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气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往客厅,在她的手即将握住大门门把时,门铃声却停了,世界恢复一片宁静。
她的手离门把越来越远,然后她的身体再度沾上了床,不出一分钟,甜甜地人了眠。
然而,当门内的女子酣甜入睡之际,门外的访客却没有离去。
言琮谦脱掉西装外套挂在门把上,拉掉领带收进口袋里,解开精致袖扣,把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处。一只手滑进西装外套的口袋掏了掏,取出一根烟来。
他知道他要找的女人就住在这间屋子里,只是一大早的,她人跑哪儿去了?
他在几分钟前赶到这里来,以为他将会见到她,谁知道却扑了个空。这老旧的门铃都快要被他按坏了,却没人来应门。他心想,她是起得早出去了?还是昨晚彻夜未归?
不管是如何,他非等到她回来不可。分离了整整一个月,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她的下落,丢下公司召开在即的股东会议,千里迢迢地飞到这里来找人,没见到她,他是不会甘心的。
时间一秒、一分、一个小时地流逝,言琮谦颀长的身影倚在公寓门外,用他这辈子最大的耐心来等候她,当他把烟盒里的烟都抽光,丢下最后一根烟蒂,用皮鞋踩熄烟头时,一群男男女女大约七八个人从楼梯间走了上来,笑闹地朝着他走过来。
言琮谦凝神看着那群学生气息浓厚的年轻男女,发现梅乐蒂并不在其中。
那群年轻人在他看着他们的同时,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尤其是其中的三名女孩子更是不由自主地深受这位东方男子的吸引,由他身上散发出来那股过人的气势和冷漠的气质,全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嗨,你好。请问你是——”一个长发披肩、长相俊俏斯文的男生,手拿着一束紫罗兰花从人群之中站出来,对言琮谦发出疑问。
言琮谦淡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花束,原本不想搭话,可想了想便开口问了:“我找住在这间公寓里的房客,她是个东方人。”他以一口流利的法语应对,或许这些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你找梅?”男孩皱起眉头来,“你是谁?”本来还算温和的眼神突然出现戒备。
梅!言琮谦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可不允许别的男人这么亲热地喊他的女人。
“我是她的未婚夫。”言琮谦姿态傲然地对那男孩说道。
“未婚夫?”他这话一出口,七八个人全都很有默契地倒抽了口气,“强森,原来人家梅已经有未婚夫了,你选择今天来向梅告白,恐怕是……”
原来这群人是那个叫强森的男人吆喝来替他壮胆的。他对梅乐蒂一见钟情,却一直没把这份爱慕之情说出口,今天可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告白的,却在门口碰到了人家的未婚夫。
这死小子要向他的女人告白?言琮谦眼角抽搐起来,目光冷冽地射向那名叫强森的小伙子。
“恐怕怎样?我可不信他说的话,梅才没有什么鬼未婚夫,要不然她不会放着他不管,远从中国跑来法国念书。哼,除非梅这婚约是被强迫的……”
强森显然不把言琮谦的话听进耳里,就直接挑衅起他来。
“小子,你的嘴真臭!”竟敢说梅乐蒂对他没情分。言琮谦两道眉恶怒一扬,跨两大步过来,一手揪住强森的衣领,一手就不客气地往他那张臭嘴挥拳过去。
强森撞到了墙,闷哼一声。言琮谦又上前,在他的肚子上补了两拳,强森哀嚎一声,滑落在地板上。
“喔,你怎么打人了?”三名女孩齐声惊呼,吓得缩成一团。
“竟然打人?大家一起上。”另外四名个头高矮不一的男生,看同伴被人用拳头伺候,正义感十足地冲上前去帮忙。
他们其中一人扶起强森,另外三个朝言琮谦蜂拥而上。
寂静的走廊上瞬间陷入一阵混乱。言琮谦先是一对三,然后强森和那名矮个儿随后也加入打架的阵容,他只好以一敌五
乒乒乒乒——
不断以枕头压住双耳隔绝外头吵闹声响的梅乐蒂,最后终于忍受不住了。
她跳下床,冲出客厅,然后一鼓作气地拉开公寓斑驳的铁门。
“外面的,你们可不可以停止吵闹。”她虽然气愤但还是维持适度的优雅姿态,对在走廊上吵闹的那群人说话,然后看见了她熟悉的人影,“强森?罗?珍妮?曹文……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伙人全是她的同班同学,有一半熟识,其中有几位则不常来往。
他们五个大男人正围成一个圈圈,而且一致地举手握拳,十双眼睛诧异地投向她,然后再觑了觑被他们围住的“某个物体”。而另外三个女同学则缩在角落,六双眸子也都是先落在她的身上,然后再转向那个被隔挡住的不名物体。
“我们……”强森一脸惴惴不安。他向大家使个眼色,大伙儿迅速把举高的拳头放了下来。
“你们打人?”一股不好的预感从突然窒闷的胸口蔓延开来,“那人是谁?”她缓步走了出来。
强森没开口,缩在角落旁的一个女孩替他回答了 “这个人自称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梅乐蒂的语气是疑惑的,但一颗心却笃定知道是谁。她屏着气走近,五个男人互观一眼,让开了路,“噢,我的老天!”
