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不着喔?”苏妍蕾问。
“……”忍住火气,不想跟她说话,可是背过身去的同时,床铺很难不再度发出一些声响。
“喂,飞平?
她又唤。
“叫魂喔!”没好气的回应。三更半夜,她就不能不用那种低低柔柔的嗓音跟他说话吗?听得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你情绪这么火爆,难怪会睡不着,听我说,闭上眼睛,静下心来……”
她以为她在布道吗?“闭嘴!在某人还没有出现以前,我天天睡得香甜,要不是因为某人出现,我干么要睡不着?”
“你在担心啥?怕我笑你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笑你打呼的。”苏妍蕾充耳未闻他的挖苦,甜甜的笑说。
为什么她状似无辜的说话方式,偏偏就是会激怒人?“为什么是我会打呼?”
“可是,我真的没听过我打呼呀。”
“呵呵,你一定知道,猪从来没嫌自己肥过的事吧!”
跳下床,苏妍蕾摆出极度受伤的表情,拉开两人之间的简易布幔,“你怎么可以意有所指的说一个女孩子是猪?那是一种羞辱欸!”泫然欲泣的指控。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这么说了?”毕飞平也不甘示弱的跳下床来,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瞪住这不知死活的家伙。
当场,干戈再起。
先是你一言、我一语,接着你推来、我搡去,两人风度尽失的不断攻击对方,最后演变成一阵拉扯,他揪住她的睡衣,她拐住他的手时,两人幼稚得就像是小奶娃的吵架,看来很愚蠢。
“你不是绅士!”她气急的嚷。
“你也不是淑女——”他吼回去。
突然间,不知道是谁先绊到一旁的箱子,一个踉跄,纠缠的姿势让另一个人跟着重心不稳的摔了下去。
“呃!”
“呀——”
措手不及的两人一前一后的摔向毕飞平的床,该死的命运还阴错阳差的捉弄他们摔在一块,被压在下方的苏妍蕾胸口发疼得厉害,氧气好像要被全部挤出似的,痛得她蹙眉低吟。
“好疼。”
毕飞平抽气,“我……”该死,他好像有了什么反应……
忽地,四目交会,空气在这一秒钟内急速降温,唯独两人的呼吸炽热得不像话。
下一秒,苏妍蕾陡地惊声大叫,“毕飞平!你快给我起来,我这么信任你的为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亲密的倒卧在同一张床上,心绪大乱的她发狠的展开攻击,手脚并用还不够,连嘴巴都凑上来狠狠咬了他一口,野蛮的程度全然不输给野生动物。
“住手,不要打了,你这泼辣的女人!给你、给你,通通让给你,我出去总可以吧。”铁青着脸,毕飞平转身摔门离开房间,恼火的躺上客厅沙发,心中暗自发誓,今晚无论如何绝对不跟那个女人共处一室!
他刚刚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对那种女人有不正常的意念。平躺在沙发上,他努力的把遐想剔除。
与其想她,还不如去找周公!
凌晨三点,苏妍蕾蹑手蹑脚的自房间探出头,客厅里,火爆的男人此刻睡得像只温驯的小绵羊,她从他床上捞起棉被,刻意放轻脚步来到他栖身的沙发旁。
“对不起,害你今天睡沙发,你现在一定在梦里臭骂我是鸠占鹊巢的大恶人,可我也不是真那么坏心,谁叫你突然扑过来……”把棉被盖上他欣长的身子,还体贴的帮他把被子拉至领口,嘴里的嘀咕声更是小得不能再小。
冷不防的,毕飞平发出一声呓语,当场把苏妍蕾的嘀咕吓得全都逼回嘴里,也幸好她够机伶,才能及时闪避他睡梦中踢来的脚。
“啧,有没有必要这么凶啊!”
她再一次为他拉高被子,防止棉被滑落,忽地,毕飞平毫无预誓的整个横侧过身,她的手来不及撤退,硬是被他抓进怀里卡住,当场动弹不得。
看到自己的手不偏不倚的被他纳在怀里,苏妍蕾顿时花容失色。
“我的手,把我的手还我啦……”
苦着脸,她小心翼翼的试图抽回手,谁知折腾了老半天,手依然牢牢困在毕飞平怀里,只给自己换来满身大汗。
“累死我了,你真是有够狠。”不知所措的望着熟睡的男人,苏妍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只是看着看着,原先想要挣脱的本意竟然不知不觉的忘了,望着他的脸庞,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都说浓眉的男人脾气坏,果然他一天到晚在发脾气,可是若不这样,那要如何显得出英气?所以男人还是眉毛浓一点好看。像他一样。
还有他的鼻梁骨高高挺起,看起来挺有主见的样子,唇也挺饱满的,人家说唇薄的男人薄晴无义,丰唇的男人才有情有义又诚恳。
苏妍蕾露出一抹浅笑,忽地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脸蛋马上羞得通红。
她想别开视线不去看他,偏偏手又动弹不得,可越是多看他一眼,心里就越乱槽槽,很想……很想碰碰他。
偷偷挨近他的脸庞,像个好奇的孩子逐一审视他俊美的五官,脑子里突然跳出十七岁那年被意外夺去的初吻——
亲吻真的都是那样吗?强烈的叫人喘不过气来,可是,明明书里总说那是很美好的感觉……
好想试看看!
