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高洁停下脚步,瞪着她,“我是在为你抱不平耶!”
“有什么好抱不平的?”
“你少根筋啊,有些谣言根本难以入耳。”
她耸耸肩,“谣言止于智者。”
“拜托,现在的人爱嚼舌根、聊八卦,这话只会愈传愈难听而已。”
“那就不要听就好了。”
“蔚理!”高洁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看得这么开?”
她露齿一笑,“她们说她们的,我过我的,何况我最近的心情很好,这点儿小事, 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心情很好?怎么可能?”她顿了一下,又点点头,“对哦,你这几天心情真的挺 好的,但我知道那些谣言没有一件事是真的,那你在开心什么?”
对这个好朋友,她不想隐瞒太多,但也不想讲得太白,“‘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她皱了一下眉,“不是还得好些天吗?”
钟蔚理瞪了她一眼,“怎么你现在反应变迟顿了?”
“我!”高洁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心动了,是不是!”
她点点头,一脸的神采飞扬。
“怎么会?是谁?肯定不是罗杰兹教授,他约了你好几回,你都拒绝了。”
“还有一个啊!”她笑笑的提醒着。
“那不就是关汉斯了?”高洁抿抿嘴,随即又摇摇头,“不可能,虽然连着几晚他 都到这儿来,但他却没跟你打招呼,而是直接去看他的继妹啊!”
“那又怎样?”她微微一笑,眸光中有着吸引人的灿光。
“你们没有交集,你哪来的春天?”
“今晚就有交集了,而且——”钟蔚理瞄了刚好走过她身旁的娜塔莉一眼,“肯定 又有新题材让那些七嘴八舌的怪物喷口水了!”
娜塔莉倏地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她,“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她莞尔一笑,“只是通知你这张IBM——国际超级大嘴巴,今 晚关汉斯要和我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你可以好好想想,要传什么谣言来增加我的知名 度。”
娜塔莉脸色丕变。
“蔚理,你——”高洁真是受不了她这种硬碰硬的作法。
“护士长,我们是相看两相厌,不过,看在你那么爱谈论我的份上,我好心的提醒 你,我们中国人有个传说,那就是老爱道人长短的人,死后可是会下地狱被割舌头,你 最好小心点!”
“你——”娜塔莉气得全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随后便冷哼一声,愤然离去。
“高洁,我巡完房就下班了,今晚可能不回我们的租处,明白吗?”钟蔚理开心的 朝她眨眨眼,便大步的往前走。
高洁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你要和关汉斯那个……”
“如果灯光美,气氛佳的话。”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钟蔚理,“你发烧了吗?还是头壳坏了?你对男人一直没啥兴趣 ,怎么突然想和他那个?”
钟蔚理突地甜甜一笑,“他可是我从小就看中意的丈夫哦!”
“你在开玩笑。”
“真的,是我爷爷告诉我的,难怪我老觉得他很眼熟,原来我们两家是世家,而且 我和他还是青梅竹马。当我要离开这儿到南美时,可哭得淅沥哗啦的,还直嚷着要他长 大后来娶我。”说到这儿,她又是一脸笑盈盈的。
这虽然是爷爷半调侃说出的往事,但却马上勾起了她的童年回忆,也延续了她对他 的纯纯爱恋,因此,她不再阻止爷爷要代为安排两人见面的事,甚至还挺开心这个安排 ,只是关汉斯是个大忙人,一直到今天才有空。
“蔚理,你不是在幻想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这几天看到你,怎么仍是冷冰冰 的,顶多点个头就走了?”
“他那个人是有些怪里怪气啦,不过,我想可能是到医院的关系,才让他的心情总 是比较沉重,因为从底特律那儿转过来的病历看来,魏怡珊的癌细胞有扩大的趋势,他 如果太热络的跟我打招呼也很奇怪吧!”这是蔚理对自己的解释。
“那倒也是!不过——”高洁颇担心的看着她,“我说过他是个有女人缘但没绯闻 的男人,他很诡谲的,你真的要他当你的男人?”
钟蔚理送给她一记大白眼,“我是这么希望,但人家愿不愿意让我当他的女人可不 一定了。”
“那你心情还那么好?”
“至少今晚我们会碰面。”她朝高洁眨眨眼,并低头看了手表一眼,“我不跟你聊 了,再聊下去就来不及了。”
高洁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不知怎的,心里隐隐担心起这个好友的新恋情。
???今夜在钟台正的豪宅中,只邀请一个客人——关汉斯。
他西装笔挺的出现,他俊美冷峻的气质在那身白色西装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淡漠。
而钟蔚理却没有刻意的打扮,依旧长发披肩,素净着一张脸,配上轻便的T恤及牛 仔裤,但这样纯净的打扮却也让她全身散发着自然味,让人见了就有一种轻松感。
晚餐在红酒、餐前沙拉、特级牛排等几道令人垂涎三尺的佳肴中展开,但钟蔚理却 没什么胃口,不但心跳如擂鼓,连小脸儿也红通通的,几度欲语还休。
钟台正在商场上打滚多年,早是个察言观色的老手,何况钟蔚理今晚会准时回来这 里,他心中已经有谱,原就想当红娘的他当然是乐见其成了!
