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闵凯一头雾水。
“我该记得什么?”
累积了十年的怨气,一下地爆了开来。
“你该记得什么?那个曾喜欢你,却遭你屈辱的女孩,你忘了吗?你有什么权利可以任意地践踏一个少女的心。”
她在说什么?他无法一下子理出头绪,说什么赵岳峰记得,他记不住?张闵凯身体猛地僵硬住 她是那个王依雯?
“你是她?”
“终于想起来了。”她秀眉高扬。“我就是当年那个在校园中,你不屑一顾的女孩。”
那么,她接近他的目的何在?有可能这么多年,她对他仍有情?
“你接近我是因为依然喜欢我?还是另有目的?”
“若有喜欢,也早在当年被你的无情摧毁殆尽。”她冷冷地说。“没有人会傻得犯同样的错。”
张闵凯浑身发凉,好似有人淋了他一桶冰水般,她既然对他已无感觉,接近他是……
“你想报复?”
“你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我要将你赐予我的归还给你。”她冷酷地说。“我要你也一尝被当众屈辱的滋味,可惜尚未办到。”
“不,你已办到了。”
张闵凯摊开手,一枚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光泽,见到赵岳峰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后,他的心起了强大的震荡,突然渴望安定下来……不对,他没有对自己坦白,是他无法忍受见不到她的思念,他要完完全全、分分秒秒地与她在一起。
不知她的住处,好不容易熬至天亮,他找王雅云的助理,接话的却是个陌生的声音,等到他搞清楚王依雯是王家现在的当家主事者时,已花了不少时间,虽有受愚之感,他仍想在问明原因后,向她求婚。岂料,是这个答案,终日喙燕,终也有被燕喙的一日。戒指从他的手中滑落,他分不清此刻是怎样的感觉……
他眼中装满悲怆。“恭喜你有志者事竟成,我可不可以再请问你,胜利的滋味如何?”
她看著地上的戒指,呆若木鸡。
他冷笑了声。“没有感言吗?”
“妙不可言。”她平板地说。
“好一个妙不可言!”他仰头大笑。“你真是个冷酷的女人,又如何敢指责我无情?”
他摇摇摆摆地走出去。
她不是个冷酷的女人。王依雯伸手想唤他回来,声音在喉间转了又转。
她爱他的心一如当初,她在心中喊。
王依雯弯身捡起戒指,好眼熟,是上次珠宝展中她伫足良久,想像着他为她带上的那对戒中的女戒,他真的就带着它来……是求婚吗?
她的手震动得厉害,为什么要言不由衷地赶走他?为什么不坦承自己依旧爱着他、渴望他?这一次将永远地失去他——不该是如此,她慌张地拿起电话,应该还有补救。
“经理不在。”
“嘟”地,对方挂断电话。
她要找他,告诉他自己真正的想法。王依雯冲至门边,可是,他在何处?有脚步声传来,是他去而复返吗?她精神大振地奔出去,在见清来人时,心陡地往下降,不是他。
“在欢迎我吗?”
她整个人虚脱地坐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
王雅云鼻子吸了一下。“有硝石的气味,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张闵凯来过。”她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争吵了?”
“我想这一次真的失去他了。”她似在自语。“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他推走,等了那么久,他终于有了回应时,我竟白痴地将他逼开。”
她的话没有条理,王雅云听得莫名其妙。
“这一次?”
“是的,这一次。”她的头趴伏在桌上,声音从双臂中传出。“没有人的恨意会那么久的,如果心中不再有他,又哪来的恨意?”
王雅云愈听愈迷惑,什么那么久的恨意?她恨张闵凯?不是喜欢吗?其实,她此时也有想发泄一番的冲动,原想探视赵倩菱,不意在医院中撞知沈正修仍然对赵倩菱旧情难忘。佳人已解除婚姻的束缚,他们可以像每出戏剧的结尾般来?快乐的大团聚,而她呢?是多余的第三者,该下台鞠躬谢幕。
“我是爱他的啊!”
她语带哭声,王雅云一惊,将自己的事暂抛一旁。
“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王雅云抬起她的脸,一下被她脸上纵横的泪痕吓坏了,这是第二次,和十年前那个自学校跑回来的模样无多大差别。
“天啊!发生了什么事?”王雅云又惊又心疼地喊。“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难过?”
