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下围棋,可以在这儿下。”
是棋盘!方形箱画面上有个棋盘!
丹若亮晶晶的眼盯着萤幕看,石青云按着她的肩让她坐下,握着她的右手控制滑鼠,教导她如何在棋盘上下子儿。
半晌之后,丹若凭着记忆摆出遗留在家的棋谱,石青云帮她存了个档在电脑桌面上,说:“只要点点这个,你要的棋谱就会出现。”
丹若似懂非懂颔首,研究的仰首侧看石青云,十分不解的说:
“你硬要我到这儿,就是要让我下棋?”
“我要你在这儿。”
“为什么?”她口快的问。他危险眯起的眼神,让她自觉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你想还会有什么原因?”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藏着威胁。
丹若嘴硬的说:“说不定……你又想跟我讨论你的金钱游戏。”
“你已经清楚表示过没兴趣了。”他紧锁她回避的眼,不容她逃避,而后自讽的说:“就算我跟你说我替杜忍冬投资的股票已增值一倍,对你也是没任何意义。”
唉……如果他一直保持咄咄逼人的态度,或许还能激起她抗拒的心理,可是这般自我嘲解却让她放下心防。叹口气,她直率的说出心里的疑问:
“因为要一个人,就会想要对方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吗?”爱情对她仍是极陌生的情感。
说完,丹若蹙紧眉头。完了!她真是受了大哥的影响了,不知不觉中,心开始牵念爱情这东西。
“没错。”石青云环胸,直截了当的说。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转眼间,时序入了秋。
阴历八月十五月圆,不能免俗的,他们也在一轮高挂的明月下烤肉赏月。
微风轻轻,怡人的月夜,四散的是欢乐的声响。
石依月、石武日一面斗嘴,一面手忙脚乱翻烤架上的食物。
“哎呀,你别弄乱秩序,这样我会弄混哪个涂过酱料了!”
“你就看哪个颜色不够黑,就刷它两下呀!女生真是麻烦!”
石依月不服气的用力一扯石武日刚染成深蓝的头发,惹得他哇哇大叫:
“最毒果然是妇人心!”
“你再说──”石依月威胁的挥动手中的银叉。
石武日老远看到菡萏牵着忍冬过来,喳喳呼呼对忍冬喊道:“忍冬,你要吃的玉米快好了!”
忍冬放开菡萏的手,跑了过来。
石依月先下手为强,她递给忍冬吹凉的玉米:“我的比较好吃。”
“喝!你抢我的生意!”石武日不服气伸手拮起刚离火、还裹着锡箔的玉米说:
“呼……好热!忍冬你吃吃看……烫死人了……我跟她的到底谁的好吃?呼呼……”
他不住换手,鼓起腮帮子尽快吹气,好降低玉米的塭度。
忍冬左右为难看看两人,指着自竹林走出的人影,松口气说:“让石叔叔当裁判吧,他肯定公正的。”
“嘿!”石武日突然跑到忍冬身边,哥俩儿好的搭着她的肩说:“小忍冬你叫我大哥叔叔,那我不也成了你叔叔?哈哈……”他心里好不得意,完全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不到十五的毛头小子。
“你的长相确实很像叔叔。”石依月不放过模他的机会。
“说我不就是说你自己?你别忘了我们是双胞胎耶!”
“没听过异卵双胞胎吗?”石依月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得意洋洋插腰反问。
“然有,只可惜你不是。大家都说我们两个长相酷似,我要是叔叔,你八成也会被当作阿姨辈的!”
“你胡说!谁像你──”
“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石青云一出声,他们立刻安静下来。
忍冬挤进丹若、石青云两人间,“丹若阿姨,圈圈呢?”
“它喝了‘猴子酒’,醉倒了。”
菡萏猜想:“它一定是又贪嘴了。”
“圈圈在哪儿?”石武日惊奇问,“我还没看过喝醉酒的猫咪。”
石依月担忧的问:“不要紧吧?”
丹若说:“睡个几天就没事了。”
“我去看看它。”
石依月不放心的离开,石武日让佣人接手烤肉,凑热闹的跟上去。
“都怪你,激它喝了‘猴子酒’。”丹若埋怨瞧石青云一眼。
石青云嗤了一声。谁让它总爱杀风景的紧跟着她。
“我早警告它别梗在人家中间碍事,偏不听……”菡萏小声的嘟嚷。
见忍冬爱困的打了一个大哈欠,丹若嘱咐菡萏:“先带她回去睡吧。”
随后,丹若期待的看向石青云──
石青云皱眉:“不行!”
