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戟和硬弓抄在手中,一边绕着项羽的三百亲卫飞驰,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冲进来急射。
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只有共尉稳若泰山的坐在案前,看着横眉冷目的项羽,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还是那么性急,话还没听懂就要动刀动剑的。”
“大王的话还不够明白吗?”项羽冷笑一声,一振手腕,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清吟:“既然大王认为我东楚没有一个能打,那我就向大王讨教一二,看看什么才叫能打。”
“打打打,你就知道打。”共尉没好气的骂道:“我说打仗,你说打架,是一回事吗?”
“怎么不是一回事?”项羽一下子愣住了。
“归你项家还是世代为将的。”共尉气极反笑,翻了翻眼睛,反问项羽:“打仗和打架是一回事吗?看来我说你勉强还会打仗都是高估你了。你就是个,好勇斗狠的匹夫,只知道上阵搏杀,却不知道排兵布阵,运筹帷幄,怎么可能是一个好将军?”
项羽这才明白自己搞混了,他站在那里,进也不似,退也不似,尴尬的看着共尉,又看看手中的剑。桓楚等人就等他动手呢,可是等了半天。羽林骑和陷阵营都将亲卫营围上了,项羽还是站在那里没有行动,他们都愣住了,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再说了,就算要打架,你难道就准备用这口剑来杀我吗?”共尉趁着项羽进退两难的时候,站起身。沉下了脸,阴森森的对项羽说道。
项羽低头一看,顿时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他手里握的这口剑正是共尉送的,上面还有共尉刻的铭文。可是,现在他却打算用这其剑要来杀他。
项羽手像是被烫着了一般,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剑。长剑落地,颤了两颤,似乎不胜哀痛。
共尉缓步走上前去,低下头。捡起剑来,右手轻轻的从剑身上抚过。仰天长叹,反手从自己的腰间拔出另一口剑,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这两口剑,声音如清冷的清风一样掠过项羽的心头。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没想到。今天要断的。却是我的心。如此不祥之物,留他何用?”他喃喃的呓了两声,慢慢的抬起头,冲着失魂落魄的项羽一声怒吼:“留他何用?”
话音未落,他举起长剑,猛力互击。两口剑发出一声响亮的哀鸣,齐齐断为两截。断剑落在项羽脚下。两口剑上一模一样的铭文象是针一样刺痛了项明的眼睛,更是刺痛了他的心。“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第四卷东成西就/第二章 四海归一 第三十三节 赤子之心
项羽不知所措。从今天出门起。他就一直觉得不安。略在洲,与虞姬初见的十字路口,他想到的虽然有虞姬,但更多的却是自己还欠共尉一个人情。来到萧山,共尉待他一如既往的热情,让他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当初在彭城的美好时光。洗惚之间,他好象忘记了他们现在是敌对的关系或者,从他决定出城来见共尉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坚定的认清这个。立场,他下意识的又把共尉当成了他意气相投的好兄弟。共尉和他说做王的使命,他虽然嘴上不承认,可是有共尉这个王在面前做参照,他多多少少也接受了共尉的结论:他项羽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至少在共尉面前,他不能称为一个明君。共尉说他不会打仗,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他不服气,他要和共尉比试一番,以证明自己的失败并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用兵能力。在他看来,这似乎顺理成章,他们当初在彭城的时候,一边喝酒,一边谈论武艺,一旦有不同的看法,常常要起来比试一番以事实说话的。虽然共尉说他把打仗和挥架混为一谈有些让他没面子,可是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
项羽心底里还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理由,他虽然自负在军事上有所心得,面对其他的将领,他总觉得那些人是猪脑袋,就算读了些兵书,也是泥古不化,只知道死搬硬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包括现在围城的三员西楚大将,他也不怎么看在眼里,韩信也好,周叔也好,张良也罢。他们如果不是仗着西楚雄厚的实力,他们能把他围在彭城吗?他完全可以象攻击陈余他们那样,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们击败。张良在南郡,不就没占到他一点便宜?
