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惹上他的?”赵阳能久居赵府管家,深得赵汝愚信用当然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恐怕还是他的精明能干,要不然的话,他这个管家的位子早就被别人取而代之。
因此赵阳的信口开河,赵全是半信半疑,当然,在心理上,他更加偏信自己侄子的话,这也是人之常情也。
“叔,我哪敢去惹他啊,我去昌化县,连他的面也没见。”赵阳一脸的无辜,这次离开昌化时,吴员外终于还是拖人带了一封信给他,在信中吴员外言明,如果赵阳能让吴兴泉脱罪,那吴员外甚至以半副身家交换。
吴员外有多少钱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但赵阳却略有所闻,吴员外在昌化号称吴半城,昌化县至少有一半的店铺是他的,而他在临安、大金、西夏甚至海外都有生意,他的身家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要说赵阳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吴员外只要能拿出一半的身家,他就有办法将吴兴泉解脱罪责。
“好吧,你且先回去养伤,此事交给我便可。如若确如你所说,那不管韩忠卫有什么后台,我都会请老爷为你作主。”赵全知道自家老爷与韩忠卫之父韩侘胄不合,有时在府内偶尔听得老爷谈论韩侘胄,那也是一脸的鄙夷,如果说韩侘胄的儿子欺负了自己的门人,老爷恼羞成怒之下,那韩忠卫不死也得脱层皮。
“叔……”赵阳知道吴员外的家产自己是不可能一人吞得下的,就算是赵全,也不见得有这副好胃口,此事如果不先禀明,将来影响到吴光泉的审判那就太划不来了。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出来吧。”赵全看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的说道。
“叔,此次侄儿在昌化还遇到了一点事。”赵阳在这件事上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所知的全部都说了出来,最后说到吴员外愿意以一半家产来换他儿子一条命,赵阳更是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不停的在赵全面前走来走去,好像将后背的伤全然忘了似的。
“那封信呢?”赵全伸手问。
这可是以后要钱的凭证,赵阳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左藏右藏,最后竟然被他想到藏在鞋底,此时一拿出来,臭不可闻。赵全捏着鼻子迎见吹了好一会儿,才敢拿近阅览。
“仅凭人家的一封书信,你就敢替他鞍前马后的跑腿?要是事后他不认账呢?再说了,一个乡下的土财主,能有多少身家?”赵全一看之下,发现那个吴员外在信中说得非常漂亮,信誓旦旦的,好像生怕赵阳没钱使,硬要将自己的家产分一半给他似的。
“叔,自古以来,民就不敢与官斗,我们有凭证在手,根本就不用担心他敢反悔。至于吴员外的身家嘛,他号称吴半城,昌化县有一半以上的店铺是他的,而且家有良田万倾。另外他在京城也有不少的生意,甚至在金国、西夏国和海外也有生意来往,身家至少在百万贯以上”赵阳口若悬河的说道,对于吴员外的身家,他早就垂涎欲滴,自己跟他吃顿饭就是百两银子拱手相送,这样的财力,恐怕临安都没有几个。
“如果确如你所说,那此事倒值得商榷。”赵全沉吟道,赵汝愚如今贵为宰相,看似风光无限,每天哭着求着要来送礼的官员也是数不胜数,可是相应的,府中的开销也不知大了多少。不说别的,每天光是茶叶的用量,就比原来一个月的还要多。
如果那昌化吴员外真如赵阳所说,身家百万,此事倒是可以一试。吴兴泉虽说是幕后主使,可这事若是要翻过来,也决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韩忠卫身为昌化县尉,此事倒有些麻烦。但昌化知县罗忠正是自己这边的人,他如果要改判决,凭着韩忠卫一个小小的从八品县尉,还不资格去管。
“叔,这件事要能办成,老爷肯定会更加器重你。”赵阳不失时机的拍了一记马屁。
“嗯,你先下去吧,切记,此事需格外保密,无论事情成功与否,都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赵全脸上笑意呈现,这件事要是办成了,还真不知道老爷会如何赏赐自己。
赵阳一走,赵全马上就忙开了,这件事不管成功与否都不能禀报老爷,因为这样的事根本就没办法跟老爷禀报。无论说什么都不适宜,只有借着老爷的名,去办这件事,就算是成功之后也不能点破,大家心照不宣便是。
此事干系重大,赵全决定亲自去一趟昌化县,自己身为宰相府的管家,一旦现身,也就代表着宰相的某种意思。当然,罗忠正绝对不敢相问自己是否受宰相委托而来,而自己明里暗里的意思却要让他确信,自己正是老爷派来的。
