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常骂我在医院里大呼小叫的?这对神圣的医院是亵渎的,怎么你叫得那么 大声?像在杀猪呢!”说完,钟蔚理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
气死人是不偿命的,娜塔莉这才发现自个儿被调侃了,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高洁这会儿才闻风而至,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单挑资深护士长的好友捏了一大把 的冷汗。
她将笑得前俯后仰的钟蔚理拉到一旁,“你疯了?咱们只是实习医师耶,娜塔莉在 这儿工作将近二十年,若她往上头告你一状,你还能在这儿工作吗?”
“那又怎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可洒脱得很。
“问题是实习的成绩呢?万一她找个熟稔的医师给你写上丙等、丁等,以后有哪个 医院敢用你?这可是纽约州立医院,不是南美丛林!”
“那又怎样?我本来就想回南美丛林去行医,这不刚好?”
“我……我真是被你气死了!”高洁无话可说了。
娜塔莉的眼睛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她一定要让这个女人滚出医院!
钟蔚理走到她眼前,“再瞪我也没用,因为我是不怕人瞪的,而且瞪过了头,你可 能得去看眼科。”
“你——”娜塔莉气得口不择言的怒吼,“别以为你有靠山,钟蔚理,你别以为罗 杰兹喜欢你,你就可以在这儿耀武扬威的。”
高洁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她指的靠山是钟爷爷,因为蔚理不喜欢让他人知道。她 有个叱咤商界风云的爷爷,不过,教授喜欢蔚理这事也挺震撼的。
“罗杰兹教授喜欢我?”钟蔚理错愕的皱了一下柳眉,随即笑道:“娜塔莉护士长 ,我看你的眼睛有问题,哪有那种事?”
“不然是什么?医院里根本没缺人,是罗杰兹向医院施压,才会让你们两人进来的 。”她怒气冲冲的回答。
“这怎么可能?”钟蔚理和高洁异口同声的互视一眼。
“怎么不是?!罗杰兹和上头的人说,若不让你进来,那他要带着你到另一家医院 去,罗杰兹可是癌症权威,上头舍不得他走,自然得让你进来插一脚了。”这原本是医 院内幕的事,但气急败坏的娜塔莉气得是不吐不快。
“真的?”钟蔚理诧异极了。
此时,一旁的电梯门开了,而出来的正是众人谈论的焦点罗杰兹。
他身后还跟了一大群刚刚落跑的护士,看她们脸上关切的表情,显然是找罗杰兹来 为钟蔚理助阵的。
四十出头的罗杰兹是个加拿大籍的大帅哥,身材挺拔、外貌俊秀,金色的长发在脖 子后束成马尾,他紫罗兰色的眼眸现在正担忧的看着一脸茫然的钟蔚理。
“怎么了?你还好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仅是皱着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他。
而娜塔莉这会儿的脸色更加苍白,因为她刚刚气得抖出了医院的人事内幕,真不知 道罗杰兹知道了会做何感想?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罗杰兹被钟蔚理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再问。
高洁以手肘碰了一下好友,“想什么!教授在问你话啊!”
她润润唇,指着娜塔莉对罗杰兹道:“她说你喜欢我,也安排我来这儿上班,是吗 ?”
闻言,他不禁愣住了。
“教授,是真的吗?”
罗杰兹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后,接着微微一笑,语出惊人的道:“是真的 ,而且我不是喜欢你,而是爱上了你!”
“骗人!”她直觉的脱口而出。
而其它人则是发出大小不一的惊叹声。
他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俊脸上是一片深情,“是真的,打从教你的那一天起,我就 爱上你,不过,我毕竟是个教授,而你还是个学生。在学校时,有好多男同学都缠着你 ,而且,也有许多女学生倒追我,状况相当复杂,但令我很放心的是,你没有对任何一 个男学生动情。
“为了不让别人质疑我教学的公平性,所以我决定先按捺住对你的感情,一直等到 你毕业后才展开行动,只是在得知你要先回南美时,我不得不加快脚步,为你挣得这个 实习机会,也为自己挣些时间来赢得你的心。”
他深情款款的一席话,让许多女人都醉了,但只有女主角却是一副“有没有搞错”的神情。
高洁一脸羡慕的说:“难怪!我就觉得教授特别照顾你,原来……”
不知怎的,钟蔚理一点心动的感觉也没有,因为她一直当他是教授,对他也只有师生之谊。
这下可怎么办?她来来回回的看着大家那张羡慕的脸孔,还有娜塔莉那张臭脸——“我去尿尿!”她只有选择尿遁。
闻言,在场的人差点没给摔得东倒西歪,她这句杀风景的话,硬是将她们脑海中出 现的情人拥吻的浪漫画面给狠狠的戳破了。
而罗杰兹的俊脸上则出现一抹沮丧,看来他是出师不利啊!
