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过来,这下糟了,她的贸然来访,显然已经彻底打扰人家的两人甜蜜生活!
拘谨的坐在客厅沙发上,苏妍蕾忐忑不安。
没多久,浴室的门拉开了。“喂,外面的小姐,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拿套衣服?”
苏妍蕾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请、请问,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这屋子里除了你跟我,还有第三个人吗?”男人没好气的问。
“问题是,我并不知道你的衣服放在哪里……”
“客厅左手边的房门推开,衣服就放在床上,对了,别忘了还有内裤。”
什么?还有内裤 苏妍蕾两颊瞬间暴红。
“快点,我不想顾全礼貌却换来重感冒。”浴室里的男人显然是个不大有耐心的家伙。
挣扎许久,她勉为其难的起身,“那、那你等一下……”
依照指示打开房门,怕侵犯隐私,她胡乱抓了衣服就赶紧退出房间,小心翼翼的把衣服送到浴室。
浴室前,半掩的门缝伸来一只手,把她捧在手上的衣物逐一穿戴完毕。
尽管只是短暂的时间,苏妍蕾却紧张的不敢呼吸。
她从来没帮任何一个男人张罗过衣服,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实在过分亲密得叫人头皮发麻,脸就不断发烫。
相较于她的紧绷,男人显得自在许多,慢条斯理、落落大方的把衣服穿上后走到客厅,从冰箱抓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就仰头喝了起来,抹去唇上的酒渍,才用中文问:“这是我家,你为什么有钥匙?”
“你会说中文?”苏妍蕾难掩诧异。
“台湾人会说中文很奇怪吗?你不也是从台湾来的?”揶揄的模样,仿佛她说了什么蠢话似的。
“我以为你是日本人。”
“住在日本不一定得是日本人。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问题,钥匙是谁给的?”
“这是奥田的家,我是奥田的朋友,钥匙自然是她给我的。”
像这种A等于B、B等于C,所以A等于C的问题,她觉得实在没有讨论的必要。
“这里没住什么叫奥田的家伙,只有我,所以容许我郑重的告知你,这是我家,我—— 毕飞平的家。”
“毕、飞、平。”她疑惑的复诵他的名字一回。
咦……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苏妍蕾歪头沉思。
突然有只手晃到她面前,弹了一记响声,吸引她的注意,看见他不悦的表情,她立即回过神。
好,名字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他说这房子是他的,不是奥田的,那奥田人呢?她总不会好端端的平空消失吧?
“不可能、不可能,这里的屋主百分之百是奥田,我来过这里,也曾经小住过几天,当时就是她邀请我来的。”
“或许以前曾经是,但是打从上个月初,这里就是我毕飞平的家了,至于你说的奥田,可能是以前的屋主吧,我不清楚。”
“你上个月初就搬进这里了?”她一呆,下一秒,紧紧拉住他的手,有些急切。“那前屋主呢?奥田她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想都不想的回话,顺便抽回自己的手,画出界线。
将喝空的啤酒瓶往厨房水槽一扔,他抓起毛巾迳自擦拭湿发,把苏妍蕾彻底晾在一旁,半晌,才瞥去一眼,冷淡的说:“你还不走吗?”
第二章
“走?我要走去哪里?”苏妍蕾纳闷的问,小鹿般的无辜眼睛瞬也不瞬的瞅着眼前男人。
毕飞平甩开毛巾重新坐回沙发上,“是我刚刚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根本听不懂国语?你是华侨啊?一年就等双十国庆回台湾一次,所以中文能力严重不足?”
“才不是,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这男人说话还真不客气!
“那好,听着!这是我家,你和我素昧平生,难道在我解释完那些之后,你不觉得应该马上拎着行李滚出我家吗?”修长的手遥指大门,下逐客令的态度很明显。
“现在时间这么晚了,我不知道能去哪里,况且,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房子是你的,但是奥田可从来没跟我说过她要离开这里,上上个月底我们还通过电子邮件,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更遑论是搬家的事情。”不安的苏妍蕾赶紧提出疑点。
从七、八点离开机场折腾到现在,时间都晚了,尤其在这僻静的市郊,她要上哪儿去拦计程车、找饭店?
