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眼婆娑,打了个哈欠,眼前顿时涌起一阵淡雾,“妈的,谁说我不见她们了?吹了一夜的牛皮,难道连个盹都不让我打吗?求求你,再让我睡会儿。”
小清拎着我的耳朵,坚决地道:“不能再睡了,谁叫你熬夜的。”
“哎哟哎哟,放手!给她们看到了,像什么样子。我堂堂虎骑校尉大人,被一个弱女子……”
喊归喊,清儿的话哪能不听。出去和新儿打了招呼,又哄又骗,好不容易把她弄走了,这才拉着杨丝、孔露的手,一脸惺忪样子道:“来,老婆们,快点跟我上床去。真是困死人啦!”
两人绯红了脸一齐嗔骂,清儿倒只是笑而不理睬。隔了半晌,无论她们再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而是在她们温柔的怀抱中美美地睡着了。
第五十三章 喜定姻缘
近日司隶部旱情严重,河东、河南附近小麦晒死近四五成,畿辅粮价猛涨,已恢复到前年光景。
吴岳山地区也是灾情连连。最近,连峄醴城中泉眼也不再出水了,来往至山下溪流中挑水的士卒,络绎不绝。
我命令先考虑四周五个村邑和所有农田的用水,发动全军想办法取水。六月上旬,杨速自请带五千将兵,按我的计划开渠引水,司马恭等也要参加,最终决定让杨速为正使,以滕邝、王巍助之。
王巍不知吃了什么药物,好得很快。听说是丝儿的一剂秘方,专治瘴毒。此方乃杨赐一位在蜀中的门徒所敬献的,丝儿与其照过面,研究过方子,所以印象深刻。不管怎么说,王巍的身体好了,对大家都有好处,其人对朋友之挚诚热心,也是很不多见的。
我们计划从山后峻谷里,将一条河的水源引出。因为这时期还没有炸药,所以工程比较复杂。从一开始,我便亲手整理这些计划,而大凡见过草案的诸将,无不钦服其宏大的计划与我思虑的巧妙,我当然很清楚,如果我没有多千余年的经验的话,是不可能完成任何一项看似简单,实际上运用却有很多学问的工作的。
只要水从谷中引出,那么取水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我甚至已经计划好在农田的旁边,开凿出大大小小的灌溉渠四十条,其中引渠上山的工程,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因为即使古人都知道,水是不可能往高处流的。我最初的意思是要做出很粗的水管,然后利用虹吸原理将水抽上去,但最终发现,这个时期还无法做出很粗,很密封的管子来。尤其管子内壁对光滑程度要求很高,至少要经得住一个巨大的塞子在里头作往复运动,这样才能产生吸力,将山下渠中的水源源不断地灌溉到坡上去。不过当计划提出来之后,又颇觉脸红,因为这种简单的幼儿园主意,在司马恭等听起来简直如痴如醉,竟没有一个人反驳。
放弃了这个主意,我冥思苦想,终于想起了巨型水轮;我拟了一个草案,计划建造两座三十米高的水轮,以水流冲击轮面,推动巨轮转动,再将水带到高处,倒向已经掘好的环山渠中。这个方案要实现,还得解决几个必需的问题:先是工匠。这项玩意若不是能工巧匠,恐怕很难做到安全。再者,这样庞大的东西,一定需要极好的材料,再辅以牢固的支撑联结,否则,若是这东西坏了、倒了,或者不能转了,那浪费的可就不仅仅是钱了。
另外,做水轮的木材都不是现成的,我要求木头防水耐用,所以让曾经是木匠出身的长史参校齐鹏带人去林中砍伐。我的提议立刻得到响应,诸将几乎虔诚般地立刻四下办事,有的招募工匠,有的赶紧冶铸连杠和中轴。次日,我又发布了一条命令,即招募来的工匠若有愿意留下居住的,不但发给定居费,还赏好田十亩,免一年田租。因此到第四日,大批的工匠就已经开工了,甚至还有好些要赶来定居的,不得不委婉告之“人手已够,不再提供优惠政策”……而这几天,参校齐鹏的兵士加了五成仍是吃紧,因为木材用得太多太快,负责轮盘工程的头儿都已经催促了几次了。
见山下情况一片大好,我便委派许翼代我处理水轮事务,而亲自监督造渠进度。看见那些运水的士兵从城中往山下来来往往,我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命令冶铸工匠赶紧造出滑轮十余个,在山崖边安装了两组用以取水。这样山下只需有一小队人留守即可,将打好的水桶往钩上一挂,便可优哉游哉地观赏桶儿由大变小冉冉升起的景象了。无论多重的桶,都有适宜的滑轮方法,有时,用八分之一的力气,就可拉起一只十人分的大水桶来——虽然时间用得也不短,但大家很显然都不愿意再费气力山上山下地往返了。
这两个月里,似乎所有的事情就是筑渠、修路、造水轮,以及派人往羌地去贩盐。邑里人口狂增了两倍不止,以至于暂时放光了自筹的第一批安置银。当然此时颜雪也没有闲着,她手握的家财由于运用得当,又依我计策由宋威、童猛等在渭水里顺河放排,将大批木材运往京师一带,所以收益良多。我向她求援之时,她居然拿出一千万钱!