项羽放眼天下,在军事上可以说没有敌手,如果说一定要找一个能和他一较高下的。也许只有眼前这个共尉。共尉出道以来打的那些仗。项羽都比较清楚,他对共尉的用兵能力也是首肯的,或者说共尉用兵的方式和他有相近的地方,都喜欢打硬仗,都喜欢用骑兵,都喜欢出奇不意的攻击对方的要害。正因为如此,项羽才特别想和共尉一较高下。证明自己会打仗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要让共尉知道,他这个兄长并不仅仅是大几岁而已,至少在军事上,他还有做共尉兄长的资格的。
然而他没有想到,自己拔出来的剑却让共尉如此伤心,他只是想和共尉比试比试,并不是想杀共尉,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共尉。他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得了天下,共尉做了他的臣子,他一定让共尉做大司马;兄弟俩并肩战斗,纵横天下。就算他们已经撕破了脸。他也没有想过要取共尉的性命,现在他都已经放弃了反抗,只想和共尉一战,然后就向共尉托孤,又怎么会要杀共尉呢?他知道,天下大局已定,就算自己杀了共尉,也于事无补了,更何况他虽然希望能击败共尉,却没有把握击杀共尉。
共尉误会了。一怒之下,击断了两口长剑。这两口剑,项羽认得清楚,他这一口,是共尉仿他的那口巨剑制的,而共尉那一口,却是仿那口湛卢所制,那两口发”正是他们当初在巨鹿城上击败三十万秦军、力挽狂澜的功臣,这不仅是两口剑。更是他们并肩杀敌、血一般情义的象征。也正因为如此,共尉才会在上面玄上同样的铭文:“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和以前任何一口剑上的铭文都不一样,这其中的深意,项羽一清二楚。
看着共尉悲愤莫名,项羽更是伤心欲绝。
共尉将两口剑扔在地上,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向台边紧张的桓楚和季布大步走了过去,须发贲张。威猛之极,他走到桓楚面前,怒视着他。挥了挥手,示意虞子期退到一旁。招了招手,以一种极其轻蔑的态度对桓楚说:“要打架?来”。
桓楚虽然很想冲上去,一剑杀死共尉或者挟持住他,就象曹沫挟持齐桓公一样,可是他却不敢,偷眼看了一眼项羽。希望能得到一点暗示。可是项羽站在那里如木偶一般,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眼色,桓楚无奈,只得讷讷的退到了一边。
“哼!”共尉哼了一声,大步走下高台,虞子期、李托扔下桓楚、季布,一左,右的护着共尉,亦步亦趋。桓楚等人不明所以,也不敢下令攻击,再加上有虎贲营在一旁,项羽带来的亲卫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共尉下台去了。
共尉一离开,田锦江指挥着一万陷阵营将高台团团围住,剑拔弩张。只等着一声令下,就将项羽等人射死在乱箭之下。桓楚和季布见了。心如死灰,本来想抓住共尉做人质的,现在共尉已经安然无恙的走了。他们这三百人被一万陷阵营围在中间,哪里还有活路?
“大王?”桓楚和季布将项羽围住,焦急的叫道。
项羽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桓楚和季布,双目之中全是后悔和哀伤。
“他疼宾。
“嗯。他走了,可是,我们却走不了了桓楚低下头,沮丧的说道。季布一声不吭,可是从他的眼神里。也看不出有一点希望。两人只是看着项羽,这时候项羽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大王萧公角和丁固冲上台来。一凹曰甩姗旬书晒)小说齐伞“引目到项羽面固脸煮发白,满脸是汗,年却冷得发教,心停在台边,注视着下面重重迭迭的西楚军。心神不宁。萧公角却冲到高台的那一面,看了一眼,然后紧张的对项羽说:“大王,台南冲不出去了。北面正在部署,应该还有点可能,我等在南面厮杀,吸引西楚军的注意力,请大王从北面下台,以大王的战力
他的话还没说完,项羽就打断了他的话:“我是临阵脱逃的人吗?”