所以她才不走,这里明明是好友的房子,她也确确实实是拿着钥匙开门走进来的,没见到奥田之前,她说什么都不走,更何况,她饿了,好饿、好饿……
没想到这台湾来的女孩子竟会这么“鲁”性坚强,都说他才是屋主了,还想要厚颜无耻的留下,毕飞平当机立断的拎起她搁在一旁的行李箱。“现在,你就可以走了,我非常乐于助人。”全然不理睬她的跳脚嚷嚷,作势就要把行李往屋外扔去。
“喂,住手,你在做什么?那是我的行李箱,你不可以把它丢出去,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 ”苏妍蕾冲上前试图抢回所有物,谁知这男人骨子里一点绅士风范也没有,连拉带推的,硬是把她推出门外。
“你不能这样做,这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行为。”
“哈哈,绅士?我毕飞平从来就不知道绅士这两个字该怎么写,我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永无止境的当野蛮人。”他完全不理会她的鬼吼鬼叫。
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除了工作时他必须对女性展现贴心专业的形象,他在私人时间对扮演绅士没兴趣。
眼见自己就要被扫地出门,苏妍蕾一不作二不休,整个人媲美无尾熊似的紧紧抱住他——
“我拜托你,请收留我一晚吧!我千里迢迢跑到日本找不到朋友已经很可怜了,现在临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投宿,而且我好饿,除了上飞机前吃过东西,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滴水未进,肚子里的丁点儿食物早消化光了,我胆子很小的,天黑就会怕,不敢一个人在乌漆抹黑的异乡行走,求你不要见死不救……”
她抛弃自尊、放软姿态,卑微诚恳的哀求,就希望眼前的男人能够善心大发,要不然在日本的第一晚,她恐怕就得凄凉的露宿街头了。
“拜托你,大发慈悲,一晚就好。”
眼前的人儿紧咬唇瓣,欲语还休,尤其是在那双眸子里,毕飞平看见了一个异乡人的不安恐惧,这让他回想起当初孤身来到日本时的茫然无措。
心好像被什么不知名的情绪痛击了一拳,他对自己的无情感到失望,对她的委屈感到不舍。
“就念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帮我一晚好不好?我保证绝对不打扰你,只要让我在屋里的某个角落待一晚就好,隔天就走,我一定离开。”见他似乎有些动摇,苏妍蕾打铁趁热的恳求。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明明打从心里讨厌这种麻烦事,可是又忍不住对眼前苦苦哀求的女人心软动摇。
“看在我也是台湾人的份上,帮帮我这个同乡吧,拜托你,台湾的女孩子绝对是有恩报恩,我会感激你的。”她再接再厉的说。
来了来了,果然开始攀亲带故了起来,说不定待会可能连祖宗十八代都会被拿来大串联,他对那种黏呼呼的关系最深恶痛觉了!
只见他突然冷冷一笑,表情阴恻,“真不巧,我毕飞平最喜欢凌虐同乡人,尤其是台湾来的女人。”使劲推出,然后一记勾脚,砰——
大门硬生生的就在苏妍蕾面前关上。
她愣了几秒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功败垂成,她明明看见他眼里的心软,怎么情况竟然会急转直下?
回过神来,苏妍蕾第一时间扑在门上尖叫,“喂,你不能这样,我也是有钥匙的,那是奥田的房子,而我是奥田最要好的朋友,你不能这样对我!”
窗户刷的拉开,他探出头回吼,“为什么不能?我是现任屋主,想要怎么做自然是我来做主,你如果真是你朋友最要好的朋友,就不应该对她的去向一无所知,还是说你们的友谊只是你单方面的一相情愿?”残忍的抛出一枚震撼弹后,窗户再度被绝情的关上。
苏妍蕾一愕,伶牙俐齿全部停摆。
是啊,他说的没错,如果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为什么奥田没有跟她提过离开的事情?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她自己的一相情愿?
几个小时前,她还自信满满的跳上飞机,几个小时后,她挫败得就像一只丧家犬,只能蹲坐在曾经熟悉的房子前兀自苦思。
突然,肚子传来咕咕声响。
她更沮丧了,因为难受的不仅是心情,还有她饥肠辘辘的肚子。
屋里的毕飞平把无端闯入的家伙扫地出门后,顺手捞过下班回家时在便利商店买来的便当,大口大口的嗑了起来,没多久,一个便当马上朝天见底,接着,他躺卧在沙发上,打开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开到最大。
原以为用这样的喧闹就可以驱走心里被无端闯入的骚乱,可是当他双眼专注的看着萤光幕上搞笑艺人的表演时,往常那个笑得狂放的自己,今天竟然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一双冷着薄雾的眸子时不时的就会闯进他心里,踩乱他的思绪,践踏他的愉快心情,他几度把眼睛望向窗外,却又抗拒的不愿承认心里的在意,只得被自由意志的两端拉扯得发痛。
门外的叫嚣声沉寂许久,他想她早该离开了,便告诉自己,接下的举动纯粹只是想要确认这一点而已。
说服自己后,他揭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窥探。
只见那女人蜷缩在阶梯上,套装下的纤瘦肩膀往两边低垂,模样看来落魄又无助,就算是路上的流浪猫都比她精神许多,刹那间,毕飞平心里苦撑的强硬当场就被那抹无助的身影打得支离破碎。
“还不走吗?时间那么晚了,难道她一个女孩子一点都不担心治安问题?就算她对日本的治安再有信心,也犯不着用自身的安危去体验,真是个没救的笨蛋!”他懊恼的咒骂几声,回到沙发上苦撑几分钟,终于,忍无可忍,三两步走到大门口,拉开大门,扯开喉咙。“你是白痴啊!又不是流浪狗,干么缩在那里不肯走?”
