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轮手枪握在这里,这才警惕的反过去正要开门,那门哐啷的一声却被大力的推开,一个人影窜了进来,吴辰眼疾手快早已有了准备,手上的左轮枪口对准了人影的头部,按着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下压,这个时候,人影大呼一声:“少帅,我是王二蛋!”
吴辰定睛一看,才觑了真切,不由得气恼的放下枪,斥道:“一惊一乍做什么?”
“方才有几个小瘪三在客栈里与几个兄弟干起来了,小的下楼去看了看,把他们收拾下来,正要向您通报呢。”王二蛋一脸委屈的道。
吴辰问:“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王二蛋道:“据他们说是钦差刘乘文的家仆,几个兄弟见他们鬼头鬼脑的在客栈里张望,便起了冲突。”
吴辰的神经又绷了起来:“把人全部抓起来,细细的审问,这里面定然不简单。”
王二蛋道:“已经审过了,果然是刘乘文派来的,刘乘文说要收集少帅通贼的证据,便让他们乔装进来。”他嘿嘿一笑:“只是这姓刘的书呆子什么都不懂,派人来打探,却派的是自己的家仆,这些人一看就是汉人,举手投足之间又可疑的很,还是一群软骨头,一下子就招了。”
吴辰森然道:“带我去看看。”
王二蛋点了点头,引着吴辰出了厢房,拐过一条长廊推开另一间厢房的门,吴辰跨槛进去,只看到七八个孔武有力的亲兵在这里守着,四五个戴着瓜皮帽,留着辫子的人颇有些惊恐的挤成一堆,所有人全部被绑缚了手脚,就连嘴巴也用抹布塞住,见吴辰进来,纷纷呜呜的朝着吴辰嗷叫,眼神中满是祈求。
有人给吴辰搬来了椅子,吴辰一屁股坐了上去,打量着其中一人,朝身边的亲兵示意道:“让他说话。”
那亲兵应了一声,解开那人口中塞着的抹布,那人长吐了口气,惊恐的望着吴辰,口里求饶道:“吴大人,小的该死,小的吃了猪油蒙了心,冲撞了您,实在是罪该万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小的是个屁……”
“闭嘴!”吴辰厉喝一声。
那人连忙噤声,再也不敢吐露一字。
吴辰才慢悠悠的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连忙道:“回禀大人,小的刘海。”
“刘乘文派你来做什么?”
刘海胆战心惊的道:“刘大人让小的来监视大人,方才已和几个军爷说了,小的说的绝对是实话。”
吴辰面无表情,继续问:“刘乘文是什么时候知道老子抵达汉城的?”
“昨……昨日正午……”刘海听出吴辰话语中的杀气腾腾,畏惧的望了吴辰一眼,身如筛糠般的道。
“少帅,我们就是昨日正午时分抵达汉城的,刘乘文怎么会这么快知道?”王二蛋在边上道。
吴辰眸光中寒芒毕现,以他的猜测,自然知道以刘乘文这点儿小能量绝对不可能组织人力四处探听自己消息的,刘乘文能有几个心腹?又算个什么东西,说的好听些他是朝廷钦差,可是来了这朝鲜,他就是个光杆儿司令,凭他手底下那点人就能这么快的掌握四方的动向绝无可能,恐怕就算是老爷子最多也就是在自己抵达之后的两个时辰才能知悉自己的动向。
刘乘文恐怕并非吴辰所想的那样简单,在他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或者怂恿,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吴辰将汉城中有能量的人物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可疑的人来,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刘海身上:“刘乘文是怎么知道老子抵达汉城的?”
刘海道:“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这种事自然不敢多问。”
吴辰又问:“那么刘乘文最近与谁接触最为频繁?”
刘海认真的想了想道:“前几日有个人请刘大人去赴宴,大人先是皱眉不语,后来仍是同意去了。”
吴辰知道这或许就是突破点,继续追问:“是谁请刘乘文去赴宴的?”
刘海摇头道:“小的不知道,大人也没有说。”
“那么那个送请柬的人是什么模样?是朝鲜人?还是汉人?”吴辰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可是旋即又觉得没有可能。
刘海一五一十的道:“来人是朝鲜人装扮,瘦高的个子,说的一口顺畅的汉话,其余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吴辰目光一灼,狠狠的拍了拍椅柄道:“没有错,是他了。”随即他又疑惑起来:“这怎么可能?刘乘文就算再愚蠢,又为什么要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他心绪复杂的挥挥手,朝王二蛋道:“把这几个人羁押起来,绝不能让他们逃了。”
说完满怀心事的出了厢房,满脑子仍然想着方才刘海的描述,这个人与昨日向吴辰投递请柬的花房义质信使一致,都是朝鲜人的装扮,一口纯熟的汉话,吴辰依稀记得,就连那身材也是瘦高的,那么极有可能请刘乘文赴宴的就是花房义质,至于其他人,吴辰觉得可能性实在不大,闵妃为的朝鲜官员对刘乘文此人非常感冒,吴辰昨日还听说闵成照抱怨过。至于庆军原本就是与吴辰穿的一条裤子,有老爷子镇着更没有人会与他吴辰为敌,暗中与刘乘文勾结,来找他吴辰的麻烦。唯一有这个能量来指使刘乘文的算来算去恐怕只有日本人了,只是令吴辰想不通的是,刘乘文在官场里混了这么久却和日本人勾结来对付自己,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花房义质到底凭仗的是什么收买了这个钦差呢?
