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厚勋把她拉坐在椅上,自己也坐在她的对面,“现在人都走光了,我可要跟你好好的算今晚的这笔帐。”
“我们彼此不相欠,所以不用算帐了。”楚芸站起身,又想往房门口移动,不过,不知又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折回头,走进房,拿起自己的包袱,紧抱在胸前,一个转身,却撞上了一堵肉墙,她轻叫了一声,随即抚着自己发疼的小鼻子,奇怪他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
“你要去什么鬼地方?”关厚勋强迫自己耐心的问道,因为他看出自己的小娘子可能很不好“摆平”,今天若不把事情搞定,难保哪一天,她不会又把包袱随便一收,趁他不注意,溜得无影无踪,现在想来,自己还真不知道是娶了块宝,还是娶了个难缠的怪物。
“鬼地方?”楚芸摇摇头,“这是什么地方?我没去过。”
“我不是……”关厚勋察觉自己心底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他无奈的又问一次,这次把会令她混淆的字句抽离,“我的意思是问你,你抱着包袱是要去哪里?懂了没?”
“哦──了解!”楚芸点点头,“我是要去找永嘉公主!”她没有多想,便直接回答。
“找……找永嘉公主?!”关厚勋闻言,立刻拉开自己的身体,仔仔细细的把楚芸从头到脚的看一次,看她外表挺正常的,怎么会说出一些连白痴都说不出来的话?他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摸着她的额头。
“你做什么?”楚芸别过头,把他的手拍掉,“男女授受不亲,请驸马爷你自重。”
“驸马爷?自重?”关厚勋皱起眉头,这下他肯定这小妮子的脑筋绝对有问题。
楚芸看到他的表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姓楚,单名一个芸字,是服侍永嘉公主的小宫女,所以不可能是你的娘子,这下你懂了吧?我在一开始就坚持你认错人,不愿跟你回府,可是你偏偏不听,你看──徒然浪费你、我的时间。”
关厚勋闻言,楞了一下,他不顾楚芸的挣扎,抬起她的脸庞,直视她的双眸,仿佛想试图找出一丝说谎欺骗的影子,不过楚芸双眼明亮的回视他,显然心中颇为坦荡。
看到她这种目光,关厚勋认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她说的是真的!她只是个小宫女,一种──就是她是个很高明的骗子,不过以她先前的表现,关厚勋自动的认定楚芸是──后者。
“开玩笑!”关厚勋哼了一声,否定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你是宫女,那公主呢?你可不要告诉我!她也逃婚去了。”
“对啊!”楚芸点点头,一副吃惊的模样,“你怎么知道?你满聪明的耶!公主真的逃婚了!”
“现在你还在跟我开玩笑!”关厚勋光火的看着她,“还能编出一个人名来企图让我相信你──楚芸!”他又不屑的哼了一声。
楚芸听了他的话,气得差点跳脚,奇怪自己怎么遇到了个怪胎?说真话、说假话,他一概都不信。
“总之我言尽于此啦!”她的手一挥,管他是什么鬼驸马爷,反正她只有一个主子,就是她家公主,所以她根本就可以不理会他,“时辰不早了,请驸马爷就寝,我要走了。”
楚芸的脚才动一下,关厚勋的手就立即随之而至,一把抓住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楚芸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恶劣,她自认自己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不懂为什么关厚勋还一直纠缠她?
不过只消看他一眼,楚芸就知道他为什么不放过她了,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她的脑中灵光一闪。
“我再跟你重申,我不是永嘉公主,所以想当然耳,我也不可能是你娘子,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老嬷嬷,她是最有力的人证。”楚芸脸上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她就不相信有了老嬷嬷的话之后,他还会不信服。
关厚勋看着她的表情,这才正经的思索着她的话,说真的,他并不希望她说的是实话,毕竟他现在认为他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肯定比个皇家公主有趣多了,更重要的是,第一眼看到她,她便已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心弦。
他在心中挣扎了一会儿,原来握住她手的大手掌,也蓦然一紧,楚芸因为突来的痛楚而身体一僵。
关厚勋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力量没有拿捏住,立刻把手一松,不过还是牵制住她,他神色自若的轻揉着他方才抓痛楚芸的地方,淡淡的问道:“我只要知道一件事,跟我成亲拜堂的人究竟是谁?你或是公主?”
楚芸眨了眨眼晴,想不透他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她也因为这个新问题而略显迟疑。
“跟你成亲拜堂的是……”她嗫嚅着回答道,“是我!”
