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家伙,他口口声声只忠于陈王,但究竟肚子里打什么主意,还很难说。
因此薄亦光需要争取符凯,最起码在他还没这个实力除掉他之前!而如今薄亦光唯一能打动符凯的,便是封符玲珑为夫人,承诺其只屈居琼华之下。之所以这点能打动符凯,乃是因为薄亦光虽然娶了琼华,可老丈人齐王远在千里之外,而符玲珑这个一品夫人的爹符凯,却成了这陈国的真正国丈。何况他还要薄亦光想办法扶他坐上大司马之位,故而当初魏通找死找得也是异常及时。
我回想起那天在画舫上薄亦光同符玲珑会面场景,怪不得这家伙当初那副不情愿表情,原来彼时他竟然是在出卖色相!摸了摸昏睡中薄亦光的脸,有一点心疼。
只是奇怪,既然他们已经都谈好了斤两,这符玲珑今日这样做又是为了哪般?我将心中疑惑说出来,吴畏看我一眼,沉默着摇了摇头。
薄亦光又昏睡了整整两天,终于在我们到达卫国淇县的时候醒了过来。其时,离卫都朔阳,尚有五日路程。
他醒来后看到吴畏,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看到我,楞了一下,又看了看四周,眯着眼睛想了半晌,茫然的掉头去问吴畏,“吴畏,这个女人是谁?怎么在我车上?我们现在哪里?”
有一瞬间,我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吴畏想必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笑着回答他,“公子,您这么说,也不怕夫人真离了你?”
薄亦光一脸惊讶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指着我嘟哝了半天,道,“夫人?!怎么可能!这么难看的女人,我怎么会要!”
吴畏一个哆嗦连拉了两把缰绳才拉住那头倔驴,回过头来。薄亦光莫名看着一脸惊竦的吴畏,才转过脸来看我。
我无法形容彼时心中感想,只觉得应该要笑,一咧开嘴,却又有点难受。
上回倒霉催的薄公子一天内遇到两次刺客,这回倒霉催的薄公子摔坏了脑壳!
我搭了他的脉,验了他的伤,看过他的瞳仁,摸过他的脑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想必是脑袋磕在车壁上内出血后,脑壳里淤了血,才会将一些事给忘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季幽说我是当年齐国质子,我相信见过琼华之后,薄亦光亦已经信了七成。别人兴许不仔细看尚看不出琼华同瑶华的不同,例如他派去齐国打探的飞骑营王礼,但薄亦光绝对不会。但我还是不十分相信,因我真的对当年的质子生涯没有一星半点的记忆,只除了那次做了个奇怪的梦。所以,我并不知道,一个人被人从记忆里抹杀是什么感觉,而今天,我体会到了。
他说他不认识我,他说我很难看。几天前那个晚上,他还揉着我求我疼他。
我从不知道,被人从记忆里抹杀,是这么疼的。
若我真是当年齐国质子,我想,这是不是某种程度上的报应。
在淇县抓了点药,用易容药水将三个人的面目略略改了些,一行人重新往朔阳进发。
一路上无论我们宿在客栈还是荒郊,吴畏都会留下记号,希望能有活下来的狼牙营士兵看见寻来,但一直走了三天,都没有人寻来。
自从薄亦光从吴畏那处打听了我们流落到这番地部的因由,他便时常咬着手指甲看我。
“魅生,你真是我夫人?”他问。
没来由的郁闷,“不是,是权益之计掩人耳目的。”
“不像,我为了你都流落到卫国乡野了,恐怕不是权益之计那么简单。”他盯着我的脸猛看,“吴畏说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他低下头似有点沮丧,低声嘟哝,“我的眼光何时变得这么差了。”
我白他一眼,根本不想同他讲话。
第二天,我正在给他煎活血化瘀的药,他改成边挖鼻屎,边歪着脑袋看我,一脸勉为其难,眼下两块青黑明显,似乎没有睡好,“算了,这两天看你看得多了,看啊看也就看习惯了,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或者我勉为其难承认了你吧。”
“滚!”我气得冲着他吼!姐姐我只是平凡,从来没难看过好吧!
少顷,我面无表情端着煎好的活血化瘀药塞给他,命令:“喝了!”
他皱起眉头,竟然有一点扭捏,露出像孩子般害羞的笑,“有没有蜜饯?”
我冷冷看他,这是薄亦光?我知道他笑起来妖孽,笑起来邪魅,可他不会笑起来羞涩,他该不会还撞傻了吧?
