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她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让别人知道,铁定会以为她发高烧,神智不正常了。
但望着他那郁郁寡欢的神情,心中说不出的沉重,她竟有着想让他快乐的想法,她想让他感染自己的快乐,让他的心能飞扬。
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在心里堆积了如此巨大的冰石,将他的心紧紧包裹起来,将自己孤立在那孤单的世界里。
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融化他心中的寒霜,但她真的想替他敲碎冰冷,让他的心能迎向阳光。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下,相濯怏付了车钱下车。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和天母高级住宅区有着天壤之别,用点夸张的形容词,就好象是天堂与地狱。
“我住的地方。”他走进巷子里,爬上了最里面一栋老旧公寓的阶梯。
宣柏筠看着那扇斑驳的铁门,略微迟疑。
相濯怏发现她没跟上来,嘴角扬起了一抹笑,“要是怕了就回去。”
“你又不是狮子老虎,有什么好怕的。”她刚刚或许有些迟疑,但听到他的话之后,她也不走了。
她快步跟上去,楼梯间昏暗狭小又脏乱,每层楼的门外都摆满了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鞋柜,和一堆放不进鞋柜的鞋子。每走一步路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踩到了鞋子,轻则扭伤了脚,重则只怕摔破了头都有可能。
一步一脚印,慢慢地往上爬,直到来到顶楼加盖的铁皮屋,一阵阵秋高气爽的徐徐凉风迎面吹来,真是舒服畅然。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一踏进这扇门,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相濯怏最后一次警告她。
“我要会后悔就不会跟你来了。”若让她大哥知道她跟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子回家,只怕会将她骂到臭头。
相濯怏佩服她的勇敢,只能说她是“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活”。开了门进去,打开门边的电灯开关,漆黑的屋里,顿时光亮。
只见不到二十坪大的屋子里,摆满了无数画作。
宣柏筠被这满屋子的画给吸引了住,从小她对画画就很有兴趣,无奈她没绘画天份,只好当一个欣赏者,继续喜欢画。
“你是个画家吗?”
“你喜欢画?”他反问她。
“喜欢,只可惜我没有这方面天份,否则我就不念商业设计,改念美术系了。”她实在好羡慕会画画的人。
“你随便挑一幅吧!”他脱掉上衣,随意地往一旁的椅子上丢去。
“你要送我吗?”她无法置信地再问一次。
“就当是你的报酬。”
“报酬?我没帮你做任何事情呀?”只不过是陪着他到PUB里喝了杯来不及喝完的柳澄汁。
相濯怏走到她面前,一手突然揽上她的腰,让她整个人与他紧紧贴靠在一起,眼神中充满着玩世不恭的戏谑。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单纯?”
“我……我是真不明白你的意思。”天呀!两人贴的这么近,他那浑身散发的男人气息,再加上浓烈的酒味,熏染得她头昏脑胀、呼吸紊乱,心头小鹿撞得她都快晕了!
相濯怏被她那带着天真的眼神给迷乱了心,手不由自主地抚摸上她细致粉嫩的脸颊,指尖画过她未染胭脂却红艳的唇瓣。
“你都跟一个陌生男人回到家了,该不会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吧?”
“你──”宣柏筠感觉到自己快无法呼吸,双脚也渐感无力,若不是他搂着她的腰,只怕她早已化成一摊水,瘫软在地上。
她不断的舔着干燥的唇,殊不知这样无意的动作,更容易让一个正常男人的肾上腺素激升。
她瞅着他深邃的黑眸,心儿怦怦跳,他的眼神中似乎深藏太多太多的忧郁……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他深锁的眉,想要抚平他郁结的眉心。
相濯怏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撼住,背脊一挺,抓住她的手,阻止那会扰乱他冰冷的心的柔荑。
“你做什么?”
第二章
“我……”宣柏筠不再感到害怕,勇敢地说出心中对他的感觉。“我发现我喜欢你。”
刚刚的那一剎那,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跟着完全陌生的他回家,那是因为他正是她寻觅多年的人!
他是她喜欢的那一型,浑身上下散发着有些落魄、颓丧的气质。陈晓岚就常说她很不正常,事业有成、长相斯文的男人不喜欢,偏偏那些不修边幅、显得是潦倒、颓废的男人她却无法抗拒。
而他,幽邃的双眼中,浓浓散发着这种特质。这就是她为什么会从相家追着他出来,跟着他到PUB,甚至跟着他回家的原因了。
他深深吸引着她,她无法抗拒的受他的牵引而来!