听到她的回答,着实令关厚勋松了口气,“这就成了!”他满意的说道,“既然跟我拜堂的人是你,你就是我关厚勋的妻子。”语毕,他便放开她的手,走到花厅。
楚芸看着他的背影,难以置信的张着嘴巴,久久才回神,一回神,她立刻跟着他跑出去。
“喂!你搞错了吧!”楚芸也顾不得他的身分到底为何?这一刻,她只想要塞点理智进他的脑中,使他弄清情况。
“我知道现在情形很复杂,所以让你的脑筋转不过来,但是……”楚芸硬挤出一个笑容,面对着坐在椅上的关厚勋,用一副哄骗的口气说道:“但是我可以再跟你解释一次,虽然是我跟你成亲拜堂,可是皇上赐婚予你的对象是永嘉公主,所以你不要紧张,我们只要把公主找回来,一切都会没事的,你一个官家大少爷,实在不需要屈就于我这个小丫头。”
“我并不认为我是屈就。”关厚勋对她咧嘴一笑,拉她坐在他的身旁,“而且我也不紧张。”
他轻触着她的额头,这才令楚芸惊觉自己的额头布着一层薄汗,她抬起手,胡乱的擦拭了下。
关厚勋看着她的举动,不由得又是一笑,“我看,正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只有你在紧张。”
没想到这个人真的是怪胎!楚芸用力的把自己的手放下,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她看着关厚勋从容的倒了两杯酒,还将其中一只酒杯交给她。
楚芸瞄了酒杯一眼,没有伸出手,“我不要喝酒,我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楚芸用一双晶莹的大眼看着他,眼底尽是困惑,至今他还不敢相信,自己说得已经如此的详尽,而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失踪了,她想,她终其一生,也搞不懂他们这些所谓达官贵族的思考模式,思及此,她突然弹了下手指,“我了解了,你是否还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去找老嬷嬷作证。”
关厚勋没有回答,还是把酒杯放在她的眼前,不过楚芸还是不愿伸出手,他见状,也不坚持,两三下就把两杯黄汤下肚,才淡淡的开口说道:“不需要去找任何证人,我姑且相信你叫楚芸,是永嘉公主的宫女,并非是皇上赐婚予我的妻子,这样总行了吧!”
楚芸闻言,松了口气,她终于令眼前的这位大怪胎了解她的意思,不过,关厚勋接下来的话,才令她发觉,自己开心的太早了。
“可是你是公主还是宫女,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关厚勋的话,有效的捉住楚芸的注意力,“跟我拜堂的人是你,我只认定今晚同我拜堂的女子才是我的妻子,而那个女子,就是你──楚芸!”
楚芸连眨了自己的睫毛好几下,嘴巴张张合合,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她无法自制的惊叫,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不过她更怀疑关厚勋的脑子有毛病。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关厚勋一脸调侃。颇有意思想再把话重复一次。
“够了、够了,再清楚不过。”楚芸忙嚷道,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再忍受听一次方才的话,她摇摇头,她可不敢作梦、不敢高攀更不敢抢了她家公主的位置。“我要告诉你……”
“我看还是由我告诉你。”关厚勋手一伸,毫不客气的捂住她的嘴巴,让她闭嘴,“跟你一同从宫中进府的,除了老嬷嬷外,还有其它人吗?”
楚芸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只好实话实说的点点头,表示还有。
关厚勋得到她的回答,迟疑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些人会认出你不是公主吗?”
楚芸蹙眉思索,才缓缓的摇摇头,毕竟以往跟在公主身边的几个宫女中,只有她一个人陪嫁过来,老嬷嬷则是前来短暂照顾公主,只停留数天便也得离开。
“那就好办了。”关厚勋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移开自己的手,情不自禁的轻触着她白皙的脸颊,仔细叮咛道:“今夜我与你的一席话,不能对外界的任何一个人透露,至于你的那位老嬷嬷……”他顿了下,才又说道:“我会与她谈谈,听清楚了吗?”
见楚芸没有反应,只是一脸木然的看着他,关厚勋只好耐心的又问一次,“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楚芸终于有了反应,“可是听清楚了又怎么样?”