第九十三章:不对劲
满怀着心事,吴辰怏怏不乐的带着几个亲兵前往景福宫谒见闵妃,一路上总是想着刘乘文的事,他不屑刘乘文,对刘乘文亦是抱着敌意,可是假若说刘乘文与日本人勾结尚且存着颇多的疑点,想不明白关键,吴辰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寝食难安的味道。
闵妃对吴辰的到来显得倒是并不惊讶,吴辰见过了礼,闵妃问了一些仁川的境况,才对吴辰道:“此次吴大人进京,莫非是为了俄人的事?”
吴辰口是心非的矢口否认:“俄人如何全凭娘娘明断,不是下官能左右的。”
闵妃的脸色红润了一些,由人托着裙摆站起来,吴辰这才注意到殿宇内竟摆设了一座西洋金钟,不消说,这自然是俄国人送来的礼物,闵妃将它放置在这里,显然对这金钟极是喜爱,心里便猜测出那俄人使者与闵妃定然暗地里达成了某种默契,又道:“俄人乃是大清国的盟友,自然是可以放心的,娘娘英明神断,定然可作出最好的决定。”
吴辰说出这番话是揣摩闵妃的心意,知道闵妃已决心与俄国人勾结,就当作顺水推舟,此外还可以给英国人造成强大的压力,让英国人不得不审视与吴辰的关系。
闵妃凑近吴辰,虽隔着一丈的距离,仍能让吴辰闻到一阵幽香,似花卉的芬芳,只是不知闵妃用的是什么香料。闵妃笑吟吟的道:“吴大人若真是这样想,本宫也就放心了。”
随后叹了口气,神情颇有些无可奈何:“其实本宫清楚,不管是日本人或是俄人,哪一方都存着异心,好在本宫尚有吴大人在仁川主持局面,维系大局稳定,说起来上一次剿除乱党的事,还多亏了吴大人呢。”
吴辰虚伪的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道:“这是下官分内的事,娘娘运筹帷幄,下官按着娘娘的心意行事终归不会说的。”吴辰顿了顿:“这一次下官来汉城,收集了一些珍奇古玩,以进献娘娘。”
闵妃饶有兴趣的道:“哦?吴大人的礼物想必是非同凡响的,快给本宫看看。”
吴辰早已在殿外将礼物转交给宫人手里,闵妃话音刚落,那殿外的宫人立即碎步进来,双手拱着托盘,托盘上盖着红绸碎步走近闵妃,闵妃轻轻掀开红绸的一角,眸中立即光彩夺目起来,一颗硕大的珍珠尽现眼帘,脸色露出喜色道:“难为吴大人上心了。”
其实这珍珠是在抄没大院君府邸时得来的,吴辰做的是好买卖,抢了朝鲜大王的爹,又借花献佛,将他爹的宝贝献给朝鲜大王的妻子,坏人好人他都做了。
闵妃朝着那宫人摆摆手:“把吴大人的礼物缴库吧。”
宫人应诺一声,盈盈而去。吴辰心里立即觉得异样起来,礼物的珍贵与否纵然能让受礼者加以区分,可是送礼之人的身份却也会让受礼者对礼物的诊视有所区别,俄国人的金钟摆在了闵妃最爱的殿宇,自己的珍珠直接锁入库房,这让吴辰有点儿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味道,心里又暗暗的留意起来,看来俄国人与闵妃之间的关系还颇为融洽,闵妃这种女人,若是不抱有某种目的,为什么对俄人这么热乎?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闵妃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出了景福宫,伫立在宫室前的宽阔广场上,天气并不炎热,此时正是酷暑季节,那一股股热浪拂面,吴辰却感觉心里有那么一点儿凉意,潜意识里总是觉得即将要生什么,却又摸不着头绪,这一次谒见闵妃,更让他的感觉强烈起来。在以往,他仗着现代人对历史的了解掌握着主动,甚至对将闵妃玩弄于鼓掌而沾沾自喜。可是到现在,他才现许多东西已经脱出了自己的控制,闵妃今日对自己的态度虽然更加客气了一些,隐隐之间,吴辰似乎又看到她有了新的屏障,对自己那有恃无恐的模样,便可以知道他吴辰再想糊弄这个女人的时候已一去不复返了。
“少帅,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王二蛋仍颠颠的跑过来问。
吴辰长吐了口气,将这两日各种迷局引起的不快抛之脑后,正想着是不是去见一见老爷子一趟,但随即又摇头苦笑,现在吴家父子摆明了演的就是苦肉戏,让大家知道两个人反了目,以撇清老爷子对吴辰在朝鲜占山为王事件的态度,纵然人别人不信,也至少可以堵住别人的说辞,现在去谒见,岂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茫然四顾,吴辰才现自己在这汉城竟没有去处,摇头苦笑道:“回客栈去吧。”
回到客栈已是正午,吴辰与几十个亲兵索性将这间客栈包下来,一起用过了饭,王二蛋在边上道:“少帅,楼上那些被羁押起来的走狗要不要给他们送点饭食去?”
