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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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来归-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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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源那边的事情也都安顿好了,就在平源城外的落云庵里,环境倒是清幽,只是吃穿用度不及从前。”乐水忽然正色道,“有件事须得和你商议一番。”

“大哥请讲。”若岫见他郑重神色,也敛了敛笑意。

“陶府的东西虽然拾掇好了,可是要说重建从前的陶府也是不能了。”乐水有些黯然地说。

“那是自然,陶府的一切是祖上那么多代积攒下来的,如今留下的能让我们安身便已经不易了,大哥不必介怀,想来姐姐们都已经出嫁,小乐山生性纯厚,应该也不会介意这些的。”若岫安慰他道,“我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呀。”

“这次便是要说这个。这些银子,你觉得该怎么办?”乐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瘪瘪的小包,,从里面掏出几张纸摊在桌上,是银票。

若岫看着那几张薄薄的银票,心里也有几分恻然,偌大的陶家到最后就只剩下这几张薄如蝉翼的纸,“我没什么主意,大哥看着办就好。”

“我倒是有个主意,陶家如今也不在了,我的心思也不在这上,想来也不能把陶家发扬光大了,”乐水微微一笑,有些歉然地道,“不如,将这银两中的一半给乐山,剩下的你们几个姐妹分了去,也就这样了。”

“大哥怎么说这样生分的话,且不说乐山现下还小,需要人时刻照顾着,就算是要分这银两,也该是你与乐山一人一半,我,对这银两兴致不大,只想赖在家里让大哥养着。”若岫压下心中泛起的淡淡涩意,强笑着道。

乐水怔怔地看若岫,半晌才开口叹道,“毕竟是若岫,我一开口,你什么都明白了。”

“大哥不也这么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更重要,就算大哥能狠心抛下我不管,也要考虑今后小乐山的生计啊,我一个弱女子,怕是无法照顾他周全的。”若岫努力将眼里的泪逼回去,勉强用轻松的语气说。

乐水听了若岫的话,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别哭丧着脸,别人还道是我欺负小岫,我也没说什么不是,别担心,我自然会和你们在一起的。”

若岫仔细看他神色半天,确定乐水不是随便说着骗她,才放下心,将那布包仔细叠好,放回乐水手中,“我一向懒,可不愿管这些个俗事,还是有劳大哥照顾我罢。”

大哥接过,像是下了决心似的道“也罢。放你和乐山两人,我也是不能放心的。不如这样,等我这边的事情办妥,就一起去看看若竹和若菊,也算是带你出门长长见识,散散心。等我们回来便找一处好地方安顿下来,从此不再招惹这些个乌烟瘴气的江湖是非。”

若岫听到这里,不禁喜上眉梢,连连拍手称好,乐水没辙地看着她,阳光刚好透过纱窗照进来,一束、两束……直至整个屋子明亮起来,几天的阴沉暗淡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明媚的暖阳。

傍晚的时候,钟莫语和西门司谶的口信到了,说是再过两日便到,若岫和乐水商议一番,觉得断剑山庄中不是久留之地,合计着等那二人来了便趁机辞去,也回了文瑾的婚事,我们都知道文瑾是个好人,可是既然已经选择了不再纠缠在江湖之中,自然也不愿再和江湖人多有瓜葛,加上若岫心中又有子默牵绊,这样对文瑾也不公平,还是解除了婚约的好。

若岫和乐水对陶府的事情也开诚布公地讨论了一回,都觉得无力回天,复仇毕竟不是一件仅凭着满腔的怒火和义愤就能成事的,傅家堡做出这样诡异的事情,那些隐藏在斑斑血迹下的内情让若岫和乐水都觉得隐隐不安起来,护着乐山赶紧离开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当务之急,毕竟,陶家几个意料之外的漏网之鱼对于傅家堡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能知道,斩草除根是江湖的惯例,他们也等不得自己想明白了,其他的,只能慢慢来了。

若岫知道这句“慢慢来”对于乐水是怎样的妥协,他分明是那种宁为玉碎的人,却为了若岫和乐山而不得不做出这种逃避隐藏的举措,对于乐水这样骄傲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辱,若岫心疼着乐水的隐忍和乐山的懵懂,却无法为他们做什么,如今才明白为什么古人会有那样的感叹。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碳兮,万物为铜。

第六十四章 十五的月亮

若岫心里一直惦记着钟莫语的话,可惜整整一天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直到晚上大家都歇下了,她还惦记着子默究竟哪里需要照顾,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出了房门在院子里瞎溜达。

院角几丛树影影绰绰的有些吓人,若岫便也不往那边走,只慢慢地踱步到院中央的石桌旁,细细看着月色笼在水流上淡淡的浮起一层似幻似真的雾气,水面一时被这雾气挡着,看不真切,只听得水淙淙地流淌,偶尔一股急流扶着岸边的枯叶刷刷的响一声,却衬的这院子更加清幽。

若岫走到石桌旁才发现似乎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桂花糕、酥皮小点心、水晶饺、满满的摆了一桌,还有一壶酒、一双碗筷搁在边上。

若岫有些了然,这院里除了她和乐水,就只有子默了,乐水傍晚出门至今没有回来,莫非是子默?