赵全以前见过罗忠正一面,当时他态度异常恭敬,在自己面前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唯恐说错一句话而得罪了自己。可这次赵全亲自去昌化县,再次见到罗忠正时,他发现对方的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特别是听得自己是为吴兴泉而来,就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一句话。
赵全马上改变了策略,他不再问吴兴泉的事,转过头来问赵阳在昌化为何会被人暴打一顿,而昌化可是罗忠正的治下,赵阳出了事,赵全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向他讨个说法。
“赵管家,赵管事真的没有跟你说他是为何被韩县尉拿住的?”罗忠正小心的问。
“不就是韩忠卫的下人装成山贼,将他掳回来的么。”赵全冷冷的说道。
“赵管家,此事说来话长,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自暴自丑,因为此事,下官差点惹上牢狱之灾啊。”罗忠正可不想让赵全的那顶大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赵全可是经常出现在赵汝愚的身边,要是赵全的嘴歪一歪,自己的前程也得完蛋。
罗忠正就将那日发生在东城门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当时自己是如何为赵阳助威,甚至不惜写下保书也证明他的清白,结果呢,却被韩忠卫逮了个正着,到现在自己的保书还没拿回来呢。
“不就是一份保书么,这有何难,罗大人你可是审理吴兴泉案的主官,到时让韩忠卫将保书拿出来不就成了么。”赵全不以为意的道,知县会怕县尉,真乃天下奇闻也。
“要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赵管家,实话告诉你吧,韩忠卫不好对付,而吴兴泉案铁证如山,不管是谁来审判,他也是必死无疑。”罗忠正实在不想再面对韩忠卫,现在他与韩忠卫井水不犯河水,正合他意。自己这边的事,韩忠卫一般不会来插手,当然,本该归县尉管辖之事,自己也绝对不会斜插一杠子。
“铁证如山?未必吧,难道就不能是屈打成招?”赵全没想到罗忠正竟敢劝自己放手,这还是原先那个在自己面前谨小慎微,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罗忠正么?
如果昌化县的县尉不是韩忠卫,那罗忠正也知道此事还有操作的余地,可昌化县的县尉要不是韩忠卫的话,吴兴泉还用得着此时蹲在大牢中么?
“好,我倒要看看那韩忠卫当了这鸟县尉后是否变得三头六臂,罗知县,在下也不会让你为难,你安排我与韩忠卫见上一面。”赵全也不知道罗忠正究竟是如何被韩忠卫吓破了胆,现在给他的印象是,昌化县的知县并不是罗忠正,倒像是韩忠卫似的。
罗忠正在昌化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上等好宴,恭请韩忠卫,作陪的只有赵全一人而已。
“韩衙内,不,韩县尉,我们又见面了。”赵全早在酒楼等了好一会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哪怕是在临安,那也只有别人等他的份,何时竟然要他来等别人了。俗话说等人久,嫌人丑,虽然韩忠卫只是迟来了一柱香的时间,可是赵全已经是满腹怨气。
“原来是赵管家,如今你家老爷已经贵为枢密使兼宰相,欠我的那两万贯应该不会再赖账了吧?宰相府赖账之事要是传扬出去,那可有否赵大人的脸面啊。”韩忠卫丝毫不理会赵全的冷笑,张口就是要债。
“你……你……”赵全没想到韩忠卫竟敢如此放肆,一个小小的县尉,平常想见自己一面都难于登天,可现在他竟敢当面向自己讨债,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我什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韩忠卫冷声道,不就是一个宰相府的管家吗,没职没品的,自己又求不到赵汝愚身上,不要说赵全来了,就算是赵汝愚亲临,韩忠卫也敢开口要债。
你给我等着”赵全气得脸色发紫,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将自己的来意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赵管家,赵管家,……唉呀,这可如何是好。”罗忠正见韩忠卫一到就将赵全气走,急得直跺脚。
“罗大人,脚长在他身上,他要走我们也拦不住。放着这么好的酒菜不享用真是说不过去,来,我们喝一杯。”韩忠卫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将罗忠正拉到酒席上,并且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这让罗忠正立马诚惶诚恐,赶紧站起身来。
罗忠正不敢在吴兴泉案上徇私,因此他能理直气壮的拒绝赵全,可是这不代表他能得罪赵全。也许赵全无法让他一下子平步青云,可他却绝对有能力让自己无法升迁,甚至一辈子就在知县的位子上坐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罗大人,你无需惊慌,赵全亲自来本县替吴兴泉求情,看似好像是赵大人的意思,但我敢肯定,这件事恐怕到现在赵汝愚都不知情。若是我们徇私舞弊,那才是真的将把柄交到他的手中。”韩忠卫见罗忠正愁眉苦脸,安慰道。