“你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说喜欢!”他的眼神和语气里充满着鄙夷和讥讽。
“爱,是一种感觉,没有实体可言,爱就是爱了,管他是认识一辈子或是一秒钟,只要有了感觉,甚至在瞬间爆发都有可能。”爱,若是能事先预知,或许就不是真正的爱情了。
“爱!你懂什么叫爱情?”
“就算我还不懂,但你可以教我。”
对于爱情她还懵懂无知,因为未曾真正体会过爱情的滋味,而这种滋味是必须由两个人共同调味,才能调出爱情的真正味道。
“你真的不怕?”
宣柏筠摇摇头,“不怕!”
“看不出你是思想这么前卫的女人。”相濯怏深深地凝望着她虽天真,却仍有点胆怯的眼神。
“不,在这方面我很保守。”然而遇到了对的人,那已不再是荒唐可笑,而是一种爱的初体验。
“那你还……”
“因为你吸引我。”遇到了,她就不想退缩。
倏地──
宣柏筠主动送上红唇,带着些笨拙的吻着他的唇,虽然很短暂,却也让她既紧张又兴奋。
而当她的唇要离开他的唇上时,相濯怏却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他的唇紧紧地覆上她如樱桃般的红唇,化被动为主动,真实地品尝属于她柔软的香唇,然而浅啄轻吻已无法填满他空虚寂寞的心灵,吻逐渐地加深、加重,滑溜的舌轻轻地挑开她的唇齿,滑进她口中,挑逗着她的丁香小舌,吮诱着她口中每一处。
他的手定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因害怕而有任何退缩,深情、火热的吻,如即将在瞬间爆发的火山,融化他心中堆砌的千年冰石。
宣柏筠碰触到他火热的唇,原本只是单纯被他唇齿间的酒味呛的思绪昏乱,但当他以更直接的方式将口中残留着XO的气味渗进她口中时,让她就算滴酒未沾,却也已心醉。
醉在他男人的温柔气息里、醉在他狂狷拥吻里,醉在他属于真正男人的强力怀抱中……
她醉了,醉的再也无法自己,醉的就算世界在下一刻毁灭,她也感到此生无憾。
她微启双唇,稚嫩笨拙地迎合着他猛烈的吻,情火狂燃的两人,一路吻着,在狭小的空间犹如共舞着华尔滋般,不管撞倒了多少画也没人在乎。
两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散落在房子里每一个角落,当他拥着她来到房间,双双跌落在床上时,两人身上只剩下内衣裤。
停住了吻,离开她唇上,他将脸埋进她坚挺的双峰之间,静止不动。
宣柏筠僵直着身体,却在不久之后,感觉到胸口间有着热热的水气,睁开双眼,竟发现他的双肩微微抽动着……
他──哭了!
她的心紧紧揪住,情难自抑地,双臂搂上他的背脊,他或许有个坚强的外表,但包裹住他心中的那块冰石若是融化,他的心却像小孩子一样地脆弱。
相濯怏感受到她温暖的拥抱,冰冷的心逐渐地融化。
他或许错了,这一场由他先下的挑战,输的人将是他。
但渴望从她的身上得到慰藉,让他不想停,也停不了。很快地脱掉两人身上仅剩的衣物,在没有任何衣物地阻隔下,让两人更加地贴近。
吻再次落在她的唇瓣上,如雨丝般绵密,直到让自己完全地占有她,直到一声痛楚声传进他耳中,才让他惊觉到一件被他所忽略的事──
她竟然还是个……
宣柏筠下了课,趁着还没到下班的交通尖峰时刻,她先搭车来到天母,找了间价钱不太贵的餐厅,叫了份简餐解决晚餐。
吃完饭后,一边喝着餐后咖啡,一边看着她专程去书局买的小学三年级的教材。今天是她第一天到相家上家教课,总得先了解一下内容。
六点四十分,她离开了餐厅,散步走往相家别墅,这个地方也是她第一次和他邂逅的地方。
十五分钟之后,她来到了相家,跟着萧涓涓上二楼,来到小孩子房间。
“他就是我儿子相子胤。”
宣柏筠仔细地打量着安安静静坐在书桌前的小孩,长相十分秀逸,干干净净的脸蛋,唇红齿白,长大一定是标准美男子,而他俊俏的脸庞,则完全遗传到他美丽的母亲。
“小胤,她是你新的家庭老师,你要认真上课,知道吗?”萧涓涓提醒着他,语气却不太温柔,略带严厉。
直到相子胤轻轻地点点头,小声回答,“我知道。”她才满意的离开房间。
宣柏筠看着乖巧听话的他,有些心疼与不舍。
她想起了“他”说过的话,因而不以为相太太是因为望子成龙、爱子心切的原因,才会不借花钱,只想栽培儿子成为最优秀的栋梁。
真要说起来,也许是因她虚荣的心理,或是为了想在这个家的地位更加巩固,才想藉由儿子来得到她想拥有的一切。
豪门恩怨,电视新闻已经报导过太多太多这种大小老婆争宠的戏码,虽然她不清楚整个相家所有人的关系,她却有种感觉,绝非完美。
幸福,或许也只是种假象!