“我还有更多的哩。”她得意地向我夸耀道。由于小雪掌管府内诸事、钱物,加之还未许婚,所以比小清还要吃香,近来向她求爱示好的,以及来府上提亲的人,足足可以排成几个加强连。
相形之下,颜雪的心思一直都很平静。我也知道她对荀攸这小子一见钟情,自然不能装作老古板的样子,逼她嫁人吧?在看见司马恭手下几名参校在府门前后偷偷转悠之时,我勾起了无限心事,再也没办法不说话了。
这天,我请来楚小清、杨丝和孔露。此刻,颜雪已低着头,听我说教很长时间了。我板着脸,装出严肃的样子,把话锋慢慢转到了正题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终生大事考虑考虑。我听说现在宋威、童猛这些人都在向你示好,究竟看上了哪一个呢?”
小雪脸一红,只轻轻地摇摇头。我等了半晌,叹气道:“真是一帮废物!打仗时能得很,怎么到了求婚示爱时时候腿就软了呢?”
小清扑地一笑,道:“你在说谁呢!小雪早就有心上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颜雪撒娇般地捂住脸,低低道:“清姐——”
杨丝、孔露当然不知道那时的事,俱都流露出欢喜好奇的目光。我沉默半晌,下定了决心一般,“好吧,其实我也太自私了,总想把你留在身边。可若是你再不嫁,怕真的要变成老姑娘啰。我已决定这两天就出发到洛阳去,一方面为你定婚,另一方面也去看看岳丈大人。”
丝儿的眼眉之处,忽然一闪,现出感动的光芒来。她抿着嘴,终于没有说话。颜雪垂首不语,忽地又使劲摇起头来,“不!我不去洛阳,我不要嫁人。小雪说过的,要终生服侍公子和夫人,小雪一定要留在这里,请公子恩准!”
我哼道:“傻话。我就算再不是人,也不会拖累你这个好妹妹。你说吧,你想叫荀家怎么提亲,我会尽量去做好。”
颜雪流下眼泪,良久才哽咽地道:“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呢……”
众人一怔,都大笑起来。
待决定了日程安排后,我刚待出门,孔露从后面追了过来,跪倒道:“相公,妾有一言。”
我惊讶地回过头,孔露两泓清眸中已隐有泪珠,却不知为何。我赶紧扶起她,“起来,谁叫你跪下的?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话不要吞吞吐吐的,我难道是那么糟糕的男人吗?”
孔露突然哭了起来,“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洛阳?总是留露儿在家里,难道露儿就没有感情吗,就不会思念相公吗?”
我的计划是只带颜雪、杨丝,因为毕竟洛阳这地方太危险了,不必要去那么多人,说不定反会碍手碍脚的。现在听孔露这样—说,倒甚觉有些地方没考虑清楚了。想起来也真是,她虽然那么出类拔萃,可对我来说,却没有任何追求的难度?而我的爱慕,这段时间也仅限于床笫之间与谈歌论舞而已。想起那时与她纵情谈笑的乐趣,刹那间让我真正地感到,自己荒谬得多么可笑。她不是女人吗?不,她不但是,而且更有丰富的感情,更能将之表达得淋漓尽致,而令我无法释怀。但她毕竟不像丝儿一样,有话就闷在肚子里,她是个能够敞开心扉的女子。
“都是我不好,没考虑到你。你若是恨我,就骂我两句好啦。”
孔露着急起来,轻声嗔道:“露儿怎敢对相公不敬?妾只是想要跟相公一起,这样露儿就会心满意足,无复他求了。自成了婚以来,相公对妾身的照顾,露儿从前想都没有想过。只盼这一生能追随左右,再无憾矣。”
我看了看她,忽地在她右颊轻轻一吻道:“如果我不带你去,你真会那么想我吗,有多想呢?”
露儿脸红耳赤,低低道:“昼夜辗转,片刻难寐。”
我紧紧拥着她,一阵幸福的感觉涌上来,“那你就跟我去吧,知不知道,有时候我也会很想露儿呢。”
待露儿欢喜着去了,我这才稍稍有些失落般地命令下人,通知司马恭等在都衙中会合商议。
“此次去洛阳,是我盘桓很久的想法。我们自三月里奔出渝麋,转眼到现在七月了,看来朝廷早已没有了再找寻我的念头。你们大可放心,此次去纵然有什么危险,也不过是把我抓回去再当虎骑校尉罢了……”
我哈哈笑了几声,但诸将都全无笑容。司马恭略略担心地道:“就算不是通敌叛逃之罪,朝廷里也必有人大说将军的坏话。京畿龙潭虎穴(又用了我教的成语),若将军坚意如此,末将愿举众而随。”
我摇摇头,“不劳长史亲往。现在传我将令,司马恭以奋威长史代行将军事,一干大小事宜,全权负责。”
司马恭脱口道:“将军安危,事关重大,决不可不慎啊!”
