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强烈的想要见到他!
咏晴身上穿着一件薄夹克,下半身是条轻便的长裤,蹬着一双小短靴,她伫立在尊皇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通道旁。
尊皇大厦是雷誫擎居住的地方,之前他不常回来,但和她开始来往后,他就常带着她回来。
今夜,他也会带着于静媺来这里过夜吗?
夜愈深,气温也跟着降低,许多暧昧不明的想法困扰着她。
孕妇都是这么神经质吗?一点点不寻常的蛛丝马迹,都可以令她心神不宁一整夜?想想,她决定停止自己愚蠢的行为。
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家的时候,一辆黑得发亮的高级跑车朝车道的方向驶过来,咏晴一眼就认出那是雷誫擎的车子。
站在车道上朝他挥舞双手,显得太过突兀,三更半夜也很容易吓到人……心念一转,咏晴躲到车道后方的花卉盆栽处。
车子飞快的闪过她的眼前,咏晴瞥视到他的车上有个女人——
是于静媺。
此刻,于静媺正带着一脸的甜蜜笑意,依偎在雷誫擎的肩头上。
她全身僵硬的站在盆栽后方,整个人像个木偶似的失去知觉……
一会儿后,她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室内充满着僵凝的气氛,一如雷誫擎冰封的脸色。
几个小时前,他在威京商务俱乐部和于静媺碰面,她一脸媚笑的朝他走来——
“别这样嘛,誫擎,那天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们好好谈谈。”
“谈?”雷誫擎冷傲的脸上掠过一抹憎恶,“也好,我想也该是时候找你讨论我们的问题了。”
“我大概知道你想跟我谈什么,不过我有一个请求——”于静媺佯装出一脸可怜样,“能不能在隐蔽一点的地方谈?例如你的家里。我不想在公开场合,我怕会被人看到我变成弃妇的模样。”
雷誫擎眯起双眸,于静媺是个爱面子的女人,想保留一点颜面好去找更好的对象,也是无可厚非。
“好,我答应你。”
于是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置身在他的豪华住所中。
“静媺,你擅自向媒体发布我们订婚的假讯,现在我给你机会自动收回。”
“你真的一点都不念及我们之间的旧情?”于静媺一双美眸瞠得好大。
“你确定我们有旧情可言?这五年来,我们各玩各的,谁也不去点破谁,我们的关系连一对基本的情侣都不是。”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对你而言,或许我只是众多女人其中之一,但你可是我的全部——”
“静媺,没必要编一堆鬼话要我相信,我不喜欢被人愚弄。”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也发觉到自己父亲的公司快垮了吧?所以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布我们订婚的假讯,为的就是想早点和翔升集团结为亲家,不是吗?”
“这——”
“没什么好否认的,不如我们来谈条件,我愿意并购你父亲的公司,让你父亲不用背负通缉犯的罪名潜逃海外,你也可以继续安稳的在台湾做千金小姐。”
“我不要!我才不要离开你,季咏晴凭什么能够和你在一起?她又笨又土、走到哪里都是人家的笑话——”
“你再敢羞辱她试试看!”他的神色和音调都冷得不能再冷了,目光犀利的打量着她,“还是你根本不想接受我的条件,我们的谈判算是破局啰?”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心底很清楚惹毛雷誫擎的下场有多可怕。
“否则呢?软的不行,你要我来硬的?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誫擎,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于静媺佯装出娇嗔的模样,将自己丰满的身子凑上他结实的胸膛,丁香小舌开始游走在他的耳际和胸口。
“请你回去!”他推开她的身子,冷冷的下逐客令。
“不要!我才不要回去!”她感到愤怒,不信自己在他面前已魅力尽失。
雷誫擎皱起浓眉,霍然起身,重重的抛下几句话:
“既然你不走,那我走!”话毕,雷誫擎头也不回的离开住所。
美人在怀,没想到他却一点都不动心,这不仅教于静媺傻了眼,也让她的自尊心受到莫大的打击,她妒恨季咏晴的念头也更加强烈了!
一大早,咏晴便来到翔升金控。
她拿出私人电梯卡片,直抵雷誫擎的私人楼层。
“早安,薛小姐,我想进去找雷总裁,烦请帮我通报。”她走到薛棻棻的办公桌前,柔声说道。
“原来是咏晴!今天怎么有空来?雷总裁现在人在对街的威京俱乐部,你可以直接过去找他,我会帮你打通电话知会他。”
从前的薛棻棻可是理都不理她,但自从知道她居然是麓发建设的女小开后,她在咏晴面前顿时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谢谢你。”
听完她的话,咏晴便离开翔升金控,往对街的威京俱乐部走去。
她一抵达,侍者立刻将她带进一间高级包厢中。
“早安,怎么想到要过来?”