将药碗往他手里一塞,“没有。”我看着他。
这家伙扁了扁嘴,期期艾艾的喝了。
看见他喝完药后整个皱起来的脸,我突发奇想,是不是我现在随便怎么虐待他,等他脑子里的淤血清了,他都不会记得?想到这里,被他从记忆里抹杀的感觉好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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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都朔阳,繁华过陈都建钊不知几何。
我坐在这辆套着一头老驴的木头平板车上,头一回生出了一丝羞耻之心。这辆驴车实在太不配走这条道了。
朔阳的青砖路笔直宽阔,两旁商铺林立,门楣高大的让我以为是富贵人家,路上的行人虽不至于各个锦衣华服,可都干净整洁,看着都特别赏心悦目。
路边一家叫“一钱银”的商铺外,挂着各式各样用纸糊了又黏满鸡鸭鸟毛做成的动物玩偶,栩栩如生,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薄亦光自进朔阳除了同我一样到处乱看,便是沉着一张脸。我似乎有种感觉,仿佛朔阳越是繁华,他便越是生气。
晚间,我们在一家客栈打尖,吴畏换了一身装扮,说是出去办点事。
我知道陈国必然在这里有些暗桩,就好像卫国亦在陈国安了暗桩,否则不会知道我和季幽的事情那般。
初到朔阳的第一晚,薄亦光少有的没有同我扯皮,那晚,他看上去心事很重。
第二天我替他搭了脉,这活血化瘀的药吃了四五天,按理应该开始见效了,可薄亦光却还是那副不记得我的样子。嘴里唠叨着我长得不好,却还要跟着我,理由是我虽然难看但好歹是他夫人,为了相处下去,需要磨合。
我晒了他几次,可他依旧不依不饶的要跟上来,我想起那天那个奇想,觉得,如果一个人一定要犯一回贱,你不让他犯贱那就是你犯贱,因此,便奸诈的冲他招了招手。
他挺乐呵的跑过来。我问,“我们是不是需要磨合?”
他点点头。
我又问,“那不如我告诉你以前我们都做点什么,好么?”
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睛突然发亮,用力点头。
我搬了张小板凳放到脚边,指了指道,“小光,来,坐。”
他听见那声小光,屁颠屁颠坐下,充满期待的看着我。
我冲着他颇温柔的笑,然后将一条腿放在他膝盖上,道,“乖,像以前那样给我捏腿。”
那期待瞬间就灰飞烟灭了。薄亦光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道,“我帮你捏过腿?”
“嗯,”我很肯定的回答,“你以前是个妻管严,还替我洗脚呢。快捏。”
他想了想,突然又害羞的笑了,但有一瞬间我觉得那害羞里似乎含了点别的什么,只是看到他一副认命的样子替我捏腿的时候,我选择性将它忽视了。
是夜,他很积极的连招呼也没有打,就端着一盆洗脚水冲进了我的房间,将洗脚水放在我面前,冲着我无害的笑,“
夫人,为夫来替你洗脚。”
我脸皮充血将他一脚跩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睛突然发亮,用力点头。”你们说,小光想到什么,哈哈!
零四二
这几天看见吴畏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便他一回来;也是面色凝重的同薄亦光躲起来商量什么。看那情形;同安插在卫国的暗桩应是早就联系上了;但为何还要继续在这里逗留,而不立即在暗桩的安排下回陈;我却不胜明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我怀疑薄亦光脑壳里的淤血其实早就清了。
薄亦光这几天越发黏我黏得厉害,有时还会贴上来若有似无的做些小动作;揽揽我的腰;摸摸我的脸;凑在我耳边嗅啊嗅……我若是瞪他,他便厚颜的问:“夫人;当初我们是不是也这样?”
这样,这样你个头啊这样!
然而还没等我证实这个怀疑,便有人送来一封信。
信很薄,只有九个字:初六,未时,安虚宫后门。
我摸着那封信,说不清心中是种什么感觉。那字,在刘村那群喊我师母的孩子的书本上,曾写过好些注脚。
季幽,我阖上信,季幽啊……
卫国安虚宫是供奉历代卫王牌位的道观,季幽的爹卫襄王在禅位给季辞后不足半年,就变成牌位被供在了这安虚宫内。
我虽不知道四月初六是个什么日子,可既然季幽约我这天在安虚宫后门相见,起码这天,总该跟他死去的爹有些关联。
到了四月初六,我寻了个借口甩掉薄亦光,提前两刻到了安虚宫。
果然,整个安虚宫周围俱是士兵把守,看热闹的百姓像参加集会一般聚集在周围,对着那被士兵层层环绕的一队车辇议论纷纷。
“这是高义君的车辇吧!听说高义君携公主出使已经半年多了,这是几时回来的啊?”
