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牌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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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牌小婢-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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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徐熙终究赶不及上望楼,开解凤四娘郁闷的心结。
  因为那天,他们彻底打退海盗时,已过午夜。
  这一仗,徐家的团练死了三十二人,伤者过百,算是损失严重。
  但这一仗,也让兰州所有人都知道,海盗并不可怕,只要他们团结起来,一支民组团练也可以把他们挡在门外。
  更多的人举家投入徐家工坊,为徐家工作,谋取生活所需的同时,也让青壮年加入团练,一起担负保家守土的责任。
  徐熙为此忙得脚不沾地,但他还是每天抽空回丹霞院,总想找凤四娘谈一谈。
  而凤四娘也很忙,忙着救治伤者、死者入殓、统计损失、收拾善后,她每天都抱着一叠帐在徐宅里东奔西跑。
  可她不管再忙,她都没有放下伺候徐熙的事。
  她照样每天给他做三餐、梳头、更衣……看起来她一点都没变,只是,她不再与他一起吃饭。
  夜晚,她躺在他怀里,任他施为,她很温柔,却不会再孩子气地拥紧他,好像要把他融入骨血般亲密。
  他跟她说话,她总是听着,她事事答应他,没有任何意见。
  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通房丫鬟。
  但他却发现,他并不想要一个听话的凤四娘,他更渴望一个有能力、自我又能独放光彩的伙伴。
  一切都变了,变得那样快,让他措手不及。
  “四娘。”今天,他推掉商会的邀宴,赶回家,看到依旧疏离的她,忍不住叹气。“你到底怎么了?”
  他确实很懂人心,往常,他也以能操纵人心为傲。但他不想跟她玩猜心的游戏,他们不是敌手,是最亲密的人啊!为什么要用最冷淡的态度,让彼此痛苦?
  “回大少爷,我很好。”她放下笔,脑袋从帐中抬起来,很认真地看着他。
  但那视线落入他眼中,只有虚幻和空洞,她的身体在这里,心却不在了。
  他揉揉胀痛的额。“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一起吃饭?”
  “大少爷,主仆不该同桌。”她以前也不常与他共食,不过两人窝在丹霞院时,偶尔,他们情绪都好,他会抱着她,亲亲密密的,好像他们不是主仆,而是一对恋人。
  而今,她不过想通了,主仆再像恋人,也不会是恋人,所以,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第7章(2)
  徐熙却很不喜欢这样的疏离。
  “如果我要你一起来呢?”
  她站起身,来到他身边。
  “是,大少爷。”当然,做为一个丫鬟,她也不会违逆主人的话。
  他们又靠得很近了,可是两人间的气氛却更加冰冷。
  这不是他要的。他喜欢温暖,喜欢她靠着他,那种贴心、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很眷恋她的陪伴,原来他很怕寂寞,原来……他很爱她。
  “四娘——”
  “大少爷,使君大人有请。”却是总管在外头喊。
  徐熙长吸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最近真的是——事事不如意。
  她已经伶俐地站起来,拿了外袍,准备服侍他穿上。
  他本来想推拒使君大人的邀约,与她好好谈一谈的,但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他忍不住也动气了。
  “四娘,我想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木偶,而是有心有情的人,你明白吗?”没有接受她的服侍,他夺过外袍,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还能够感受到空中残留的、淡淡的怒火。
  看来,她是真的惹怒他了。
  但她能怎么办?再像以前,全身心依靠他?想起他连续两回的背离,她真的做不到。
  “如果你不能给我任何保证,我怎能放心再把心交出去?”她走到妆台边,打开抽屉,一面小小的琉璃镜躺在里头。
  她捧起镜,想起他送礼时,那笃定她会喜欢的神情,他对她是用了心。
  这若换到另一名姑娘身上,必会感恩戴德,一世不忘吧!
  她也没忘记他的情,但她比普通人更容易感到不安,想想,她本是闺阁千金,一朝家破人亡,被卖入青楼,最后沦为一名通房丫鬟,她经历过的事,是平常人的十倍、百倍。
  她熬过来了,好不容易拥有一份稳定的生活,她只想紧紧捉住,怎肯让任何不确定因素破坏它?
  “我宁可不要爱,也不要爱了之后,再承受别离的痛苦,你懂吗?”
  她拿起镜子,轻轻地抚着,一滴泪滑下眼眶,接着,又一滴,成串的泪珠,湿了琉璃镜、模糊了镜面。
  “下雨了、下雨了……”一只鸟,黑色的、浑身酒气冲天的醉鸟从她怀里跌出来。
  她接住了黑鸟。“你这家伙,就不能哪天不喝酒?”它很可爱,它也是徐熙送的礼物之一,她珍视它,偏偏,她得疏远它的主人。
  这是不是太荒谬了点?她闭上眼,泪落得更急。
  黑鸟不叫了,歪着头看她,它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半晌,它啄了啄她的脸。“谁欺负你?”
