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唏嘘,啧啧称奇。
“若我说,一个姑娘家,不顾廉耻的自己上门去婆家说理,本就是不守妇道。”赵夫人有一丝轻蔑地道。
“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们老爷说了,就算是圣人都曾说过。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嫂子掉进河里,小叔子拉一把还是应该的。”刘夫人摇头道。“这种情况下,这样做本无可厚非。”
“所以啊,若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就只有哭的份儿了。”若菊笑睨着赵夫人道。
赵夫人脸色骤变,“这是什么话?”
若菊冷笑道,“我可还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派头,何必和我们几个地主婆子凑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呢?赶紧回你的宋宫里守着去吧。”
若岫在旁边听得有些迷糊,她哪里知道,姑娘的启蒙书和小子的不一样,这几个夫人家境都还算不错,打小都是读着列女传长大的,这两个人说的就是列女传里面宋伯姬的故事,这是个宋国地寡妇,据说在宋宫起火的时候,这个女人为了守妇道,对劝她避一避的奴婢说,家里人都不在,妇道人家不能随便出门。最后被活活烧死在宫里。很显然,赵夫人以此为荣,若菊以此为耻。
眼瞅着两人一个拧着眉,一个斜着眼,就要吵起来,刘夫人赶紧起身道,“都来我这儿撒泼是吧?这端午还没到,你俩倒开始了敲起来了。助兴吧,似乎嫌早了点,若不是为了助兴,你们这又是哪一出啊?”
“可不是。”李夫人也打着圆场,“这茶可才喝了一回,光顾着扯嘴皮子,不如润润喉咙。”
就有那察言观色的丫头们上前给众人添茶,又加了几样点心上来。
“不说这个了。”刘夫人见两人也都消停下来,便笑道,“若菊今天地眉毛是怎么画的?怎么觉得比平日好看些?”
“没得说也不用找这个借口。”若菊失笑,“怎么不夸夸我新制的衣裳?”
“不惯你那毛病。”刘夫人摆摆手,“我还不知道你?稍微夸你两句,立刻就飞起来了。”
两个人半是玩笑半是刻意,很快把话题带开了去,又开始聊些八卦家常,气氛缓和回来,大家谈兴渐起,热闹了起来。
起初若岫还挺有兴趣,听得津津有味,可越到后来越觉得说来道去都是那几样,千篇一律,不过是城西的谁家姑娘嫁人了,城北的哪户小子娶亲了,谁家男人死了,留下个小寡妇,谁家鳏居多年地老男人又娶了续弦。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无聊的发呆,屋子里温度合适,妇人们说话又都婉转清脆的,若岫觉得倦意渐渐袭来,不由得微微靠在旁边偷偷打起了盹儿。
迷迷糊糊间,似乎进来一个小丫头,若菊起身和那小丫头说话,若岫睡得身上酸软,四肢无力,勉强打起精神来听他们说话,原来是二姐夫查帐经过这里,顺路接她们姐妹俩人回家。
第八十九章 二姐夫其人
这还是若岫第一次坐顾聿的车,马车从外表上看去很平凡不起眼,就像是二姐夫的人一样,可上去之后却发现和想象中完全不同,这哪儿是个地主乡绅的车,马车的一角放了一张不算小的案几,上面摆了几本旧书,还有笔墨纸砚,能看得出笔砚都是旧物了,从旧书翻卷了的书页和泛黄的封皮也可以看出,这显然不是附庸风雅的放在那里,而是经常在用的那种,案几旁边还有一个小炉,上面烧了一小壶水,旁边是一套茶具,茶具虽则小巧,该有的物事却一应俱全,若岫看着马车里的布置,心里暗暗惊奇,看上去平庸无奇的顾聿竟有如此雅致,之前怕是以貌取人了。
“吓着了吧?”若菊笑看若岫,打趣道,“我之前也没曾想,还道是自己嫁了个土财主,没想到内里却是个酸书生。”
顾聿只是微笑,平凡的面孔衬得那笑容显得有些憨厚味道,根本看不出一丝书卷气,若岫不禁摇头,皮相果然都是骗人的么?