心里眺出大胆念头的同时,身体也开始行动,两人气息越来越接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蓦然,熟睡的人睁开阴鸷锐利的眼睛。“你在做什么?”
“喝!”她倒抽一口凉气,“哪有?我、我、我只是想要叫醒你,因为你把我的手压住了。”狼狈的抽回自己的手,控制不住暴红的睑,苏妍蕾跌跌撞撞的奔回房,沿途不知道撞上了多少障碍物,饱受惊吓的她控制不了力道,用力关上门。
但是,还有另一股不容忽视的声音在鼓噪,是她的心跳!卜通、卜通的,就像是打雷。
压着胸口跌坐在地板上,她忍不住仰天哀鸣,“天啊,发疯了不成,苏妍蕾,你真是个大色女——”
午餐时间,毕飞平板着阴沉臭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提袋里的便当盒,心里还不断咒骂起家里那个怪女人。
“喏,拿去。”一大清早,苏妍蕾就低垂着头,手里捧着东西,异常恭敬的送到他面前,卑微的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什么东西?”他挑眉。
“你的午餐。”
午餐?哼,不会是想要收买他吧?嘿嘿,门儿都没有!别以为这种讨好的小动作就可以让他原谅她昨晚的野蛮,他的手臂可是差点被咬得皮开肉绽!
“不用了。”转身走向他的摩托车。
“快点拿去,你快拿去!”她鲁性大发的追了出来,拚了命的往摩托车上塞,像是扔掉烫手山芋似的,扔了就跑,全然不让毕飞平有拒绝的机会。
“又在搞什么鬼?”低头看了便当盒一眼,他拢着双眉,不见喜色。
女人就是奇怪,好端端的没事干么在出门前死要塞个滑稽的便当盒给他,又不是小朋友,带什么哆拉A梦的便当盒出门?待会不小心让大家看到,一顶会被笑得半死。
想要扔到垃圾桶,偏偏糟蹋食物不是他的风格,挣扎半晌,只好勉为其难的拿出便当盒,打算痛苦的吃下它。
翻开盖子,奔腾的香气顿时弥漫整个空间……
“哇,这是什么便当,怎么看起来这么好吃?师父,快说,你到哪里买的?”发廊里的小助理对着毕飞平便当盒里的精美菜色发出赞叹。
定睛一瞧,毕飞平也被里头的菜色吓了一大眺。
哇靠,那个苏妍蕾不是说假的,她真的对料理很有一套,就连日本人喜欢在便当里搞花稍那一套她都游刃有余,瞧瞧,上头这是什么玩意儿?风景画呢!她竟然把一个便当搞成了像风景画那样惊人。
小助理的喳呼引来大家的注意,发廊里上上下下全都闻风而来。
“飞平,不要跟我说这是你亲手做的便当料理,打从我认识你开始,你没有一天不是吃外食的,便利商店只差没颁发VIP金卡给你了。”织田不可置信的瞪着那丰盛的便当,嘴里的唾液忍下住僙流。
瞧好友像狗似的流着口水,毕飞平嚣张的咧嘴冷笑。“谁喜欢就拿去吃,我讨厌这种玩意儿。”
“真的吗?我要——”
“我要!”
“给我啦……”
只见一个小便当竟然在瞬间引起莫大骚动,大伙争先恐后的高举手臂,恨不得毕飞平钦点自己把那个看起来就美味超凡的便当嗑下肚去。
一度被疯狂的人群挤到角落去的毕飞平吓傻了,忍无可忍,他大喝一声:“通通给我住手!”这才稍稍控制住场面。
“师父,给我吃啦!拜托!”
“首席,我好饿喔,我跟你买好不好?”
抢夺不成,大家开始采哀兵政策,纷纷卑微的央求大人割爱。
怪了,不过就是一个便当,有那么宝贝吗?瞧这些人疯狂的!毕飞平不以为然的拿出筷子,勉为其难的夹了一口菜往嘴里送——
我的妈妈咪呀,他惊为天人!
瞧不出这玩意儿竟然好吃得不像话,鲜嫩爽口不说,人口瞬间的清脆度大大激起咀嚼的乐趣。
见大家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便当,他蓦地涌起一股莫大的危机意识,连忙横手抄过便当盒,急闪到角落,“都别吵了,像这种不入流的便当,我自己吃就好,你们快去买午餐吧!”