萧公角一愣,把后面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项羽确实不是临阵脱逃的人,可是凭他们这三百人,就算项羽勇猛也不行啊,陷阵营是共尉手下最强悍的步卒,从成军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打过败仗。一万对三百,如果还让他们跑了,那还是陷阵营吗?更何况旁边还有虎豹骑呢。共尉把他手下最精锐的人马全安排在这里。显然没安好心。
项羽不退,桓楚等山只得鼓起余勇,准备拼死一战。他们扔掉了没用的东西,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备,方便接下来的血战。可是等他们都收拾好了,却发现项羽还没有动弹,一手握着一口断剑,神情凄凉。
“大王,我们快走吧。”桓楚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再不走,等西楚军全部准备好了,我们就更走不了了
项羽依然一声不吭。
桓楚等人面面相觑,站在台边一直注意西楚军动向的丁固急了,赶到项羽面前,大声叫道:“大王。西楚军已经将高台围住了,我们走不脱了。”
“走?”项羽总算抬起了头。看着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丁固,反问了一句。“大王不走吗?”丁固傻了。也反问了一自。
“我不走。”项羽摇了摇头:“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白白的死在这里的,伤他的是我一个人。我去见他,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然后向他推荐你们。你们都是难的的勇士,他一定会接受你们的。”
“他接受我,我还不接受他呢。”一直没有吭声的季布哼了一声。把头扭在一边。
“季布,你兄弟的事,不能怪他。”项羽拍了拍季布的肩膀,叹惜了一声。
“与我兄弟的事无关。”季布躬身施礼:“臣侍奉大王多年,眼中从无他人,大王不惧生死,臣又何惧?臣唯愿追随大王
“臣也愿追随大王。”桓楚随即慷慨的抱拳施礼。
“臣也是萧公角大声说道。
“臣,也是丁固最后说。可是他的声音不是那么坚定,显然有些犹豫,不过其他人心情激动。都没注意他的异常。只有项羽有些异样,他抬起头看了丁固一眼,网要说话,却发现李左车负着手,站在台边,平静的看着他们君臣。
“李军谋”项羽大喜,顾不上其他。连忙分开桓楚等人,大步走到李左车的面前;深深施了一礼。李左车连忙还礼,两人打躬作揖,不象是生死之间,倒象是参加宴会一般。
“李军谋,我想再见你家大王一面,请军谋代为通禀一声。”
李左车苦笑着摇摇头:“敢告大王。我家大王心情很不好。不想见你。我到这里来,是向大王传达他的意思,他请大王即刻离开萧止回彭城去,做好准备,我军三日后将开始攻城,到时候大王将亲临战阵。以你一决雌雄。”
桓楚等人一听,惊喜的互相看了看。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共尉居然还会放他们走。丁固更是欣喜若狂,不等项羽说话,他就向下冲去,网走了一步,又觉得有些异样,连忙站住了。
季布大怒,恨不得一剑砍杀了他,只是李左车在这里,他不好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这才强忍住了。丁固见季布发怒。心虚的低下了头。退到一边。桓楚和萧公角不屑的哼了一声,把头扭了开去,看看李左车,见他脸色郑重,并不象玩笑。这才放了些心,又看向项羽。
项羽皱着浓眉,长叹一声:“战又何益,彭城虽有八万兵,可是存粮不足半年,如何能胜?我不回去了。请李军谋代为通禀,我要再见他一面,把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一并解决。”
李左车为难的看着项羽,考虑了好久,见他神情坚决,不象是一时冲动,只得点点头:“请大王稍候。我去试试看。不过,大王现在心情极差,能不能见你,我可不敢担保
“多谢军谋。”项羽又是躬身一拜。
李左车下台去了,陷阵营似乎已经得到了命令,铁桶一般的战阵分开了一条通道。李左车穿过那条长长的通道,一直向远处的共尉大营走去。项羽站在台边。目光一直跟着渐行渐远的李左车,直到消失在大营里。
台上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网自想着自己的心思。共尉说要放他们回去,至少说眼下不会有生命危险了,现在的麻烦是项羽,他放着眼前的机会不抓住,却一根筋的要见共尉,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李左车钻进大帐,共尉正饮着酒。一看他进来,笑嘻嘻的问道:“如何,他们走了吗?”
李左车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解:“大王,又被你猜中了,他坚决不走,要再见你一次。”他看了一脸得色的共尉一眼,叹了
看来大王赌对了。读个项羽与普诵人不样。只能览栉样的办法来对付。”
共尉收起了笑容,叹惜了一声:“所以我说,他还是个赤子,生活在单纯的世界里,不适合这个世界呢。你看看他身边的那些人就知道了。季布为了一个诺言,可以不惜生死,季心宁可去死,也不吐露一个,字。不让我们抓住项羽的任何把柄。桓楚、萧公角,明知萧山是个死局。却义不容辞的跟着一起来。”
李左车默默的点了点头,插了一句嘴:“只是那个丁固,好象有动摇之意
“是吗?”共尉有些意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真是怪了,他和季氏兄弟一母所生,却相差甚远。”
“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呢李左车也笑了,“项家这么多人。也不是只有项羽一个人如此吗,项诧、项伯,恐怕心早不在彰城了
“那个项庄还不错,有点骨头共尉接着说道。
“嗯李左车坐在共尉对面,自己拿起酒匙给自己添了一杯酒,端起来有滋有味的喝了。“现在怎备办?”
“耗他一阵子再说共尉放下酒杯,双手抱在头后,惬意的笑道:“李君,只是要麻烦你多跑几趟腿了
李左车哈哈大笑:“无妨,如果真能收服项羽,兵不血刃的拿下彭城,免得生灵屠炭,臣愿意多跑几趟
“知我者,李君也共尉笑着指指李左车,又指指自己:“你我想到一起委了。”
两人相视而笑。
项羽在高台上等了好久,李左车才阴着脸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