,还是神只牌加上人民牌,那就算输了。
幻幽用这种牌避险,想不到血影竟然有神只牌而且还配上了一张工人(人类的人民牌)。这下他可输了三码,可上剑九的九分。可以说是损失不小。
“我的烂石头,你竟然单出一张辛格隆!不过你的宝石一我接收了。”血斧不算高兴的说。
“喂!该你开牌了,星狩不会是输不起,不敢开牌吧?”
星狩慢慢地翻开牌,血斧脸都绿了。“烂石头!这是什么狗运!”
星狩的主牌是亡灵大君加上斧手、副牌剑一、剑七。
单张战士牌矮人斧手不算大牌,可是配上亡灵大君的恐惧效应,让对手的牌不论是几张同质的牌都算一张。
血斧的三张魔法师牌变成了一张魔法师,正好输给一张战士牌。可加上剑牌,他可输了三码八分。拿到好牌,结果只赢黑血三码十一分,结算下来只赢了一分,难怪他土灰色的脸要发绿。
结果,这局最大的赢家还是输给灰矮人的黑血。
“呵呵呵,怎么,手气还好吧?”圆滚滚的半身人克伦的声音出现。
“不算差。”回答的是星狩。
“烂店!烂石头,老子发誓再也不赌了!”血斧气呼呼地骂着。不过下次有机会,第一个吵着要赌牌的人,一定还是他。
“咧嘴,先帮他们把桌子清清吧!血斧你也别火,请你一杯上好的啤酒消消气。”克伦很大方地说。对于好客顾他向来不会客气的,不过最主要的是血斧火起来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可不希望在修理家具上费功夫。
“好石头,这才差不多!”矮人抬起头来,谢了一声。
巨人的手掌粗鲁地在桌上一扫,将所有杂物、垃圾连同空酒杯,全扫到垃圾桶里。
这家店的外场人员竟然是只食人魔,每次他送来食物时,总叫人很难习惯,毕竟一只食人魔碰到人类、矮人,没拿他们当晚餐就不错了,还会为他们服务,这种事大概只在这家店里会发生。
“咧嘴!我跟说过多少次了!要先把酒杯跟盘子收起来再清垃圾,要我教多少次啊!”半身人生气地骂着高大的食人魔,还用力地敲了他的脑袋瓜一下。
“咧嘴知道,知道了。克伦别生气,别生气。”这巨大的食人魔傻笑着。
“你们尽量玩,多喝点,多吃点,不够再点。”半身人笑着对客人说了几句,又揪着食人魔的耳朵,回到吧台。
星狩一直觉得这对主仆实在很不可思议。
比寻常的食人魔更高大、更壮硕的咧嘴,竟然会被一个半身人“饲养”。
星狩一直无法理解,那一口就会被咧嘴吞入腹中的克伦,是怎么收服这个大家伙的?不过咧嘴很明显是个智能不足的食人魔,不过取代智能上的不足,他的力气又远超过力大无穷的食人魔。
也许是克伦的油腔滑调收服了呆呆的咧嘴,但再怎样,咧嘴也不该喜欢当懒得走路的克伦的坐骑!看到一个半身人坐在食人魔肩上,就像看到一只小白兔骑在饥饿猛虎身上。
话说回来,这家肥油旅店的工作人员,不单只是咧嘴奇怪,负责客房服务还有木工的是只牛头怪。虽说牛头怪力气大,又耐操,每年还可以请它帮忙犁田,可是请这种大形的危险生物帮客人提行李,做客房服务,恐怕没人真的敢让它服务。
另外这家店的酿酒师也是大有来头。据说那个红鼻子的老头是个大魔导师,不过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可是他又能把两个助手——食人魔法师驯得服服贴贴,也许真的拥有大魔导师的资格。
有这种坚强的阵容,难怪克伦的肥油旅馆能在这开张。毕竟世上能同时对付三位魔法师还有食人魔战士、牛头怪外加坚忍不拔的矮人战士的人,恐怕还不存在。
血斧大口大口地喝完两杯啤酒,又嚷着要黑血洗牌再玩一局。黑血点点头,正好发牌时,靠近前往客房通道的地方,出现争执的声音。
星狩坐的位置正好背对那个方向,又听到与人吵架的是女人的声音,听其口音应该是个人类,不过是个陌生的声音。在这家旅店里过去出现的女人声,多半是克伦由古迷达港那弄来的娼妓,不过这个声音充满力道,绝不是克伦补充的“货品”。
星狩向幻幽做了手势,后者便说明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待在房里吧?那悍马今天下午住进这里,好像是个牧师,不知为了什么原因要找人带她去阴影谷。”
阴影谷?这可引起星狩的兴致了,那个山谷里正长有他需要的药草。
星狩曾去过两次,一次是随着大魔导师奥森进入。他很清楚奥森是为了告诉他,只产在那个山谷的黑参,没他的亲自出马,绝对没有人采得到,不过星狩为了弟弟偏偏不信邪,又拼凑了些伙伴闯入,结果只有他一个狼狈地逃出来。
如果能找到强力的伙伴,星狩希望能再去一趟阴影谷。奥森大师那个老狐狸一直不肯用足够的黑参给星熙服用,仅用极少的药量稳定他的病情。如果能够得到充分的黑参,就可以让星熙不用再受病痛折磨,这么一来,奥森对他的控制力也就降低许多。
