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看看到底如何办吧。
围着墙远远地转了一圈,发现只有两个门。郭阜道:“马老二一年前才从魏郡迁来,生性胆小,起宅院时特别加修了外墙,用了三万多块砖石,还动用四百多人手。把远近数十里的百姓都拉来当差。他的姨夫是司徒袁大人的远房表侄,官任天水郡守。所以马老二有恃无恐,连西部都尉也不放在跟里。”
我嗯了一声,道:“刚修的墙肯定很结实,可这里怎么只有两个门?”
郭阜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马老二对家里放心得很,曾吹牛说即使千人攻来,他也至少能守三个月。”
我哼哼道:“就凭他那点儿人?做梦。先回去吧,我正想起来一点事。”
待回到杨家,众人已经准备就绪了。我看到每人臂上都按命令系着一条白布,显得整整齐齐,笑道:“看来大家都有点迫不及待了。杨兄,你有没有办法攻破马家的外墙:呢?”
杨速毫不犹豫地道:“小弟当冲锋在前,用擂木撞开马家大门。”
我摇摇头,笑道:“此非良策。马家戒备森严,而且准备了很多防御工具,你去攻门,正中他的下怀。我有一种办法,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材料。”
杨速急忙询问,我说:“用绳子系在铁爪上,甩到墙上便会卡在凹档中,那样攀登便简单了。”杨速大喜,道:“兄长机智过人,所学所说小弟皆未见过,但细细一想,便觉可行。我这就命人备来。”我连忙详细说出大小尺寸,他便去找了几个铁匠急速打制。
待到傍晚,一切都差不都准备就绪了。那些老弱妇孺也相继来到杨家。我特别命令几个汉子把她们安顿好,且做好保卫工作。这时郭阜得意扬扬地拿着剩下的银两和几把刀剑、一套弩弓交给我,喜滋滋地道:“我去邻村猎户家中买的,可中意吗?”
我高兴地夸奖了他几句,脑筋一转道:“你们中间,谁的箭法最好?”
那些人讨论了一番,最后将一个胡子拉碴、眼光犀利的汉子推了出来,“当然是我们李升李大哥。他是村里最好的猎手,去年还在羌地打了一只雪豹呢。”
我把弓交给他,突问道:“你为什么恨马老——?”
李升脸上毫无表情地道:“他杀了我妻小。”
“你为什么不报仇?”
李升伸出右手,手掌上只剩下拇指和食指,“报了,但是他们人多。”
我心中一震,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今晚,你可千万别手软。”
李升接过弓箭退回去,淡淡道:“放心,手指虽少,但还能拉得开弓。”
我想起一事,道:“既是猎手,对付狗一定很有门道吧。你想想,在什么情况下狗不会叫?”
李升转身,眼睛里精光四射。“给它们闻一闻兽尿。”
我大喜,道:“你有吗?”
李升道:“有。”
入夜。马老二家。
望楼上点着灯笼,在夜幕下显得昏昏沉沉。我命令十条汉子分成两队埋伏在马家门口,只要一有敌人出来,便格杀勿论。他们应声去了。我心道:每个望楼上只有一个人,太大意了,这回该看李升的身手了。便低声对他道:“你看见那个望楼上的人了吗?有把握一箭射死他而不发出声音吗?”
“那就射喉咙。”李升冷冷道,张开大弓,“嗖”的一箭射去。我心道:这人也太莽撞了,靠近点儿射不好吗?这么远哪能射中。待看见望楼上的人影仆倒,悄无声息,不觉心中大惊,道:真是古之更嬴!黑夜中能有如此眼力、如此准头,让人难以置信。脱口赞道:“好箭法,李兄弟,你慢慢潜过去,将望楼上的人统统干掉,那时打声呼哨过来作为暗号。”
李升点头去了。我们焦急地等了足足一顿饭工夫,才听到一声清亮的哨声远远吹来,不禁精神一振,道:“杨兄,甩爪。”
杨速将工匠刚刚打好的铁爪掂了掂,用力甩上墙去。我已叫人在爪头缠上布条,因此倒无太大响声,但第一次没有勾好,“啪”的一声掉了下来。杨速又试了几次,终于有一回倒卡在内墙上,拉了拉,喜道:“成了!”
我迫不及待地跑过去,道:“我先上。”将刀背咬在嘴里,身先士卒地第一个爬上去。背后传来杨速的声音,“兄长,小心。”
爬了一半,便觉手软,两腿也在打战,两膀太过用力,便觉曾经受过伤的肩窝,又开始隐隐作痛。唉,这样难度系数3.2的动作太危险了,可若不上去,怎么能体现我的英明睿智呢?当下硬着头皮,继续猛爬,终于上了墙顶,趴在墙垣,往马家窥视了片刻,这才翻身上墙。喘息甫定,却猛然发现那爪不是卡在相隔尺把来宽的墙体上,而是卡在了一块碎石和外墙的夹缝中,已然摇摇欲坠。不禁险些昏倒,忙将铁爪的位置重新调过,这才示意众人跟上。
最后一个下到院中的自然是猎手李升,此时我已观察完了四周情况。这是最靠近围墙的一处内园,种植着许多树木、花草,还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水池。不远处为一排房屋,气势不凡。沿墙左手三十米处,便是大门,一条大道直通中厅,但这里看不到客堂,因为被眼前的西面厢房挡住。每川分钟,便会有家丁执矛走过,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你们谁进过马家?马家的狗腿子晚上都睡在哪儿?”