卢横从旁跪倒,沉声道:“请长史大人放心,卢横当紧随将军身侧,决不敢稍有懈怠。”
我点点头,宽慰道:“不过数日,我们就可以返回了。接令吧。”
司马恭想了一想,这才勉强领命。我又委派许翼等负责督修水渠、建造水轮。鲍秉负责村邑安全,一面在周遭铺设木栅工事、布置战格,以防有变。宋威、童猛仍是负责峄醴城防,以及城内道路、府库修葺。王巍、滕邝负责往羌地的运盐工作,最近倒非赐支族境,却是汉境内马贼不断,因此加派了好几百人的护送队伍。文案司马王据专管贩盐之事,这些日子许翼在河南购置的几艘大船也派上了用场,第一批粗盐秘密地销给了陈仓、武功以至长安附近的官商,当羌族的那一份利润送至边境以后,据说神海族、赐支族已立刻开始修路(有钱能使鬼推磨嘛),看来以后的运输、交易会更加方便。
杨速、新儿却是要跟我一块儿去的。我计划我们化装成有钱人家,这样又有女眷、又有家将的,反倒容易隐蔽行踪。但兵马不能带得太多,只让杨速、卢横领五名骑兵,暗藏兵刃从旁护持。小清的责任自是重大,不过在她眼里,还不存在什么难题,除了我们彼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东西能让她“苦恼”的了。
由于右扶风境内仍在打仗,我决定还是从故道、太一山前往南山(今秦岭),再从上雒直趋卢氏、白马至洛阳。足足一个月,风餐露宿,其中的辛苦不必多说,好在途中有诸美相伴,还能时时听到新儿的笑声,这才无聊稍减。很不容易,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京师。
“是洛阳,是洛阳!”杨丝、孔露忘形地大叫起来,几乎要跳下车来狂奔过去。远远的,那一座灰色的庞大城池,在耀眼的日光下尽现,土壁斑驳,凹凸毕呈,城门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好在巡逻甲校还是以前的装束,颇让人有一种“人面桃花”的感触。
还未进城,先在城外一处驿站落脚。我和卢横在街面上闲逛着,看见酒肆,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来一坛好酒,三斤熟肉!”卢横拍着桌子叫道。
我问他,“你没来过京师?”
他不解我意,嗯了一声。我接口笑道:“怪不得有一种乡巴佬进城的感觉,这里点菜要说‘来两壶好酒,几个好菜’,懂吗?”
因为时时跟他开玩笑,卢横深知我的用意。笑起来道:“多谢将军指点。”
“还没改!从现在起,不准再叫我将军,要叫老爷。你想我们都被抓起来呀?”
“末将失口,请……老爷莫怪。”
“啧啧,又来了,什么‘末将’?要自称属下,懂吗?”
“属下明白。”
“好,算我没白教你。以后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要露出外地口音,以免遭人猜疑。”我望着他高兴的样子,心道:以前没跟我在一起,卢横会是现在这样吗?肯定天天酷着冷脸,一副杀手的样子。嘻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喝了片刻,我转头望望,见旁边正有个模样卑弱的中年汉子在细细品着酒,那杯子极小,他一杯酒却能舔上半天,看得都叫人流口水。
我低低朝卢横吩咐了几句,他点点头,走到那人面前,躬下身子道:“这位大哥,我家老爷有点事情,想跟阁下聊聊。今天的酒资,我们替您付了。”
那人狐疑地朝我看来,似乎觉得我面生一般,强堆起笑颜,“老爷,小的好像没欠过您的钱吧。”
我会意地笑起来,“没有没有,在下只是觉得兄台一个人这样喝闷酒,不如一起坐坐,我刚从外乡回来,想找个人聊聊天,不知兄台意下如何?卢横,给这位仁兄拿一坛好酒。”
卢横躬身应允,伸手做请。那人一愣,突地卑谦地笑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急急地跑过来在下首坐下。
“敢问你尊姓大名啊?”我见他的样子,虽仍和气,心里却甚感讨厌,所以连谦称也免去了大半。
那人不以为忤,笑眯眯地道:“小的姓陆,叫陆浑,是河南县人。大老爷请小的喝酒,却不知想聊些什么呢?”
我先敬酒三杯,把他灌得半晕,这才细细问起现在京师的诸种状况。听说黄巾余党黑山张牛角等又在冀、豫等州造乱,有三十余支贼军打着黄巾旗号四下寇钞,为近来最大的事情。另外,车骑将军皇甫嵩因诏讨边章、韩遂不利,又因张让、赵忠挟私怨奏称其连战无功,所费众多。于七月征还后即诏收左车骑将军印绶,削户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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