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前提是你真的怀孕了。’
‘我不知道耶,会有这么快吗?才过了三、四天。’
‘你去冰岛一夜情的?’哇塞!玉艳忍不住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有北欧血统的宝宝应该会长得不错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不是跟外国人……’青青羞红脸,尴尬地道:‘他是东方人。’
‘东方人?该不会是你要去拜访的那个客户吧?’玉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我的天!’
‘超级玛利’此刻已经被遗忘在萤幕上发呆,青青总算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呃……没错。’她的头垂得低低的,耳朵都烫红了。
‘这是合法的吗?你和自己的客户上床?’
‘不、不要讲得这么直接,其实他也不算是我的客户,是我老板的客户。’她心乱如麻,最后索性捂住了脸。‘哎呀,我也不知道啦。’
玉艳怜悯地看着她,再一次证明好友的的确确不适合当个律师,她的感情太冲动,个性也太敏感纤细,如何在那一大鲨鱼池中争斗?
她关掉了电玩,起身走到青青身边坐了下来,认真地问:‘是性侵害吗?’
‘不是!’青青花容失色,她作梦都没想过自己是被性侵了,她最困扰的恐怕不是处子之身被他‘那个’,而是她对‘一夜情’为何没印象而懊恼。
总而言之,她对温言声有着某种莫名的怦然心动感觉,如果他俩真的发生了关系,她多么希望自己记得那美好的点点滴滴……
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缠绵,应该是很美很美的吧?
玉艳冷眼旁观,看得出这家伙根本是满脸思春——果然时候到了,动情激素发作,谁也拉不住。
‘他长得很帅?’
‘对,但不只是帅,而是他全身上下有股特别的气质,有着沧桑忧郁和奇异的亲切热情,又有种孤高遥远的味道。’青青痴痴地回想、描述着。
‘你会不会是记错了?’亲切热情和沧桑忧郁可以混在一起讲?这就像形容一个人长得又高又矮一样突兀。
‘那是你没看过他,如果你看过他,也会赞成我的形容。’她轻声叹息。
‘我个人倒觉得你不适合当律师,去写小说如何?’想像力这么丰富,不去造福少女们的爱情幻想太可惜了。
‘玉艳,你要相信我,他真的……很特别。’
‘这点我相信,你很少会对一个男人这样推崇备至。’玉艳摩挲着下巴,神情若有所思,‘以一个偶像是李昌钰博士和杨日松法医的女人来说,你一向品味非凡,我相信他真的够特别。’
‘那种感觉我很难形容。’青青微微笑了起来,随即又陷入沉思,小脸既是欢喜又是忧心。
没错,她是恋爱了。
患得患失、想笑又烦恼,不敢相信那个人居然会出现,又担忧他可否会喜欢上自己?
仅是短短的一天两夜,她就这样魔幻迷离怦然悸动地陷进去了。
‘迷恋是一时的,爱情也是短暂的,青青,你确定自己要因为这样而怀他的孩子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小宝宝,如果小宝宝长得像他,那更好。’青青傻笑道。
‘好吧。’
‘“好吧”是什么意思?’她有些紧张地看着玉艳。
‘我也喜欢小孩。’
她长长吁了口气,‘所以你不会阻止我罗?’
‘我说过,生下来我带。反正孩子生下来了就是我们的,跟男方无尤,我只会阻止你不要为了孩子傻里傻气嫁给一个男人。’
‘你说得对,但是在法律上……’青青的理智稍稍恢复了一些。‘我并不是很站得住脚,他有得知和争取孩子抚养与监护权的权利。’
‘你是律师呀,怕什么?’
‘问题是我不过是个刚出道的小律师,他手下却有一大票知名大律师替他打官司。’她苦笑。
怎么办才好?她并不想跟他对簿公堂……
‘喂,等一下,事情不过才发生三、四天,你是不是真的怀了孩子都不知道,我们在为监护权的事伤什么脑筋?’玉艳紧绷的表情松弛了下来,甚至露出好笑的神情。
青青眨了眨眼,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小手轻拍胸口,‘对喔,吓得我……都快心脏病了。’
对啊,等有了再烦恼这个也不迟。
‘我要继续去打电动了。’五艳潇洒地站起来,拍拍俏臀。
‘玉艳,再陪我聊一下嘛,我心里还是很乱。’青青软声央求,‘他就快要回台湾了,你说我应不应该再见他?’
‘你真的思春了。’
‘玉艳……’
‘我没有说那不是件好事。’
‘我该怎么办?’青青苦着一张小脸,‘我想再见到他,可是我又觉得没脸见他。’
又是一项铁铮铮,证明青青不适合当律师的事实——她的脸皮太薄。
‘你找我当爱情顾问会不会找错人了?’玉艳叹了一口气,摊摊手,‘我看起来像是万人迷,身经百战的样子吗?’
