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 第59部分

此时的吴辰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千总了，朝鲜总督、通商大臣两个职衔挂在身上，不知引来了多少人的称羡，现如今，吴辰更是攻占了汉城，早晚有一日要分兵去攻占北方各郡，届时便是名副其实的朝鲜王，许多人一辈子都梦不到呢，这些庆军的官油子们现在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年就请示大帅跟着这个少帅去仁川混了，现在就连张有德、王秋、李宵这种人如今一个个都成了将军式的人物，手底下最少的也都管着几千号人，还有那原先的幕僚张謇，本来嘛，所谓的幕僚其实连个官儿都不算，大帅相中了他，虽然能有些权柄，提些意见，可是朝廷毕竟是不认可的，如今人家可是牛气的很，据说整个仁川的政务都是他管着，什么事都可以过问，有了这些实权，届时只要吴辰向朝廷上一份折子保举一下，那至少是个四五品的大员呢。

官油子们现在见到了吴辰比那大帅吴长庆还要眼热，不过吴辰这人倒没有摆架子，和他们约定次日傍晚去喝酒，众人自然轰然叫好，心里总想着巴结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于人后。

吴辰在父帅亲兵杨铁的带领下往大帐走，一路上问杨铁：“家父的身体现在还硬朗吗？”

杨铁连忙道：“大帅一切都好。”

吴辰点点头，从袖子里抖出一块碎银来，交给杨铁：“杨大叔，这些年来都是你照料着家父，吴某人是铭记在心的，这些银子拿去贴补些家用，好好的伺候好家父吧，将来吴某定然不会忘了你。”

“这是怎么说的？照料大帅是小的本分，如何能接少帅的银子，小的若是接了，岂不是王八蛋吗？少帅，您收回去，这银子我是无论如何不敢要的。”杨铁连忙推辞。

吴辰笑道：“这是你的本份，可是我吴某人做儿子的难道就不能给你点赏钱吗？拿着吧，就当让我买个安心。”

杨铁这才接了，不一会功夫，那大帐便到了，杨铁道：“少帅自个儿进去吧，小的在外面候着。”

第一百三十一章：打倒一批统治阶级

“父亲。”吴辰掀帘进帐，平静的给吴长庆请了个安。

吴长庆显得衰老了一些，鬓角处生出丝丝的银，他抬眸望了望吴辰，放下手中的：“坐下说话吧。”

吴辰欠身坐下，问候道：“父亲的身体还好吧？儿子这一次带来了些高丽参和一些熊胆，平日里吃一些，对身体总是好的。”

吴长庆脸色平静的颌点点头，深望了吴辰一眼：“闵妃和闵氏的一些人都在我的大营里，不过我不打算交给你，你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就让为父将他们押去京城吧，由老佛爷落，不管如何，这个杀人的罪名不能由你来承担，你能明白吗？”

吴辰此时觉得相比于去仁川之前，他与吴长庆之间似乎总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隔阂，虽是父子，却总是亲热不起来，他冷静的思考了片刻，只要他能够稳稳的抓住朝鲜的军政大权，有一支足够保卫自己的军队，把闵妃这些人送到北京去，有吴长庆在那里照应着，不让他们有回到朝鲜的机会，闵妃就永远不能翻盘，他点了点头：“明白。”

吴长庆叹了口气，眼睛总是离不开吴辰，似乎想将吴辰的心思看透，可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吴辰身上总是带着难以言喻的神秘感，纵然他是吴辰的父亲也摸不透他。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真的是……

吴长庆不敢想下去，至少他的一生中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在梦中也没有想象过，可是他的儿子却在朝着这个目标迈进，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吴长庆却清楚，吴辰的每一步都是预料好了的，绝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样，他只是个二楞子，一个二楞子能筹建出一直新式6军吗？一个二楞子会迁徙几十万汉人到仁川？一个二楞子能积攒到数以千万计的家财？一个二楞子能攻破汉城，即将成为这个半岛的主宰吗？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并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无话可说，他原本就不是个温情的人，不是个表露出感情的父亲，若在以往，他应该面无表情的训斥吴辰，教导他该怎么去做事？怎么去做人的，可是他明白，这一些或许吴辰比他还清楚，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教导，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吴辰亦尴尬的不知说些什么，该问安的问安了，正事该说的也说了，他更不是个孩子，没有撒娇的必要，这种事他也做不出，他不知道该怎么将父子之间的对话进行下去。

吴长庆终于叹了口气，叹气声中颇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他有时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吴辰怎么做就随他去吧，有时他又会忧心忡忡的想，吴辰能在这里风生水起，能在这里胡作非为而不受人追究，能够膨胀他的野心，正因为这里是朝鲜，这是一块朝廷的触角伸的不够长的领域，可是一旦吴辰仍然不满足呢？北京城里，威海卫里，还有那些江南的督抚们难道一个个都是吃素的？吴辰能够混出来，不是因为他的手段有多高明，北京城里的人多么愚蠢，而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他并不是焦点，在那些人的眼里，一个小小的吴辰恐怕连一个屁都不是，可是野心膨胀的吴辰终究会更加强大，最后生起更大的野心，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争锋相对的时候了，吴辰还能够如此的清闲自在吗？