第三章
相对于护理站前的热闹景象,走廊底端的特别病房却是一片宁静。
这间VIP病房一点也不像病房,倒像极了五星级饭店里的豪华套房,家电、家具一 应俱全,连床组沙发也全是一级货,褚红色的装潢,显示出高贵典雅的气息。
魏怡珊躺在病床上,细致的五官衬着过于苍白的皮肤,看来有一种林黛玉的纤细之 美。
被癌细胞折磨虽有几年的时间了,但病情一直被有效的控制住,因此,她最在意的 头发也依然黑亮,整个人虽然纤瘦了些,但那股自小衔着金汤匙出身的娇贵气质,仍旧 让人感到惊艳。
她凝视着站在窗边的关汉斯,他俊美的侧脸有着难以忽视的沉重,而事实上,从他 踏入病房至今,他陷入自己的思绪居多。
“哥,怎么了?有心事?”
他回过头来,淡淡的摇头,“没事。”
魏怡珊看着这个自她十岁就加入她家庭的哥哥,十七年过去了,她二十七岁,他三 十五岁,她的心始终系在他身上,而他的心却仍在飘泊,庆幸的是他身边虽有不少女人 逗留,但他从没将他的心给了谁。
“这次为什么要转院来这里?爸妈他们什么都没告诉我,你知道吗?”她一直很在 乎这个问题,但家人却刻意隐瞒。
关汉斯凝视着这张略显病态的娇容,虽然已打定主意接受她的爱,但内心却也涌起 深深的内疚,毕竟医师已宣布她可能仅剩一年的生命,而他却要利用她仅存的生命来展 开报复。
但那又如何?要怪只能怪她那个奸诈的父亲!
关汉斯以满腔的怒火烧毁那既深且浓的内疚后,冷漠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温柔。
魏怡珊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柔意感到不解,甚至出现了一丝惶恐,“哥,难道是因为 我的病情再起变化了?”
他深吸口气,坐上床沿,“没有的事,因为这里有比底特律更好的权威医生,所以 让你转诊过来。”
“是吗?那为什么爸妈他们也要搬来纽约?他们不是住惯底特律了?”
“那是为了展开治癌的长期抗战,住得近些,你也比较有伴。”
她深情款款的看着他,“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还是不要搬来好了。”
“为什么?”
她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这里有你就够了。”
凝睇着她,关汉斯明白自己该做的是反握住她的手,然后给她一个深情的吻,这样 他的复仇大计便又前进了一大步。
他深吸口气,本想握住她的左手却不听话的拉开了她的手,而钟蔚理那双带着狂野 灿光的星眸却在他脑海一闪而过。
魏怡珊虽然早已习惯他的不解风情,但仍苦涩一笑。
他抿紧了唇瓣,突然意识到要假装爱上她,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钟蔚理的身 影老是不定时的出现在脑海。
她咬着下唇,终于还是说出心里的话,“哥哥,我从不隐瞒我爱你,所以我刚刚的 话也是认真的,就算爸妈搬来纽约,我最希望看到的人还是你,而且——”她顿了一下 ,凝睇着他,“我愿意转诊来这里,也是因为你在纽约。”
他无言了,她的深情他明白,但自从父亲过世后,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爱人的能力 ,甚至母亲对父亲的叛离,也让他愤恨起女人,所以除非是一些交际场合,他得携带女 伴出场外,否则,女人是无法占据他的任何时间。
不过,现在似乎出现一个例外,那就是钟蔚理。
他眸中交错着复杂的光芒,心绪更是混乱。
“哥,你又在想什么了?”
关汉斯吐了一口长气,明自己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摇摇头,随口胡诌,“没什 么,只是有个建筑个案还没有完成。”
她点点头,明白他一向是个敬业的人,“那你先回公司好了。”
“那你——”
“没关系,我再看下电视或小睡一下,不过……”她笑笑的看着他,“我晚上等你 吃饭,你没来,我就不吃。”
他点点头,“我会过来的。”
“真的?!”她颇感讶异,因为她以前也常这样跟他撒娇,但他老是以工作繁忙为 理由拒绝她。
“当然是真的,等你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检查后,我再带你四处看看纽约的风景。”
“不骗我?”她真的好高兴。
“确定没骗你,所以你要好好和医师合作,我先走了。”
“嗯,哥哥,再见。”
他定定的看着她这张喜出望外的苍白脸庞,心情益发的沉重,在关上房门的剎那, 他突然对自己的虚情假意感到厌恶。
???天上的繁星和大楼林立的璀璨灯光让纽约的夜晚充满了五颜六色。
下了班,钟蔚理走出医院大门,眼神竟不自觉的梭巡着关汉斯挺拔的身影,而事实 上,这一整天下来,她还真有点精神恍惚呢!