  她摇头,哭得说不出话。
  黑鸟又歪着头,想了好久。
  “我去找坏人。”
  坏人?谁啊?她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它不会想去找徐熙吧?
  “回来。”她想要把鸟捉回来,却慢了一步,黑鸟已飞出窗户,飞入高高的蓝天中。
  ★★★
  徐熙带着小虎去赴使君大人的宴会。
  他现在常常带小虎外出,他记得凤四娘说过,要培养这个人,未来接替总管的位置。
  他总是记得她的话,虽然有时候,他会为了徐净然而放下她,但这不代表他不在乎她。
  小虎偷看徐熙阴云密布的脸,这种神色,最近他也常在凤四娘身上看到。
  难道大少爷和四娘吵架了?他不禁为凤四娘担心,被主子讨厌,可不是件好事。
  他犹豫着,要不要替凤四娘说情?他对徐熙一直有种敬畏,这个主子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凡人不该轻易亵渎。
  但他实在太关心凤四娘了,她说过,想要他当弟弟,虽然他们不是真姐弟,可在他心里,已经当她是姐姐。当然,他还不知道凤四娘那些话,只是场面话。
  “大少爷,你不要生四娘的气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说。
  徐熙转头,瞥他一眼。
  小虎吓一跳,徐熙的眸子好暗,比浓墨还要漆黑,好像聚集了世间所有愤怒、悲伤和孤独。这一瞬间,他有种错觉,大少爷是个比凤四娘更脆弱、更需要被保护的人。
  当徐熙把目光转回去时,小虎的心还怦怦跳着。
  “我没生四娘的气。”徐熙的声音有点硬。事实上,是凤四娘在与他闹脾气,而他不明白,她哪里不对劲了。
  小虎看着徐熙挺直的背脊,那么可靠,就像一座山似的,这样伟大的人,怎么会脆弱?他刚才一定眼花了。
  “可四娘最近情绪好糟。”
  “所以你认为是我薄待了她?”尽管徐熙觉得今天的一切是凤四娘的反常造成,他依然反省自己,是否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奈何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头绪。
  最后,他只能问小虎。“四娘有跟你说什么吗?”
  小虎也陷入思考中,半晌,他摇头。“四娘最近不太说话,每天都很忙,好像有做不完的事,瘦了好多。”这是让他最心疼的事。
  这件事徐熙也注意到了,所以才那么拚命地要开解她,但她根本不接受他的好意,让他好生气闷。
  他再一次把她反常的前后回思一遍,企图从中找出让她转变的线索。
  难道是头发?
  “小虎,你知道那天四娘为何把长发绞了吗?”这个问题他问过她很多次,她始终不愿回答。
  “总管提过,那日,大少爷去救七爷后,大家都很紧张,虽然我们有武器、有护甲,又都受过训练,但海盗那么可怕,我们挡得住吗?然后,四娘就将头发绞了,说与其畏缩等死,不如跟海盗拚了,大家才鼓起勇气,跟着四娘去打海盗。”就在那一天,总管不止臣服于凤四娘,还敬重起这个姑娘,常夸她是女中豪杰。小虎很遗憾,没能看到那感人的一幕。
  徐熙忍不住叹气,世人果然迷恋英雄,却不知,英雄往往是背负最多、最辛苦的那一个。
  辛苦?一个念头滑过他脑海,该不会,她是因为太累了,才与他闹脾气吧?
  他没有想过是自己的转身离去让她失望。从她进徐家的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徐净然对他的重要,她也一直理解他、帮助他,怎会为那种事发火?
  所以,她一定是累坏了。
  “也是,她又要打理家务,还要算帐、服侍我,工作确实太多。”他想着,是不是把那些帐簿接过来自己算。
  “坏人、坏人……”一只黑鸟落到徐熙头顶。
  它喜欢窝凤四娘的怀里睡觉,清醒时,会站在凤四娘的肩膀上四处张望,但每次遇到他,它总是往他头上的发髻抓去。
  徐熙感觉到头上的金冠歪了,一股怒气在心里发酵,正想给黑鸟一个教训,黑鸟又开口了。
  “美人哭得好伤心,坏人,回去安慰她!”
  “四娘哭了?”是因为他对她说话的口气太重吗?
  “坏人,回家、回家……”黑鸟在他头顶跳着。
  徐熙一把将它捉下来。现在,他满头乌丝已变成一蓬稻草。
  “你先回去,看着四娘,我会尽快赶回家。”既然他没在最开始的时候拒绝使君大人的邀约,现在便不宜爽约,不过他会尽快把这边的事处理完毕。
  黑鸟毕竟不是人,有些事它还是想不通的,例如,它就不懂,明明美人最重要,为何不立刻回家?
