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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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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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通红的阿勒切与麻奴率亲卫拼死抵抗,嘴里兀自不干不净。小清扑地一笑,回头望着我道:“他们骂你无耻,不是好汉!”

“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的道理,他们也不懂吗?再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也不屑当什么英雄好汉。传令!能生擒或格杀麻奴者,赏金五百两!”

切齿深恨,此朝得报。我上趟输得那样惨,他就没有使计吗?嘿,害得我丢盔弃甲,损失惨重,狼奔豕突,东躲西藏,现在居然还鬼喊鬼叫。

战至辰时末,敌军死伤泰半,弃了营栅辎重,往西狂奔。姚广、齐鹏、高敬等衔尾穷追,直至当晚方归。

此仗所获,已远超我们的想像。共歼敌四万余(包括他们自残之尸),生俘八千,余者溃散,俘获辎重无数。此战更令赤脊族、先零羌再无复仇的机会。我更写信通报神海族、赐支族,当然是夸大为“响应欣格族长之邀请”而战。

我命令重拨村邑户民安置银,丧亡受伤皆有补助。每村邑设三老、游徼掌户民教化,禁盗之事。每五邑设乡,置有秩一名管理乡人。村邑凡被抢收的私田,可向军库请求拨还。另派军伍协助民众打晒谷物,建造粮屯。至当月下旬,吴岳地区缴收粮草与此战所获共五六十万斛,扣除军饷封秩,足够十余年用度不缺。

羌敌弃下积储众多,有的便用以给民。缴获的珍宝,有些竟是我自南郑苏固那儿搜刮来的,因此触目之下,恨犹在心。当晚庆功宴,诸将皆有封赏。惟高敬等归城后,报知麻奴重伤却未能逮住的消息,却令我平添了一件心事。

这场仗打过,带给我许多深思。我率军以来可说是首次的大败,竟折在羌人的手里,让人感叹不已。但更多的是想,我西去的通路打开了,以后便可慢慢地迁至西海,甚至西域一带定居。再在汉境中呆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会突然不明不白的消失!每每梦及,冷汗一身,辗转再难入睡。

几日后,西羌送来欣格、苏哈西尔的亲笔信,言称刚欲准备发兵协攻先零、赤脊人,便闻其大败的消息,甚悦。许诺神海、赐支族与颜鹰永远是盟友。信中还提到许翼,称其将才难得,其已很快在格累之侧建起居地。称如果我去西海做客,必定要再起建一座大城,羌人统统夹道欢迎等。令人颇感虚伪。

第六十四章 内贼显形

很长一段时间,京畿对“颜虎骑”破羌之事,未置可否。反倒董卓、荀攸派人送信来提及此事,拍马称赞了一番。颜雪与荀攸已成了婚,听说荀家长辈很是赞同,还特地请族叔荀衢为小妹办置嫁妆,延请宾朋。此乃荀家从未有过之事。

我派人送文房四宝,并丝儿亲手刺“吉祥如意”四字的锦服一件。我知荀攸、颜雪素不喜铺张,所以反厚礼答谢荀家长辈、亲朋好意,又嘱咐他们不要将此事告诉荀攸夫妇。

九月癸亥,中垒校尉鲍秉夫人乔兰生一子,取名旷。当日及次日,送礼欢闹者,把中垒校尉府折腾得翻了天。此时,吴岳四座山谷也传捷报,牛马丰足,不可再行增养。当岁更向羌族、凉州、三辅卖出耕牛千四百头,马匹二千余,猪羊不可胜计。峄醴城屯盐仓檩,亦是暴棚。还在每座村邑增设了盐屯,专人看守。因为食盐价格稳中有降,司隶部人尽皆知“颜盐”,令我声名大噪。单泾也派人来告罪道歉,并重礼巴结。其与我和好之态虽在意料之中,但也颇觉喜慰:看来这一步棋走得真对,逼得富户们走投无路,只能与我联手了。

十月,许翼遣使来报,已在西海安置完所有民户、军卒,但欣格、苏哈西尔仍有顾虑,不大予以配合,反而觊觎我军财物、粮秣、军马。神海族名为协助,实为监视,数万羌军在西海四周虎视眈眈,每有挑衅之举,许翼忍无可忍,发文请战。

我看出这文函实是出徐邶、韩凤两人头脑,其中颇有内情。当下挥信一封,严词命其勿得轻动,又命前军校尉宋威及徐韩两人规劝主帅。许翼不是粗心暴躁的人,他这样震怒以致要请命出战一定是欣格他们闹得太凶。忖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便发兵攻神海、赐支,来几场漂亮仗,打得他们哭都哭不出来。当日,以许翼前后功赏金银各十镒,帛千匹,尽数送辅义将军府上,以安其心。另加赐其夫人秦氏御米五十石,侍婢两名,牛车一辆。

十一月壬辰,京畿哨马报知,前太尉张延为宦人所谮,下狱死,连坐五十七人,其中有杨赐侄孙尚书左丞杨灼。杨彪遣史阿亲来峄醴送信。考虑到先岳丈及王越的关系,我立刻呈文朝廷,请求宽大处理杨氏家人。并指责张延之事,乃无中生有,定是有人捏造谀词惑主。