吴长庆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最终启齿道：“过些日子为父的就要去越南了，法兰西人咄咄逼人，抵报上说，朝廷已拒绝了法国人的要求，也谢绝了英美的调停，战事一触即，若是为父所料不差，朝廷必然会将庆军调过去，哎，你好自为之吧。”

吴辰点了点头：“父亲要保重身体。”

吴长庆捋须颌：“为父的送你一句话吧。”

吴辰作出洗耳倾听状。吴长庆悠悠然道：“记住，做人要懂得分寸，走一步是一步，得陇才能望蜀。”

吴辰出了庆军帐子，心情有些沉重，等他回到指挥部，李宵已迎面过来，问：“少帅，闵妃几个带来了吗？”

吴辰摇摇头：“让父帅来处置他们吧。”

李宵点点头，道：“少帅，兄弟们缴获了不少贼赃，你要不要去看看？”

所谓的贼赃，其实就是仁川军破城之后对汉城富户、官员、贵族的府邸进行的一次抢劫，不过这种抢劫并不是私人性质的，而是由组织有策划的进行，朝鲜立国三百年，整个汉城不知蕴含了多少积累了上百年财富的大家族，这些人的家底有的甚至比朝鲜大王的国库里藏的银子还要多，国库里的银子虽然可以通过征税的方式充盈起来，可是也同样会以军饷、俸禄、赈灾的方式流出去，也既是达到收支平衡，就算能留下一些，也差不多了。

可是那些家族却不一样，尤其是一些显赫的大家族以及垄断贸易的富户，他们通过权利以及垄断的方式积攒财富，每一钱银子都是他们自己的，每赚一分，他们的私库里就多一分，就算是有开支，相比起国库也少的可怜，通过几十数百年的积累，这一笔笔财富自然极其可观。

吴辰并不介意将这群从前的统治阶级沦为乞丐，因为他无需要这些人的支持来维护自己的统治，他压根就没有动过这个念头，这并不是他骄傲自负，当他迁徙流民抵达仁川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彻底的与这些人划清了界限，双方的矛盾很难调和，这些统治阶层们不可能与吴辰迁徙来的汉人同分一杯羹，他们对外来的人有着天然的排斥，就算是现在吴辰用强力的手段压制着他们，使他们不得不作出一副俯帖耳的样子，可是早晚有一天，这个火药桶会爆炸。

既然矛盾早晚不可调可，吴辰的选择自然不会太多，那么就打倒一个统治阶层，造就一批新兴的既得利益者出来，这也是他毫不犹豫的向这些人下手的原因。

第一百三十二章：西方大危机

但凡要维护统治，单靠一个统治者是绝不能维持的，那么统治者就必须将自己的一部分权利和利益分享出去，形成稳固的统治阶级。譬如中国晋代的家族门阀，更早以前的周天子分封诸侯，之后的科举制，都是分配权利形成利益纽带的方法。欧洲人则是贵族制，之后的贵族议会制以及美国人抵达美洲之后形成的选举制也都属于这个范畴。

这种方法几乎贯穿了整个人类的历史进程，因为只有既得利益者才会想方设法的维持自己的利益世世代代的不受侵犯，如今吴辰毫不犹豫的将朝鲜的贵族、富户们的利益打破，也就意味着这个老旧的统治阶级已被吴辰毫不容情的一脚踢开，可是新的利益体系就必须尽快的建立起来。

其实吴辰不需要建立，一个以汉人为的统治阶层已经悄然的形成，几十万迁徙而来的汉人，这些人或许并没有得到权利的分享或者过多的利益分配，但是为了生计和生存，他们已自觉的成为了吴辰坚强的后盾，吴辰的命运与他们息息相关，一旦吴辰倒台，那么他们也绝不可能会有好日子过。

这也是吴辰能够下定决心把朝鲜贵族们一脚踢开的原因，因为他有他的后盾，有自己的支持者，他没有这么多新机去笼络什么朝鲜人，没有这个必要，脚踏两条船，左右逢源是不可能的。

“少帅，我们财啦……”李宵见吴辰不说话，激动的道。

吴辰倒是显得波澜不惊，银子他看的多了，要说财他已经了无数遍，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心动的。李宵见自己的话吊不起吴辰的胃口，只好讪讪道：“这一次共拿获了三百四十多户通贼的闵氏党羽，缴获赃款三千四百万两白银，还有无数的珍宝、字画、瓷器、丝绸，大人，咱们又有银子了。”