她的眼泪溃堤般的纷纷滚落。“我爱他,我真的好爱他……”
王雅云点头。“我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胡言乱语。”她拚命地责怪自己。“明明爱他却又口是心非地将他赶走。”
“我知道你爱他,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王雅云稳定的声音有安抚的作用,她稍能控制自己,用王雅云递过来的湿毛巾擦拭脸后,陷入沉思地呆坐着。王雅云冲了两杯热咖啡,放了一杯在她面前,没去催她地等着她开口。她啜了口,看着杯子上扬的热气。
“你曾问我十年前仓卒离开的原因……”
她用低缓的声音讲述着,王雅云从头至尾没有打断她的话,静静地听着,而后她懂了为什么一会儿是恨、一会儿又是爱的。她同意依雯的话,在感情上她仍是当年那个爱慕着张闵凯的少女,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一丝淡褪。
这分爱既深且远,令王雅云震撼不已。少女期还可说是盲从,但经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仍是如此强烈,只怕要比十年前还来得更深、更浓。
“我去找张闵凯解释清楚。”
王雅云要走出去,她阻止。“不要去,我要自己解决。”
“误会解释开便没事了!”王雅云说了一半,忽然停住。
王依雯却没那么乐观,短暂的喜悦就像那道彩虹——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不定那也是个误会。”王雅云自言自语。“我不能这么快便放弃。”
“你和沈正修出了问题?”在喝了杯咖啡后,王依雯的情绪已稳定下来。
“何只出问题。”王雅云挤了朵不怎么成功的笑容。“问题可大了。”
“感情是件恼人的事。”她有感而发。“偏又有那么多人往里头钻。”
两人静默了下来。
第七章
沈正修将摩托车停在门前,正想跨下车,身后有个声音。
“一起兜风好吗?”王雅云从屋旁的树后走出来,不知在此等候多久了,他的心有些暖暖的。
“太晚了。”他本能地回绝。
“不晚,现在正是情人活动的时刻,不是吗?”他们是情人?王雅云跨上摩托车,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走吧!警察还会怕晚吗?”
“去哪?”
“天涯海角,能容得下你和我的地方。”她不避讳她的感情。
“那只有去孤岛了。”
“行,就去孤岛。”
他没带她去孤岛,反到是人多的地方,他怕两人的独处会引来更多的情愫。
“夜市?我们不是要去孤岛吗?”她惊讶地喊。
“这里正是天涯海角。”
沈正修指着路旁两家相连的店铺招牌,天涯相馆、海角快餐店,有这么凑巧的事?取名天涯,和取名海角的两家商店毗邻相连。
“你故意扭曲我的意思。”
“这儿很好啊!有吃、有喝的,走,我们去逛逛。”
她不太乐意,她想要的是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尚在踟踌,他已率先投入人群。王雅云只得跟过去,不过,很快地,她即被热闹的气氛感染,这边摸一摸、那边看一看,好久没逛夜市了,有很多东西她没见过,看来挺新奇的。
她走进间男饰店,挑选领带。
“送给男朋友?”
王雅云微笑不语,买了条红色领带后走出店外。他们夹在人群中逛了圈。
“我送你回家。”急着将她送走?她羞恼地吸着嘴。“我自会决定回家的时间。”
“女孩子在外逗留太晚不好。”他古板地说。
“有你这位警察在身边,哪里都去得。”她央求:“陪我去海边走走。”
“不行,太危险了。”
“河堤呢?”
“还是不行,全不适合晚上去的地方。”
“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里谈。”她加大音量。“你喜欢赵倩菱的成分多?还是我?”她的声音引来从旁经过的人的好奇眼光,沈正修匆忙地拉她骑上摩托车。车子骑开了后,她喊:“停下。”他停住。
“又怎么啦?”他们停车处旁正好有个公园,王雅云指着:“我们进去走走。”
“我想早些休息。”他打了哈欠。“明天一大早还有工作。”
“你对赵倩菱也用这种态度吗?”她不满。
“不要将我和她扯在一起,她有她的生活要过。”
“就我所知,她仍爱着你。”这是她最关心的。“你对她呢?”
“覆水难收,没有人永远停留在过去,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他看着前方的霓虹灯。“我想她也会同意这点。”
照此说来,他们的恋情已不复存在了。王雅云喜不胜地将方才买来的领带放在他手中。
“送你。”
他递还她。
“你送别人吧!我不用这种玩意,太拘束、太不自在了。”
她拆开包装纸,将领带挂在他的脖子上,带着甜蜜的笑。
“我要拴住你的心。记住,从这一刻起,你的心已被我系住,不准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早有条无形的线,牢牢地系住他了,沈正修呆呆地想着。
他将领带取下。“你去找属于你的圈子的男人,我不是你的人选。”
“什么叫你的圈子、我的圈子。”她不认同。“只要两情相悦,又何须介意环境的不同。”
她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很明显看得出的差异,他不原将来再衍生问题。
他将领带还她。“送给适合你的男人。”
“你就是那个男人。”
“我不是。”
“你是。”她固执地喊。
“还想去海边吗?”他问得突然。
“怎改变主意?”
