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性子一向非常急躁的朱由检只有按着性子看着下面的人大喷唾沫星子。
这时,原本在大殿外站班的锦衣卫走了进来,躬身来到朱由检身旁,递上了一封密函。
朱由检习惯性地嗅了嗅鼻子,挥手让这个锦衣卫下去。自己则亲自动手拆封,看了密函的内容,朱由检的两条眉毛不禁挤在了一起。
下面的勋贵们看到皇帝脸色不愉,心里知道可能出了什么事儿,自个儿已经告状告得差不多了,万岁爷也很配合咱们,一直坐在那儿听着咱们汇报,现在万岁爷有事儿忙了,咱还是撤吧。
众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就开始请安告退。
朱由检也懒得理他们,哼了声鼻音,算是回应。
待得勋贵们都离去了,御书房的庄严肃穆之气才能再次回来,刚才就像个菜市场一样,那帮子勋贵就像活脱脱的泼妇,为了自己家的小算盘争争闹闹,世俗之气浓得呛人,污秽这庄严的御书房。
重新将密函拿出来,朱由检开始了自己的思量。
自大明太祖爷建立锦衣卫以来,这大明就始终笼罩在特务政治的阴影下,后来又加入了东西厂,大明皇帝手中有了这数条豺狼虎豹,才能和外廷对抗,与那些个一心想让皇帝在宫中生孩子玩不管事的大臣们对抗,大臣们自然也是吃够了这上面的苦,可是又无可奈何。前阵子趁着半路出家的朱由检不懂事,撺掇着皇帝一起将阉党灭了个干干净净,外廷可是大大欢庆了一把,文人们将赞美之词一股脑地加到咱们朱由检身上,一个盛世明君形象就被塑造起来。只有事后明白自己被大臣忽悠了的朱由检,一个人躲在墙角抽泣,呜呜呜呜呜,你们骗偶,你们欺负偶。
当京军将门暗中抽调部队向校场集合时,锦衣卫就已经探查到了,如今更是将这些京军的动向一起发密函给了朱由检。
“京军究竟想干什么?想出城找鞑子野战?”朱由检自言自语,暗自踱步。
侍立一旁的王承恩也不知道密函上的内容,也插不上话,就这么安静地在一旁站着,自家主子越来越有皇帝的决断了,主子的事儿还是主子自己决断吧,做奴才的,少插嘴。
前阵子那封被锦衣卫从奸细那边搜来的关于京军现状的密函,使得朱由检对自己原本信任非常的京军产生了动摇,也在心底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笑话,自己当初可是幻想着带领十万京军于京城脚下大破鞑虏来着。
难道成祖年间横扫可以三次横扫漠北的京军精锐,已经败坏如斯?
那么,现在京军出城是为什么?
是想向自己宣告,向自己证明,他们京军还能打吗?他们京军还有成祖当年的武勇?
“胡闹!”朱由检将龙案上的密函撕开,以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他们还当朕是皇帝吗?还当朕是九五至尊吗?现在底下的奴才们究竟怎么了?(家天下制度中,手底下的人在皇族心中都是奴才。只是后世的清朝不会含蓄,直接喊在嘴中了。)他袁崇焕拥兵自重不听号令就算了,这些个将门世家也敢不听朕的号令,擅自做主开战了!那朕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都当朕是傀儡啊,都把朕当成祭祀天地的器物了,就是没把朕当皇帝!
朱由检的心火再次被点燃,双目如电,皇者煞气凛然,一股君王一怒血洗千里的气势爆发出来。
王承恩在一旁被这气势压迫地抬不起头,不敢直视自家主子。
少顷,这股子气势被朱由检收了回去。朱由检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热血少年,皇帝做久了,也学会了该怎么成为一名成熟的帝王,哦,不,是一名成熟的政客。不过,政客是永远成不了帝王的。政客在思考一件事情时首先考虑的是自家的利益,自己所能代表的利益集团的利益,其次再考虑别的,政客更像一台冰冷的机器。而一名帝王,他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他的豪情可以感染天地,他的怒火可以燃烧九州!朱由检一辈子,也就是不断向一名成熟的政客过渡,而不是一名帝王!或许可以这么说,整个大明朝,只有太祖爷和成祖爷能算上帝王,下面的皇帝只能算政客。比如嘉靖和万历,朝堂玩得很转,可国家还是一点一点被他们败坏。
京军若是无用,等他们吃了败仗回来,朕自然不会手软,将这一批将门世家彻底清算一遍,将京军掌握在自己手里!京军在勋贵世家手中掌握太久了,只有在皇家自己手上才是最安心的。到时候在京城中有了军队,满朝大臣跟自己作对时也得掂量掂量下。
京军若是有用,那就相对而言降低了辽东军的价值,也就是一定意义上降低了袁崇焕的价值,自己要动手除掉这个因为当年自己不懂事养出的大尾巴,也就更加轻松了。到时候自己手上有着一支可堪一战的京军,这袁某人也活到头了。
反正自从后金军队入关以来,这大明军队就一直吃败仗,也不在乎这一次了。赌一把,又何妨?