  徐熙也不指望这只鸟真能成精,所以黑鸟呆住后,他便跟小虎说:“你带它回去,小心照顾四娘,知道吗?”
  “是,大少爷。”小虎带黑鸟走了。
  徐熙随手打理一下门面,赶着去赴那麻烦的邀约。
  第8章(1)
  徐熙用了半个时辰应付使君大人,还有——他的千金。
  想不到那位小姐喜欢他,还对他投怀送抱。
  他知道自己样貌不错,但气质偏冷,说好听点是生性端严,实则冷厉阴鸷,多数人与他交往,只为谋利,平时,能避就避远点。
  男人尚且如此,女人更怕他了,除非他自愿让对方接近,比如凤四娘,所以没有女人敢对他动手动脚,这是第一次。
  感觉……很讨厌。
  他回丹霞院后,便去沐浴,没让凤四娘服侍,不想她知道,他被轻薄了。
  洗完澡后,他开始找她,从前院一直到最偏僻的柴房,他走了一遍,没看到人。而徐家足足有八十个院落。
  后来他问了总管才知道,她去了码头。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怎不一开始就找人问呢?非得浪费大把时间才挖出答案?
  但他真的没想到问人,只是凭着心里想见她,身体就自然去寻找了。
  这种情绪让他有一瞬间的呆滞,但很快地,他便释怀了。
  他不是留恋过去的人,与其频频回首,不如大步向前。
  眼看金乌即将西落,他迈步回丹霞院。这里有间小厨房,是凤四娘专用的,只料理他的三餐。
  他走进厨房,灶台收拾得干干净净,蒸笼里有一盅汤,是乌鸡炖竹笙。几个月前,他夸过这道菜,此后,她每隔十天、半个月,便做一回给他吃。
  她真的很在乎他……想起她的用心,他心里很暖。
  取下菜刀,在掌中转了一圈,那俐落的动作,好像他使刀已有千百回。
  很多人知道他是个食家、他很挑嘴,却不知,他做菜更有一手。
  他伸手探向水缸,隔空取出一条黄鱼,在台上拍晕——
  “大少爷!”一个惊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凤四娘回来了。
  “四娘。”他回头,给她一抹笑,恍如是明珠夜放。
  她的心怦怦、怦怦地跳,很难想像一个白衣胜雪的男人,站在昏黄的小厨房里,身上的光彩胜过墙边的油灯,但他的存在一点也不突兀,彷佛他就该在这里——不,应该说,无论他到哪里,那地方的气氛都会随他而改变。
  只是……
  “大少爷,你怎会在这里?”君子远庖厨,不是吗?
  “我在做菜啊!”他的手指刷过她鼻尖,沾得点点汗珠。她是赶回来的吧?为了替他做饭。“你不必紧张,偶尔一回没做饭也无所谓,可以让大厨房送过来,或者我也会做。”
  她鼻子闻到淡淡的鱼腥味,他是认真的,他真会做菜?
  也许他在小厨房里站得理所当然,但听到他要做菜,她还是很讶异。
  “你认为我不会?”他笑着,菜刀划过鱼身,鱼鳞片片飞起,落入旁边的木盆中。
  她目瞪口呆,确实没想过,堂堂徐家大少爷居然会做菜。
  他低头看着鱼,记忆回到遥远的过去。
  “你觉得徐家老少的相处如何?”
  她抿唇,不敢答,徐家人爱内斗是远近知名的。
  “其实这几年,家里的气氛算好了。”因为那些斗得最激烈、手段最残忍的人,都被他清理干净了。
  在他十五岁到二十二岁这段时日,直接和间接死在他手中的徐家人,没有一百,也有数十。
  在徐家,他是公认的活阎罗。
  “有段时间,家里斗得很厉害,我和七叔根本不敢吃大厨房送来的东西,天晓得那里头放了什么致命毒药,所以我学会做菜。”血腥的往日不堪回首,相比起来,和她相处的日子,尽管仍有波折,却如此美好。
  也正因如此,他更渴望这段美好能持续下去。他跟她一样,都很在乎相处的日子,只是他从未提起。
  他回过头,再看她一眼,那楚楚可怜的外表不是她真正的样子,她的原貌是更具侵略性、更妖媚的。
  但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其实他不如外表强悍,在内心深处的某一角,他也很怕孤独。
  他转回身,专心地料理那条大黄鱼。
  她恍恍惚惚看见,一个不比灶台高多少的少年,在厨房里挥汗如雨,就为了求生。
  她本来坚定抗拒他的心,在这一瞬间,垮了一角。
  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出身富贵,有那么多亲人,却只能跟徐净然相依为命,所以他在乎徐净然,也是理所当然,她真的不该为这种事恼怒他。
  偏偏,她又很害怕,他对徐净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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