而这元凶并不是利用机会想再和她多谈谈的教授,也不是调侃她的高洁,更不是那 些面露暧昧表情的医师护士们,而是那个冷冰冰的关汉斯!
她瞄了一下拥塞的车水马龙,想看的人没看到,倒是看到了爷爷那辆加长型的劳斯 莱斯黑色轿车。
她叹了一口气,晃了过去。
车门打了开来,钟蔚理认命的坐了进去,车子随即加入车阵当中。
她看着车内的老人家,必恭必敬的喊了一声,“爷爷。”
“嗯。”钟台正的表情不悦。
她吐吐舌头,“心情不好?”
“好?怎么会好?要看孙女还得亲自来接,另外,不是在宴会上落跑,就是得到她 那个不到五坪大的套房去找人,再不然,还得到纽约的每棵树上去看看,我孙女是不是 跑到上面去睡了!”他连珠炮的说了一大堆。
“爷爷!”她撒娇的窝进他的怀中,“没那么夸张嘛!”
“没有?”他吹胡子瞪眼,不悦极了。
钟蔚理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你明知道我睡不惯那张软绵绵的大床嘛,而且,我会 从宴会上落跑,还不是因为高跟鞋断了,那么高——”
“女孩子不穿高跟鞋就少了一份优雅。”钟台正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若是跌断了腿,要怎么优雅?”她闷闷的回答。
“蔚理!”他瞪着她,但看她鼓着腮帮子一脸委屈样,他竟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他不禁摇头叹道:“你哦!”
“爷爷!”她乘机大吐苦水,“其实一切你都知道的啊!所以刚来纽约时,我才会 爬到树上去睡觉嘛,至少那味道也比较习惯。”
他白了她一眼,但眸中净是溺爱。
“而我没回去找爷爷是医院忙嘛,何况爷爷打来的电话也不少,每次都说要我找关 汉斯道歉——”她顿了一下,突然叫道:“哎呀!我压根忘了要道歉了!”
“你追上他了?”
“嗯,在医院,他真的挺怪里怪气的。”
钟台正睨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谁小时候拚命的抱着这个怪里怪气的男人,还要他 长大后娶她为妻呢!”
她柳眉一皱,“不会是我吧?”
“不是?”钟台正摇摇头,开始细数从前,那两个两小无猜的小男孩、小女孩,一 起玩球、玩沙、种花、游泳,甚至连睡觉都要一起睡,洗澡还要一起洗澡的童年趣事… …而随着钟台正一箩筐又一箩筐的回忆,钟蔚理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看起来这么似曾 相识,难怪她对他会有一股难言的熟稔,原来——思及至此,她的心脏突然“怦怦怦” 失速狂跳,心动的嫩芽彷佛已随着童年的纯纯爱恋,而长出翠绿的枝叶……就要爱了吗 ?
钟台正仍细数着往日岁月,而钟蔚理的思绪早已远扬。
???两个星期过去了,州立医院的六楼病房突然变得很热闹。
一来是当红炸子鸡的“女泰山”钟蔚理就在六楼巡房,二来是关汉斯这个超级黄金 单身汉,每天晚上都到魏怡珊的病房陪她吃晚饭,许多的女医师、护士都想多看他一眼 ,便老往六楼跑。
虽然钟蔚理来到医院实习,才短短十四天,但以她为主的流言可是仍在不停的传来 传去。
有人说,她曾和关汉斯一起出去,状甚亲昵。
有人说,她也接受罗杰兹的感情,脚踏两条船。
更有人说,其实她的背景显赫,进医院不单是光靠罗杰兹的力量,还有她那个商界 名人的爷爷钟台正。
更离谱的是,这几日她和文森相处融洽,还有谣言说他是她的私生子!
“你可以荣膺‘谣言女王'了,蔚理。”高洁看着仍开心的和文森玩着小球的好友 说道。
“上篮!”绑着马尾的钟蔚理作出灌篮的动作,再将手上的球交给文森,“换你上 场了,女泰山得到处去看看那些‘七嘴八舌的怪物'了。”
文森呵呵的笑了起来,因为七嘴八舌的怪物就是指那些长舌妇的护士和医师。
钟蔚理和高洁相偕走出病房后,高洁对她的冷静仍感到不可思议,“你对那些谣传 一点儿都没感觉吗?人家说的是你耶!你怎么像个百毒不侵的妖怪,都不生气啊?!”
她送给高洁一记大白眼,“你也变成那些七嘴八舌的怪物了,小姐。”
“什么嘛!”高洁停下脚步,瞪着她,“我是在为你抱不平耶!”
“有什么好抱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