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他一眼,楼凛风不吝啬的给予一记微笑,再转回脸来的剎那,他压低声在广晴的耳边说:
“冷漠一点都不适合你,你应该活在阳光下、应该灿烂的微笑、应该被宠爱、应该快快乐乐的生活着。”
孟广晴整个人愣住,浑身窜过一记寒颤。
剎那间,她感觉到了心动,但更多的感觉是害怕,怕她好不容易戴上的冰冷面具,下一秒就要崩毁。
而面具一旦有了裂痕,恐怕就很难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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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在她不经意的时候,闯进她的世界、闯入她的生活,让她措手不及,不得不接受他。
“我说过,我不需要别人帮忙,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做,或者,我也可以到巷子口去找水电行的人来修。”孟广晴跟在楼凛风身后,一再强调。
楼凛风停下脚步来,很想想个法子堵住她的嘴。
“我知道你可以,不过小杰告诉我了,而且我觉得修理水管漏水这种事,还是让男人来做会好一点。”
广晴差点撞上他宽挺的背脊,顿住脚步,吁了口气。
“男人女人不都是人?你会不会太沙猪了点?”
真够迂腐的!她独居多年,要是什么事都靠男人来帮她的话,她早就没了生存的机会。
楼凛风转回身来,一点也没生气,笑睇着她。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有资格当沙猪,想当沙猪,至少也得有点本事。”
瞧他在说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至少得会修理漏水的水管?”广晴冷哼。
那么,随随便便去抓个水电工过来,都能充当男子汉。
“如果你要硬要这么解释的话,我也不反对。”
他伸来一手,轻而易举的取走了她握在手中的扳手。
“我说过,我不需要你。”倾身向前,她想抢回。
楼凛风眼捷手快,握着手里的扳手,转身就疾步往浴室的方向走。
“你会慢慢发现,其实你是需要的。”
“你作白日梦,我永远也不会需要。”孟广晴跟上他。
在浴室门口,楼凛风突然停下脚步,转了回来。
“别否定的太快,依照心理学的解释,这是心虚的表现。”
谁心虚了?她怎么可能会?就算要了她的命都不可能。广晴当场拉长了脸。
“你又生气啦?”楼凛风冲着她一笑,不准备给她说话的机会,“我想,我好像还少了几样工具,你去帮我拿一支铁锤和接水管专用的防水胶来,如何?”
该拒绝吗?
孟广晴顿住,犹豫了下。
“你……真的会修理水管?”
算了,好歹他也是出于好心帮她,就顺从他一次吧!
“那是当然的。”楼凛风毫无迟疑的说。
没看过猪走路,至少也吃过猪肉吧?修水管,不就是简简单单的那回事吗?难道会难得倒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大总裁?
“那……你等一下吧!”说完话,广晴即转身去拿他所需要的工具。
见她离开,楼凛风又望了她消失的方向一会儿,才转身走入浴室内。
大约两分钟之后,浴室里传来他的吼骂声。
“Shit,什么烂东西,啊,Shit、Shit、Shit。……”
孟广晴拿着工具回到浴室门口,所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浴室里多出了两道喷泉,水喷得四处都是,站在水孔前的男人从头发到脚底板,没有一处不是湿的,他一手高举着扳手,拧着一对浓眉高声吼叫,一向温文儒雅的形象没了,浴室地板上都是水,眼看就要漫过浴室的门坎……
他会修水管?啐!别逞强了。孟广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喂,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没看见?我在帮你修水管呀!”
楼凛风干脆抛下手中扳手,用两只宽大的掌,压住不断喷出水来的水孔。
“我看你是想让我家淹大水,才是真的。”
广晴快步跑进浴室里来,捡起扳手,向前调整墙上水管的开关。
这个男人真是的,还硬撑说自己会修水管?
结果,连要更换管路前,先得将水阀开关给关上都不知道?
“你是在取笑我吗?”他发觉她嘴角的笑。
“我……”
我是呀!孟广晴想这么说,但一抬头,见到他一身湿淋淋的狼狈模样,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噗地一声,她终于控制不住的大笑出来,笑得极夸张,还差点笑弯了腰。
他的脸湿淋淋的,彷佛让人兜头浇了几桶水,连眉毛都在滴水。
“你居然笑得出来。”
这个女人真是没良心,也不想想他可是为了帮她,才变成这样。
不过,她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很美,美得令他心动。
或许是出于报复的心态、或许是玩心顿起,楼凛风趁着水阀还没完全被拴上时,收回双掌——
“啊!”广晴尖叫了出来。“你这个混蛋!你居然……你居然故意让水喷我。”
与他一样,她浑身都湿透了。
抛开手中的扳手,她抡起双拳,在他的胸前锤打。
楼凛风抓住了她胡作非为的双手。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的模样很美?”