朱由检思量过后,将信笺按下,并未派人去追回出城的京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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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父子关系
“阿玛,凭什么就让两白旗去打草谷,留咱们两红旗在这儿干瞪着眼看!”岳托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放肆,大汗不也领着两黄旗在我们后面压阵嘛,你瞎嚷嚷什么。”代善冷冷地回了岳托一句。
“还不就是你不敢在大汗面前争!没看见京畿之外这么多富裕的农庄么?为何我们两红旗就没份!有你这样当旗主的吗?”岳托干脆手指代善呵斥。
“混账!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反了天了你!”代善气急,就欲拔出佩刀。身旁两名固山额真赶忙劝抚,方才作罢。
“怎么了!你看看我两红旗将士,一路来苦仗累仗打了多少,可功劳分润了多少?你身为旗主,就是带着自己手下的勇士白白流血送死的吗?现在就连草谷都抢不到,哼!”岳托是丝毫不给自己父亲留面子。
“我不会当旗主?换你来啊!我告诉你,这两红旗只要你阿玛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将手伸进去!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代善也算是撂下狠话了。
岳托也只是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自己气急败坏的老子。
当年代善因为自己小妾挑唆,差点自己砍了自己的儿子,最后可怜的小岳托逃到努尔哈赤那里去求庇护。努尔哈赤彻查了此事确实是代善小妾诬陷,治了代善的罪,代善也亲手杀了挑唆自己的小妾来祈求父汗息怒。
可即使这样,代善父子俩人的梁子却算是结下来。以后不管在哪里,父子俩个就像个仇人一般,说不了几句就开始动火气。两红旗的固山额真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父子俩开始掐架了,自己就上去劝劝,给他们点台阶下下就完了,其实他们也不可能真的窝里斗,这点数心里还是有的。
“贝勒爷,你看,那不是大汗的传令兵吗?”一名额真眼尖,看见了远处疾驰而来的传令兵。
“走,去问问啥事儿。”代善也怕和自己儿子呆在一起了,真怕自己再脑子发昏做了什么傻事儿。
“大汗有令,大贝勒代善速去金帐议事!不得有误。”传令传完令后,就调转马头,飞奔回去。
代善也不敢耽误,向自己的马儿狠狠地抽了一马鞭,前去金帐。
自己阿玛走了,岳托便收拢心神,开始巡查麾下兵马,岳托本身就是个极为优秀的将领,朝鲜之战中就可以看出,但龙有逆鳞,触者必犯。他的逆鳞就是自己的阿玛,那件事一直是横在他们父子之间的倒刺,每次面对自己的阿玛,岳托总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代善父子一直掌管两红旗一脉,为大金建立和大清创建立下了汗马功劳,两人也都是难得的将才,不过在家务事方面却不能照搬行军打仗的一套了,父子关系十分紧张。就连在军国大事方面父子俩也不会一个鼻孔出气,而且经常观点相悖。
例如前些日子皇太极命八旗贝勒、大臣及外藩蒙古贝勒商议,大军所向,是先征明还是先攻蒙古察哈尔部,人言言殊,有的主张,距察哈尔太远,人马劳苦,“宜退兵”;有的建议,“大军已动,群力已合,宜以见集兵征明”。
皇太极认为,“征明之议为是”,遂统军向明境前进。
二十日,军抵喀喇沁的青城。代善与莽古尔泰于途中私议,认为此次进攻,危险性很大,遂于当夜来到汗幄,令诸贝勒、大臣停在外边,不许进入。他们见汗密议,力主退兵,代善、莽古尔泰说:我兵深入敌境,劳师袭远,若不获入明边,则粮匮马疲,何以为归计?纵得入边,而明人会各路兵环攻,则众寡不敌。且我等既入边口,倘明兵自后堵截,恐无归路。代善二人的主张,并非毫无道理。他们担心难进明境,众寡不敌,断了退路,国势就很危险了。
联系三年半的军事政治形势来看,这一担心是很有根据的。金国自天命十一年正月兵败于宁远以后,虽然打败了朝鲜,击败了蒙古扎鲁特部,但天聪元年五月进攻锦州,又受挫未下,曾经威震中外的八旗劲旅,竟变得“怯于攻城”,士气不振。而明国一获宁远大胜,再获“宁锦大捷”,却一变昔日争相奔溃的懦风。
在军队数量上,金兵只有五万,明军却数倍于此,力量对比也很悬殊。兼之,金兵是千里跋涉,粮草短缺,深入明地,人生路不熟,万一明军坚壁清野,凭城死守,援兵四面包围,截断退路,那时八旗军就会落个全军覆没的悲惨下场,大金国也就土崩瓦解了。但是,如果此次出征半途而废,那将在精神上给八旗官兵沉重打击,长明国威风,灭己军志气,后果也很难设想,倒不如冒险进取,打个大胜仗,彻底扭转军事上的被动局面。
皇太极碍于代善二人的反对,几乎放弃征明决策,后来由于岳托、济尔哈朗诸贝勒的坚决支持,以及八旗固山额真的赞同,才再次下决心进攻明国。代善二人遂从众议,统率部下,一同杀向明国。可见,在这场战役中代善和岳托的观点是彻底相反,不过满蒙联军入关以来势如破竹,兵锋达到大明京师,已经证明了岳托观点的正确。也因此,岳托在两红旗内的威望进一步提高,隐隐约约可以和代善比肩。而且代善父子不和,更给了皇太极重用岳托的机会,若真的岳托和代善父子同心,恐怕皇太极就开始考虑怎么打压代善一系了。
皇太极亲率左翼四旗以及蒙古骑兵压阵德胜门,用半数后金精锐对战满桂一系以及候世禄的部队,这样就算耗也能耗死他们!因为崇祯严令外军不得入京,只许在城外御敌。
明军擅长的是什么?守城战!可朱由检为了自己的安危起见就是不许这些个勤王军进来,让他们在城外和后进军队拼命。这也正和皇太极之意,是个重创辽东军的机会!
