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钟莫语显然有些高兴,又想起什么,转而沮丧道,“我是不懂那些捻针绣花的东西啦,前两天他衣角被马车挂破了,我本来还想给他补上,结果差点把衣摆和衣袖缝一块儿去,只好给他买了件新衣。”
“有新衣不比补出个补丁来好么?”若岫笑道
“我这辈子怕是不能亲手给他做一件衣服了,”钟莫语不断地翻转、揉搓自己的手,无不遗憾地道,“这点肯定及不上你们了,只好在言行上注意点,别真的还被当成小子,我就哭都找不到坟头了。”
若岫噗哧笑出声来,“你以为我会这些啊?我地中馈女红,可是样样稀松,做饭勉强能吃而已,女红也就是能把破了地连起来,绣花就根本不要说了,手指头一捻绣花针就会打结,教过我的姐姐和丫头们都已经对我绝望了,如今就连嫁妆地绣品,都得是找人专门绣来,自己的实在拿不出手。”
“真的么?”钟莫语眼睛亮了,“那还算跟我有个伴
若岫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俩笨手笨脚的姑娘凑一块儿罢了。
“他难道表示你现在不够像姑娘?”若岫大量着钟莫语,她这样子,娇媚动人,根本就是个尤物模样,怎么看都比呆板无趣的深闺绣女要好得多,西门司谶不会这么不识货吧。
“他倒是没说,”钟莫语语气有点哀怨地道,“不过他说以前一直把我当作男孩看。”
“他也说啦,是以前么。”若岫笑道,“你这是关心则乱,平日里那么伶俐的人,遇到了克星了,脑袋也跟着不好使,看不清楚。”
钟莫语正要反驳,却听门外传来声响,在外面闲逛聊天的男人们回来了,还一身的狼狈。
“外面下雨了?”若岫吃惊的看着众人,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潮湿了一片。
“可不是,还以为这天气不会下雨呢。”乐水苦笑道。
“那赶紧去把湿衣服换下来,”若岫连忙走到门口,吩咐旁边守着的丫头快去烧热水,让大家洗一下,然后把男人们赶回自己屋里去。
钟莫语在旁边啧啧称奇,“我却做不来你这些。”
“这有什么做不来的?我都是和大姐学的,前阵子下了雨,她也是这么吩咐安排的。”若岫微笑道。
“说这些倒是简单,可是,”钟莫语神色有些怪怪的,似乎是有些无奈,“我平时接触的都是江湖人,哪儿有那么容易被点子小雨淋得生了病,我们通常连问都不问的。”“果然够豪爽。”若岫讷讷地说道,江湖和普通百姓本来就是两码事,不一样才是正常的。
男人们很快就回到了小书房,这里比较暖和,光线又好,最适合喝下午茶,补充点小点心,顺道天南海北的聊上两句,再惬意不过了。
第一二一章 推倒姜茶之智勇
这雨来的快,去得也快,众人才各自坐下,一杯茶还没吃完,便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渐渐地住了,安静了下来。
屋子里因为人多,有些闷热,钟莫语忍不住走到窗前,推开一扇透气。从若岫的角度恰好瞧见窗外的那一小角天空,像是被洗过一样,蓝得透澈,云也散了,风也住了,似乎一切都在美好起来。
“雨停了,”若岫看着窗外道,“恰好就你们在外面的时候下的最大。”
“最近的天气就是这样,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下一场雨。”乐水笑道,“却也无妨,咱们这里除了某人是纯粹的读书人,其他都多少习过武,淋那么点雨,没关系的。”
吴圣学斜睨着乐水,一连傲然道,“我自幼身体健壮,没生过病,这点雨水算不得什么。”
却也是巧,他才说完这句,就立刻打了个喷嚏,惹来大家的大肆嘲笑,吴圣学无奈,竟然老天都跟他开玩笑,讪讪地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快别贫了,快把姜茶喝了罢。”若岫笑着起身,从丫头拿着的托盘里端起一杯姜茶,塞给吴圣学。
吴圣学唇角抽搐,迅速逃离若岫,若岫却没想到他居然惧姜茶到了这种地步,一个没拿住,差点失手打了杯子,还好旁边的张璇手疾眼快,探手一捞,就将杯子捏在了手里。
“怀远吃东西向来挑剔。我记得他从小地时候便是如此,无论怎么逼他诱他,不吃的东西便是一口不沾。舅母大人为此没少郁闷。”乐水摇头笑道,“他就是这个脾性,长那么大还是如此,谁也改不了的。”
若岫看着吴圣学一脸地嫌弃和憎恶,真没想到,那个狂狷不羁地人居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忍不住微微笑了。