史阿以剑有名,被杨彪举荐为卫尉属下左都侯,掌宫内剑戟士,乃秩六百石的官员。此次带来杨彪秘贺我击败羌人的书信,并竹如意一对,以贺丝儿喜孕。史阿与我互述分别后种种情形,唏嘘感慨。我发觉此人已隐有前人风度,但亦不敢问他是否已知自己是王越的儿子。

我向朝廷呈文有两个目的,一是应杨彪之请,救及杨家晚辈。二是向天下表态,与阉党划清界限,而不再阿附其身,徒留“鼠尾”之号。

※※※※※※

史阿回京后,凡数日,京畿突快马来报:杨灼因罪大,被弃市于曹!凡勾连此案的官员,皆从重处分。同时,荀攸家送其手信,告诉我此事乃中常侍张让、赵忠、郭胜等人所为,意在借此打击我在京畿的“余党”。来人还告知,张让等闻我公然“变节”,无不切齿,以致在朝会上失态地当众辱骂,并要灵帝免去我虎骑大将军、吴岳侯的官衔,并军权归于右车骑将军朱隽节制。但大将军、三公九卿与众臣齐都表示反对,灵帝也怕立刻逼反了我,以致大乱,因此将此事压了下去。

我心头怒火中烧:诸阉分明是眼中无人,这才敢杀掉老子的亲眷。但若以此事起兵“清君侧”,则仍嫌太轻。当下又上书一封,请求朝廷给予说法,否则,“令天下人心寒!”

此际司马恭伤口拆了线,身体已渐渐康复,行动如常了,其饮食起居如复往昔,谈笑风生,根本看不出曾经死过一回。不久,李宣发现自己有孕,十分欢喜,便告假暂且搁下了公事。但我就没那么愉快了,她“擅离职守”后,我顿感忙不过来,急召小清协助。

小清见我头昏脑胀,忍不住指责道:“宣夫人十分辛苦,每日文书事务烦杂之极,司马恭帮不了,事事都得她亲自处理。她如此劳苦功高,你却从来没为她想想。瞧瞧现在,说不出话来了吧?”

我叹口气,“事情都不交到下面,我该怎么办呢?可恨李宣只有一人是不够的。我的军务、政务、耕种养殖,凡此种种,无不需要安排调度协调治理。她这样拼死拼活地干,迟早会送了命!”搔搔头,“可是我奖励她什么呢?”

小清道:“她曾向我提过置军师僚属的事情,后来又再三请我不要告诉你。我看她是怕你误解,其实这个方法不错呀!”

我笑道:“要赏就得让人满意,否则不如不赏。干脆令李宣开府自置僚属,名额不限。再给其封邑百户,开个先例!”

小清含笑道:“只是不知司马恭会怎样说!不过他们夫妻经此一劫,感情更胜新婚,甜甜蜜蜜的,叫人又妒又羡!”

我不由得好笑,“原来你还吃他们的干醋啊?你跟我在一起还不是整天美滋滋的,哪个不羡,谁人不妒?”

小清粉脸不禁一红,轻声道:“你怎么把人家形容得这么不堪。谁会吃他们的醋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道,“只是露儿这些天一副茶饭不思,悒悒不乐的样子,怕是因为没怀上孩子而失望呢,你去好好安慰她一下!”

我奇道:“结婚并不一定要生孩子嘛,她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

话是这样说,但处完公务后,我还是“勉为其难”地去了露儿处。

露儿的丫鬟在廊下迎着我,请安道:“夫人正在‘凤鸣居’院外静思,将军要奴婢通报吗?”

我摇摇手,往西花园内走去。残冬景象,像是侵吞着旭日暖阳,万木萧萧,枯黄的落叶铺满了院落,放眼四处,更添凄凉。我顿时忆起,自己在东汉时代已历经了多个冬季了,日子过得真快呀!

孔露独在亭间发怔。四周的灌木丛有些还未落叶,别有一番景致。夕阳垂照之下,花亭、伊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正托衬出她娇柔婀娜的俏丽姿态。

我想起在洛阳别院中与她第一次单独相处时的情景。那时也是冬季,她一身素装,淡雅雍容,让人无法拒绝。不光是她的美丽,还有她令人心醉的谈吐、翰墨风情。如果她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歌舞姬,就算生得再漂亮,恐怕也不会引起那么多男人群起直追的罢!