‘可是我没有别人可以商量了。’
‘请拨北市妇女咨商协谈中心,我可以找出电话号码给你。’
她听得好气又好笑,‘喂!干脆给我流浪狗之家的电话好了。’
玉艳点点头,‘嗯,也对,请他们派一名兽医过来帮发春的动物打一针,看看会不会好一点。’
‘你好毒……’她哭笑不得。
‘明天是周休二日,今晚要不要去暍个小酒?’玉艳很酷地抛来一个眼神,‘暍个三五杯,保证你安安分分一觉到天亮,什么都不会多想。’
‘可是……’青青低下头,满面慈爱地抚着平坦的小腹,‘酒精对胎儿不好呢。’
‘一个笨蛋妈妈对胎儿也不好。’玉艳揉了揉紧蹙的眉心。
‘哎哟,不要拐弯抹角骂我啦。’她笑得好不灿烂。
‘你还不算太迟钝嘛。’玉艳淡淡地道,瞥了她一眼,‘我去换衣服,你考虑看看吧,十分钟后集合。’
‘可是听说夜店很复杂耶……’她骨子里那份属于律师的谨慎因子适时出现。
‘京华酒店的钢琴吧会很复杂吗?’砰地一声,玉艳的房门已经关上。
‘哈哈哈,原来是饭店的钢琴吧,吓我一跳。’青青干笑道。
‘十分钟,逾时不候。’玉艳房里飘出淡淡的警告声。
‘好啦、好啦。’她连忙起身冲进自己房里。
不管怎么样,来杯小酒或许是个好主意,否则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温言声,心里也乱成一团,再这样下去生活大乱,她就会做出在街上狂奔乱叫,或是冲动得跑去按他家的门铃……诸如此类的蠢行为。
世上真有一见钟情,更惨的是自己居然成为活生生的范本。
第七章
灯光晕黄,音乐低柔,萨克斯风款款低回吟唱着沙哑与深情,和清脆动人的钢琴声交织出‘Love Will Lead You Back’(爱会引领你回来)那首略带忧伤与希望的曲子。
气氛如此美,衣香鬓影、笑语隐约,在这样的氛围下,世界仿佛变得格外浪漫佣懒,好像再无现实这回事。
青青以一柄玉簪绾起满头青丝,清秀白皙的脸蛋有种很东方的美丽味道,就连愁眉苦脸的时候,都带着淡淡的诗意——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形象。
‘我已经过了坐在吧台边被男人搭讪的年纪了。’她轻啜一口‘大溪地之花’,香甜却后劲十足的调酒滋味动人,可惜再好的调酒都没法让她心情好起来。‘唉,回家睡大头觉还比较好一点。’
‘谁说女人单独坐在钢琴酒吧里就是等男人吊膀子?’玉艳无视几名外国男人大抛‘媚眼’的热情举动,拈起一片洋芋片扔进嘴里,配了一口冰镇可乐娜。‘就不能纯粹是来放松一下吗?他们有钱,我们也有,也许比他们更多上好几倍。如果要拿钱买快乐,恐怕我们比他们更有资格。’
‘你……你是指花钱……买……’青青小脸一红,结巴了起来。
‘我是指买个猛男过夜也不错,但是可惜到现在为止,看到的男人没有一个会让我有想花钱的冲动。’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做过这种事。’青青白了她一眼,又灌了两口‘大溪地之花’压压惊。
‘是啊,想完美摆脱处女之身还真不容易。’玉艳表情看起来还很懊恼呢。
‘喂!喂!’青青又忍不住呛咳起来。
‘嗨,介意我坐下来暍杯酒吗?’一个愉快轻扬的男声在青青身畔响起,她本能地抬头,眨了眨眼。
‘随便。’真奇怪,这里的椅子又不是她全包了,他想坐下来喝酒干嘛还要问过她啊?
玉艳在一旁捂住额头,强忍住一声呻吟。天,她就知道这个法律条文啃过头的书呆子没意识到人家真正的意图。
不过玉艳向来乐意看好戏,尤其今晚真的是无聊毙了,所以她也下介意待会看笑话。
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紧身V字领衫,身材过瘦,方正的脸上还留着一小撮美其名为性感的短须,满眼色迷迷的,还故意耍帅地拎了罐海尼根。
他以为他是布莱德彼特啊?
