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呢?”
“我──”
“再不老实,我不会让你去找雷君霆。”两个亲人都栽在雷家手里,怎让他不对雷家人深恶痛绝?
陆云侬干笑,二哥陆云鹏从来就不是会说笑话的人,能动用到他尊口提点出来的事没有九成九的真实性,也有八成八。
“你最好从实招来。”陆云鹏拍板,开堂审案。
知死活的人就认份点,乖乖拱手拜见,讨饶活命。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雷总,有位陆小姐说有急事找你。”
“十分钟后带进来。”
“是。”
褚真瞄著对面冷淡的男人,从他脸上真的看不出一丝恋爱中男人的样子。“你跟我所认知在爱情海中浮沉的男人不同,雷君霆,你冷静过了火。”
“回到公事上,不要岔开话题。”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你想丢开公文去见她吧?”
“褚真。”
“你的表情像在怪我愈来愈拿乔,这也不能怪我啊,谁教我是英俊多金的雷总经理‘现任地下情人’,又是带一笔绝对有利于贵公司的并购案而来的投资顾问?”性感的身影随著话语一步步接近办公桌后的男人,纤手攀上宽肩。“亲爱的,你不觉得最近‘冷落’了我?”
看样子公事只能谈到这为止。“你想为冉琳琳出头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不意味我要配合。放手,她来了。”
上回在茶馆亲热戏都下海演出了,还怕这次?再说──“还有十分钟不是?”
雷君霆绽出微笑:“你以为她等得了?”
“什──”
重重开门声打断她的话,插进陆云侬杀气腾腾的咆吼:
“你不能强娶依依──你们两个在做什么?雷君霆,还不放开你的贼手!”又、又跟褚真打情骂俏!“你、你是暴走人间的活动性器啊?连办公室都不放过!”
暴走人间的……噗哧!褚真笑得花枝招展,浑身直打颤。
从高中知道有她这号人物起,怎么看都怎么有趣。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她毛手毛脚?”
“你都已经在媒体上宣布娶依依的消息了还不安份?与其像现在这样暗渡陈仓,你不如娶褚真,至少你对她比对依依有感情!”
说这话的她有气有恼也有更多嫉妒。
二哥的确了解她,看穿她爱管闲事底下的私心。
十八岁的她对于未来其实是一片朦胧。
她是那么年轻懵懂,虽然未来还不明朗,但她知道至少也要由自己决定才行,偏那时他信誓旦旦的决定吓坏了她,所以她索性学起大哥藉著自助旅行成长,寻找自己人生的方向。
她找到了,也在过程中发现感情并没有跟著身体出国,还落在台湾、悬在某个人身上。近乎守贞式地对别人的示爱告白无动于衷──再怎么迟钝如她也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唉,也不知道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垂涎这株嫩草小弟,但心里就是悬满了他。
不联络不见面,以为能彻底了断,谁知道反而测量出自己在乎他的程度。
唉,他是为了她脸上的伤才说要娶她,她怎么能自私地答应呢?
婚姻,要有感情的双方缔结才有意义、才能长久,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对方能得到幸福,虽然给的人不是她,只要他能幸福就好。
结果──这家伙一点也不领情!非但如此,还拉依依下水一起过注定以《悲惨世界》作背景音乐的婚姻生活。
“别,我只适合情妇角色,担当不起雷家主母的位子。”
“你怎么可以妄自菲薄?你长得美,人又聪明,在学校的时候成千上百个男生暗恋你,你对自己要有自信,你喜欢他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应该因为他头上的门户光环自惭形秽。”
“呃……”褚真看向雷君霆,不知怎地,开始同情起他来了。
等一个女人八年需要多少的耐心和执著?又要投入多少感情才做得到?方法迂回复杂了点,但其用心之深可想而知。
然而对方浑然未觉,换作是她,可能掐住对方脖子破口大骂吧,雷君霆能这么冷静,让人由衷佩服。
“我没时间听你老调重弹,回去。”
“不要让真正相爱的两人痛苦,我大哥很难过,我相信依依也是。”
“消息已经发布,我雷家丢不起这个脸。”
陆云侬摊开一同带来的报纸。“上面只提到拟近日发布,并没有提到你跟依依的名字,所以你娶褚真一样是喜讯,并没有不同。”
“我不会娶褚真。”
“厚!”陆云侬气得低咆一声。“你喜欢褚真却不娶她,不爱依依却要娶她──你有病啊!宁可娶一个不爱的人也不娶你爱的人?”