“我……”广晴当场愣住,似让雷给劈中了般。
楼凛风的手轻轻上移,抚上她的颊靥。
“别再冰冰冷冷的,那不适合你,你适合笑,欢笑中的你,像绽开的花朵一样美。”
“你……”
望着他的眼,广晴怔愕得说不出一句话,两人对望,时间一分一秒慢慢流逝,而后她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我、我,我们……”我们不该靠得这么近!
孟广晴好害怕、好害怕,只差了一点点,她的心就要不受控制的倾向他!
两具湿透了的身体,并未因她的挣扎而分开,反而越贴越紧,她逃,他就抓;她挣扎,他就箝紧。
总之,楼凛风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不想她的灵魂又缩回去那个冰冷的躯壳里。
“放开我,你、你放手。”她仍不放弃的挣扎。
他怎可能松手?
“该死的,你别再动了,暂时不要挣扎!”突然间,楼凛风似注意到什么,身子一僵,极尽压抑的开口。
她湿透的衣服已呈现半透明状态。而两人又纠结在一起挣扎磨蹭,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圣人都要疯狂。
“你……”这一刻,广晴似乎也嗅出了不对劲。
一低头,她双颊倏地飘起两朵云彩,忍住尖叫的冲动,她的双手奋力一推——
是顺利挣脱他了没错,但顿失重心的她,突然向前倾倒。
在她以为自己会重重摔在地上的剎那,楼凛风一秒不差的挡在她身前,成了她的软垫。
“不是叫你别动吗?”该死的,真痛!
水仍不停地喷出,干扰了视线。
“我、我……”广晴昂起脸来,小巧的脸上水痕流动,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绝美。
“嘘,别说了,算了。”楼凛风情不自禁地抬起一手来,宽大的掌再度攥上她的颊譬。
两人的眸光紧紧地交缠在一起,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再自然不过,不用任何的解释——
撑起身,楼凛风的唇瓣急速地寻到了她的,饥渴的掠夺。
这个吻过于狂野,直到他移开,两人的心跳仍旧急遽得无法平稳。
在这样的情况下,为掩饰她的心绪、为戴回冷漠的面具,她想都没想的挥出一巴掌。
啪的一声,楼凛风这一记耳光被打得扎实。
他望着她,深邃的眼中闪过许许多多复杂情绪,但没开口,仅用舌尖顶顶被掴红的一边脸颊。
她被看得心虚,畏惧于自己的一颗心,竟向着他,亟待着、颤栗着的等着他的吞噬。
“我是不会道歉的!”她又回复到那冷漠的模样。
楼凛风仍旧没开口,仅用深邃得足以将她吞噬的眸光凝视着她,一会儿后,他转身离开前,抛下一句——
“我去帮你叫巷子口的水电工来,你利用这点时间去把衣服换一换吧!”他头也没回的笔直朝外走出去。
手里端着一锅自己煮的炖牛肉,孟广晴好像一个即将跨上断头台,遭受处决的女囚一样,每一步楼梯都跨得异常艰辛。
她数着脚步,按捺下心跳,看着门板离她越来越近。
终于,她停下脚步,站在门前,深深的吸气,就是迟迟不敢去按下门铃。
“算了。”还是放弃算了!
她放下手来,缩回脚步,沮丧的低垂着双肩,转身打算下楼,准备当个弃甲投降、不战而逃的落跑者。
“你来找我?”门板却在这时让人由里头拉开,楼凛风出现在门后。
“我……”孟广晴停下脚步,倏地转回身来,满脸尴尬。
是巧合吗?还是他有透视眼呢?否则他怎会巧得刚好开门,见到打算落跑的她?
拉高视线,她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来道歉?”
高高挑起一眉,楼凛风脸上维持着儒雅的笑。
虽然他有点生气,在那一吻之后,她结实的赏了他一巴掌,但平心而论,那个吻确实唐突。
抿了抿唇,孟广晴垂低脸,将手中的锅子往前一递,“喏,这个给你!”她转身就想走人。
楼凛风反射性的伸手接过那锅炖牛肉,但也没忘伸出另一手握住她。
“你这样就要下楼了?”
“不然呢?”广晴目光落在他紧握着她的一手上。
他真的要听到她道歉吗?