楚芸察觉自己自从发现公主出走后,无处可发的一股气正缓缓的冲上额头,自己跟眼前的这位仁兄“磨”了半天,竟然被他的三言两语就给成定局,嫁他……
“听清楚了,就照做便是。”关厚勋没有发现楚芸蓦然变得深邃的双眸,径自得意的说道:“其它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你毋需烦恼。”
“是吗?”楚芸从椅上站起来,从小所受的礼节,使她不敢逾矩的伸手用自己的指甲抓破他的脸,纵使她是巴不得如此做,不过她现在只能走来走去,拚了命的想克制自己。
欺君之罪!这可不是开玩笑,楚芸忿忿地在他的面前停住脚,秀气的拳头在他的眼前挥来挥去,“你是不是嫌你自己的一生过得太过平顺了?才给自己找麻烦,你知不知道,这事若是东窗事发,会牵连许多人的。”
“我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关厚勋伸出手,轻易的抓住她飞舞不停的拳头,把她拉坐在他的腿上,脸上依然是一派冷静。
他这突来的举动,着实吓了楚芸一跳,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推了他一把,飞快的站起身,对蓦然而至的亲密感到涩然,她甩甩头,硬是把害羞的感觉甩开,退了一步,故作冷静的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总之,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有事,全由我来扛。”他一副优闲样。
“你扛?你扛?”楚芸重重的坐回椅子上,把脸藏在双掌中,原本以为跟他把话说明了,能够使烦恼减少许多,谁知,不说还好,一说,徒然增添了更多的烦恼,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男人,“你不负责任,公主失踪了,你竟然不去找她。”
“我没有说不去找她。”关厚勋把她的手拉下来,直视着她说道:“人,我一定会找,只不过,她不是我的妻子,我要你记住这一点。”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种局面。楚芸摇摇头,依然不死心的说道:“你的爹、娘怎么办?若他们知道,什么都完了,你倒不如现在让我走,这样可以省去许多的问题,你说是不是?”
“让你走可以省去什么问题?”关厚勋反问着。
“可以省去……”楚芸仔细地思索,“省去解释为什么跟你拜堂成亲的人是我,而非公主的问题!”她松了口气,终于想了个答案。
关厚勋回她一个笑容,“新婚之夜,新娘失踪,你认为这一点,我毋需解释吗?”
楚芸揉着自己的额头,奇怪自己怎么说一句,他都有法子顶一句,顿时她觉得头好痛,“可是你爹、娘……”
“爹、娘明日便要起程至河南省亲,更何况,你、我成亲之后,并非与他们两老居住,所以你根本就毋需担心。”关厚勋一句话又把楚芸的话打断。
“去河南省亲?”楚芸眨了眨眼睛,脑中霎时又涌入了满满的活力,“那是否代表着你也得跟着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的待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已经热切得过头了,一眼就让人明白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关厚勋笑着心想,但在见她兴奋的神色,他不由得一个摇头,说实话,他实在很不想让她失望,不过他还是实话实说,“这次我并未打算跟着爹娘去河南省亲。”
“你不去?”楚芸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关厚勋点点头,“今日才成亲,爹不希望我带着新婚的妻子千里跋涉,更何况我这个妻子是个千金之躯,所以……”
“所以你就不去!”楚芸发现自己才冒出的希望之火被消灭,心中真的是呕得紧,“你真是不孝,去省亲你不去,又不跟自己的双亲同住,克尽孝道,你是长子,我想你关家祖宗一定巴不得你从没出生!”楚芸气得口不择言。
“他们老人家怎么想我是不清楚,”关厚勋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不过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摸摸她的脸颊,“你这个丫头现在是巴不得为夫的我从没来过这个世间!”
楚芸闻言,满脸郁闷,不太想搭理他,连他抚摸她的脸颊,她也没有闪,只是瞪着他。
“如果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去,那我明早就去向爹娘说便是。”关厚勋体贴的表示。
“好啊!好啊!”楚芸一听,又亮起一张俏脸,“你快去、你快去!”
“不过你也得跟我去!”关厚勋一点也不保留的拋下一句话,他很有心理准备的又看着楚芸的一张脸沉了下来。
“你把话一次讲完好不好?”楚芸一张小脸全皱在一起,颇有嚎啕大哭的前兆。
“别这样!”关厚勋摸了摸她的脸庞,心中不由得充满着柔情,低声劝道。
他不这样还好,一对她放柔音调,楚芸的眼眶里忍不住一片湿意,“你让我去找公主好不好嘛?”她可怜兮兮的哭丧着一张脸。
看着她的模样,关厚勋几乎忍不住的想答应让她离去,不过他还是硬下心摇摇头,“我要你忘了这件事,最好就是忘记世上有永嘉公主这号人物的存在,她的事,现在都由我来烦恼。”
“我……”楚芸整个人像是泄气的皮球似的,瘫在椅子上,她实在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自己的正牌妻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