“那是我的事。”
“既然你硬要娶一个不爱的人作老婆,那你娶我总成吧?你曾经说要娶我,不管是因为我脸上的伤也好、还是顾全雷家面子也行都随你,让我哥跟依依有个好结果可以吧?你──干嘛这样看我?”
眼神都变直了……让人头皮发麻。
“你向我求婚?”
脸不争气地红了起来。“是!我是在向你求婚,一句话,答不答应?”
“好。”
“咦?”他会不会……答应得太爽快了些?
她刚只是气极了才胡言乱语。“等、等一下──”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会让秘书发出新闻稿,这消息明天就会见报。”
“啊?”面对独断的命令口吻,陆云侬有如置身五雷轰顶处的旱雷鸭。
噗哧!嘻嘻……好好笑,身为旁观者的褚真笑不可抑。
“自投罗网”这句成语八成是为陆云侬量身打造的。
形容得十成十。
第十章
“雷君霆!你这个大笨蛋,我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我诅咒你下半辈子穷途潦倒、家徒四壁、债台高筑──可恶!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陆云侬瞪著关上的门,自己在新娘休息室里生闷气。
厚!她刚说了那么多他还是一意孤行,坚决舍褚真不顾,娶她这个他不爱也谈不上喜欢的女人。
悔不当初啊!一时口快说了那些话,怎么知道他竟以最快的速度让她来不及反悔,不到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她已经穿上婚纱,将在今天嫁进雷家门。
噢,来个人告诉她为什么事情脱轨演出至此?一向最反对她跟雷君霆扯上关系的二哥和赶回国参加婚礼的老爸都不吭声──
对啊,为什么不吭声?
不对劲,事情有点不对劲。
夏依打开休息室的门正好看见陆云侬一脸沉思。
“新娘子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中了某个人精心设计的圈套?”
她有脑子,会想会推敲,家人平静的反应让她生疑;事情进展之速更让她疑心重重,只是之前被雷君霆拉著四处团团转忙筹备婚礼,无法静下心思索。
一旦静下心来,就能看出端倪。
“依依。”
“先答应我你不会反悔。”
“这表示整件事都是个圈套?”
“看来君霆低估你了。”
“先别提他,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好姐妹就老实说,他是不是真的要娶你?”
“不,这只是诱你回国的饵。”
“他跟褚真──”
“也是假的。云侬?”夏依走到突然摊坐在梳妆台前的新娘。“你没事吧?”
“这段日子到底有哪些事是真的?”她搞糊涂了。
“你跟君霆的婚礼是真的。”
“请不要提醒我这么悲惨的事实──”她懂了。“从骗我回国开始一连串的事情都是设计好的圈套对不对?一切只是为了引我上钩嫁给他。”
她点头。“本来整个计画应该在婚礼时结束,我跟君霆的假婚礼会照常举行,等你来阻止,届时为你穿上准备好的新娘礼服,弄假成真。”
陆云侬愈听,眉头打得愈紧。“好老掉牙的铺陈。”
“的确,但你的脱稿演出让事情变得简单多了。”
“是啊,我是自投罗网的笨蛋。你跟他联合起来骗我!”
“抱歉,我跟云槐之间需要一个机会才能更进一步,我不想再等,只好自创。”
“那你跟大哥──”
“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他怎么决定。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的,君霆要我上来看紧你,免得你临阵脱逃。”
“我是想逃,总不能让他为了这个娶我啊。”她拍拍上妆后仍可见的伤。
“先告诉我,你会爱他吗?站在姐姐的立场,我想知道你会爱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吗?”
“我──很不幸的,我会,而且我已经偷偷做了好多年。”
“那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放宽心嫁给他。”
“欸?”
“我得澄清一点,这个圈套很久以前就已经设计好等著你,等你回国的时机到来。”
“什么?。”
“从男孩转变成男人,在这么漫长的时间心里只容得下一个女孩,足见其用心之深了不是?倘若这还不足以证明,容我再说一些小插曲以为佐证如何?”
在孟德尔颂的“结婚进行曲”下,新郎新娘相偕走出主宅,在与会来宾的注目下,缓缓走向仪式台。
才刚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新娘很快退了一步,笑容都僵了。
大束捧花遮住新娘的脸,也遮住暗扯新郎燕尾服的手。“告诉我,这里头有几个是你亲戚。”
“五分之一,有些人赶不回来。”
“我想──”
“休想。”新郎揽住新娘腰身,半抱著走,绝不让她打退堂鼓。
“这里看起来有五六百人。”换句话说五分之一就有一百多人。“你从来没说过你家族这么庞大。”
“亲堂姻表合计数百。”
僵硬回笑。“我不用每个都认识吧?”
