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不要再争啦!燕子李三的尸首都烂透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邵菊,以后你也得大度一些,不要和兄弟们斗气。”
邵得彪见到越说越不对劲,出来各打五十大板,又向着小土匪们挥挥手:“好了,二爷身子还没大好,又刚刚赶了远路,大家都散了吧,明天咱们再给二爷摆酒接风!”……
众人散去以后,曲南杰回到自己的家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清爽的干净小衣,翻出一本书坐在窗前。
夫人吴氏捧着一壶花茶走了进来,把桌上的杯子续满了水,然后站定向丈夫看去,曲南杰也正好看了过来,夫妻俩相对笑了笑,却都没有说话,一起伸出手来互相握住,两人就这样静静的一动不动,屋子里充满了温馨和亲情。
“南杰,南杰在吗?”
门外突然传来了邵得彪的声音,夫妻俩的手赶紧一松,曲南杰站起来应了一声,和吴氏一起迎到门口。
“大哥,您来啦,快请进来吧。”
“弟妹,这么多天没见着南杰,想他了吧?”
邵得彪哈哈笑着,和曲南杰走进屋子坐下。
“您可是当大哥的,尽乱开玩笑。”
吴氏被打趣的很不好意思,笑着埋怨了邵得彪一句,倒了一杯茶送到跟前,转身向外走去:“您和南杰先说着话,我去炒两个菜,晚上就留在这儿吃饭吧。”
“不了,不了,呆一会儿就走,”
邵得彪连连摆手:“我要是回去晚了,你嫂子发起火来,后果可非常严重!”
吴氏又笑了笑,挑门帘走了出去,邵得彪回过头来向曲南杰说道:“南杰,今天你鞍马劳顿,本来不该来打搅,但是老三是个莽撞人,有些事情,我也只能和你商量。”
都是自己兄弟,曲南杰的作风一向干净利落,邵得彪没有多做客气,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大哥,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说,还得请你拿主意。”
兄弟俩多日不见,都有些要紧话要说,邵得彪点点头,示意曲南杰先讲。
曲南杰也不推辞,张口慢慢道来:“我要说的是天津馒头铺子里的事情……”
天津的馒头生意一天天变得兴旺,曲南杰从头到尾亲眼所见,虽然不了解具体细节,但对肖林的关键作用却非常清楚,临走前又专门问过乔老板,肖林拿出两个洋人的馒头方子点石成金,各种宣传促销手段层出不穷,馒头生意火爆异常,曲南杰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都向邵得彪讲了一遍。
曲南杰说起了天津的生意,邵得彪开始并没在意,这个馒头铺子只不过是砦子里在天津的落脚点,至于做生意,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情。但随着曲南杰的介绍,邵得彪渐渐来了兴趣,两只眼睛也放出光来,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惊喜:“现在铺子里竟然这么赚钱,一个月能赚四十块大洋?”
“据说下个月赚的还要多,如果能派去足够的人手帮忙,应该会赚到八十块大洋!”
“都要什么样的人?”
邵得彪的眼睛越发亮了:“只要咱们砦子里有,都调到天津去。”
曲南杰开心的微笑道:“老营里那些闲人就行,只要手脚麻利嘴巴紧,比如养鸡的王大娘,都能用上。”
“好!要多少给多少,砦子里正养不住这么多张嘴,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呀!”
邵得彪一拍大腿,兴奋不已:“这个肖秀才还真有两下子!”
“不错,肖林的确善于经商,这次回来的路上,我和他长谈过一次,他还有别的打算……”
曲南杰说了半天话,嘴里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肖林想把馒头铺子开成一个饭馆,还给我讲了一大套计划,听上去很有道理。”
邵得彪却犹豫了起来,在他想来,天津那边只管稳稳当当地做这个馒头生意最好,一个月八十块大洋,已经不少了。
牛头冲这些人都是土匪和农民的结合体,一向以抢劫和耕种为生,突然大张旗鼓的要做生意,邵大当家一下子还转不过这个弯。
“大哥,这些日子我卧床养伤,没事的时候看了几本书,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曲南杰脸色微微发红,微微有点兴奋和激动:“脚越偏,路就越窄,所谓盗亦有道,咱们上山的时候立过十抢十不抢的规矩,但却喂不饱大家的肚子,真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什么规矩都会坏掉,只怕到时多行不义,会遭天谴的!”
说起砦子里的困境,邵得彪深深叹了口气:“唉,你说的不错,这些日子里我也在想这个事情,现在的穷人越来越穷,财主们手里的枪却越来越多,咱们的买卖做不动,日子难过呀!”
曲南杰点头说道:“砦子里一天比一天艰难,这几百口子要想活下去,不能全靠借粮抢劫,得另外找一条出路。”
都是多年兄弟,说前言,知后语,邵得彪已经明白了曲南杰的意思:“所以你想通过做生意赚钱?”