他不着痕迹的快速结束了晚餐,便催促两个年轻人出去走走。
然而,关汉斯对钟台正要将他和钟蔚理凑成对的心态颇感为难,因为他发现自己愈 要躲开她的身影纠缠,就愈是会碰到她,而一次又一次的见面,只会让他悸动的心更加 不安分,而这样的心情,也连带地成为他接受魏怡珊的绊脚石。
也因此,他一再的以设计建筑蓝图的忙碌,来拒绝钟台正的邀请,但推托了两个多 星期,也实在不得不妥协了。
钟台正看出他眸中的犹豫,立即唤来自己的座车,半强迫性的将两个年轻人推入座 车后,司机将他们两人载到纽约街上去压马路。
所以这会儿,两人正一前一后的走在纽约第五街上,由于是周末,不仅人群汹涌, 众多的商店及精品店也全是逛街的人潮。
钟蔚理考虑了一下,终于还是勾住他的手,免得两人被这股人潮给挤开了。
纽约市著名的黄色出租车在马路上横行,前后交错的人潮有着不同的肤色,也说着 不同的语言,而眺望不远处,则可见璀璨夺目的纽约港口上,那举着火炬的自由女神像 。
“我想回去了。”关汉斯站在红绿灯前,停下脚步。
她拧着柳眉,“拜托,我刚脱离我爷爷那双老鹰眼,才想好好的和你散散步,聊聊 天呢!”
他浓眉一扬,“原来你晚餐那么安静是有原因的。”
“那当然!”钟蔚理做了一个好大的深呼吸,然后脱口而出道:“他老归老,可很 会找话题调侃我的,像是我小时候离开纽约时,哭着要你回来娶我的事——”她倏地住 了口,满脸尴尬。
他定定的望着她,“你还记得吗?”
她点点头,再摇摇头,“我是忘了,不过我一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很眼熟,经爷爷一 提醒,儿时的回忆倒是全回来了。”她吐吐舌头,喃喃道:“所以,我对你可不算是一 见倾心呢!”
人潮拥挤,而且人声鼎沸,但关汉斯还是听到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他心中顿时涌起难以形容的喜悦,凝睇着她,他突然很想尝尝她樱红小嘴的味道,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将她飞扬到脸颊边的长发拨到耳后,温热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就在倾身的剎那,一个理智的声音却唤醒了他此时的心动。
他要报仇!
他要报仇!
关汉斯倒抽了一口凉气,仍抚在她脸上的大手像是被电到似的飞快抽离,之后,他 挺直了身子,神情在瞬间由温柔转为冷漠。
“你怎么翻脸像在翻书?”钟蔚理抿抿唇瓣,她原以为有一个甜美的吻就要发生了 呢!
他冰冷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就算不亲我也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走走聊聊啊!”
“我对你没兴趣!”他口是心非的说,但不这么说她怎么会放他走?何况时机一到 ,他将和魏怡珊结婚,所以,他是绝不可以对她动心的。
这句话真的挺伤人的,不过,钟蔚理一向是个愈挫愈勇的现代女泰山。
她耸耸肩,“听到青梅竹马的爱人这么说,我是有一点难过啦,不过,只要你多多 认识我,你一定会爱上我的。”她水汪汪的秋瞳漾着动人的光彩。
他性感的唇瓣抿成了一直线,硬是将那股难以控制的情愫扔到脑后,“我没有时间 跟你耗。”
“可是爷爷要你陪我压马路啊,时间还早嘛,你就勉为其难的陪我走走。”她话虽 说得很轻快,但勾住他手的小手可是握得紧紧的。
没办法,她对他太有感觉了!
或许再走一段吧!关汉斯终究抵挡不了那满溢的情怀,妥协的让自己多拥有一段美 好的回忆。
两人走到名闻遐迩的帝国大厦时,发现许多人群聚集在充满艺术风格的大厅内,大 约有了两百名穿著宽松运动衣的男女,身上挂着写着号码的彩带,而一旁则有“纽约路 跑协会”的旗帜。
关汉斯瞅了热闹滚滚的场面一眼,身为纽约人,他知道今晚就是一年一度帝国大厦 的爬楼梯比赛,他觉得无趣,直觉的想转身,却发现钟蔚理两眼发亮,直瞪着路跑协会 所设置的临时报名处。
她该不会是……他浓眉一皱,“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先离开。”
她笑盈盈的看着这一眼就猜中她心事的男人,“你还是很了解我。”
“你去报名吧,我先走了。”
“不行,我们一起去。”
“什么?”他错愕的看着她,他没听错吧?