她一看脸色发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双眼痛苦紧闭,嘴角泛着血丝,一手抱腹、一手握拳的言琮谦。那个不惜名声利益坚持退婚的男人——这件事大哥已经告诉过她了。
看曾经意气风发的他,变成这副惨状,梅乐蒂的心是一阵揪痛。在他晃动着身子想努力站起时,她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肩头,吃力地扶住了将要倒地的他。
“傻瓜!笨蛋!你平常的气魄到哪里去了,怎会被揍得这么惨?”哗啦啦的眼泪飙下双颊,她用手背拭去他嘴角的血丝。
那握拳的黝黑大手突然抓住她的手,痛苦紧闭的眼忽然张了开来,受伤的薄唇嗫嚅着说:“我……爱你。”他专注地凝视着她,对她诉说着这句迟来的告白,完全不顾身体的疼痛。
她震惊的目光和他深邃温柔的眼神交互缠绕着——
“我找到你了,你要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将她沾上了他血迹的手背凑近嘴边吻着,他哑声喃喃地请求。
他在请求她?!
“我……”她突然不可抑制地哭得更凶了,一时激动想开口回答他,却又在说出口的那一刻迟疑了。
“我……很痛——”他还没能等到她的答案,便昏了过去,整副身躯软倒在她的怀中。
“言琮谦,不要吓我,快起来——”她惊慌地喊叫,紧张忧心的神情已不言而喻。
她对他的感情深挚,任谁都看得出来。
强森和其他围观的人歉疚地上前帮梅乐蒂扶住受伤不轻的言琮谦,女孩们则跑进屋子里打电话叫救护车。
从疼痛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梅乐蒂那张忧心的粉白小脸。
他在昏迷中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在看见她守在自己身旁时,立刻放松了下来。
“还疼吗?”眼眶泛着泪光,她的手一直握着他的,即使在他昏迷时也不曾放下。
他摇摇头,身体再疼他都承受得了。
“不疼才怪。”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看她红通通的眼眶和鼻头,显然在他昏迷的这几个钟头里她哭惨了。
“抱歉……”黝黑的手抚上她的颊,掌下是那片熟悉的柔腻肌肤,胸口有着止不住的激动。
“你说抱歉是什么意思?是想收回你昏迷前的告白吗?”她的手眷恋地缠上他的手臂。
“抱歉我曾经伤了你的心。”他的手一勾,将她的脸勾到自己的面前来,然后在那久违的唇上烙下绵密的吻。
几个轻轻的接触满足不了他的渴望,心念一动,他张口欲深深品尝她的甜美。
可她却退开了。
“别乱来,你的嘴角受着伤,不能——”
“谁说不能的?我偏就要。”他再将她勾回,深深地吻上了那两片柔嫩。
他的吻缓缓落向她的粉颈,然后停驻,鼻尖蹭了蹭耳际,深深一嗅,属于她的馨香瞬间充塞了整个胸腔。
“琮谦,我……”她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心口的激动。
“我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了,嫁给我吧,我要一辈子都拥有你。”他抬起脸,重新封住她的唇,封住她想说的话。
这次的吻变得狂野,一如她所熟悉的他的性子。
当激狂的吻结束,她已被他抓到病床上,而且被他姿态暧昧地压在身下。
“我才不要嫁给你。”她喘着气,受不住他写着赤裸欲望的眸一直逼视,慌忙地别开了脸。
他的心一阵痛苦。
“为什么不要?”言琮谦将她的脸拉回来,抵着她的额心,黑眸乍现几分惶恐。
她有新的男人了?那个叫强森的小伙子,还是另有其人?
“我不要和那些交际花分享一个男人的身体。”这是她拒婚的理由。
他虚弱地吐出一口气来,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再没有别的女人了。我的身体、我的心永远都是你的。”他说着,眸光坚定而诚挚。
“你是说你舍得放弃那些商业利益?”她看着他的黑眸。
“我不会放弃任何利益,只要是我想要的,我一定要得到手——但我发誓绝不会再和那些交际花有所牵扯。”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我相信我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谈成生意,你说是吧?”凭他言琮谦的商业手腕、精明的头脑,没有办不到的事。
“是。”她彻底地被他那充满自信的狂傲眼神给征服了。
“既然相信我了,那你到底肯不肯答应嫁给我?”他逮着机会逼婚,非得问出个结果不可,“快回答我!”在她唇边低吼着。
“要嫁啊,可是……”她俏生生地漾开笑颜,粉唇主动贴上他的嘴。
“可是什么?”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得等我把这些课程修完,我才要嫁给你。”明着说是为了课业,暗地里是想考验他。
言琮谦英俊的脸庞瞬间染上了一层沉郁之色,等她的课修完,起码还要等上十一个月。他能等得了那么久?