“是,这些日子我和肖林接触比较多,这个人虽然有些圆滑懒散,但本性并不坏,也的确有几分小聪明……”
曲南杰字斟句酌地慢慢说道:“乔老板等人都对他服气,砦子里正是用人的时候,不妨就先用一用他。”
曲南杰已经是很客气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曲二爷早就看的明白,肖林这个人缺点一大堆,优点还真不好找。
“肖林来历不明,功劳不显,平时也显得有些古怪,所以我一直没有重用他……”
邵得彪皱着眉头沉吟着,又想了一下,然后两掌轻轻一拍:“好吧,既然你看重他,那就试上一试。就让他去天津主事,如何运作,都依他的意思,人钱物,他一个人说了算。”
曲南杰从来都是有的放矢,不会随便发表意见,邵得彪对他一向尊重,很少有不听的。
敲定了天津的事情,邵得彪又说起了自己的来意:“南杰,肖林的事情定了下来,可是还有一个人,我却拿不定主意怎么安排。”
曲南杰略一沉吟,抬眼看向邵得彪问道:“大哥说的是邵菊吗?”
“呵呵,不错,你果然一猜就中,正是邵菊这个丫头。”
提起邵菊,邵得彪虽在摇头苦笑,眼神中却流露出欣赏之意:“她为山砦立下了这么大一份功劳,倒搞的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邵菊有勇有谋,这场功劳也立得不小,不过到底如何安排,还得大哥拿主意。”
“她身手如此了得,要不是女儿身,倒可以在山砦里坐一把交椅……”
邵得彪慢慢地说道:“我派人去查过,邵菊原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还在北京上过洋学堂,只是她父亲入了革命党,前两年丢了性命,家里这才败落下来,身世倒是清白的很。”
这几句话没头没尾,曲南杰却没有一丝诧异的表情,只是端端正正的坐着,静静等着邵得彪的下文。
邵得彪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我当年也有个小妹子,可惜七岁上头就没了,邵菊这丫头的脾气性子,倒真有点象我那妹子,她和我又是同姓……我有心收她做义妹,你看怎么样?”
“很好,这对大哥和邵菊都是好事,恭喜大哥了!”
曲南杰面带微笑,冲着邵得彪一抱拳,兄弟多年,彼此的身世都非常了解,大哥家里没什么亲人,认下这门干亲,和邵菊都能找到一份久违的亲情,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邵得彪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好,我回去和你嫂子商量一下,明天就把这件事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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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千万不要爱上我
第二天的中午,牛头冲砦子里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场院里传来了一阵阵猪的嘶嚎,声嘶力竭拉着长腔,一声又一声总是不停。
“杀猪了!”
孩子们从四面八方不停跑了过来,不一会儿就聚拢了一大群,一个个扬着兴奋的小脸,瞪着眼睛看着大人杀猪。
一头猪被五花大绑扔在墙边,不停的大声嘶叫着,男人们却不理它,专心对付着另一头猪。这头猪早就被杀身亡,已经褪过毛吹过气,干干净净显得雪白滚壮,几个男人一起使劲,把它高高吊了起来,然后用尖刀在肚皮上轻轻一划,一大堆猪心猪肝猪肺猪肠轰然坠地,一大团热气氤氲而起。
这边刚刚杀完猪,那边又给大家发起了馒头,砦子里所有的人见者有份,一人两个大白馒头,听说这是四爷从天津卫专门带来的,专供那些少爷公子吃的洋面馒头。这馒头又大又白稀罕的很,全都被女人们小心的收了起来,准备以后留着给孩子当点心。一个娃娃忍不住嘴馋,偷偷抓了一个就往嘴里塞,却被女人一巴掌把馒头打掉了。娃娃仰头咧嘴刚要哭,女人却劈头盖脸骂了过来:“作死吧,马上就要开席了,大鱼大肉噎不死你,还吃咱自家的馒头!”
砦子里今天有喜事,给大家安排了流水席,老老小小都能大吃一顿,好好喂喂肚子里的馋虫。
孩子们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议事厅里已经酒至半酣,杯筹交错,碗碟高摞,土匪们济济一堂大吃大喝,大厅里充满了嗡嗡的谈笑声。
“弟兄们,静一下!”
马三儿站起来大声喊了一嗓子,土匪们纷纷放下筷子,一起看向了马三儿,大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马三儿高举着酒碗接着说道:“今天,咱们砦子里双喜临门,第一,是二爷伤愈回山,第二,大当家的认了邵菊邵姑娘作义妹!”