她承认掴了他一耳光,确实是她太冲动,但也是因为他吻了她,她才反射性的一挥手。
凛风看着她低垂的脸孔,再看看另一手上颇具分量的锅子,浅浅一叹。
“专程送来给我的?”
“嗯。”她咬了咬嘴唇。
“谢谢。”望着锅子许久,他拾起脸来,眸光落在她的小脸上,仍然炙热。“但……我是不会道歉的。”
“什么?”她一呆,看着他。
“对于那一吻,我是不会道歉的。”他重申。
一听,脑中轰地一声,广晴马上红了脸。
“谁管你道不道歉,只要你记住,我……”
该说是气愤吗?还是羞怯?她连说话都不清楚了,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接续。
楼凛风开口截去她的话——
“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然选择不道歉;我仍然会吻你,一点也不后悔!”
他直接、毫不掩饰的表白,教孟广晴吓得张大嘴巴,半晌也合不上。
“你、你……”一对大眼被眨了眨,又眨了眨。
太怔愕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闻。
“毕竟你太甜美,太迷人了!”他咧嘴一笑,笑纹深刻迷人。
广晴一时失了魂,但很快的一咳,力求镇定。
“你再说这种话,就别怪我、怪我……”不客气了!
“别怪你怎么样?”弯身向前,他贴近她。
广晴吓得想转身落跑,无奈一手仍被他抓得紧紧地,怎么也挣脱不了。
“原来我看错了!”他没头没尾的说。
“什么?”
“我以为你胆子不小,但我错了。原来你很胆小,胆小的连承认自己很有魅力的勇气也没有,每天只敌对着每一个人摆出冷漠的模样。”
“你!”广晴被他吓了一大跳,浑身窜过一阵悸颤。“你凭什么摆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模样,我又干嘛在这里听你胡说,你快放开我、放开!”
她开始挣扎,剧烈的挣扎,却还是挣不开他。
她似乎被看透了,在他的眼前,她成了个隐瞒不了心思的透明人,连刻意伪装、一再强调的冷漠,都起不了作用。
她好慌、好急,有被看透了的无措,更像个孩子一样的无助。
“不放!”楼凛风脸上笑容不变,“也许你不想听,但我偏要说!我喜欢你,我承认,或许你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无妨,因为那不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是……”
“住口!”广晴嘶喊着挣出一只手来捣住他的嘴。
“广晴……”他的声音在她的手掌下更显醇厚迷人。
“别说了!”她抬起脸,眸光中透着乞求。
迎着她的眸光,他心疼地道:“你不该这样的,不管过去你经历了什么,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相信我,跟着我,让我陪着你走出这一切,忘掉过去好吗?”
孟广晴摇头,一直摇头。
“你根本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明白……”
她哭了出来,这么多年来,她首度失控。
见她的模样,他微愣。
利用他怔愣的片刻,她用力推倒他,也翻倒他手上那一大锅的炖牛肉。
看着他狼狈的由地上爬起、看着那一地的狼藉,她转身跑了出去。
“广晴!”楼凛风在她的身后大喊。
她没回头,加快脚步跑下楼。
没错,她是逃避,她宁可缩回她的小屋中,永远当一个冷情、冷血的人。
第四章
傍晚,楼凛风来找她。
照理,他是该先按门铃,但又怕她不肯开门,所以他找小杰来帮忙,知道她的一支备份钥匙就藏在门旁花架下。
取出钥匙,他打发掉小杰,开了门,进屋去。
推上门一转身,他没想到就见到了她。
此刻的孟广晴双眼无神的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脸朝着窗外,眸光落在遥远的紫红色天空上,觑不出她是在神游,还是在看着远方的某一点。
“我想……我还是需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凛风望了她一会儿,大步走向她,来到她的身边。
他的声音,顺利的拉回了她的眸光。
两人就这样对望,许久之后,她微微的蠕动着唇瓣。
“你说,你喜欢我?”她问得突然。
楼凛风点头。
“能不能陪我去海边?我想去看海。”她又说,声音听来又轻又细。
听说大海能带走一切,不开心的过往、不想想起的记忆,永远抛不掉的孤寂……她好想、好想把那一切都抛到大海里去,随着海浪漂走、随着海风远逸,永远永远不再想起。
“好。”楼凛风向她伸来一手。
只踌躇了约一秒钟,孟广睛就把一手交给他。
握着她的手。将她由椅子上拉起。
“不如,我们到基隆去吧?不仅可以看海,还可以顺便去吃海鲜。”
迎着他深邃发亮的眼,广晴点了点头。
“说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