“唉,襄王祭日这么大的事情,高义君自然是要回来拜祭的。”
“听说这次他还要请神封道长诵经做法七日,替卫国祈福啊~”
“高义君真是好人啊~”
“是啊~~”
我悄悄转到安虚宫后门处,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远远看着。
后门虽然守卫松些,可我想要混进去,还是难比登天啊!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还不见季幽派人出来接应,不禁有点着急,慢吞吞的朝后门踱过去,正想着要不要用借用茅厕这类十个里九个会穿帮的烂借口试一试,只听安虚宫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个低着头穿着道士袍,另一个却是阿夏。
只听阿夏说,“诵经做法用的符纸不够,神封道长命这位小道士去再买一些来。”
那士兵许是得过什么指示,不能轻易放人出观,可又见是高义君贴身伺候的丫头,不敢断然拒绝,只好问道,“那姑娘可陪着一起去?”
阿夏道,“那是自然,里面等着急用,就在前头转角买了就来,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你若不放心要么你跟着一起来?”
那小兵听是只在前面转角,又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想是也不好得罪阿夏,便放行了。
我听阿夏这么说,忙又慢吞吞往回踱。
而阿夏则领着那个小道士,像没看见我一般,转过转角真去买符纸了!
我忙小赶两步跟上去,转过转角,便看见阿夏带着那小道士进了香火铺。
正思索是不是要跟进去,却见阿夏探出半个脑袋瞪了我一眼。我接到她的暗示立刻跟了进去。
才一进门,便被阿夏一把揪住揪进了内堂。
内堂内,一人背对着我正将身上道服脱下来,递给旁边一人。旁边那人三两下将道服换上,拿起边上一刀早已准备好的符纸,低头跟着阿夏走了。
那背对着我的人,略略站了站,才慢慢转过身来,伸出手对着我道,“小傻瓜,还不过来。”
我还真傻傻的过去了。
季幽拉着我从香火铺的后门出去,便上了一顶早就等在那里的软轿。这顶轿子颜色艳丽庸俗不堪,旁边还跟着个打扮得花狸狐哨的女子。
同季幽一起挤在这顶并不十分宽敞的轿子里,我有点没来由的不舒坦。
微微扭动了□体,似乎略适应些,我开口想问他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张口,他便吻了上来。我微微一僵,他察觉到后,退开些不解的看着我,手指摩挲着我的脸庞,眼神一点一点暗下去,叹了口气将我揽进怀里,低低在我耳边轻喃,“魅生,我好想你。”
这一次,我很温顺,没有僵硬,没有竖毛。
我闭了闭眼,安慰自己,没什么没什么,他刚才吻上来的一瞬间我心底的无措心虚,不过是因为自从我搬去丑女那里,已经很久不曾与他这般亲昵。
没事,没事的。没事么?没事吧?
软轿似乎一路被抬到了一处后院,我还未下轿,就听见一个光听着就让人浑身酥软的声音道,“小翠,可是接回来了么?”
跟着我们轿子的那个女子回道,“是,姑娘。”
季幽闻言,一掀轿帘当先出去后,回过身伸出手来扶我。
我弯腰钻出软轿,便看见一个病态美人正捏着块帕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季幽,那眼神热烈过刘村西瓜子无数倍。
我心里咯噔一下,顷刻浑身的汗毛都自发竖立起来。
那女子见到我,没有丝毫惊讶,冲我微微一福,道,“两位这边请。”便婀娜多姿的在前头带路。
隔着院子挺远的的楼阁里传出的阵阵嬉笑传来,我偷偷拽了拽季幽的袖子,“这是什么地方,安不安全?”
他安慰的看我一眼,道,“这里是天香阁,这位秋艳姑娘,是我朋友。你放心好了。”
我嘟着嘴跟他走,走得两步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哪里。
一时间气得我将他一把甩开。季幽啊季幽,你个体弱多病还闷骚的蛋!当初在陈国你游妓坊,如今回了老巢,竟然光明正大带着我逛妓院来了!胆子肥的你!
然而事实并非我想的那样。
季幽知我气愤,当着秋艳的面不好解释,私下里作揖做小的赔着小心,将一切都与我说了。
原来就似薄亦光同我说的那样,我们还未入卫,季辞早已知道季幽丢下瑶华不理,同薄亦光一前一后陪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往胤。
季辞寻季幽已经寻了好久,若真要追述,恐怕得追述到我们尚未下山那会儿。当年季幽是不告而别,只带了阿夏一个心腹远走寻人,瑶华多年来都未曾得季幽待见,自是负气归齐省亲,季辞无奈只得说是季幽同瑶华出使其他友邦,暗中派人寻找。据季幽说,我们下山那夜,半夜摸上山来的,就是季辞的人。
待得在不周山上扑了个空,得知我们入了建钊,他们也一路追来,却由于我和季幽被绑架而失去了线索,便只得留在建钊继续打探。因此,当我和季幽被救接入薄亦光府邸那刻起,季辞便已经得了我们的消息。只是薄亦光府中打探情况不易,他们一直不知道我同季幽到底是何种关系,见我相貌普通,便以为只是患难之交,并未太过在意。直到我离开丑女家,季幽不顾瑶华追了出来,季辞才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