“要是我达成你的心意,你会早点回家睡觉吗?”他无奈地说。
她眉毛动了动。“你说呢?”
“我说我们何不早些回家睡觉,夜晚容易使人伤感,明早醒来的感觉全不一样了。”
“我的心不是冰雕的,见了阳光便融成一摊。”她很肯定。“我喜欢你的感觉不会变。”
只是时日差别罢了!他看得透彻,她绝无法适应他粗茶淡饭的平淡生活。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等你从将我视为英雄的热度冷却下后,你会发现原来是个恶梦。”
沈正修认为她对他所抱持的是感激,绝非她所言的感情;他将她从惊吓中救回,她很自然地怀有感激,却将这分感激混淆。
“不是迷惑。我已不是小女生,能明白地分辨自己的感觉。”
他还想点醒她,王雅云已再次坐上摩托车。
“不是说去海边吗?”
他没再吭声。
晚上的月光十分皎洁,很适合观赏。他们没走往下面的沙滩,只坐在公路旁的一块大石上,听着由下传来的浪涛声。
“好美喔!”月光下的海面,另有一番景致。
“女人就爱幻想,黑漆漆的海上,怎会有美感。”他持反论。
真是不解风倩的男人,王雅云轻叹了声,不懂自己何以那么执意地喜欢他。
王雅云轻轻地哼起歌。她有个好嗓音,歌声婉转动听,他听得入迷。
“很好听。”
还好,尚不至于全无情趣,她侧着脸看他。
“想不想知道歌词的内容。”
他颔首。
“它是在讲述一个不解女孩心意的呆头男人,让女孩着急万分,不知该如何点化他,你是那个男人吗?”。
沈正修正想答,公路上传来一阵呜呜作响的警车声,他迅速地跳下石头。警车前一辆白色车子朝他们的方向急驶过来,他直觉白色车子有问题,快速发动摩托车,想阻拦白色车子。
“危险,对方是车子。”王雅云大惊失色地喊。“别拿生命开玩笑。”
两辆车子的距离很近,他只须延误一下时间,只要几秒钟就行了,后面的警车便能追上,他将车子停在路中后,迅速地跑开。马路不大,不管是撞向车子,或绕道,对方势必要费了些时间。
白色车子在离摩托车不到些微差距的距离紧急煞住,车中的人当机立断地打开车门跳下来,三个大汉往他们逼了过去,两个以沈正修为目标,一个持刀的大汉靠向王雅云,后面的警车已经到达,走下几位员警,他与两个大汉打了起来。
“不要乱动。”
身材高大的大汉凶恶地将白晃晃的刀子伸向王雅云,她不知所措地惊立原地,刀子很快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统统不准动。”持刀架着她的大汉,大声地叫。“再动我就宰了她。”
冰冷的刀锋几乎贴上她的肌肤,她害怕得面无血色。“小心你的刀子。”
沈正修见状十分忧急,停下与两个大汉的打斗。“别动她!”
几位警员走上前。“沈组长。”
是局里的同事。
“是自家人更好。”持刀的大汉狰狞地拉着她挡在身前。“你们最好乖乖地不要动,不然这位小姐的身上可会多了几道难看的疤。”
王雅云吓得快昏厥。
“放开她!”
沈正修护卫心切地踏上前一步,持刀大汉立即将刀子往她的颈子上靠了一下。
“你给我站住,要你的妞安然无恙的话,就不要轻举妄动。”
沈正修大感焦急,却苦于无法行动,持刀大汉挟持着她,与另两个人走到车旁,几个警员动了一下。
“不要她的命了?”持刀大汉将刀子在她身上作势地比了一下。
“你们别动。”沈正修阻止。“有人质在他们的手上。”
“还是你的男人识相。”
持刀男人押着她坐上车,沈正修慌张地叫:“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放心,只要你们不惹麻烦,在前面就放她下来,虽然她长得很漂亮,身材也是一流的,但带着她跑路还是挺不便的。”
白色车子很快地驶走。
“组长,坐我们的车。”
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