今天早上他约了几个高阶干部来这里开会,由于开会内容极需保密,公司人多嘴杂,所以才会特地跑来这个隐密性高的包厢中。
“没什么事。”咏晴垂首敛眉,咬咬唇,决定直接问他昨夜的事。“昨天夜里,于静媺是不是留宿在你的住处?”
“嗯,你介意吗?”他起初有些愕然,但随即点点头。
昨夜他和于静媺谈不拢后,他便将她一个人丢在他的住所,匆匆跑了出来,走到停车场时,才赫然发觉自己的车钥匙还放在楼上。
于是他又从停车场走回大楼门口,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他至公司,昨夜他便夜宿在办公室。
他居然这么坦然的承认,这代表什么?难道她该开始学着睁只眼闭只眼,就跟她母亲一样?
不!她不想过她母亲那种日子!咏晴的心掠过一阵绞痛。
“所以昨夜你们一直在一起?”
雷誫擎摇摇头,语气平淡的说:
“没有,我留她一个人在屋里,接着司机就载我来公司。”
他挑起浓眉,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咏晴不大对劲,随即问道:“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们明明就在屋里共度一夜,为什么你不敢承认?”
雷誫擎双眼危险的眯起,“希望你是在开玩笑,因为你的语气听起来像在怀疑我。”
原先他看到咏晴出现在包厢的那一刻,心中涌现一股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但一盆热情之火,被她冰冷的诘问浇熄大半。
咏晴鼻端一阵酸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是妒嫉!是妒嫉害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当年母亲在得知父亲的风流韵事后,也是这样的反应。
“你今天的反应很怪异,平常的你不会这样,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你是不是害怕有人会对我说什么?”
“我不害怕,我只想知道于静媺对你说了什么?”雷誫擎抿抿唇,当下心里便猜着了七八分。
咏晴默然不语,倔强的抿着唇,视线不肯与他相交。
见她这副倔强、生着闷气的模样,雷誫擎知道再谈下去也谈不出所以然,既然如此,只能等待咏晴怒气较消之后,再来和她好好谈。
“我等下有个重要的会要开,你先回去吧!晚一点我会和你联络。”
孰料,他的体贴却被咏晴以为他想逃避问题,她不死心,继续追问:
“于静媺说你不喜欢小孩?”
“我的确是不喜欢。”他答得漫不经心。
沉默半晌,咏晴鼓起勇气问:“包括我们的孩子也不喜欢吗?”
“很难说,但我还没想到做父亲这一回事,况且现在也不是你怀孕的好时机。”
“怎么说?”
“你才刚取得BOT磁浮案的主导权,正是你大展鸿图的时刻,怀孕生子只会牵绊住你的人生。”他双眸一眯,“为什么想要问这个?你怀孕了?”
听完雷誫擎的回答,咏晴只觉得心都快碎了,摇摇头,不死心的再续问:“如果我真的怀孕了呢?你会不会先娶我,直到我生下孩子?”
“我说过,现在不是好时机,应该在正确的时机做正确的事,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用怀孕逼男人就范的女人——你会吗?”她今天的反应实在太过怪异,雷誫擎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他的回答更是令咏晴的心跌至谷底。
原来他认为未婚怀孕,是女人用来逼迫男人走入婚姻的手段——
此刻,咏晴只感到一股心寒。
“我——”深吸口气,最后她选择否认:“我当然不会。”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等一下我的会议结束之后,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不用了,我要回家了。”话毕,咏晴抓起椅子上的包包往外走。
“慢着,你到底怎么了——”雷誫擎眼见不对,随即追了出去。
他们走到大街上,雷誫擎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为了让她能够冷静下来,他的双唇立刻覆在咏晴的唇上,但她很快就推开他,眼神一片漠然。
“大街上不要这样拉拉扯扯的,很容易被狗仔队拍到。”
“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他皱起眉头。
“我今天发现我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泪水盈满咏晴的眼眶,她沙哑着嗓子说:“工作工作工作,你的工作永远最重要,人生永远以BOT案为前提,根本不懂得我爱你!”
