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打得好。”
李升躬身道:“多谢颜大哥提拔。不过我等刚已议过,想要推举颜大哥为众人的首领。一来尊卑有序,以便服众。二来众人无不钦服颜大哥策略之奇,处处高人一筹。望大哥应允。”
我心道:当过官的品位就是不同。我其实已是众人之首,就差个说明了。李升这时候跳出来,看来是怕自己当了官,招人疑忌,干脆怂恿我正式地当个头头。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本就是当头儿的人才,那么费劲地从羌部奔到这儿,不当个头头对不起小清,更对不起自己。不由得笑道:“我们就几十个人还闹个什么!非要确定一下吗?”
杨速等人俱躬身施礼,士卒也一起下拜。我诡计得逞,笑道:“好吧,我应允就是了。你们先起来,备马备车,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最是要紧。”
众人俱欢呼起身。郭阜上前来秘密道:“大哥且慢,我们在那些贼寇的头目身上发现了这个东西。请大哥过目。”
将一黄帛包裹的物件恭送上来。
我接到手上,便觉沉甸甸的。打开来一看,却是一块五六公分见方的玉印。上面刻了几个古篆,我研究了一会儿,又递回去,感兴趣地问道:“刻的什么?”
李升道:“上面镌刻着‘镇西大将军章’六个字。可这绝非朝廷颁授的印信。这伙贼人居然私铸将军大印,罪名不小。”
我笑道:“镇西大将军,名头倒挺大的。那这章能说明什么?”
李升道:“杨速格毙一贼寇头目,搜出几封信来。署名都是‘天公将军张角’要那贼寇领众加入太平道造反。言词中对朝廷甚为恶毒。我等想将此事通报邻近州县,叫他们也好有个防备。”
我挥挥手,心道:黄巾军开始闹事,那帮土匪自然是得了张角的好处,想伸一脚捞点油水哕。可惜鸡飞蛋打,被我整得连将军大印都丢了,嘿嘿,倒是提醒了我一下,借鸡下蛋如何?当下不痛不痒地道:“太平道造反……太平道干吗要造反?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被官府、豪强们逼得走投无路了吗?我们还不是一样,都在造反吗?又干吗口口声声‘朝廷’……现下朝廷能管得了什么?我们杀马老二,是造反,太平道的人要杀皇帝、公卿——那一样也是造反,他们的事情,我们管不着,我们的事情,他们也管不着。所以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高祖刘邦起事于亭长,按现在看来,不也是‘贼寇’吗?”
李升慌忙退下。众人闻言也都沉默起来,似是在考虑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心里清楚他们对于“造反”的概念畏之如虎,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做通工作的,便笑道:“想不明白暂时就不要想。对了,那‘镇西大将军’是几品官?”
李升道:“二品。”
我哈哈大笑道:“才五六百号人就称将军,那我至少也是四五品官了吧。”
众人随声附和,郭阜凑热闹地要拥戴我为“大将军”,我笑着回绝,但又命令郭阜将玉印妥善保管。
当日向南走了二百多里,待月上中天之时方停住歇息。
布置完巡逻兵士,我已是又累又困,心道:天天这么下去,老子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小清那丫头,死活不醒来,要看我的笑话一般。脑海里突然忆起与她一起搀扶着,在月光下漫步,欣赏西海自然风光的情景,忍不住浑身一麻,快乐得就要呻吟起来。忖道:去看看她,假设她有了些反应,会给我些提示吧?
我勉强抬腿跨上大车,眼睛已不听使唤。小清仍是一如既往地躺着,只不过身上多了一套新装,粗粗看去,又是袄又是褂。新儿在一旁正缝着什么,十分细致的样子。我哑然失笑,“干吗给你婶婶穿那么多?怕她冷着吗——她可不怕的。”新儿笑笑,仍是一针一针地缝着,“那等婶婶醒了,我再做薄一点的,给她。哥哥说,是鹰叔叔救了大伙儿。我们现在不愁吃、不愁穿了,所以便更要想着报答您。”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却偏又无语,看过小清,也只得老套地提醒新儿早些睡。走出大车暗道:多好的孩子,偏是命这么苦。待以后安稳了,须得好好让她享受享受才是。又转念忖道:这个天下正当乱时,却到哪儿去找桃花源呢?黄巾起义,已将东汉政权弄得风雨飘摇。董卓、曹操之流,更是将其变得名存实亡。我的到来,仿佛根本是没有意义的。可能“游山玩水、访遍英杰”,才是我此行惟一的目的。
苦笑了一声,走向队前。方才派出的几匹探马正陆续返回,有一两人正向郭阜汇报着什么。我揉了揉眼睛,道:“郭兄,今天该你休息,怎么还不去睡?有什么消息?”