吴辰点了点头,挥手让人送些残羹剩饭去,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更加疑惑起来。按道理,日本人给人送请柬,应当不会让一个人专门跑腿,况且现在日本人为了防备俄国人更不应该会对自己轻举妄动,这还倒是其次,有了几次吃亏上当的经验,日本人既要对付自己,定然是讲究一击必杀,拉拢钦差刘乘文,找几个小借口让这姓刘的弹劾自己,能起什么用处?就算朝廷怪罪,自己凭仗着老爷子的关系难道真能把自己绊倒?日本人完全不可能舍近求远,有这个功夫,直接派人刺杀岂不是更加直截了当?自己现在就在汉城,带来的亲卫不过三十余人,这样做岂不更加省事吗?
更为重要的是,刘乘文就算是个书呆子,也不可能让自己的下人明目张胆的来打探自己,这岂不是摆明了让自己现这些人有问题?要知道这是朝鲜,自然是朝鲜人居多,穿着马褂的汉人一眼就能瞧出来。就算刘乘文不细心,与他合作的日本人也应该不会如此粗心大意吧。
第九十四章:大事不妙
吴辰越是觉得不对劲,那种不详的预感愈加强烈,坐卧不安之下,已打定了主意准备回仁川去,现在英国人既然已有了联络,只等那约翰森向港督汇报之后再与仁川结盟,而闵妃的态度若即若离,表面上对自己很是看重,可是这背地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却猜测不透,还有那个刘乘文,他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这些麻烦透顶的事吴辰再也不愿猜想,只希望尽回到自己的老巢去,唯有那里才是自己的根本。
吴辰想通了这一切,头脑反而空明起来,当下睡去,迷迷糊糊的到了半夜,客栈外却是人声鼎沸,这一次是王二蛋的声音差点刺穿了吴辰的耳膜,等吴辰骤然睁开眼睛,便看到王二蛋一脸焦急的坐在床榻上,他立即坐了起来,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王二蛋道:“有仁川的兄弟来报信,仁川出事了。”
犹如一盆冰水浇面,吴辰打了个机灵,光着膀子扎着马裤便跳下床,一边抓起件外衫批在身上,一边道:“人呢!”
“少帅……”不待吩咐,一个人影已从厢房外窜了出来,哭喊道:“少帅,仁……仁川遭贼人……”
吴辰差点儿背过气去,慌乱的大喝道:“到底怎么回事?给老子说清楚。”
等烛火移近,吴辰才认真的打量了此人,这人他是认识的,在王秋麾下是个连长,此时他全身血污,脸上一道伤疤猩红的吓人,吴辰让王二蛋端来一杯茶,先让他顺了气,才慢慢听他细说。
就在吴辰刚刚抵达汉城的第二天,一伙来历不明的武装乘兵轮而来突袭仁川港,仁川港随即陷落,旋即便围攻仁川,好在仁川港在陷落之际为城内的守军争取到了时间,王秋、李宵、张有德立即组织人布防,才没有让敌人得逞,城内的仁川军官团坚守,王秋派这连长冒险出来报信。
吴辰听到这里忍不住跺脚大吼:“老子与这群狗贼不共戴天!”随即问:“仁川港的北洋水师呢?丁汝昌丁提督在敌舰袭港时在哪里?他们为什么袖手旁观?”
“少帅,您前脚刚走,丁提督便收到威海卫的军令,要求他们立即离港回航。”
吴辰冷笑连连,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完全是一场针对他的密谋,这个密谋或许连北洋水师都参与其中,不由得心冷的打了个哆嗦:“攻城的到底是谁你觑清楚了吗?”
“不……不清楚,但是瞧那模样打着的旗号像是日本人,只是又不太像,王营长当时还纳闷的很,说这些人的来路实在古怪。张先生说,仁川城最多可坚持五日,请少帅务必请兵救援,否则张先生与几位营长只能与城谐亡以报答少帅恩德了。”
烛光下,吴辰的脸狰狞的可怕,他稍稍的整理了思绪,最后道:“来人备马,所有人全部随我去义州郡。”
“少帅,不去向大帅请援兵吗?”王二蛋在边上干着急,听到吴辰的吩咐忍不住站出来道。
“援兵?哼,凡事都要靠自己,谁也救不了自己!”吴辰冷哼一声,他已打定了主意,不说这件事与北洋水师多有瓜葛,这背后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他不知道不说,单单是那仁川城外的疑似日本人的敌人,他也绝不能让庆军离开汉城前往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