丹若瞅着他,盈盈秋水诉说恳求之意。僵持片刻,石青云放弃抵抗,后悔叹道:
“不该教会你上网奕棋的。”
原本只是想藉此吸引住她,没想到反受其害;丹若自从知晓可以透过电脑与人下棋后,每晚皆是欲罢不能,非得他威胁利诱一番才肯让他关闭电脑。
“只许一次。”石青云先提出约定。
丹若巧笑倩兮,安抚人的点点头。
“老大……”
萤幕上出现面有难色的杰克,他张口欲言,却被人霸道的隔开,换上头发灰白、七十有余的老罗索斯。
“我必须跟你谈谈。”沙哑苍老的声音,相当威严。
石青云分神看了一眼专心下棋的丹若,冷冷的说:
“不管你说几次,答案都是NO!”
“什么条件你才肯答应?”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石青云闭上眼,勉强自己耐性点儿。
“我待你不薄……”老人试着动之以情。
“你已经得到回报。”
老人失控的拉开嗓门吼: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罗索斯’垮了,它是我毕生的心血。”
“你早该作处置,现在已经太迟。”
“他是我的儿子……”老罗索斯心痛的说。
“我爱莫能助。”
“你可以的!”老罗索斯瞪大眼,“如果你担心旧事重演,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放任他滥用关系,撤换你的职务,我会让他闪得远远的,不碍着你。”
石青云凝聚所剩无几的耐心,对老罗索斯说:“当年就算没有他的排挤,我也打算离开‘罗索斯’创业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丹若曾说过他是个投机者,不过比起“罗索斯”集团吃人不吐骨头的一贯作风,他可称得上是道德家。
老罗索斯变通的换个提议:“你不肯重回‘罗索斯’没关系,我们可以合作,完全按照你的意思,直到‘罗索斯’度过难关。”
“放弃吧,我跟‘罗索斯’不会有任何形式的合作关系。”石青云不留转圜余地,斩钉截铁的说。
“很好!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的决定?”老罗索斯布满皱纹的脸变得狰狞,“别以为‘罗索斯’快垮了,就无任何反扑能力!”
面对威胁,石青云沉下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真犯到了我的头上,我也不会轻饶。最近你该印象深刻──”
他提醒老罗索斯别忘了数月前两方交锋,“罗索斯”损失颇重。
“走着瞧!”老罗索斯咽不下被当面拒绝的难堪,撂下狠话。
“他是谁?”丹若不小心瞥到气冲冲离开的老人,纳闷问道。
石青云猛然回转。不知她何时站在自己的后方……
“他跟我的关系在很久以前已经结束了。”
“他有求于你,是个难缠的家伙。”丹若陈述事实。
石青云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抱,下颚搁在她的头顶:“没人警告你,别表现得这么聪明,否则会吓跑男人吗?”
“你得小心他。”丹若拒绝被引开话题。
“没事,别担心。”石青云温柔摇晃她,“要回去了吗?”
丹若摇摇头,突然眉心一扭,不确定的问:“你希望我笨些?”
他立刻了解她的脑袋在想些什么;尽管丹若慧黠聪敏,但不涉尘俗、心思清澄无染的她,有时会把玩笑话当真。
他扳过她的脸,郑重的说:“我就要你像原本的你。”
丹若心头甜喜,乌溜溜的大眼闪过淘气的光芒:
“原本的我呀,那你是希望我变成一只猫喽?”
“如果你真是妖精,也该是石榴花精。”他再次让她惊愕无法言语。
她咽了咽口液,指头点着石青云温暖宽大的胸膛:“你……怎么猜出来的?”
石青云凑近她敏感的颈胛,深吸了一口气,拂过的气流惹得她轻颤不已。他沉醉的枕在她玉肩上,阖眼说:
“你的香味跟那棵灿烂红花的石榴树相同,还有,我们最初两次的会面,你的发上都簪着石榴花。”
“没人警告你,别表现得这么聪明,否则会吓跑女人吗?”丹若套用石青云刚才说过的话。
紧附背脊的胸膛震动,发出浑厚的笑声。他缩紧手臂:“你没机会逃跑了。”
她抗议:“谁说的,不是不能,而是……”她满脸胀红,羞赧别过脸。
“而是如何?”他可不打算放过她。
她嗔他一眼,红滟滟的唇瓣紧闭,不让他称心如意。
“说!”他威胁的缓缓逼近──
关着的门裂开一条缝,门后出现两双偷窥的眼。
“你想大哥在笑什么?”石武日附在石依月耳旁问。
“嘘……”石依月紧张的发出气音,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
他们刚探完醉酒的圈圈回家,被突如其来的大笑声吸引,走到石青云、丹若所在的房外。
“好恶!”石武日突然怪叫一声,“大哥在吻她!”