吴辰大手大脚的花银子早就将那一千多万两白银花销了个一干二净，那英国公司搭建的电报局还是向英国人贷款才动工兴建的，如今突然有了三千多万两银子，吴辰一下子也愣住了，他想象不出这群贵族老爷们竟藏了这么多财富，忍不住问：“三千四百万两银子？”

“绝对没有错，这是估算的数字，不会比这个少，现在还在继续估算呢，详细的数字要到后日才能出来。”李宵得意洋洋的道。

吴辰点了点头：“交给你去办吧。”

李宵应诺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少帅，有几个花旗国人求见，我让他们在侧厅里候着，您要不要见一见？”

吴辰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长出来的一茬胡子：“花旗国人来做什么？”他恍了恍神，随即道：“我这就去看看。”

…………

艾萨克久侯多时了，这个犹太人有着天生的生意头脑，而且流淌着父辈对财富的渴望，当然，他还具有足够的冒险精神，他早就来过仁川一趟，与吴辰谈妥了关于制造船坞的油轮方面的协议，吴辰打算资助他一笔钱，当然，前提是他必须和他另外一个年轻的伙伴先弄到一笔同等数量的银子，还要从美国带来一批技艺精湛的技师以及大批的船坞设备才行。

艾萨克押着一艘装满了技工和设备的油轮抵达仁川时，吴辰的大军已经出去了汉城，他立即马不停蹄的追了过来，船坞的生意可不比那些纺织、炼钢的工厂那样容易，现在他已经信守了他的承诺，那么就必须和吴辰谈妥细节才能准备动工。

而且这一次来，艾萨克带来了一个大人物，波士顿大名鼎鼎的劳伦斯家族的继承人保利、劳伦斯先生，劳伦斯家族是波士顿数一数二的庞然大物，就算是在整个美国，想必大多数人也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他们起源于波士顿，因经营奴隶贸易而致富，并且与洛威尔、亚当斯以及洛奇等家族同新兴的肯尼迪家族联合组成了大名鼎鼎的波士顿财团，这几个家族把从海外殖民掠夺中积累起来的巨额资金投资于商业银行、保险事业和投资公司，并依靠这些金融机构提供资金，经营纺织、制革、制鞋、服装、食品以及化工等轻纺工业。如今几乎垄断了整个美国的轻纺生意。

这一次随艾萨克前来的是劳伦斯家族的继承人，名叫保利，艾萨克向波士顿第一国民银行贷款时曾拜访过保利，保利得知了朝鲜的境遇之后便开始动起了脑筋，事实上，现在美国的生意并不好做。由于美国铁路建设退潮的影响，整个美国的经济开始陷入了萧条。在此之前美国建造了两倍于实际需要的铁路。平行铁路恶性竞争，竞相削减运费，使铁路经营入不敷出，银行及投资者纷纷抛售铁路股票和债券。而今年机车的产量由2282台下降至8oo台，煤炭产量下降7。5％，生铁产量下降12。5％，棉花消费量减少15。4％，甚至一直增长的钢产量也下降了1o。7％。大量的工人开始失业，从而引了大众的消费量急剧下降，劳伦斯家族的纺织、制革、制鞋、服装、食品以及化工等生意都遭受了极大的损失。

损失一些钱并算不了什么，劳伦斯家族有的是钱，最大的问题是信心的问题，经济还在继续恶化，损失的钱越来越多，投资的越多离破产就越快，工厂难以为继，不得不大幅的裁员，而失去了工作的工人失去了生活来源，更加不可能去给自己买新衣服，新靴子，工厂里生产出来的产品反而积压的更多，以至于完全无利销售都无人问津，零售店一个个的破产倒闭，也使得工厂的销售渠道越来越狭隘，形势越来越恶化，作为一名投资者，保利对于美国的市场已经没有了信心，为了维持下去，那么他就必须开拓一条新的道路，欧洲的状况也是惨不忍睹，受美国的影响，法国的工业遭受了重创，英国的金融市场出现衰退，而他们的殖民地自然而然的受到了波及。

但是朝鲜却不一样，朝鲜一直是封闭的，保利于是决心陪同艾萨克来看看。

第一百三十三章：一口吃下

从仁川到汉城，这一路上保利眼见了许多东西，有热火朝天的工地，有新建的工厂，还有新盖的楼房，以及正在架设的电报线、铁轨，看的更多的却是离开仁川之后极度的贫困，以及无数尚未开的处*女地。

艾萨克则在边上给保利不断的讲解他上一次到达仁川的事，他的企图很简单，就是不断的向这位少爷灌输吴辰是个有魄力的家伙，半年之前，仁川还是一个破烂的港口城市，而这个吴辰想到做到，投资的风险系数并不高，一旦铁路、电报以及越来越多的工厂建立起来，整个朝鲜将会生大变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