郭阜赶忙过来见礼,道:“禀统领,南去数里外发现几个村庄,有股马贼正在那里烧杀劫掠,村中哭声震天。请统领定夺。”
我睡意顿消,揉揉眼睛道:“那还了得,叫杨速、丁六带人跟我来,你带剩下的人保护乡邻,备足强弓硬弩,谁都不准偷懒。”
郭阜立即命人传令而去。各大小头目,连同已睡着的不多时一齐拖来。众人集合完毕,我讲明了情形,这才与杨速、丁六与五十名久经战阵的精兵急速出发。我提戟上马,回首一瞧,兵士们无不凝眉瞠目、振奋果敢的模样。忍不住心道:若此刻这种士卒不是五十,而是五千、五万,齐都杀气腾腾地举着马刀,黑压压一片疯狂前冲,那我还发仟么愁?虽说兵贵精不贵多,但也不能太精了。只五十个,可是万万不够的。待此仗打完,应大力扩军,凭着黄白后盾,搞定他几个师。说不准招得老子兴起,也募些藤甲兵来,人人骑着大象,大叫蛮话,这般冲杀过来,任你兵强马壮,也非得败下阵来不可。
此念一生,心里扬扬得意起来。对众人不时投来诧异的眼光,也全然视而不见。他们或许以为统领大人早已成竹在胸了,却谁也没料到,此刻我在想人非非,全没把战事放在心上。前行片刻,待看到前方横陈的一条大河,众人皆停住待我发令之时,我方才收敛心神,掩饰般地干咳一声,望望周围地形。
原来河对岸是个村子,此时浓烟滚滚、哭喊声声。火光中,依稀能看见一些骑马带刀的家伙,疯狂地杀人、放火,甚至有些抢了女子便在马上尽情调戏。我忖道:他奶奶的,如此猖獗,若不杀得狠些,怎么对得起这些受苦受难的穷人?看看那些正在被侮辱的女人,油然想起耶娃,不禁热血上涌,道:“各位,准备杀人吧!”目眦欲裂,杨速在马上大叫道:“兄长,我愿先打头阵!杀了这帮狗养的。”
我叫道:“不,你带三十人抄他们后路,截住逃贼,便须疾速赶来,不要放过一人!丁六,带你的戈矛队跟我从正中突进。这帮狗日的!”
杨速颔首,阴沉着脸带兵离去。我提枪纵马,咬着牙想道: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哪儿不好躲,偏要冲出来受死。也罢,送佛送到西,先把尔等跳梁小丑,辗死在本大爷的皮鞋下再说。高叫:“弟兄们,我们杀进去解围要紧!今天你们都吃够苦了吧,若晌午那战我等失利,恐也会受到这般折磨!这帮欺软怕硬的东西,惯会偷袭这些无辜百姓。他们杀叫他们撞到我等手里!”长戟一指,众人奋然作色,如虎般随我杀去。
马贼们估摸着有一百号人,夜晚出来劫掠村庄,显得有恃无恐。杀声一起,立刻惊得呆了,弄不清有多少人、从什么地方来,只觉得危机四伏,不禁惊慌失措,抢了东西便四散奔逃。
如果他们临阵不慌,先纠集起来,先守后攻,或许还有机会应付,现在如同一盘散沙,杀之易如反掌。我心下大畅,着意欣赏群马驰间,战士舞刀挥矛之态,亦瞧着马贼们血肉横飞,如砍瓜切菜似的,大呼过瘾,手中长矛也花哨起来,劈砍挑刺,自觉极富美感、别有韵味。不过,没杀了几个,心里尴尬忖道:待会儿计点战果,我当缄默做傲然之态,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架势,以避其责。
不一会儿,我军的人马便四面围上,杀光了最后一批残敌。我急忙叫人帮助村人救火、清点伤亡。正忙得不亦乐乎,士卒来报:杨速正与一大汉在村口死战。挂记着兄弟安危,便急忙带人赶去。
从村口逃掉了十数骑土匪,杨速却视而不见。此刻他正与一体格健壮、满面虬髯的大汉力拼。此人勇力惊人,杨速的每一刀都如疾风般,竟都被他挡过,而刀刃相交时火星进出,尤是令人吃惊。我急令将二人围住,备好弓箭,却不准上前拦阻。
丁六追击残敌回来,奔到我面前亦是惊道:“这厮好大的力气,杨大哥竟只与他打个平手!”