石依月赶忙阖上门,反身用力跺他一脚:“吻就吻,你干么这么大声嚷嚷,是要让人知道我们在偷看吗?”
石武日抱着被踩痛的右脚直跳,五官扭曲的说:“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是君子,你是小人!”
“很抱歉,我只动脚没动手。”石依月帅气的一甩头,把同胞兄弟抛在身后。
“总有一天我会辩赢你!”石武日遗憾的握拳立誓,追上去,心里仍惦着刚才看到的画面,“大哥真的吻她耶!”
石依月回他:“那有什么不好?”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石武日瞪大眼。
“你不会自己想呀!”她赏他一个大白眼。
“谁像你心思狡诈,一件事总要拐好几个弯……”石武日在她冒火怒目瞪视下闭上嘴,屈服的嘟嚷:“好啦,好啦,算我说错了,你就明说吧!”
“说你自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石依月高傲昂头。
石武日咬牙,勉为其难说:“好!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女生真是小里小气小心眼小肚肠!他心里恨恨埋怨。
石依月哼一声,这才情愿开口:“如果大哥跟忍冬的阿姨结婚,我们就会有个完整的家,忍冬、圈圈跟我们都会成为一家人,这不是很好吗?”
“我看你最开心的是可以跟圈圈成为一家人吧!”石武日叨念在嘴里。
“你说什么?”石依月横眼问。
“没有。”石武日心虚否认。
第八章
忍冬的学校,纪念创校五十周年的运动会,千挑万选定在十一月的第三个礼拜天。
决定日期的教务主任信心满满的拍胸脯保证上这天绝对不会下雨!
这可是他让在台北气象局工作的大儿子查出来的。根据气象资料,十一月十五日这天已经连续保持了三十年好天气的纪录。
运动会前的那个礼拜,运动场上每天都有田径预赛、表演活动顶演,二十五度上下的气温,还真感觉不到已入冬。教务主任逢人便夸耀:
“你们看上道天气多好,最适合举行运动会了,我选的日子准不会错!”
礼拜五晚,阖家齐聚一堂共进晚餐的新闻时间,著名的气象主播笑眯眯的播报出了今年第一道锋面逐渐接近的消息。
隔天,全校师生──包括上任不到一年、年轻有为的校长,看到脸色发青的教务主任出现时,都聪明的避开──
教务主任手背在“忠厚”的腰后,仰头望着晴朗但满布细碎小云朵的蓝空,灰白的两道浓眉纠拧。
“明明就是好天气,说什么快变天了!”
教务主任不服气的嘟嚷,戴着厚厚老花眼镜的眼睛放眼四望。怎么连个人都没看见?不小心瞄到穿过操场走来,帮着学生把球具抬回体育室的代课老师,他不耐烦等到人进入听力范围,便张开口,中气十足的叫嚷:
“施老师,你过来一下。”
施威让学生等他一下,跑步过来。“主任,有什么事?”
“上体育课呀?”没等人回答,教务主任直接导入正题:“你看,今天的天气是不是很好?完全看不出有锋面要来?”
“今天天气是很好,不过……”施威抬眼望了一下天,“我看明天恐怕真要下雨了,运动会……”
“胡说,天气预报有时也会失灵的。”
施威认真的说:“主任,这节气要是入了冬,山头有云就是变天的先兆,你看,那上头云雾笼罩。”他手指远远的山头。
“无稽之谈!”教务主任不悦的挥手,像驱赶苍蝇一般。“你走吧,你走吧!去做你的事,别烦我!”
施威啼笑皆非,心里想着:这感应天雨是他的本领之一。雨水生财,身为财神爷的部下──金钱蟾蜍,他怎可能搞错?
“老师,我们今天放学还要练习投球比赛吗?”
“今天不要。让你们回家早点休息,明天才有力气参加比赛。”
“老师,明天要带便当吗?”
“妈妈会不会来?”等提出问题的学生点点头,施威说:“那你就不必带便当。”
一会儿,他的视线落在苹果脸的女生身上问:“杜忍冬,你的阿姨会不会来?”
“会。”杜忍冬开心的点头。
看来是躲不过了!
这些日子,施威一直避免跟每日来学校接杜忍冬回家的菡萏照面。
翌日清晨,天气尚晴朗,运动会当然是如期举行。
学校活动选在假日举行,目的是希望学生家长踊跃参与。
忍冬兴奋了整晚,天还没亮就起来,她像只忙碌的小鸡,踱过来、步过去,就怕有人起晚了。吵醒菡萏、丹若后,她马不停蹄冲到石家大宅去,进行第二波叫人计划。
九点,她满心欢喜,准时跟所有的“家人”还有家族一员黑猫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