若岫静静的站在石桌的不远处等待,一面欣赏起院里凄清的景致,漆黑的天上只有一轮寂静的满月,月光撒满了小院,桌上的一切似乎都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色,虽然天气已经很暖了,但是夜风还是有些冷,若岫伫立良久,觉得腿有些麻,又不想坐那看上去冰凉的石凳,琢磨着要不要回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睡,她这边正在犹豫,对面房里却传来悉悉梭梭地响动。

若岫走过去看了看,那屋里灯火忽明忽暗的,似乎有人影晃动,大晚上的又不大敢走近了细看,只得远远的望着那灯火,想瞧出点什么名堂,可没一会儿,那灯火似乎知道若岫在看它,竟无声无息的灭了,屋子里登时黑漆漆的,四下里静得可怕,若岫转身急匆匆往回走了两步,来到石桌前,再抬头看那月色,竟不像刚才那般柔和,而有些阴寒寒的,那边树影被风吹着晃动,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平日里本是不怕这些的,可今天看这光景,心里却涌起一阵莫名惊慌,抻着脖子四下里张望,看能不能看见个人影。

“这位小娘子,你可是在找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若岫身后响起,吓得她差点惊跳起来,转过头却看到平日冷冷清清的子默挂着大大的戏谑笑容看着她。

“不如,一起喝一杯?”子默一眨眼到窜到若岫面前,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脸开心地邀请。

从认识他起,就一直是以沉静面孔示人的子默竟然蹦蹦跳跳?还笑开了花?若岫觉得有些恍惚,接受不能的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夸张的笑脸,不知如何应对。

“来吧。”子默笑眯眯的看着若岫,也不避嫌的拉过若岫的手,紧紧捏着,将她带到石桌前,“你喜欢吃啥?芙蓉糕对不对?我上次见你吃的时候似乎很喜欢。”说着用手拈了一小块芙蓉糕,便要往若岫嘴里送,若岫大惊,连忙挣扎着想脱开他的手,连连摇头。

“不喜欢么?”子默的笑脸顿时垮下来,只有那圆滚滚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若岫,“还是,不喜欢我?”

“你,”若岫勉强开口,却发现自己许久不说话,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赶紧清了清喉咙,才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子默吸吸鼻子,泪花似乎就在眼里打转,委委屈屈地说,“我十五的时候都这样。”

原来如此!若岫不禁想哈哈大笑,想过千万般的十五之夜会发生什么,却没想到月圆之夜的狼人竟然是这副德性,真叫人又失望又好笑。

若岫看见子默可怜巴巴望着她的样子,只好一边咳嗽一边忍笑,“原来钟莫语说的就是这个啊。”

“我才不需要什么照顾。”子默似乎有些愤愤地道,一面赌气地转过脸去。

“好,好,你不需要照顾。”若岫一边笑一边打量子默,那双安静的眼变得灵动起来,眼神看来竟有些纯稚,嘴角也弯弯的似乎一直在笑的样子,神色有些顽皮又偶尔透出一丝孩子气的狡黠,确实和平常很不一样。

子默嘿嘿笑着,把芙蓉糕举到若岫面前。

“这样可不好。”他虽然变成这样调皮的模样,却还记着若岫爱吃的点心,若岫心里有丝感动,但还是摇摇头,“还是我自己吃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接。

“不喜欢呀。”子默的的眼神忽然暗淡下来,向上弯的唇角也微微耷拉,高举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若岫看到他这种神情,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又有一丝心疼,忙道,“很喜欢。”

“真的么?”子默静静的看着若岫,那眼神,让若岫竟分不出是平日的子默还是刚才那个顽皮孩子。

若岫认真地看着他,点点头。

子默见若岫点头,又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确定若岫不是在哄他,终于又咧开嘴,又举起那块芙蓉糕,“那就吃芙蓉糕。”

这人,真拿他没办法,若岫横了他一眼,子默似乎被瞪得瑟缩了一下,但是还是壮着胆举着芙蓉糕到若岫面前,唇角抿的紧紧地,巴巴地望着若岫。

对着这样的子默,若岫忽然发现自己没辙了,只得失笑就着他手上的芙蓉糕轻轻咬了一口,味道真是不错,入口即化,香绵可口。

子默见若岫妥协,终于又笑开了,像是打心眼里笑出来似的,眉毛都笑得弯弯的,若岫见他笑了,也随着他微笑起来,“你也吃罢。”