我低声问道。
身后一名趴着的汉子道:“都在后院睡觉,前头这排睡的是奴婢、丫头。东面的房子是马老二的小孩和老师的卧房,最靠中厅的那几间是马老二的老婆们睡觉的地方,据调马老二最喜欢第五个小妾。我们在第五间找准没错。”
“他会把人关在哪儿?”
“关在后院的柴房里。”
我挥挥手,召来郭阜,道:“你拿了兽尿,带三十个人悄悄地到后院去,见机行事,把家丁和狗都宰掉。万一走漏了风声,便封锁住他们必经的要道,减轻前院的压力。另外,柴房里的人放出去,便交给门口的弟兄。如一切顺利,回来的时候我应该看到你们都蒙着面。”郭阜抱拳应命而去。
我咽了口唾沫,瞧瞧李升和杨速,“我们也蒙起脸来当一回土匪。该砍的砍、该杀的杀。郭兄弟一得手,我们就扑到东厢,先搜出马老二来祭刀。”
众人意气风发,杨速和李升先行扑到走廊边。正碰着两名家丁,当下两人猛然蹿起,只听唔唔几声,随后尸体便被拖到院中,两人又复带着几把铁戟潜行回来。
“干得好!杨兄,你带人伏在廊边,有敢来的便杀了。”
我们蒙了面,在西厢边上一连杀了十多个巡逻的。有一个家丁小心翼翼地过来看,一边道:“你们都上哪儿去啦?”谁料,这家丁误撞着看见了一堆尸首,当下便狂叫起来,李升一箭洞穿了他的咽喉。我心中大急,大叫:“大伙儿赶快去杀马老二!”众人俱从埋伏的地上跳起,冲向东厢。此时,猛听得后院一阵狗吠,突然间便有火光升起。
马家堡里顿时乱成了一团。偏厅屋里,有十几名正打瞌.睡的家丁,当下发起喊来,俱执兵器冲了出来。马家大院鸣锣示警,一时响彻堡内。
杨速大吼一声,带两三人在廊下敌住家丁。他力气最大,挥刀猛砍,势若疯虎。我望了一眼,杨速的大刀已然腰斩了一名挥戟的家丁,鲜血溅得身上满是,另一名似是头领样的,见到那人肚肠流了一地,大叫起来,被生生剁去一只臂膀。李升张弓搭箭,一记冷射,我身后冲出的暗丁顿时滚倒一名。我见敌人多路围来,心叫不好,猛往第五间厢房狂冲,踢开门,却只见榻上睡着一个只穿肚兜的娇艳女人。
我两眼发红,拔刀剁在长几上,那女人惊得惨叫起来。
我厉声道:“马老二呢?”
这女人大小便失禁,直叫:“不关我的事啊,不关我的事啊,他被大夫人捉去,全与我没有关系—。”我捂鼻冲出房间,身后便传来女人被剁死时的惨叫。当下正欲挨个搜查,却突然看见一个穿裤头,手上提刀,满面胡须的家伙慌慌张张地跑出房来。众人俱大叫:“马老二!!”
那些家丁没命地冲来。杨速换过大戟,暴叫一声,抵住十余般兵器。身后李升撤了弓,也换了大刀,然而那些家丁似乎越来越多,我们顿时招架不住,不停地响起有人毙命的声音。我强打精神,高叫:“都往马老二那边去!莫管他人!”余部迅速往东厢抵去,厢房间十几个家丁碰到一个个都不要命的,顿时难以抗衡。不多时,众人俱围上了马老一。
那短裤之人大叫:“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当朝司徒的表……”惨叫声起,那个我还没看清楚的家伙立即成了肉泥。
马家堡众家丁俱是一呆,我趁此时机,高叫道:“马老二死了——你们都听见没有,马老二死了!若想活命,便扔下兵器,跪下求饶——跪下者免死!”
杨速、李升浑身是血,此时我们身旁人手不足五人。
马家堡的众家丁惊疑不定,执械迟疑地围上来,突地,后院火势一涨,顿时有人杀奔前院,喊声震天。
“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我举手叫道,“马家堡的家丁们,你们不要再为马老二卖命了,他已经死了,再也保不了你们。放下武器的,免死!负隅顽抗的,杀头!”