宣柏筠在他旁边坐下来,语气温柔地问:“你可不可以告诉宣姐姐你的名字怎么写?”
他没有回答,只在桌上的纸写下“相子胤”三个字。
“你的名字取的好好听。”她不吝惜称赞他的名字,然后从他的小手中拿过铅笔,在他名字旁写下“宣柏筠”三个字。“这是姐姐的名字,你会不会念?”
相子胤轻轻地点了下头,细如蚊蚋的回答,“会。”
“那你可不可以念给我听。”
“宣柏筠。”
“小胤好棒!”她发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彷佛她说错了话般。“姐姐可不可以叫你小胤?”
相子胤又点点头。
“小胤,你会害怕吗?”见他再次点了下头。“你愿不愿意告诉姐姐你在害怕什么?”
这次他却摇了摇头。
“没关系,等你愿意告诉姐姐的时候再说给姐姐听。”她不想逼他,来日方长,她会想办法替他打开心房的。
宣柏筠拿起他放在桌上的功课,却发现他早已自动自发的将今天的功课全都作完,且每一科的作业都写得工工整整、没有任何错误。
“小胤,你在学校的成绩一定很棒是不是?”他点点头。“你考试差不多都考几分?”
“一百分。”
“全部都一百分吗?”
他又点头。
“你功课这么好,妈妈为什么还要替你请家教上课呢?”以他的成绩、根本不需要再花钱请家教了。
“妈妈说这都是为我好。”
“你告诉姐姐,你在学校最喜欢上的是什么课?”
“音乐。”每次上音乐课时,是他最期待也最快乐的时间。
“除了音乐之外,还有没有呢?”
“美术。”
“美术!”
“姐……姐,”相子胤看见她鼓励的眼神时,才敢勇敢地叫出来。他的眼神中泛着崇拜的光芒。“姐姐,我有个哥哥,他好会画画,画的好棒呀!可是我妈妈不准我画画,她说我以后长大后要当爸爸公司的总裁,画画是没有出息的人才做的事,叫我绝对不能去学画画。”
宣柏筠无法相信一个身为母亲的人竟然会对自己的孩子说这些话,来影响他以后对事情的认知和判断。
她承认金钱有着不可取代的重要地位,然而这世上并非除了金钱、权势、地位,其它东西都不可取,例如兴趣也是很重要的。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学自己想学的事,才能拥有真正的快乐,而快乐是万能的金钱买不到的。
“姐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哥哥可以画画,我却不可以?”
“小胤,姐姐告诉你,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做,但是前提之下,你不可以因为想学画画或是音乐,而忽略了功课,只要在你闲暇时,都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
“可是妈妈不准许。”他的小脸又黯淡垂下。
“让姐姐找个时间再去跟你妈妈说说看好吗?”
“真的吗?”他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嗯,但是姐姐才刚来,所以你要给姐姐多一点时间好吗?”她决定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帮助这个乖巧的小孩子,让他找回属于他的快乐。
“好,谢谢姐姐。”
“可是小胤,姐姐是来帮你上课,你妈妈有付我家教费,所以我还是得帮你上课。”
“好。”他已经习惯了大人讲什么,他只要乖乖照着做就可以的定律。
“不过你功课这么好,我们以后每天就上课一个小时,剩下半个小时你可以告诉姐姐你在学校发生的事,姐姐也可以告诉你姐姐学校的事,或是你看到一本好看的书,我们可以来讨论。”
“姐姐,你可不可以教我画画?”
“教你画画?”这可有点难倒她了。“可是姐姐画画很丑耶!”
“没关系,我想和姐姐用图说故事。”
“用图说故事?”或许这也是另一种沟通管道。“好,我们来用图说故事。”
第一天上课的时间就在她轻松与他谈话中度过,宣柏筠知道她已经让他敞开心房,得到了他的信任,在未来的每一天,一定可以融洽相处。
相濯怏为了逃避内心里令他感到陌生和不安的感觉,一个人带着画具,离开台北,来到澎湖吉贝岛住了两个星期,却发现他竟然无法静下心来创作。
这两个星期来,他完成不了一幅画。
娇颜倩影无时无刻浮上他的心头,无瑕天真的双眼,烙印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他心里非常恐惧害怕这令他无法控制的感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