“我才不爱这些甜腻腻的,是见你爱吃,才张罗来的。”子默耸耸肩道。

“那我今晚要是不出来,这些不就白张罗了么?”若岫奇道。

“那又如何?”子默不再看若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小声道,“万一你来了,发现一桌的东西都不喜欢,那可怎么是好。”

这样的子默,若岫觉得视线似乎有些模糊,眨也不敢眨一下,却故作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再说话,她微微放松了心情,随意坐在石凳上,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她现在只想放肆一下,随性而为。

子默笑嘻嘻的自己添上酒,冲若岫举杯,而后一口饮尽,倒是不去吃那些小点心,只是不住地将那些若岫平日喜欢的小点心往她面前堆,见她吃了,便喜滋滋又带一点小狡猾的笑,然后就是不停的逗若岫开口说话,平日里总是若岫说的多些,他沉默,今儿个却是他喋喋不休的一直说着,若岫只能偶尔插话,没一会儿,那壶酒就见了底。

第六十五章 千里共婵娟

“你觉得会如何?”钟莫语笑看西门司谶,举了举手中的杯。

“不会如何。”西门司谶面色很平静,闭目仔细品酒,似乎有些陶醉。

“可别忘了,上几次……”钟莫语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面前的人如此散漫的态度。

西门司谶微笑,慢吞吞地说道,“我没忘,但是这回,定然无事。”

钟莫语有些气恼地抓走他手里的酒杯,随手扔在桌上,“最讨厌你这么故弄玄虚,有什么话不能爽快说出来。”

西门司谶这才看向她,正色道,“你还没看出来么?”

“看出什么?”钟莫语斜睨着他。

“还是个姑娘呢,竟如此粗心。”西门司谶摇头笑着躲过飞来一拳道,“你没看出,他其实只有十五这天是自己么?”

“是自己?”钟莫语愣愣地重复,摇了摇头道,“不对,他不是那样的人。”然后似乎表示确定似的,又狠狠的摇了摇头。

西门司谶叹了口气,“这世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谁又能说得清呢。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不是那么残忍冷酷的人。”

他见钟莫语点点头,又道,“你可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残忍自私又冷酷无情?”

钟莫语低头想了想,抬起头却有些迷茫。

“是婴孩。”西门司谶淡淡道,“他们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残忍,什么都不明白,所以才冷酷,他们想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考虑到前后因果,亦不考虑旁人,做事但凭自己开心,只是他们那时才出生,还很小,也很脆弱,需要别人呵护,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无害。”

“我明白了。”钟莫语若有所思地道,“的确如此,那时候的他虽然最可怕,却也最纯粹。”

“所以我说,有她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事。”西门司谶微笑,“这时的他,心中只有欢喜,怎么会有闲心去做那些事情?”

钟莫语总算舒了口气,笑眯眯地给他重新倒上酒,月色如水,倾泻入窗子,两人默默相对,含笑而饮。

同样的如水月色下,石桌前。

“你倒是顶喜欢饮酒。”若岫看着子默有些微微发红的面孔,低低地道,想起在无名山庄的时候,面色淡漠的他用饭时总是谁也不理的独自饮酒。

“是啊。”子默笑得益发灿烂,“你注意到啦。”

脸皮厚的人果然无敌,若岫装作没听见,往嘴里塞了一块水晶饺。

子默见若岫不说话,竟然一言不发地兀自跑进自己屋里面,若岫正在纳闷他在捣什么鬼,他又咚咚的跑回来,手上已经多了一件披风,“晚上有风,还是披上好些。”

子默见若岫没接,直接上前用披风将若岫裹了个严实,又仔细系好,“这件是新的,我没穿过。”

“谢谢。”披风的确很暖和,若岫之前只顾说话没有注意,穿上披风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是一片冰凉了,她想了想道,“你把挡风的衣服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不碍事,”子默不在乎的摇摇头,又低着头看若岫,像是想起了什么,脸忽然涨得红通通的,轻轻地说,“要是能一直这么陪着我喝酒说话,就好了。”

“这,不是已经在陪着你喝酒说话了么?”看着不一样的子默,若岫虽然还是有些赧然,却渐渐壮起了胆子,也轻轻说道。

“那不一样。”子默摇头,认真又专注的看着若岫,半天也不说话。

“怎么不一样?”若岫也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把你当成最知心的人,陪你饮酒说话。”

这句是她的真心话,撇开其他不论,自从悬崖共患难后,她一直是把子默当成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闭塞的若岫能够相信别人,接受别人,子默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如今虽然两人中间还横亘着一桩可笑又无奈的亲事,却也不算什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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