不!他没耐心。所以……一个诡计在言琮谦的脑子里成形,黑如子夜的双眸跃动着神秘的光芒。
“你在动什么脑筋?我看见了你眼中的……”聪明的梅乐蒂当下发现他的阴谋。
“没有,我只是想要你,很想、很想,等不及的要拥有你——”
“姐,走喽、走喽。”梅乐雅一路冲进乐蒂的办公室。她从学校下课后就转到公司来,不过不是来代班,而是来吆喝乐蒂一起去赴约。几天前乐蒂的身体康复开始上班后,她就卸下重责大任,又过着她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今天晚上国术协会的几个理事们为了庆祝大哥此次出赛夺得冠军,特别在大哥回来的这一天举办一场丰盛的午宴,“梅家武道馆”上下的成员也都在受邀之列。
“你进人家办公室都不敲门的吗?”梅乐蒂把桌面上的资料整理好,正打算出门。
“一时给忘了!”俏皮的脸蛋好无辜。
“你吃饭怎么不会忘记?”将手上厚重的资料往乐雅的头顶一敲,算是警告,“下次要规矩一点,知道吗?”这小妮子将来也会是“梅氏”的管理人员之一,不做好榜样,以后怎么带人?
“知道了,大姐。”她揉揉自己的头,“要走了吗?家里那群人早就出发了喔,这会儿可能已经到了。”她可不想捡菜尾吃。
梅乐蒂笑看着乐雅的一脸馋相,不由得摇头。
“等你的口水擦好,我们就出发。”拿着资料出了办公室,她先转到秘书室交给菲菲。
“人家哪有流口水?姐,你别乱讲啦!”乐雅哇哇叫,这可是很没形象的事耶!
“别嚷了,走吧,迟到了可没东西吃。”从秘书室出来直接走向电梯,换她吆喝乐雅了。
乐雅一路从里头冲出来,直接跑进电梯里。
午宴在一家颇有名气的中式餐厅里举行,贵宾厅里开五桌,受邀的全是国术协会的成员,气氛热络闹成一团,只除了梅家人例外,一群娘子军刚好围成一桌,吃饭、闲磕牙、滴酒不沾,一餐下来吃得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趁大家瞎聊之际,梅乐蒂起身找洗手间去了,白茉莉附耳向梅正飞说了句话,然后也跟着梅乐蒂走出贵宾厅。
“乐蒂,你真的决定了?”两人并肩走着。
“嗯,是决定了。”大哥把她打算出国读短期大学的事告诉茉莉了,看得出来,茉莉是被派来当说客的。
“不再考虑看看吗?”
看吧,她就知道茉莉的意图。不过茉莉的声音跟她的个性一样温温软软的,真想要说服人还挺难的。
“昨天就把报名表传真过去学校,学费也缴了,不去不行。”大局已定,任谁说了都没有用。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出发?”茉莉的表情好失望,还有着感伤。关于乐蒂和言琮谦的事,她从梅正飞和梅乐雅口中知道了许多,对于乐蒂爱上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茉莉实在替她感到伤心难过。
“大后天出发。我报名的这所学校快要开课了,我得提前几天过去安顿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梅乐蒂刻意忽视茉莉感伤的脸,她可不想因此而心软地改变心意。
“这么快就要离开?我以为你至少会待到我和正飞办完婚礼才出国,原来你根本就不打算参加我和你大哥的婚礼……”
茉莉的声音中有着淡淡谴责,乐蒂赶紧主动求饶。
“我的好嫂子,我答应你,到时候一定回来参加婚礼就是。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别再试图说服我了。拜托、拜托啦!”她怕她真会因此而改变心意。
“好吧,不过你答应的绝对要做到喔!”茉莉漾起甜美一笑。
“我一定做到。”梅乐蒂感觉自己好像被设计了,但愿这只是错觉而已。
一场热闹的午宴终于在下午两点半钟接近了尾声,一群人起哄着还要到餐厅楼上附设的KTV去唱歌。向来不喜欢唱歌的大哥难得想跟大伙—块儿玩,也决定跟着转往KTV去续摊,当然梅家歌喉不怎么样,但却很有胆量的一群妇孺也在同行之列。
梅乐蒂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