孔露委身下嫁到我颜家,一个方面也是她追求自由生活的成果。这其中有太多曲折,如武孙颀,又如夏恽。因为她,忠心耿耿的侍卫东门俚牺牲,还惊动董太后、众多上公大卿与狗贼夏恽周旋。到最后,当董后秘密要把她嫁给自家的大豪族之时,她才在司马恭、小清的援救下逃了出来,结束了悲凄的“公主”身涯。我曾试想如果她嫁给武孙颀、何进甚至夏恽的话,会有怎样的结局。毫无疑问他们会宠幸她、爱她,但这种爱是发自真诚的,还是纯粹贪慕她的肉体呢?每念及此,则心中都有三分不快及七分庆幸的感觉。

想起孔露,我总觉得亏了她。也许她真不应该跟着我,因为我已经有了小清、丝儿。但她执意这样,并且解释了其中原委。当她向我表白时,我是多么感动与自豪呀!可婚后我们的生活,过得几可称“平淡无奇”,那短暂甚至不能称之为“恋爱”的恋爱,使我们来不及品尝滋味便匆匆结合。

也许对她们来说,这样做已是十分逾矩。这个时候,父母之命乃男女双方能否达成婚姻的首要条件。不要说婚前见面,谈情说爱了。家长只须一句话,即使从未谋面,从未听说的两人,只要“门当户对”,都能结成夫妻。这种情况真令人毛骨悚然。

不想了。如果露儿还没尝够滋味,那婚姻本身,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极漫长的恋爱过程罢!我早决意关爱她一生,因为她的热情、执着,甚至不顾非议地决心嫁我,这些都非一名平庸女性所能为之。丝儿与她既相似,又不同。

我悄悄来到露儿身后,用双手轻轻蒙住她的眼睛。露儿浑身一震,便立刻猜了出来,“相公,是你吗?”

我坐下来,手缓缓下移,搂住她的小腰。孔露轻吁着气,靠在我怀里,脸上溢出喜色来,“相公怎有暇来看露儿了?听宣姐姐说,她告了假在家,相公便会很忙呢!”

李宣跟孔露自她俩认识的那一天起,便异乎寻常地好。两人交为知己,谈论音律与器乐之技,乐此不疲。她们若有什么事不跟对方说,那一定是秘密中的秘密。我曾因两人过从太密,抱怨露儿是否变成了李府丫鬟。虽是随口道来,亦是我当时醋意大发的真切感受。

我笑起来,“李宣是该歇歇了,她整天也忙得很,可不像你这么闲!”

孔露侧过头瞥了我一眼,幽怨地低下头,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平静道:“妾真是没用,不但不能为相公分担军务政事,而且连管家都做不好,还不及丝姐十分之一!”

我怜意大起,搂紧她,凑在她颈旁轻嗅着动人的体香。

“露儿别这样说。我平时忙起来,谁都不顾了,所以也常忘了陪你。其实在你这儿,我从来都没疲倦过。你会用歌舞驱散我的劳顿,会用琴声舒展我的躯体。你照顾得我太好,而我却不懂得回报给你。现在想起来,的确是我自己太自私了,你做了很多很多,我却像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这番温柔的话语,让露儿不禁掉下泪来,哽咽道:“相公……露儿愿为相公做任何事情的,只求相公不要讨厌露儿,责骂露儿!”

“我怎么会?”我打断她的话,轻吻着她的耳垂。她轻泣了良久,方始抬起头来。我叹道:“除非我真不是人了,否则哪能对你的好处视而不见?露儿,现在清儿和丝儿都脱不开身,只有你照顾府内的事情,真是麻烦了。我要好好奖赏你呢!”

言外有意,孔露耳根子都红了。她蚊蚋般地道:“妾得相公如此宠爱,此生不虚度了!”

我贴着她的耳朵,笑着问道:“露儿是否很想怀上我颜家的骨肉呢?”

她浑身大震,脸上潮红稍褪,便又红了起来,半晌才娇羞地轻轻点头。

“别急嘛,以后机会有的是。我只想让你知道,就算我们没有孩子,我也不会介意。只要我们能快快乐乐的在一起,还奢求更多干吗呢?”

※※※※※※

几日后,五营部曲各派人前来禀告,言氐民中议及出迁西海的事情,都有反对之意。闹腾得最凶的要算原来两支不肯降伏的氐族,即滇王遗族昆氏族与哀牢夷沙族。那两名原族长昆鹉与沙稗已在战场上被我斩首,并且命其满门不得再为族长。但现任滇王昆氏族族长的仍姓昆,沙族族长仍姓沙,简直无计可施。

昆族、沙族的姓氏由来以久,乃族中最大姓氏。所以无论何人,只要不是奴隶,都可以昆、沙为姓。我的政策执行下去,就成了外族人统治本族人,他们自然不愿意,所以只得让步。为今他们妄想借迁居之事,煽动族人情绪,简直胆大包天!

滇王昆氏族现任族长昆蹋,因处处被限制其权力,恨我入骨,哀牢夷沙氏族族长沙达则是蓄谋已久,要重握军权,与我对抗,最少能“领导”族人,逃出吴岳地区才好。

这两族前次虽然兵败,却仍是氐民中实力最强者。我感觉要做点文章,不能光施行高压政策,否则必会激起民变。我吩咐将高敬的岳丈夜郎族长竹獠封为将军府功曹,命其管理外交方面事务,赐秩千石。因夜郎族不参加闹事,赏每户粮五斛、盐一斗。

次日,免昆氏、沙氏两族民户半年田租口赋。而此时板循夷鄂氏族,阆中白夷度氏、夕氏、罗氏族纷纷来报平安,当即传令按例封赏。

第三日,我吩咐赦免昆、沙两族参予闹事的民众,不予追究责任,顿时民变消声匿迹。昆蹋、沙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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