这次入关,是后金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入关劫掠,倾全族精锐偕同蒙古大军,人马十万,浩浩荡荡杀入大明腹地,兵锋触摸到大明京师,上到满蒙贵族,下到普通士卒都认为这次可以拿下这大明都城,入主这汉家江山!尤其是蒙古王公,更是兴奋坏了,似乎祖先的荣光将要在他的手上重现,身上稀释到不得再稀释的成吉思汗的血液再度被点燃了。
或许此刻,满蒙联军中唯一保持着一颗清醒头脑的就是皇太极。皇太极自己也这么认为,看着兴奋莫名的部众,天聪汗感到一丝可笑,更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凄凉。女真崛起之路必须要有一只合格的领头羊,可眼下军中能够看清局势的似乎只有自己一个,(多尔衮现在还太嫩了)女真一族毕竟是人太少啊。不像汉族,如此多的人口,人杰更是迭出不穷。
可自己的满洲呢?携裹着民族崛起的气运,拥有的只是短暂的强盛武力,若是自己日后不在了,这头战争机器就会陷入停顿,重归原始,整个女真也会走入由盛而衰的循环,等到汉家重整山河,汉族气运再开之时,就是自家族群被复仇的汉族重新践踏之时!自己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皇太极猛然意到,这是一场赌博!一场彻彻底底地赌博。此刻满洲军兵锋正锐,士气如虹,一路凯歌,自然无往不利。要是在这京师前打个败仗,可是会大大挫伤军队士气,也会给对面的明军增强信心。那京师就更加遥不可及了。
“呵呵,原来,在本汗心中,还是放不下这京师啊。”皇太极苦笑着摇了摇头,“汉家气数未尽,此刻将我女真一族压上去,注定是我女真一族的悲哀,更是我女真气运的结束。这京师,绝对不能取!既然不取这京师,败一场又何妨?既然不取这京师,那赌一把又何妨?”
赌!赌!赌!袁蛮子,本汗用这座大明京师,换你辽东军步入绝境,换你袁蛮子的项上人头!本汗,值了!
皇太极目露果断,向着帐外的亲卫传令道:“喧令,命大贝勒代善速来金帐议事,不得有误。”
“喳。”
一席寒风吹进了帅帐,吹动了皇太极帅桌上的密信,依稀可见密信底下留名:吴英松。如今满蒙联军压迫大明京师,作为京师将门之首的吴家家住居然和皇太极进行了联系!
第十六章 为下一代拼一个铁桶江山
“这贼天气,燥得慌,弄得爷心里难受死了。”岳托干脆解开了自己的外甲,扯出领子,透口气。
“贝勒爷,你说,这大明虽说是个好地方吧,可还真没咱们那老疙瘩呆的爽利,这呆久了,还满身的不舒服。”固山额真岩海也跟着一起抱怨。
“岩海啊,不适应咱也得适应啊,你还真是骨头犯贱,咱那苦哈哈的地方你还呆习惯了。”岳托重新穿回了外甲,收束了举止。
“咱习惯了啊,那里可是咱们的家啊。”岩海说得很坦然。
“记住,岩海!咱们女真不能真的龟缩在一个小小的辽东,我们也不允许我们的后辈子孙龟缩在那里!”岳托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贝勒爷,不在辽东待着,咱去哪儿啊?再说,现在大明也被咱们打怕了,蒙古也被收拾了,朝鲜也臣服了,咱们子孙后代也够在辽东享太平了。不用像咱们一样,从小跟着天命汗成天刀子上舔血,过不上几天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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