“恭喜大爷!”“恭喜二爷!”“恭喜邵姑娘”……
土匪们嗷嗷叫着,乱哄哄地向这几位贺喜,大厅里转眼间又乱成一团。邵得彪,曲南杰和邵菊都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向众人抱拳致谢,这种场合,邵菊也喝了不少酒,两抹红晕挂在脸上更显得俏丽,但是眼神依然清晰明亮。
肖林坐在门口的一张桌子上,低着头只顾吃东西,今天这种场合,以他的身份当然不能坐上首席,就和几个老营的兄弟坐在了这里。
肖林的心里可不太痛快,邵菊这丫头突然变成了大当家的义妹,身份地位又不相同,以后自己在她面前可凭空矮了一截。
“你是那个什么狼,得志便猖狂……嗯,对了,到底是什么狼来着?”
肖林在心里嘀咕着,脑子却懵懵的不转圈,怎么都想不起这句成语到底该怎么说,今天喝的有点多了,这伙土匪兄弟们,劝起酒来实在太热情,搁在旧时空里,个顶个,全都是干客户经理的好苗子。
马三儿也喝得差不多了,一张马脸上全是油汗,嘴里仍在喋喋不休:“兄弟们,邵姑娘虽然是个女人,可一点也不比爷们差,燕子李三厉害吧?被邵姑娘一枪就撂翻了,我马三儿从没服过哪个女人,但对邵姑娘,我得双挑大拇哥!”
“是啊,邵姑娘骑马打枪,样样都行!”
“燕子李三嚣张了十几年,不是邵姑娘一合之将!”
土匪们纷纷点头附和,一起交口称赞着邵菊,肖林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用筷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专心致志的挑选着猪蹄。邵菊越是风光无限,肖林心里就更加别扭无比,香喷喷的猪蹄似乎也变成了难以下咽的棒子面窝头。
一个小头目尖声叫道:“邵姑娘,都听说您枪法好,就露一手给大伙瞧瞧吧!”
众土匪跺脚拍掌,轰然叫好,邵菊也已经有了七分酒意,欣欣然站了起来拔出匣子枪,刚要迈步向大厅外走去,却正好看见肖林坐在门口。
肖林精挑细选研究了半天,刚刚找到一只最大最肥的猪蹄,晃晃悠悠的夹了起来,突然耳边一声枪响,手上像是挨了重重一棍,猪蹄炸开飞了出去,碎皮烂肉崩了肖林一身。
肖林慢慢的转过头,悲愤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尖刀,直直地朝着邵菊刺了过去,邵菊却笑眯眯的一脸得意的样子:“肖参谋,我的枪法如何?”
土匪们一起哄堂大笑,都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对欢喜冤家,肖林抹了一把脸上的碎猪蹄,端起酒碗走到了邵菊面前,被这样子欺负到头上,怎么也得说点场面话不是?
邵菊嘴角翘着嘲讽的微笑,冷冷的看着肖林,肖林的脚底下已经有点微微打晃,明显也是喝多了。
“邵姑娘,您的枪法果然不错,我敬您一碗。”
肖林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凑到了邵菊的耳边,咬着牙低声说道:“小丫头片子,你为什么总是和我作对?”
“因为你讨厌,下流,无耻!”
邵菊眼神突然变得锋利起来,也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最看不起你这种混混,油腔滑调,自以为是!天天不干正事,像个苍蝇一样转来转去的,没事就笑啊笑啊的,自以为很英俊吗?恶心!!!”
邵菊也不知攒了多少日子的怨气,突然发泄出来,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面色如霜,眼光如刀,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同桌的邵得彪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一起转过头看了过来。
邵菊含嗔发怒的样子,更显得明艳动人,肖林却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这丫头牙尖嘴利,骂起人来这么厉害,这回可实在是伤自尊啦。
我笑啊笑啊的说明我阳光,这和英俊不英俊有什么关系?还说我油腔滑调,自以为是,我那是幽默机智,自尊自信!
女人,是不可以得罪的,万一你得罪了一个女人,那你说话是错,沉默也是错,吃饭是错,喘气也是错,就算死了都是错!
这丫头实在太狂了!
肖林本已酒意上冲,头晕脑胀,再被邵菊一激,不由得恼羞成怒,摇摇晃晃地凑到邵菊的耳边,恶狠狠地小声说道:
“好,我是游手好闲的混混,你是牛逼哄哄的邵姑娘!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要再骚扰我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情急之下,肖林这两句话说的非常粗鲁暧昧,邵菊猛的一抬头,脸上突然一红,又瞬间变的雪白,两只杏眼一眨不眨地瞪视着肖林,恨不得一口把这个混蛋吞掉。
看着邵菊发怒欲狂的样子,肖林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乘着酒意得意地狞笑一声,变本加厉的又损道:“既然看我不顺眼,你就趁早离我远点,免得一不小心喜欢上我,我可是个下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