一会儿,郭阜的人手陆续到达,没有多少人受伤。两方势力顿时均衡,我赶紧叫李升道:“快带人把后院的火灭了,快去!”李升十分不解,但瞧见我气急败坏的样子,马上躬身领命,带了几人飞奔而去。那些剩下的家丁闻听马老二死了,都露出惊恐、慌乱的神色,虽是人多,却仍被我们缓缓逼进了大厅之中。
我带着弟兄们慢慢围上,大声道:“你们的人心也是肉长的,为什么要跟随马老二干那些丧尽天良的坏事!如果改恶向善,我们可以原谅你们。”
马家堡里静寂万分,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叫道:“你们这帮狗贼,有没有王法,马家也是你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吗?!”从东厢走出一个胖婆娘来,好像还没看清形势似的,扬扬得意地走向大厅。
我心里大奇,忖道:还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吗……对,你们的确人多,可是谁在占上风,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再说话!心里对其之憎恶莫可名状,嘴一撇,顿时抢出杨速、郭阜,向她猛扑过去。那女人尖利地叫喊着,然而马家一干人众全无一个敢出手相救,顿时被数刀砍死。
那些家丁们被逼到角落,又惊又怕,我挥手止住队伍,心道:狗急跳墙,别把他们逼得太紧,否则可就糟糕透顶。
我和气地道:“我们都是说一不二的好汉,从未食言过,你们只要抛下武器,出来投降,我们决不加害!”见那些人脸露渴望之色,我又道:“马老二丧尽天良,猪狗不如!你们帮此狗贼,难道从来就没有摸一摸自己的良心吗?马老二他有多少个老婆,还要强抢民女,你们有谁像我们这样站出来,替她们讨个公道的?”
一时间,众家丁俱有愧色,厅内突地有个声音颤颤道:“小人投降,小人不愿为马老二卖命!”兵器“哐啷”一摔,人群中站出一个瘦小的家丁,道:“请好汉爷饶命,我投降了。”
此势一发,那还了得,众人面面相觑,有个家伙举戟顿时叫道:“我们也是穷汉子,因为没有活路了,才到马家来做下人。其实马老二待我们连狗都不如,弟兄们,这恶贼死了,我们投有必要再为他卖命了。还是这位大哥说得对,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必要跟着马家为恶呢?”
厅里众人大哄,纷纷抛下兵刃,伏地求饶,我命人收走兵器,道:“你们若愿意跟着我们,便一起去投奔别地。若不愿意,每人给些银子回家。”
这些人面面相觑,俱道:“倘官兵杀来,我们也会跟着倒霉。情愿跟着好汉爷一起去。”我闻言大喜,叫刚刚那人当这些人的头目,一清点,倒有四十几个。心道:这些人平常训练有素,是专职人员。用他们倒可以打打前锋,哈哈!
此刻便命令四处搜捕其他人。战事一结,众人皆朝我欢呼起来。真没想到那么简单就攻陷了马老二的宅第,原以为此事了结,我等俱死无葬身之地呢。李升救完了火,郭阜也已将被囚众人救出,其中有杨速小妹杨新等几十人,命人立即除去镣铐、备足饭菜。盘查了两门警卫,共计杀了二十六人。西厢的一干奴婢、丫头,放回家去。马老二的大小老婆,还有几个恶子、走狗,杀了了事。一个私塾老先生,据闻一向老实,使命人将马老二几个月大的幼子一同送返其家。管家和护院,已被众人钉死在大厅的木柱上,“挽救不及”。最后,由杨速带人查抄马老二一家财物,只捡其中细软列单报来,凡不能带走的,统统烧毁。
郭阜见此,不由得问道:“大哥这是为何?马家的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使用。何不命人一起带走?”
我笑道:“你的眼光要放远一点。这些笨家伙若带着,我们扶老携幼的哪能走路?刚才你放的那把火也颇不明智,若是火光熊熊,也许我们还未走出大门便会有大批军马追来,那还逃个屁!所以做事之前先要想想,不要光顾痛快,又杀人又放火,还恨不得把这里的东西统统搬走。”
郭阜脸上发红,道:“大哥说得是。那大哥派人预先堵住门口,也是怕有人出去报信吗?”
“不错。你看,若用用脑子,看似疑惑的便会迎刃而解。”我笑道,“你也有任务,先把马家的所有马匹、大车集合起来,去将杨家的那些乡亲全都带上,送到南门口会合。”
郭阜领命而去。我令李升将马家所有被杀家丁的铠甲、兵器都分给众弟兄,另外查抄马家有无秘处。不一会儿,他便来报说,马家后院发现地窖,里面藏有大量兵器、粮草、黄金;其中光粮草一项,就够我们所有人用上一年。心道:乖乖不得了,这个狗贼拼命积蓄金银、粮食,想把这里当他的未央宫呢!没想到成丁自己的坟场了。命人急将黄金取出。
不过片刻,马家堡的金银顿时堆成半人高的一垛墙来。
刹那间大厅金光耀眼,众人无不痴了。暗忖道:难怪古往今来黄金越来越少呢,这些人拼命埋,后来遭了灾,便不了了之了,唉,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金子呢!
我笑道:“马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