“随你。”
“婚后也不必陪你社交应酬,与一干叔伯姨婶周旋吧?”之前没想过这些问题,现在想还来得及。
转眼间,离仪式台仅剩十余尺,牧师笑盈盈地看著一对新人走来。
“我没想过你会。”
算他狠,但至少安心了,她的确玩不来豪门内勾心斗角的游戏。
“我能继续从事我的设计工作?”
“当然。”
“雷家小子。”陆家户长第一个跳出来挡住新人步向红毯。
“爸?”
陆正鸿一双泪眼看著最疼的小女儿。
万般舍不得啊,就算这小子六年前为了让他点头同意做到他的要求,还是舍不得!“女儿,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爸一定会──噢!”爱妻的爆栗让他说不下去。
“别理你爸。”文若兰没有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得意的欣喜,只是淡淡向半子颔首致意。“你用六年的时间证明了这件事,往后的日子也别让我失望。”
“我知道。”
“云侬就交给你了。”
“谢谢。”
“如果敢欺负她──”
“二哥?”
“我不会放过你。”
“我明白。”前几日的瘀青还在胸口隐隐作痛,记忆犹新。
陆家人终于放行,让新人继续步向红毯另一端。
邵敏偕同丈夫雷迪形成第二道关卡。
新娘像见猫的老鼠,又是一僵,想起以前不愉快的回忆。
她忘了,忘了未来她将有个难缠的婆婆。
“父亲、母亲。”
他是这样叫爸妈的吗?头一回注意到,这样称呼好生份。
那她呢?要跟著这么喊吗?
犹豫间,婆婆已然站到她面前。
“敏。”
“母亲。”新郎将新娘拉至身后,褊袒维护的态度甚是明显。
也伤害了一个作母亲的心。
他以为她会对陆云侬作什么?
新娘却在这时不怕死钻了出来朝公婆喊了声:“爸、妈。”
过度的热切打不散邵敏冰然的表情。“我并不欢迎你。”
“我明白。可是风水轮流转,二十几年后就换我的儿子被别的女人抢走,到时候就轮到您来笑话我了。”
“呵。”
“父亲?”一向严肃的父亲突然笑开,让新郎好惊讶。
“我代表雷家欢迎你。”
“谢谢爸。”这算是拿到公公的支持票了吗?
新人总算走到牧师面前,“结婚进行曲”暂停,接著下一道例行的程序,牧师朗朗上口诵出赞美词。
可惜,新人们并不专心。
“结婚是件很辛苦的事,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相信我,你不会有机会。”
“刚才依依跟我说──”
被点名的新郎虚应了声,专心回应牧师的问题:“我愿意。”
相同的问题落在新娘头上,同样得到肯定的笞覆。
“……她提了一些童年往事,非常有趣。”
“是吗?”新郎只专注在为新娘戴戒指。
新娘却很分心,打马虎地为新郎套上戒指。“你不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这么多话?“专心点。”
“……我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君霆。”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新郎不由得愣了下,看见一张促狭的表情。
“有乳糖不耐症的你从我笑你个子矮的那天起,为了长高每天喝一公升的鲜奶,真是辛苦你了。”
“你……”
“可怜的老公,天天拉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陆云……唔!”
众目睽睽之下,新娘主动吻住新郎,引众哗然。
总要让她扳回一城才算公平不是?
新婚之夜,该“做”的都“做”了,还“做”得非常彻底的时候,正是三更半夜、好梦正酣之际。
照理说,是不应该有人清醒的,但──
“噢!”好痛!
夜半俏臀突来的疼痛和冰凉分外清晰,瞬间踹开强拉陆云侬下棋的周公老人家,还她两眼惊醒。
在新婚夜梦见被马踹是不是吉兆?浑沌像浆糊似的脑袋还有余裕突发奇想。
真正清醒后,她发现自己赤裸裸地坐在地上。
想也知道发生什么事。
梦中的那匹马就是现实中霸住她这方床位的大脚丫子,那位该给与她一双臂膀呵护她一生的老公趴著霸占大半张床,裸露精瘦的身子熟睡,浑然不觉身边少了什么甜蜜的负荷。
“算你狠。”睡意全消的她瞪著丈夫的背,目光触及肩上红肿的抓痕忍不住红了脸,再看见自己身上的吻痕更是热度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