张璇没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吴圣学一眼。便将手里的茶杯递给若岫,转身又坐下了。
若岫正要将杯子放回去,却听吴圣学沉声道,“拿来。”
若岫吃惊地转身,就见吴圣学表情怪异地看着自己,伸出手来,似乎在等着她递给他茶杯,连忙上前将那杯姜茶递了过去。
吴圣学眼角瞟了张璇一眼,咬了咬牙,一脸大义凛然地把姜茶倒进嘴里。随即换上一脸苦相,眉毛鼻子都要皱在一起了,还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的口气道,“不就是姜茶么,我难道还怕它不成。”
“书生你说这话,也得先换个平静一点的表情啊,”钟莫语嗤笑。
吴圣学苦着脸道。“说实话,这股子味儿,可比洪水猛兽都要可怕。”
“瞧你说的,你这么挑嘴还对了?”若岫损他,“还说什么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连块生姜都推不倒。怎么能万古千世?”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吴圣学缓了一会儿,恢复了些精神。摇头晃脑道,“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人都有弱点,非此即彼。若我要推倒灶台、开拓饮食,那这生姜确是我的劫难了,若非如此,这也就是个无所谓地小节罢了,可以省去不论。”
“什么都有你说的。”乐水一拳过来,砸在吴圣学肩膀上。“你不去摆摊看相说风水才是屈了你的才。”
“不信,你去抓个老鼠我看看?”吴圣学斜睨着乐水,一脸坏笑。
若岫抿嘴笑,原来自家大哥是怕老鼠的人啊,若不是这两个无聊的家伙互揭伤疤,她还不知道。
乐水脸色一变,笑骂吴圣学道,“你这刻薄鬼,我可没招惹你,也没逼你喝姜茶,何必拿我开刀。”
乐水这么说着,还用眼角瞥了一眼张璇的方向,似笑非笑地看着吴圣学。
“好了好了,”吴圣学见乐水这么说,连忙阻止他再说什么打趣自己,“我方才不都喝了那堪比毒蛇猛兽的姜茶了么?”
“这些人都会武,”若岫嗔他道,“他们身体底子好,淋上点雨也没什么,睡一觉就好了,你一个文弱书生,还是喝了茶,老实坐在那儿休息取暖,若是真沾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吴圣学显然对这点很不满意,却也因为是事实,没法说什么,只得转移话题道,“索性下午大家无事,随便找点什么玩玩也好。就是别再说那姜茶的事情,想起来我胃里就翻腾。”
“外面雨下的泥泞,玩也不好玩啊。”钟莫语无聊地道,“喝茶吃点心,除了闲聊,还有什么好玩的。”
“不如找个筛子掷点,谁最大,谁受罚。”若岫凑趣道,许久没有这么多人热闹着凑一起了,数数看,除了出了门地柳贤和自愿留下陪孩子的若竹,乐水、钟莫语、西门司谶、张璇、子默、吴圣学这是也不少人了,难得那么多人不玩点什么未免可惜。
“这个主意好,难得那么多人,不玩点什么太浪费。”钟莫语也拍手道。“一边玩,一边喝茶就点心,也不错。”
“此言差矣,喝茶还是三人为妙,人多了便失了茶趣。如今这许多人,早就没有茶意,倒不如改做饮酒,大家围个大圆桌,换上几个下酒的小菜,热热的烧上一壶酒,大家都淋了雨,刚好该借酒暖和暖和,如此,还能一边玩,一边有个赏罚,岂不最妙。”吴圣学索性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道。众人听了都拍掌称好。
若岫和乐水便起身吩咐丫头们准备酒菜,众人跟着转移到一间小厅里去,还把若竹也叫了一起吃两杯,下雨天湿冷,三杯两盏淡酒还是能消些风雨凄寒的。
大家又商议了一回,怎么玩的问题上有了争执,饮酒需得要行酒令,这酒令到底是什么,众人地看法显然有很大分歧,一派以吴圣学为代表,觉得单掷筛子实在无趣,感觉就是喝酒了,一点趣味都没有,另一派却以钟莫语为代表,他们本就是江湖人,讲究的就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么红泥小火炉的饮酒方式本就让他们很是鄙夷,喝那么一口酒还要先做诗填词的,还不馋死他们都喝不到一口。
两方辩论于焉展开,一方说另一方非要玩文字游戏,是迂腐呆板,另一方又说这一方干巴巴的饮酒,呆鲁无趣,两方各占一边,都有道理,也都说服不了对方,直到酒菜都摆好了,还在为这个问题纠缠。
还是乐水受不了了,拨拉开两个兀自争执的人道,“反正你俩谁都说服不了谁,不如干脆咱们一人出个玩法,写成字条搓成团,找个盒子放进去,到时候掷筛子掷出谁来,就让谁从这盒子里捻个玩法,捻到什么,咱们就玩什么,如何?”