在耶佛大陆上几乎没什么牧师。虽然在其他的大陆上,魔法师的数量比牧师少了许多,不过在追求个人实力与利己主义挂帅的耶佛大陆上,魔法师与牧师的数量正好与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反过来。
星狩心想,如果这个牧师的实力够强,再找些帮手也许可以进到阴影谷采药,牧师的神力,很可能就是克制阴影谷里头那些邪恶生物的最佳利器。
星狩弄到的老师要的独角兽之角,并不急着回去复命,相反的他还利用时间在外面游荡。太早回去复命也没好处,提早回去只会被派下新的工作,而且鸩那家伙的敌对意识已经非常高了,要是又飞快地完成老师交付的任务,恐怕会让他更不快。
星狩并不怕鸩的敌意,让他保有敌对意识,也可以让自己随时提高警觉,逼迫自己努力不懈。不过要是让他恨过头了,处处找麻烦也不大好。
况且他利用空档躲在肥油旅店研读魔法书、玩玩牌赢点战利品也是不错的选择,甚至有时候还会有意外的收获,遇到一个想去阴影谷的牧师,不就是个不错的收获?
黑血发完了牌,灰矮人的脸又皱成一团,八成又是拿到烂牌了。星狩才拿起第一张牌,黑血突然消失。同一时间,星狩机警地离开座位,那桌子跟着被撞翻。
“哪家的烂石头敢打扰你爷爷玩牌!”血斧第一个吼了出来。
一个人类男子暴怒地爬起来,不客气地抽出大刀就要砍人。
他的对手就是那名牧师。
星狩这时也看到了那位女牧师。金色飘逸的长发,充满自信的表情,一席白色配上火焰的牧师服,手上拿着牧师专用的战锤,这名女子与星狩过去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在她身上可以看到像火焰一样强烈的生命力,同时具有独立自强的特质。
她身上好像带有某种光辉,那似乎是诸神赐予那些信仰坚定之人的特有光辉,不过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辉与神迹的光辉又不一样,而是来自灵魂深处所散发出来的光采。
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星狩仿若被她身上的光耀辉照得睁不开眼睛,但是一对照子却又移不开她。
充满酒气的男子大刀就要挥下,女牧师怡然不惧,双目之中散发出来的火焰似乎能够将世上的罪恶烧尽。她手上的圣锤发出淡淡的神光,正准备要给那名男子一点教训时,另一位中年男子介入两人之间。
这位穿着苦行僧服饰的男子长棍一顶,击中男子下巴,顺势再往下挥去,又将他的大刀击落,一下子就制伏了那男人。
“谢谢你,古柯先生,不过这种场面我还应付得来。”女牧师道。
僧侣古柯摇摇头,没回答女牧师的话,还拉起闹事的男子硬把他的钱袋收走,再将人甩出店外。
“古柯先生,你这是在干嘛!”女牧师似乎无法接受僧侣的作为。
古柯却对女牧师以外的人说道:“抱歉,打扰各位的兴致了。血斧老兄,这算赔礼,另外也算是给几位赔罪。”古柯很慷慨地由钱袋支付了一颗小宝石给血斧,并给两位魔法师几块碎金,也没忘攀在天花板上的杀手。
最后他又将整个钱袋丢给不大高兴的半身人克伦,让他颜色转为缓和。
女牧师大惊小怪的斥责道:“古柯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那人虽然轻薄无礼,给点教训就算了。你这是抢人财,是犯罪呐!这种行为会到遭火之法皇严厉的制裁!”
她的话引来哄堂大笑。她那正气凛然的脸上则出现了些许的尴尬,可是怎么也不明白别人在笑些什么。
古柯小声地对她说:“艾凡娜小姐,这里是耶佛大陆,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在意火之法皇。我受了那个人的委托有义务帮你,但是也请你配合,接下的交涉工作,请全权交由我来处理。”
艾凡娜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不情愿,可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像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似的,她只好不甘愿地点头了。
“星狩老弟,有没有兴趣跟这位小姐合作,一同到阴影谷逛逛?”
星狩笑道:“我有什么理由要陪这种凶悍可怕的女人到那种阴暗的地方,有必要的话,克伦这有的是隐密的房间。”
艾凡娜听到这种轻薄的言语气又羞又怒,手上的圣锤似乎又发出淡淡的神光。要不是古柯拚命地向使脸色,艾凡娜早就动手教训无礼的魔法师。
“这该怎么说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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