她、她说她爱他?雷誫擎感到愕然。
就在他想再追问她时,身上的手机又响起,他接起手机,转过身子前,示意她等候他把电话讲完。
但,咏晴没有等他,她选择跨过马路……
早上八点多钟回到家,咏晴原以为父母都还在睡梦当中,然而她走入客厅时,眼前热闹的景象教她感到错愕。
“咏晴,你到底去哪里了?害得你林伯父、林伯母等这么久!”季韦林一脸的不悦。
“女孩子家一整夜没回家像什么话?还好你是去处理公司的紧急事务,还不跟你林伯父、林伯母问好。”
见她回来,季王丽雪赶紧编了个谎言。老实说,昨夜咏晴为什么一夜不在家,她也不知道。
“林伯父、林伯母好。”她客套生疏的说道。
“咏晴真是个乖女孩,家教好又谨守分际,难怪我们家伟柏要我们来帮他当说客,帮他向你们提亲呢!”
“提亲?”咏晴的脸庞上掠过一丝愕然。
“是啊!人家伟柏非常喜欢你呢!还说你对他也很有意思,只是不敢自作主张,今天他请他父母来提亲,我想你会答应吧?”季王丽雪笑得花枝乱颤,“我看婚期就订在年底好了,你觉得如何?”
提亲、婚期?
咏晴只觉得耳畔传来一阵嗡嗡声,他们在对她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也不想听,林氏夫妇的笑脸在脸前不断的放大、缩小……
顾不得父母亲的制止,咏晴神色木然的走回自己的房间,然后用力锁上房门,仿佛这样就可以将门外的世界也一并阻绝。
坐在床上,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般狂泄。
现在该怎么办?
于静媺握有她的病历表,如果她真的擅自发布给媒体,她该怎么办?这会让麓发建设蒙羞,让外界的人耻笑她!
而且誫擎也说得很清楚了,他不喜欢小孩,倘若他知道她怀孕后,他会不会用嫌恶及鄙夷的眼神看她?
她从没有想过要利用怀孕来胁迫誫擎走上礼堂,怀孕全是一场意外……
要拿掉小孩吗?这个想法让她全身一颤。
不!说什么她都不会拿掉他!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小生命!
走到衣柜前,看到自己搁在里面的行李箱,从美国回来后就没再用到,没想到如今又要派上用场……
她决定了,她要离开!
咏晴觉得自己,从没有像此刻这么坚定过。
第九章
两年岁月就这么过了。
这两年来,咏晴很少再回忆关于从前在台北的一切。
两年前,她提着轻便的行李,到台北车站买了一张南下的车票,来到台南一处偏僻的地方落脚。
为了怕被家人找到,她停止使用所有的证件和信用卡。
就在她为经济来源苦恼时,她突然想到还自己有个外币帐户没有结掉。
这个帐户是她要去美国念书时,父亲开给她的,里面放了笔留学资金,留学的那几年,她都是提领那笔钱来花用,不知道那帐户里还有没有钱?她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走进银行。
没想到里头竟然还有钱!
于是,那剩下的六千多美金,成了她的救命金,她用它租了间小公寓,在镇上安顿下来,还在教会的儿童才艺班里教小朋友素描。
镇上的居民都很善良热情,她也和镇上的孩子们培养出深厚的情感,有时她也会到儿童病房去做义工,带一些她做的纸雕作品给他们。
最近这一个星期,是教会义卖募款的日子,咏晴简直忙翻了,但一想到募款所得将全数捐给医院时,即使忙也忙得起劲、忙得值得!
今天咏晴起了个大早,搭着教会的车子直奔台南市区的义卖中心,才经过活动中心操场时,就听到里面响起一片如雷的掌声。
“林阿姨,里面在做什么啊?好像很热闹耶!”
咏晴一边将纸雕作品展开在摊子上,一边细心的为它们铺上一层防水纸。
纸雕是她这两年来发展出来的兴趣,没想到愈做愈好,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听说里头有个台北来的总裁夫人呢!她代替她丈夫来剪彩和交付善款,现在正在致辞。”
“喔喔,原来是这样。”
“刚才剪彩的时候,她走过我身边,长得很漂亮呢!侧面和你还有点像,吓了我一跳!”
“我这副邋遢样,看起来哪里像个总裁夫人啊?林阿姨太抬举我了。”
“哎唷!你别这样说自己,虽说一种人一款命,但像你这款查某囝仔,人水又乖巧,怎么看都不会比不上那个、那个什么——翔升集团的总裁夫人啦!”林阿姨侧着头想了好久,总算是记起她的头街。
“翔升集团”四个字刺入耳膜,她好半晌答不出一个字。
照理来说,翔升集团的总裁夫人有两个,一个是她的异母妹妹沐悠,一个应该是……于静媺,不知道今天来的是谁?
算了,不管来的人是谁,都跟她没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