“……我、我没地方可以去。”苏妍蕾委屈的说,皱成一团的小脸比流浪小动物还可怜,说着说着,眼里的湿润还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好吧,他投降!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泪!
虽然他从来没想过要当所谓的绅士,但是把一个女孩子搞哭的恶劣行径,他也不喜欢。
“妈的,真是拿你没办法。”咒骂一句,他套上拖鞋走了出去。“还不快点进来,台湾女街友!”拉过她的行李,拽着她的手肘,他轻轻松松就把人拖进屋去。
“先说好,只有一晚,明天一早你就给我滚蛋,最好给我滚回台湾去。”臭脸的毕飞平先声夺人的撂话。
“谢谢!”苏妍蕾高兴得双手合十,感激涕零。
今晚的遭遇简直像是洗了一场三温暖,不管过程多曲折,不用露宿街头就是一件好事,她乐观的安慰自己。
把客厅的空间让给她,毕飞平从房里捞出被子跟枕头,“不许流口水,被我发现你就死定了!”冷冷的恐吓。
苏妍蕾忍俊不禁。这个叫毕飞平的男人也真有趣,方才还板着陈年大臭脸,现在又孩子气十足的捍卫私人物品。
望着眼前的善心人士,脑中那遗落在十七岁青春的一个模糊身影不自觉的与他重叠……
会是他吗?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那么刚好?况且……若不是飞行里的那场梦,她早忘了那场意外了,不是吗?
“两眼发直对着我猛瞧是在做什么?”逮到她的目光,他本就不是很开心的脸更臭了。
苏妍蕾赶紧收回注视,“我只是太饿。”随口搪塞。
“靠,我长的像汉堡吗?”毕飞平怒目相视。
“噗哧—— ”苏妍蕾真的忍不住了,笑咧粉嫩的唇。
打开冰箱张望须臾,放弃,他转身从厨柜里捞出一包泡面,往桌上扔去,“还有一包泡面,将就点吧!”
“谢谢你,飞平。”她很认真的朝他鞠躬致谢。
“飞平?我跟你很熟吗?况且我又还没死,犯不着对我行礼如仪,这种举动比较适合在忠烈祠做。”他恶声恶气的撇清关系。
台湾的女孩,他很怕,少惹为妙。
“警告你,不要把我的屋子毁了,早点睡觉,吵到我睡觉你就死定了!”抛下最后一句警告,他转身回房,留下自由的空间给她。
简单梳洗过后,苏妍蕾泡了泡面,不知怎的,这顿阳春级的晚餐尝在嘴里,竟丝毫不输台湾五星级饭店的山珍海味。
“那个毕飞平看来也不是个坏人,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是夜,躺在被窝里,虽然临时铺在地板的克难床铺很硬,被子也不若家里的柔软,但是她却对未来鼓涨着澎湃情绪。
“乐观一点,希望就会多一点!”她这么鼓励自己。
迷迷糊糊的从被窝起身,苏妍蕾顺应生活本能赤脚走向浴室,原本还睡眼惺忪的她突然被霸占洗手台的大个儿身影吓了一跳。
“喝!”她整个人瞬间往后跳开,紧贴住门板,顿时睡意全消。
该死,她忘了她人在日本,奥田的房子里住的不是奥田,而是一个台湾男人!
洗手台前,健硕的身子把棉汗衫撑得彻底贴合,下身套着一件刷洗泛白的牛仔裤,脸上涂满白色膏状物的毕飞平正微弯着身子,专注的盯着面前镜子,小心翼翼的刮除脸上的新生胡碴。
相较于苏妍蕾的失措,他只是透过镜子,用深邃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旋即又专注在手边的动作上。
“对、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苏妍蕾的脸染上一抹淡淡的羞红,不禁暗自庆幸撞见的不是其它太过私密的举动,要不然她可真要羞得无处躲藏了。
拍抚胸口,偷觑静默的男人,她暗自低忖,那家伙应该没抓狂才是,要不然被他握在手上的刮胡刀,现在很可能已经变成杀人工具了。
暗吁气息的同时,她望着他,不禁赞叹——
瞧,他的手简直好看的不像话,修长且指节分明,指甲沿着指缘修剪整齐,完全不若一般男人那样粗枝大叶,拿在手中的刮胡刀十分利落地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