“韩县尉此话当真?”罗忠正脸上一喜,如果此事只是赵全的私下行为,那自己就算是真的得罪于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第220章作秀
赵全知道自己在昌化是不可能再干涉吴光泉的案子,自己这个宰相府的管家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不但罗忠正这个原本以为是自己人的知县对自己避之不及,而且那个韩忠卫嚣张无比,原本他还想着要去吴家大院见一见那吴员外,但现在看来,这个要求恐怕是难以如愿了。
赵全在离开昌化前去了趟吴家大院,当然,他是不可能见到吴员外。但是他却围着吴家大院转了一圈。好家伙,足足走了二个时辰才堪堪绕着吴家大院走完一圈。现在赵全已经有些相信赵阳的话,这个吴员外的身家就算没有一百万贯以上,但也相差不远。他又到昌化的街面上转了转,果然,街上有一半以上的铺面是属于吴家的。
“那赵全走了没有?”韩忠卫问范山,宰相府的管家来了昌化,虽然韩忠卫表面很藐视他,但实际上赵全在昌化的一举一动,韩忠卫都了如指掌。
“公子,赵全整日都在打听吴员外的事,也不知道他与吴家是什么关系,竟然如此热心。”范山回道。
“这还不简单,为了钱呗。要不是想着吴员外的万贯家财,赵全会有如此热心?真是有钱能钱鬼推磨。”韩忠卫轻笑道,吴家确实是钱多得数都数不完,可是想要用钱来买吴兴泉的命,可就打错了主意。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到了这里,怎么着也得当回清官吧,何况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钱,就算吴家将所有家产全部送给我,也不会因此而让吴兴泉免除死罪。
“公子,赵全可是宰相府的管家,他既然在昌化救不了吴兴泉,会不会去京城想办法,比如找丁大人,甚至直接找刑部?”范山有些担忧的问。
“丁常任可不是罗忠正,他与赵汝愚可不是一路人,赵全想要指使他,恐怕没那么容易。至于刑部,如果赵全敢去,赵汝愚都要惹一身騒。”韩忠卫笑道,自从赵汝愚升为枢密使兼宰相后,他与刑部尚书京镗的关系就越来越差,几乎成水火之势,赵全敢打着赵汝愚的牌子去刑部捞人,嘿嘿,京镗一定求之不得。
这是韩忠卫上任之后办的第一件案子,必须要办得漂漂亮亮、干净利落,不要说赵全,就算是赵汝愚亲自来了,他也不会徇私。
赵全离开昌化后,并没有去临安知府衙门,正如韩忠卫所想,临安知府丁常任只忠心一人,那就是皇上。不要说赵全,就算是赵汝愚,他也敢硬邦邦的顶回去。赵全有自知之明,回了临安后,并没有去知府衙门,而是去了刑部。
刑部尚书京镗与自家老爷的关系并不融洽,这一点赵全还是知道的,他找的是刑部侍郎冯月清。这个冯月清是一个月之前被赵汝愚突击提拔为刑部侍郎的,他原本不过是刑部一小吏,要不是赵汝愚,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居此高位。因此当赵全找上他的时候,他只是随便问了问,马上就将此事应承了此来。在冯月清看来,昌化的案子再大,那也大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只要自己出了面,那什么知县、主薄还敢抗命不成?
但当冯月清真的接手这件事案子时,他才觉得异常棘手。赵全找上他的第二天,昌化关于吴江之死案的审理已经结束,吴兴泉作为主谋,被判宰立诀。而刘氏与吴兴泉勾搭在前,谋害吴江在后,也被判了秋后问宰。至于吴员外,他身为帮凶,指使府中管事倪平去害铁匠,被判牢禁三年。而倪平因为在落入韩忠卫手中后,能主动坦白,只被打了四十大板就放了回去。
正是因为倪平,韩忠卫才能首先确定吴兴泉与本案有关,这才有了后面堵赵阳,逼罗忠正。
冯月清没想到昌化将案件审得如此快如此急,而且人证物证俱在,吴兴泉和刘氏也是对所犯之事供认不讳,这让冯月清还真是有些头痛。但很快冯月清就有了主意,他派人去昌化县将所有人犯物证供词全部提出来,准备在刑部再审。虽然这有些不合规则,但只要昌化知县会做人识时务就不会为难自己。虽然昌化知府有为难过赵全的前例,可自己乃是刑部侍郎,吴江案事关重大,刑部收上去重审也是合乎情理。
可让冯月清没想到的,昌化根本就不理刑部派下去的人,罗忠正只是一个劲的催着刑部的回文,回文一到,他就能先将吴兴泉宰于闹市,这件案子也算是真正了结了。
“混蛋”冯月清听得昌化根本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气得脸都白了。虽然自己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可与七品的昌化知府相比,那也没有可比性吧。
“大人,现在怎么办?”
“备车,我亲自去昌化提人”冯月清怒不可遏。
“大人,京大人有请。”
“京大人找我何事?”冯月清问,京镗与赵汝愚的关系并不好,而他明显是赵汝愚的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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