撵开那群苍蝇,他自顾自的太快朵颐,心里不禁称赞连连。
那女人说的没错,吃过这样的美味,便利商店那些便当根本不是人吃的!
“女朋友做的爱心便当?”
他边扒饭边回答,相当忙禄。“女佣,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免费女佣。
“美不美?”织田直接切入重点。
“美!肌肤吹弹可破,容貌秀雅端丽,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就连樱花都略逊她一筹呢!就是脾气拗了点,爱自作主张了点。”
“吃人家亲手做的便当,老实说,你该不会把人也吃干抹净了吧?”
“胡说八道,我是那种禽兽吗?”嘴里抗议,脑子里却匆匆掠过昨晚的意外。该死,他好像有点怀念她柔软的身段……
“是,你当然是,男人的血液里天生有着禽兽的因子。”织田压低嗓音贼贼的笑了起来。
轰然惊醒,毕飞平回过神来,杀气腾腾的瞪住他,“臭织田,你少来打探个人隐私!”
“还说什么女人很恐怖,明明就在家里私藏了一个,说,是谁?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你没跟我说?”织田不甘心的上前逼问。
亏他们两个还是麻吉,麻吉钦!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瞒他,没良心的毕飞平,枉费他对他推心置腹的。
“什么谁不谁的,就是一个台湾来的女孩子,同乡啦!她还没找到房子,暂时借住在我那里,如此而已。”
真的是如此而己吗?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发问。
嗯……昨天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挺动人的,尤其是跟她抱在一块儿倒在床上,他承认,当时心里是小小的有鹿乱撞了几下,好像有什么沉寂许久的异样情绪被点燃了,可是,仅止子此,因为之后他被咬得很惨烈,根本痛得无法对那女人有任何多余的遐想。
“就这么简单?你没爱上人家?”
“她不要爱上我就阿弥陀佛了,为什么我要爱上她?况且我才认识她两天不到欸,少跟我鬼扯一见钟情那种鸟话,我下信。”他很迅速的遗忘刚才心里想的事。
“大男人主义,要不得!”
“这是实话,女人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动物,你千万要牢记在心,阿弥陀佛。”拍拍好友的肩膀,毕飞平缩回椅子,继续狂嗑超美味便当。
好吃,真是好吃,不知道今天晚餐会是怎样的丰盛?
吃过便当,对于晚餐的期待就开始在脑海里发酵,等下班时间一到,毕飞平火速跨上摩托车,归心似箭的直奔回家,路过便利商店时只是鄙夷的朝店门口睐去一眼,就完全不恋栈的加速离开。
车子还没停妥,他已经跳下车来,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进屋去。“我回来了,晚餐赶快给我准备好,我肚子饿了!”像个大王似的命令完后,他闪回房间放妥工具,顺便换了件衣服再走出来,但迎接他的是一片静谧。
“嗯,不在家?”毕飞平纳闷自问。
嗅了嗅屋里的味道,咦,怪怪的,怎么有点焦味?看向一旁的厨房。砧板上蔬菜切了一半,炉火上,铁锅正隐隐冒出白烟……
“妈的!苏妍蕾,你死去哪里了?瓦斯炉上的火还开着,竟然给我跑得不见踪影?”惊惶失措的奔上前,他赶紧关火,抓起锅子——
“嘶,烫!烫死我了!”双手往洗碗槽里一松,发出铿锵声响,他扭开水龙头,烧得焦黑的锅子顿时冒出一阵白烟,差点呛死他。
“咳咳咳……”毕飞平赶紧退出战区,心中的愤怒随着袅袅高升的白烟,到达最高点。
“你死定了,苏妍蕾!竟然敢开着炉火跑出去,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扫地出门,明天你铁定把房子给我烧个精光!”
坐在客厅沙发上,他怒气腾腾的等着那女人回来,怒火一高,就灌自己一瓶啤酒,一瓶、两瓶、三瓶……时间过了好几个小时,可他依然苦等不到苏妍蕾的身影。
“奇怪,跑去哪里了,不会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吧?”
念头一起,他赶紧回房去,刷的拉开横隔在两人之间的床单,不惜犯规越过协议的楚河汉界,只见她的东西有条理的收纳在柜子里,被子折叠得整整齐齐,行李箱更是安安稳稳的立在角落。
奇陆,她不可能东西没拿就走人,她说过那是她全部的家当,可都这么晚了她却还没有回家,该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胸口一阵不安,强烈的挂念起她的安危,毕飞平转而走出屋子查看,门外的大锁也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但是他还是无法断定她到底是自己离开,还是迫于外力威胁?
“该死的女人!”
就说收留女人是件超级麻烦事,生活规则一大堆不说,现在还要替她的安危瞎操心,最好她平安无事,要是有了闪失,他绝对一把掐死她,好替他体内遭受压力的细胞报仇雪恨!
回到客厅又苦等了五分钟,他终于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