我笑道:“听你口气,好像杨速的力气天下最大,我只是看见他在村口酒店里,踢断过一条凳子而已。”
丁六惊讶道:“原来大哥还不知呀。那时我初在马老二手下当差,就曾亲眼目睹过,杨大哥将一尊镇关的铜鼎搬出数十米远,面不改色。我们当时都惊得呆了,以为是天神下凡。所以临洮长张大人三番五次请他担任司马,但杨速生性骄傲,几次都没有应允。”
我“哦”了一声,心道:原来杨速有这么大的力气,也可称上“力拔山兮气盖世”了罢。唉,只是头脑太过简单了,若是文武兼备,又不像李升那般城府,应该会成大事。
我道:“这么说,这虬髯汉子力气也不小吧?可惜,没用在好路子上。”
丁六也是叹息起来。我们放眼望去,圈内两人皆是脸红耳赤,浑然不见身外之物。斗了足足顿饭有余,杨速和虬髯汉子脸上都流下汗来。我看得心焦,暗道:这么一味蛮打,怕要搞到猴年马月才有结果。我巴巴地赶来杀匪,不是来看戏的。你们若再打下去,我便先撤了去睡觉,看明天早上还打得完打不完……又看了片刻,突觉脑袋一阵发晕,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忙捂住嘴巴,朝四处望望,见无人留意,这才放下心来。就这样又过了小半个钟点,当我几乎睡着之时,忽听众人齐都大喊,忙睁眼一瞧,却见那人已被杨速擒住,扔在地上。不禁揉了揉眼,哈哈大笑。
原来久未分胜负,两人都已打得焦躁起来,那人一刀劈下后,杨速使计,突地偏头躲过,那人措不及防,身体失去重心,栽于马下,这才被杨速摆平。
我心下大悦,忖道:杨速倒非一味恃勇之辈,这一闪,可是花费了不少时候思考周密的。叫道:“杨兄,你不碍事吗?”
杨速摇摇头,一脸得意地擦擦头上的汗,道:“不碍事。此人力气还真不小,怎么却自甘沦落,成了一介土匪呢?弄得我半天来,只抓了这么一个。”
被丢在地上的那人本是满脸懊恼,此时突地翻身坐起,“鼠辈”、“小狗”地大骂起来。众人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嚣张,俱面面相觑。只听那人坐起身来叫道:”谁是……谁是土匪?你才是土匪。老子单枪匹马地赶来杀匪,却还被诬陷成土匪,哈哈,哈哈,奇闻奇闻!”
我不解地望望杨速,对那人道:“你不是土匪,干吗要与我们动手?我们正是赶来杀匪的。”
那虬髯大汉“呸”的一声道:“谁打谁?明明是那小子不问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打老子,老子还以为他是土匪呢。”
杨速被骂得性起,提刀就要杀人,我急道:“住手!先问清楚。杨速,真的是你先动手的吗?”
杨速见我口气严厉,连兄弟也不招呼了,急忙摔刀下马,道:“小弟本是无意中发现此人,但他鬼鬼祟祟,生得一脸横肉,小弟便当他是土匪,与他短兵相接。其实……小弟……”
虬髯大汉更是怒骂起来,道:“什么鬼鬼祟祟!来来来,你我再战三百回合,暗中使诈的,便不算真本事。”
杨速亦是恼道:“即便你不是土匪,出言无状,我也要教训教训你。”提刀上马,暴叫:“再战一千回合,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脸一沉,方才的一点喜悦统统化为乌有,暗暗忖道:杨速啊杨速,我真服了,想找机会夸你都不行。至少,你该问清楚嘛,这么冒失,不但连一个土匪都没捉到,还连累我跟着挨骂。今天不批判你一下,看来是不行了。见两人提刀亡马,气道:“有我在此,还敢如此放肆吗?退下!——嗨,兀那汉子,我看你武艺不凡,力气惊人,不知怎么称呵啊?”
杨速虽不服气,仍是喏喏退开。那人见状,不由得哼了一声,不下马便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庞名德,汉阳郡人。不知有何见教?”
我“啊”了一声,不由得仔细地打量起对方。只见他身体极壮,面阔,粗眉,两只威猛的眼睛,极有神采,下颏上一把络腮胡子,个头与我相似,稍矮于杨速。脚上一双破破烂烂的草履,但脚板奇大,想来其经常走路,这才练出来的。心中念头数转,直到众人投来奇怪的目光,方下马抱拳,道:“阁下是否庞令明?”
虬髯汉子庞德被我一说,倒有些迷迷糊糊起来,道:“令明正是在下草字,朋友却如何得知?”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我恭敬道:“原来……阁下是庞德庞令明!久仰久仰。在下颜鹰,平素最喜结交壮士。适才见阁下好一番厮杀,却不想全是误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识是一家人。敢问令明兄从哪里来,去向何处?”
庞德大惑不解,尴尬一笑,道:“恕庞德有眼无珠,这位大哥,难道曾见过我吗?我从成都正欲赶回家乡,不想碰到土匪……”
我哈哈一笑,以掩饰自己的失态,“令明兄将来威震华夏,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只不过粗通算卜之术,胎测知前途命运而已。庞兄勿疑。”
庞德喃喃自语道:“我……日后能威震华夏?这位大哥,不要骗我。我不过是个小小郡吏,从治几载,只不过有些气力,也从未有人看重过我,嘿嘿,连自己也不敢想什么‘威震华夏’。”沉默片刻,突地眼神凝重,道:“没想到,这种偏僻所在,竟有人知道庞德名字!”
第十章 全歼官军
我含笑点头,心道:这话我仿佛哪里听过。是啊,《三国演义》里,刘备闻太史慈请救兵一节,也是如此,敛容答曰:“孔北海知世有刘玄德邪!哈哈大笑,令明兄一身武艺,定能为国家分忧解难。杨兄,你过来,”我挥手召来杨速,两人仍是相互瞠目,气犹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