马车走得平稳,若菊和顾聿两个人只不过是闲谈几句,若菊并没有对顾聿说方才说的那些家长里短的八卦,而是问了问几个佃户的状况和城里铺子的问题,据说今年物候还算不错,只是掌柜的老毛病又犯了,顾聿让他这两天呆在家里休息,若菊又取笑顾聿这个当家的迟早把家都败了去,顾聿却不以为杵,任由若菊打趣,似乎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
这俩人虽然只是说着很普通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怎么,平常的事情在若菊的口里打个转,就立即变得活泼有趣起来,让人听了忍不住喜欢。顾聿偶尔凑趣两句,两人不时地相视而笑,虽没有特别的语句,气氛却是温馨无限。
“那书生今儿个早上来支银子。”若菊对顾聿道,“我就按照你说的给了。还把你吩咐的话都与他说了一遍,那几句话果然管用。我说完,那书生还对我揖了揖,一脸郑重。”
“嗯,我算着他也就这一二天过来。”顾聿点点头。
“这读书人真有意思,分明再普通不过地话。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非要拐上几个弯去说,”若菊笑道,“何苦呢?不如我三两句话说完爽快。若是每天都对人这么说话。我怕是早就憋死了。”
“夫人不也正乐在其中?”顾聿微笑。
若菊失笑摇头道,“偶尔觉得有趣罢了。你既然愿意资助他考功名,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偏你这个心软的躲在屋里装冷漠,我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却作出一副善心人的模样。真是颠倒了。”
“姐夫既然喜欢读书,怎么没听说过去考个功名?”若岫听他们这么说,有些好奇地问。
顾聿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摇头不说话,若菊偷偷给若岫使了个眼色。若岫不敢再问。气氛显然有些变了,索性顾家已然在望,三个人便这么一路沉默地进了家门。
虽然顾聿靠的是祖上留下地田地和房产,可每天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这两日也算是都赶在一起,顾聿送姐妹俩回去,便又出了门。
天色尚早,其他人也都没回来,难得就两姐妹在家,若菊便拉着若岫进了里屋喝和下午茶,说些私房话。
“你这小祖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若菊一上来就好笑的戳着若岫的额头道,“平常见你也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子犯了傻。”
若岫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着打哈哈,刚才问顾聿的话,确实有些不经思索就冲口而出了,看样子是犯了什么忌讳。
“其实倒也没什么,你不用想地太严重。”若菊见若岫如此表情,安慰了若岫一句,她似乎在回忆什么,微微凝了神,“当初,他也不是没想过要考功名,还一副家国天下舍我其谁的样子,不比那个吴家小子差。”
“那是因何没有去呢?”若岫小心翼翼地问,她实在想象不出,温吞憨厚的二姐夫竟然还曾有过指点江山的气魄。“谁说没去呢,”若菊叹道,“去啦,还考了个举人回来。”
“我怎么没听说过……”若岫嚅嗫,心里暗暗嘀咕,也没听谁提起过,再说,考了举人分明是好事,若菊这么叹气,显然是发生了点什么。
“官场哪儿是他一个倔强书生混得地地方。”若菊冷笑,“他性子拗;心肠又软,撞了个头破血流,差点把命都丢了,心灰意冷地回来,从此再不提此事,也不许旁人提起,你们离得那么远,哪里知道这些。你这是没赶上之前那会儿,若是那时候你来这里,还提什么赶考之类的,依他的性子,非要把你赶出去不可。”
“二姐夫,看上去脾气很好啊。”若岫瞪大眼睛,吃惊地道,那么笑眯眯的人也会有暴躁到把人赶出去的时候么?
“人都是会变的呀,傻姑娘。”若菊笑道,“谁也不能一辈子年少轻狂,他能摔了一屋子的东西,能烧了整楼地书,却终究还是得过日子。若是一直那样,我也就不是如今地我啦。”
“人都是会变得么。”若岫有些闷闷地道,忽然觉得心情微妙起来,人心易变,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若菊看明白若岫的郁闷,笑得更欢,拍着她地手道,“你且先别急,别忘了还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你姐夫脾气如今好的没话说,可他的性子却还是一点没变,他骨子里还是那般固执傲气,只是年纪大了,知道有的事计较得,有的事计较不得。你看他虽然现在一副乡绅打扮和派头,出门见人就知道傻笑,可那书和茶,却始终放不下。”
“可我看他并没有说过一句和诗书有关的话,有的时候我和大哥说起这些。他连眼都不抬。”若岫觉得有点想不通。
“每个人都有他奇怪的地方,他现在只是自娱自乐,没有与人分享的心情,咱们不要管就对了。”若菊伸手抚了抚若岫眉间,“傻孩子。你当这世上的事情都像戏文里似地,黑脸白脸一看就知道。什么人两三句词就说明白了。人的心才是最复杂难懂的,就连山野村妇都有百转心肠,你想要看透一个人的心,不花上一辈子,是不会明白的。”
若岫红了脸。点了点头,她确实把人都想地太简单了,之前总觉得二姐夫就是憨厚可亲四个字能概括了,如今发现更丰富的东西。便有些不适应。
“那为何。姐夫如今做起乡绅来,也似乎还心情不错?”若岫回想起顾聿微笑地样子,觉得似乎也并没有隐忍和痛苦的感觉,而是真正在笑。
“还是个孩子呢。”若菊顺了顺若岫的头发道,“要知道,人一辈子能做成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已经很不错了,在这之前。不知道还得做多少件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若是万事都如人意了,反倒奇怪了。你姐夫和我都明白这个道理。他虽然并没有时时在做自己想做地事情,但是偶尔也有闲暇让他去做喜欢的事,何况家里衣食无缺,又无大事需要他四处奔走,只是每天做些琐碎的事情罢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你道我们就喜欢和三姑六婆们东拉西扯地消耗时间?还不如摆弄一下园子里面地花草,可该做的还得做不是?你如今疑惑,便想想自己,不是也一直在这么做着?”