“一起爬嘛,这样才好玩啊!”
他看了她一身轻便的服饰,再低头看着自己的西装皮鞋,“我还是放弃。”
“是‘爬楼梯',又没有人要你赛跑。”她边笑着说,边将他拉向报名处。
“我没有疯!”他撇撇嘴角,却无奈的看着自已被迫随着拥挤的人潮移往报名处。
“这是一个很吸引人的挑战不是吗?登上八十六楼高的了望台后,整个纽约都在我 们的脚下呢。”她还是拚命的说服他。
“那还得先爬完近一千六百个阶梯。”他摇摇头。
“走嘛!有‘妇女组'、’快男组'、还有‘慢男组',不然,你参加慢男组好了 。”
“你——”他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坚持。
“就疯一次吧,来纽约这些年,我都想过来挑战,但总被那该死的期末考给占住时 间。”她骨碌碌的大眼转呀转的,“这样吧,我医学院毕业时,爷爷帮我举办个宴会, 虽然我不喜欢,但也算是毕业礼物,那你也送我一个礼物吧,就是陪我爬上了望台。”
看着她那双闪动着璀璨光芒的明眸,及脂粉未施的纯净脸蛋,关汉斯明白自己的心 又再次妥协了。
钟蔚理也是个聪颖的女子,见他的眸中不再那样冷冰冰的,自然就乘机在报名单上 写上两人的名字。
不过,当两人接过报名人员发送的两个口罩时,他们的表情都很困惑。
招待人员亲切的笑了笑,“比赛开始就知道了。”
而他的话是正确的,虽然两人原本就没有夺冠的企图,但在一大群浩浩荡荡的人潮 往楼梯间跑后,口罩于焉派上用场了。
帝国大厦的楼梯间像是从未吸尘清理过,因此随着上百人的脚步践踏,这灰尘简直 是漫天飞舞。
“老天,我还以为是在沙漠呢!”钟蔚理戴上了口罩,却还是忍不住的出言抱怨。
关汉斯睨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谁要上来的?”
她眸中带笑的说:“是我嘛,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加油吧。”
他摇摇头,看了自己脚上的皮鞋一眼,开始怀疑自己的脑袋可能严重短路,要不, 怎么会跟她一起疯?
人潮逐渐越过他们往上,而一波又一波跟上来的人潮,则塞满了这个仅有电梯信道 大小的楼梯间,活像在挤沙丁鱼似的。
空气闷热,众人的热汗直流,而一些人摇摆着手肘挣脱向上,两人都发现自己的肋 骨被那些人的手肘碰撞了好几下,还挺痛的!
不过,约一分钟后,钟蔚理发现自己不再被人推挤,肘骨处也被保护得好好的,她 瞪着眼前一双将她圈起来的大手,蓦地抬起头来,回头一看,关汉斯将她护在怀中,而 高人一等的他,则以炯炯有神的目光来回的看着行进的人潮,就怕有人再次碰撞到她。
她的心不禁甜甜的,整个人像被幸福的光环环绕着。
慢慢的,随着楼层一楼一楼的往上,两人也逐渐落后,看着楼层中间以小红牌标出 的楼层标志,两人的脚步也愈来愈慢,甚至得抓住扶手才能借力使力的往上爬。
两人气喘吁吁的拉下口罩,汗如雨下。
钟蔚理看着红牌标志上写着“六十”,不由得频频摇头,“才六十层楼而已?我后 悔了,真的。”
他睨了她一眼,再低头看看自己,早忘了将西装外套扔在哪一楼层了,领带也拉松 的斜挂在脖子上,衬衫领口解开了三颗钮扣,袖子卷起,衣服上下沾满了灰尘及汗水混 合的污垢,他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落魄极了!
而他脚上的高级皮鞋虽不至于“开口笑”,但他的脚已是隐隐作痛。
“汉斯,你没有话说吗?”她小心翼翼的问着,因为此刻他的俊脸有点儿不好看。
“不爬了吗?”他反问她一句。
“当然不是,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那你后悔什么?”
“我是后悔没想到这里的阶梯是坚硬的水泥地,好难爬哦!”
“那你以为帝国大厦是用土叠起来的?”他有点儿受不了她。
她吐吐舌头,“如果有树藤就好了,不到两三下工夫,我就可以爬到顶楼去了。”
“我不知道你成了南美的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