‘自己一个人来吗?’他盯着青青笑问。
‘跟朋友。’青青抓过搁在玉艳面前的小篮子,无聊地吃起洋芋片来。奇怪,干嘛偏偏跟她攀谈?她最讨厌在下了班后还要绞尽脑汁跟陌生人想话题聊天。
‘你朋友长得也好美,很性格的样子,不过我还是偏好像你这样的古典美女。’海尼根男倾身向前,态度亲昵。
‘是吗?’她皱了皱眉头,不着痕迹地往后避去。
‘我叫强尼,你呢?’他靠得更近。
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青青冷起小睑,微昂下巴,‘抱歉,我不想和陌生人聊天。’
‘别这样嘛,来这里就是要放轻松一下,夜还很长,也许我能让你改变心意,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很好玩,那里什么都有……’他暗示地笑着,手试图搭上她的肩膀。‘咱们去乐一乐。’
‘我没有兴趣。’她冷冷地道:‘而且根据刑法第七十三条第五项,强迫他人行为得处有期徒刑三年以下,并易科罚金六十万。性骚扰罪名成立可判两年八个月有期徒刑,不得缓刑,不能易科罚金。’
‘呃?’他听得一呆,原本涎笑的脸登时微微颤抖,却又想充男子气概。‘别那么严肃嘛,其实我也不过是想……’
‘尤其在公众场合,只要有第三人者作证,得以将现行犯扭送进警局移交地检署,且不得保释。’她笑得好下危险。
‘嘿,我开玩笑的!真的,呃……我看见我朋友了……抱歉,失陪了。’海尼根男踉跄舱跌下高脚椅,落荒而逃。
青青继续嚼着洋车片。
‘哇塞!’玉艳睁大双眼,生平第一次对她流露出深澡的敬佩和赞叹。‘想不到呀想不到。’
‘我讨厌男人留短胡子,而且瘦得跟排骨一样。’青青冷静地拿起另一片洋芋片吃着。
温言声除外,他的胡碴性感得不得了,每次看到他有点乱又不会太乱的暗青色胡碴,她就有股冲动想要摸摸看。
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刺刺的,麻麻痒痒的吗?上次和他激吻的时候,为什么忘了摸?
唉,上次被他激吻时忘的事情可多了。
‘了不起,我第一次觉得学法律也不错,尤其民法这几条真是酷到家了!’玉艳双眼发光。
‘我瞎掰的。’她扬起一丝苦笑,摇摇头道:‘真有那么保障妇女权益的法律条文就好了。’
‘真有你的。’玉艳眼底的惊叹又提高八分。‘临时想得出这么流利的谎话,真不愧是律师。’
‘喂!’她又好气又好笑,‘我们律师没那么糟糕好不好?’
玉艳挑眉,‘Sorry。’
‘哈罗,我可以跟你做个朋友吗?’又一尾流口水的男人挤了过来。
青青正打算把手里的洋芋片砸到来人兴奋的脸上,一个冷静优雅却危险的声音如冰剑般划过他们之间——
‘我不喜欢我未婚妻和来历不明的男人做朋友。’
她霎时呆掉了,痴痴地望着温言声的脸庞,莫名其妙地,她的双膝发软,心脏狂悸,胸口迅速涌现了难以言喻的热流和震荡。
‘哈……’她极力想要镇静,却怎么也管不住拚命漾开的傻笑。
他简直性感到不行,浓密微长的黑发在晕然灯光下微微闪亮,高大宽肩,胸阔窄腰,却处处结实,尤其露在腰间的燕麦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穿在他身上,就像个穿着休闲服饰的王子般,既优雅尊贵又从容随兴潇洒。
高大的温言声不仅在体型和气势上都远远凌驾在那搭讪男之上,他甚至只是微耸起一边的浓眉,就有惊人的破坏力——她看见搭讪男结结巴巴地道歉,抓过自己的杯子溜回原先的座位。
光是看青青目光完全黏在那高大男人脸上,随便想想也知道那位就是她的思春对象——
玉艳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片刻后噙着一丝笑,扔了一张千元大钞给酒保后便悄悄离去。
‘抱歉,让你久等了。’温言声低头对着她笑笑,随即扬眉望向酒保,‘威士忌不加冰。’
青青直到现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难掩激动和渴望地盯着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巧合。’他黑眸熠熠发亮,微微一笑。
‘哪有这么巧?’她冲口而出,小脸蓦地一红,想起了‘一夜情’事件。‘我不是存心要不告而别的。’
‘我可不记得你有留下只字片语向我道别。’他接过威上忌,眼神好不深邃灼热。
‘呃……’她尴尬了一下,希冀地问:‘你相不相信我临时有急事?’
‘你临时有急事吗?’他盯着她,似笑非笑。
‘没有。’她老实承认。
那一个难忘的夜晚,他整夜辗转难以入眠,除了因为壁炉的柴火渐渐燃烧殆尽外,他的脑子和心里怎么也无法忘怀她正甜甜地睡在他的床上,小巧清秀的脸蛋带著作美梦时的傻笑,柔软馨香的身子蜷缩在温暖的毯子里,她长长的黑发如丝缎般散落在他的床上、毯子间……
温言声瞬间竞起深深渴望,盼望她的发丝是缠绕在他的指问,散落在他的胸膛前,而她的脸蛋紧偎着的不是枕头,而是他胸前的肌肤。
他被自己狂涌的情感吓到了,完全不能正常思考,好不容易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