若岫有些呆愣,没想到看似爽直泼辣的若菊竟还有如此见解,人的心果然是最复杂深沉的东西,如今二姐和姐夫淡定从容的微笑,不知道是曾经付出了多少艰辛和苦涩,才会开出这样美丽的花来,一时间,只觉得百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方才这么说他,你自己何尝不是时时在变化着。”若菊想了想又笑了,来回打量着若岫道,“如今地你,哪里还有一点从前地样子?”
若岫有些尴尬,这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的吧,不过转念想想又似乎说地没错,自己初来的时候那种枯槁心境,如今回顾却了无痕迹,从开始到现在,所有荐花花的书
第九十章 早餐时间
清晨,顾家饭厅。
大家难得来的齐全,一起早饭。
顾家早餐的食物很符合顾家平时的作风,很平常的样式,但是搭配的很好,样式也丰富,两道粥,甜咸四样点心,荤素四样小菜,比起在其他地方吃的早餐来说,若岫觉得还是这里的早餐比较适合她,舒服自在。
若岫心情不错,这几天过的平淡无奇,但是又觉得心满意足。早上起来心情正好,胃口大开地吃了起来。
可是其它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若岫吃得半饱,才后知后觉地发觉饭厅的气氛有些奇怪。
气氛,似乎不大对。
不对,是很不对。
只不过一夜的功夫,怎么大家都变得怪怪的?
钟莫语和西门司谶面色郑重,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子默虽然依然是一脸平静,眼神却晦涩起来,他似乎心事重重,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时不时地看着若岫,而是有些出神地径自望着窗外。
若岫知道今天是十五,虽然十五是个特殊的日子,但往常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么气氛凝重过,还是说,今天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发生?
那一边,顾聿也有些奇怪,竟然没有摆出招牌式的笑脸,而是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地低头吃饭,一句话都不说。最奇怪的还是莫过于坐在若岫身边的若菊,只见她面色发黑,神情冷凝。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进地气场,还露出似笑非笑的嘲讽意思。不愧是若菊,气息远盖过其他人,让人远在千里之外都能感觉到顾家上空漂浮着一团低气压,仆役们各个察言观色,噤若寒蝉。
若岫向乐水看去,恰好碰到他询问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解,不由不约而同的将羡慕的目光投向还在猛吃的乐山身上。
那厮对此时怪异的气氛浑然不觉。兀自将他喜欢的放进自己面前的小盘子上,再贼眉鼠眼地将若岫夹给他地青菜挑开。
若岫失笑,睨了他一眼,又将那青菜放进他的盘子里。
就看见乐山垮下小脸,微撅着小嘴儿,哀怨的看着若岫。
若岫偷笑,坚定地冲他摇了摇头。
乐山索性蹭了过来,在若岫身边扭来扭去的,或许是因为不能开口说话,这小家伙肢体语言极其丰富。挤眉弄眼的样子可爱的不得了。
若岫依然微笑摇头,可别以为这招能蒙混过去,她才不吃这一套。
乐山眨眨眼,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几秒。然后就整个人趴了过来,简直要挂在若岫身上一般,还凑过油乎乎的小嘴儿来亲若岫的脸,那一嘴油和湿嗒嗒的口水,唬得若岫连忙抬手用帕子挡住。看着新帕子上面迅速沾染了一团污渍,哭笑不得。
若岫正和乐山厮杀,乐水在旁边却看得乐不可支,还坏心眼地顺便帮乐山的翻山越岭扫除障碍,气得若岫直翻白眼,又因为其他人脸色不好,不敢说话,只得恶狠狠地抛过去几个没什么杀伤力地眼刀。
乐极生悲果然不是虚造,怕什么来什么这话说得也一点都没错。乐山朝若岫扑过去,若岫一躲,乐山却被脚底不知什么绊了一下,直扑扑地就压在了若菊身上,两只小油爪子竟然就那么大剌剌地摁在了若菊的胸口,立时在若菊绸衫上印出两个淡淡的油印儿。
若菊一拧眉。还没等她说话。乐山就已经感觉到自己似乎处于某种危险的气息地笼罩下,敏感利落地爬回若岫身后。探头探脑地怯怯看着若菊。
若菊沉下面色,那边乐山小脸一皱,眼眶里眼泪花花地转,眼看着就要掉下来泪水,若菊无奈地摇摇头,又微微笑了,道,“吃完赶紧该干啥干啥去。一个早饭用吃那么长时间么?”
众人听了这个,便纷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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