大家想了想,都觉得这个法子总算是公平,便一人想了一个玩法,写了纸条团起来,若竹去找来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大家都把自己地纸条扔了进去。
第一回地结果是钟莫语胜出,她一脸胜利地冲吴圣学扬了扬眉,探手从那盒子里抽出一张小纸条,展开一看,却瞬间苦了脸。
若岫好奇地凑过去看,就见上面两个工整的大字:对联。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由捻中者出联,余人答联,须得自作,不得假手他人。若岫也忍不住笑了,字体一看就是乐水地,不过这笔帐估计会被钟莫语算在吴圣学的头上。
钟莫语低头想了一会儿,竟然露出微笑,对众人道,“不就对联么,若没其它要求,却也不难,我上回恰好想了一个,一直忘了与你们说罢了。”
“那快说说,”西门司谶笑道,“咱家嗜武成痴的师妹难得竟有了句子,单这一件,就当浮一大白。”
钟莫语娇嗔地看他一眼,道,“我也承认自己本就才疏学浅,也就小时候跟着师傅读过两本字书,识了字罢了,可别指望我出什么好句子,我可不会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文字游戏,简单直白罢了。”
“为文简单直白,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吴圣学笑道,“就请出题吧。”
“听好咯,”钟莫语笑着,又清了清嗓子道,“宁做妒妇悍妇河东之妇,只为终老不相负。”
这题目一出,男人们都忍不住笑了,女人们却都若有所思,尤其是若竹,甚至有些出神了起来。
第一二二章 出行前
“这题出的,”乐水失笑摇头。
“怎么?”钟莫语一扬下巴,“我本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这喝酒的对联本就是用来玩的,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讲究。快对!”
就见吴圣学一拍手,笑道,“我先得了,屡见狂人寡人登极之人,不如爱众而亲仁。”
“我也得了一个,虽则德庸智庸无所不庸,惟信我才必有用,”乐水笑道,仍举起酒杯饮了。
若竹推说不会这些,也举杯饮了。
西门司谶笑道,“我素来是个没有急智的,对这些文字游戏没辙,怎么也得想上半个时辰,不如罚酒。”他说着,也饮了杯中酒。
却是轮到了若岫,她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我勉强凑趣罢了,悔当贤人愚人不羁之人,方悟从今是路人。”
旁边的子默听了却皱了皱眉头,接口道,“你这个却是悲了些,钟姑娘那句本就凄烈,你这一句再对上,便是灼心了。”
“我一时没想那么多,”若岫笑道,“不过是凑数罢了,不如你来个向上点的?”
子默摇了摇头,“我对这些也不熟悉,也凑上几个字罢了,”他低头想了想,方道,“敢舍清规戒规千载陈规,但求敛翮遥来归。”
众人都笑这个最为贴题,余人没有再对地。都饮了酒。一轮就这么过去。
喝了些酒,吃了些东西,大家也都暖了过来,第二轮却是子默点最大,他探手进去,摸出一张纸条来,众人都看着他屏息敛神。
子默却似乎故意吊大家地胃口,慢吞吞地展开那张字条。不紧不慢地道,“猜拳。”
钟莫语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我合适,那些什么舞文弄墨的玩艺能活把人闷死,看那个个都垂头丧气的,还是猜拳好,热闹。”
“喝酒本就该热闹。”若岫也点点头附和道。
就看着这边话还没说完,吴圣学就已经和西门司谶“六啊六”地开始喊上了。若岫失笑,钟莫语也兴奋的红着笑脸,坐到若岫身边来。
“咱们也来玩。”钟莫语拽着若岫。伸手便要来。
“等,等等,”若岫连忙阻止,“我还不会玩这个呢。”
钟莫语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若岫,“你连这个都不会玩?”
若岫讪笑着,小心翼翼地道,“不然你现教,我现学?”
钟莫语一掌拍过来。“还用学么,”然后转头对旁边抿嘴笑着的若竹道,“咱俩玩,让她看着。”
若竹居然会猜拳,若岫目瞪口呆地看着若竹优雅地喊着猜拳的口令,和一边开心地只差张牙舞爪的钟莫语相映成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摸摸鼻子。起身帮一干玩得越来越兴奋的人将小盏换成大碗。
几个习武之人猜了几轮拳,总算是彻底放松下来。西门司谶干脆把那盒子一丢,全然不顾规则地继续猜拳斗酒,吴圣学也已经被灌地红了脸,早就把什么规则酒令忘到了爪哇岛去了。
几个人又笑又闹的很快就把一坛酒全部喝光,若竹吩咐丫头们又启了一坛,西门司谶还直道酒不够烈,钟莫语喝得兴奋起来,席间一直娇笑连连,后来便拉着若竹的手靠在旁边,一个劲儿吃吃的笑,若竹也喝了不少,不过她酒量好,只是面泛桃红罢了,她任由微醺的钟莫语抓着自己的手,也笑得开心起来。吴圣学之前被西门司谶拉着硬灌了好几杯,估计已经喝得分不清东西了,大声冲着乐水嚷嚷着酒比茶香,乐水没喝多,歪在一旁拼命拿话噎他逗趣,子默也喝得面上红红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唇也变得红润可爱,他喝了酒似乎有点十五的样子,竟然伸手从桌子下面捏住了若岫地袖子,吓得若岫差点跳起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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