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此一顿,特地一摊两手,又愁眉苦脸地说:“你们诸位想,单姑婆满脸的皱纹一头白
发,一对小眼睛,两片薄嘴巴,我古老头会娶这么个母夜叉做老婆吗?”
话声甫落,十一二个大小头目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似乎忘了他们个个已是丧家之犬了。
许格非、尧庭苇,以及邬丽珠和丁倩文,四人也都忍不住地垭然笑了,并同时转首去看
单姑婆。
只见单姑婆老脸微红,薄唇绽笑,一双小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由于许格非四人含笑
看向她,只得有些得意地含笑嗔声道:“回头看我饶得了他!”
话声甫落,那边已传来江香主的声音,只听他不以为然地说:“单姑婆的确是白发、小
眼、薄嘴巴,说起话来也够凶的,但可不像你说的活像一个母夜叉!”
古老头依然坚持地说:“那是因为你们没有亲眼看到她,如果亲眼看到了,便不会说我
夸大了……”
话未说完,十一二个大小头目中,立即有几人,笑着说:“我们方才已经见过她了……”
古老头佯装一惊,脱口噢了一声,同时神情也佯装一愣!
另一个大头目则继续说:“单姑婆的确凶得可怕,前前后后觉得都是她一个人在喝骂!”
古老头急忙定一定心神,震惊地问:“你们是在什么地方碰见她的?”
江香主淡淡地道:“就在东北角的地道口!”
古老头听得神色再度一惊,噢了一声,迷惑地问:“她怎地知道咱们大寨内有地道?就
她一个人?”
另一个大头目突然道:“不,还有尧总分舵主的那个捡来的女儿和许格非!”
古老头一听,立即恍然道:“我明白了……”
江香主不由淡谈地问:“你明白了什么?”
古老头正色道:“这一定是许格非的主意派她们在那儿堵你们的!”
江香主不禁冷哼一声道:“许格非怎么会知道咱们大寨里有通向寨外的地道?”
古老头立即正色郑重地说:“你今天怎地忘了?你忘了许格非跟着咱们天王到泰山丈人
峰学武的事了?”
江香主似乎被古老头的话提醒了,立即颔首唔了一声,道:“我现在揣出一点端倪了!”
古老头一看江香主的神情,更加重了语气,正色道:“你想一想,天王以他为屠龙堡的
继承人。令旗、剑袍,都交给了他,每个总分舵的组织情形,地理位置,以及总分舵内的部
署情势,天王能不一一地告诉他许格非吗?”
江香主听得连连颔首道:“我现在才明白了咱们天王为什么那么紧张害怕,不但烧了大
寨,还悄悄由地道中逃走!”
古老头故意说:“他何必由地道逃走呢?”
江香主立即没好气地说:“四周寨墙上都是大火,他不由地道逃走他由哪儿逃走?”
古老头听得一愣,故意不解地问:“你是说,咱们天王直到放火烧寨他才逃走呀?”
江香主想是想到了碰见许格非和尧庭苇的经过,不由懊恼地哼了一声,愤声道:“他不
但由地道内逃走,而且还要我们打头阵为他们探路呢……”
许格非和尧庭苇听得大吃一惊,面色立变,知道他们这一次又上当了。
只听古老头故意不信地说:“不会吧,天王武功冠天下,而咱们总分舵主也是当今武林
数一数二的有名人物,怎么会让你们打头阵呢?”
另一个大头目立即迫不及待地愤声道:“真的,他们就在我们的身后,他们就隐身在洞
口边……”
古老头一听,似乎真的慌了,不由焦急地问:“可是,他们什么时候才出来呢?”
江香主立即愤声道:“我们已经豁出命去把许格非替他们引开了,他们当然趁机溜走
了!”
许格非和尧庭苇,以及丁倩文,还有邬丽珠和单姑婆,俱都懊恼地对看了一眼,尤其许
格非,更是一脸的愤怒之色。
尧庭苇仰头看了一眼灰暗云低的天空,知道这时再回去追,老魔也早巳走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那边的古老头似乎还不灰心,故意叹了口气道:“唉,像他们这些武功高绝的头
子不打头阵,却让我们这些当小卒的头前卖命,说来也实在令人寒心!”
另一个大头目立即委屈地说:“就是嘛,方才我们被那两个红衣丫头追上的时候,我们
江香主低声下气地说了多少好话才饶了我们几人一命……”
话未说完,那位江香主已愤愤地说:“当时我真想告诉许格非,就说他们都躲在洞口
里……”
古老头立即埋怨道:“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江香主不由叹了口气说:“唉,可是总分舵主说,古老头已投到许格非那边去了……”
古老头急忙焦急地分辩道:“可是我并没有呀!再说,我真的去了,我也怕许格非不相
信我,虽然单姑婆在他那边,由于当初我们两人都在长春仙姑那儿争功劳。有时也会闹得不
可开交!”
江香主一听?更加懊恼地愤声道:“这么说来,总分舵主骗了我们了?”
古老头立即正色问:“怎么呢?”
江香主正色说:“天王和总分舵主说你已投奔了许格非,有你在许格非那边,许格非绝
不会杀我们,而且警告我们……”
古老头立即关切地问:“警告你们什么?”
江香主愤声道:“警告我们说,如果有半丝一点消息暗示透露给你古执事,天王就派人
杀了我们全家老小……”
古老头故意突然愤声道:“他们这些人也太没心肝了,我们都是曾经为他们出生人死、
卖过命的人,不但得不到他们的信任,到头来还要杀死自己的父母老婆,唉,再干下去有什
么意思?”
其中两三个大头目一听,立即愤声道:“对,江香主,我们不去九道沟了……”
江香主神色一惊,急忙摇头紧张地说:“不,不,我还有父母妻儿,如果我这时逃走了,
他们总有一天会找到!”
说罢,急忙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斜坡下,有些惶急地道:“天王和总分舵主他们也该到
了……”
随着十一二个大小头目纷纷站起来的古老头,立即肯定地说:“老江,你也真是太死心
眼了,他们绝不会到这儿来,不信你们就去看看!”
江香主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问:“怎么?你不去啦?”
古老头只得摇摇头说:“我还是听你的话好了,不再跟着天王去托托山了,再说,你追
随总分舵主比我古老头追随得久,他有事照样地不放过你,我古老头又算啥?”
江香主立即焦急地说:“你不是说屠龙堂的梁堂主要你来的吗?”
古老头黯然颔首道:“不错,他是这么说的,他愿意在天王和总分舵主面前保证我的忠
贞不二,现在看了你们现在的情形,我看还是算了吧!”
江香主一听,不禁关切地问:“那么,你现在准备到哪里去呢?”
古老头黯然道;“我想到五台山去碰碰运气去!”
其中一个大头目突然似有所悟地问:“怎么?你要出家当和尚呀?”
古老头叹口气道:“我想,到那儿找个劈柴担水的和尚干干,总还够资格!”
江香主一听,也不禁黯然一叹道:“好吧,一切保重,后会有期!”
说罢,向着古老头抱拳一礼。
古老头也赶紧抱拳道:“后会有期。诸位保重!”
十一二个大小头目,也纷纷向古老头抱拳道声珍重,随在江香主身后,急急向前走去。
古老头先向这边递了个眼神,依然立在原地望着江香主等人向斜坡下走去。
许格非听了江香主等人的一番话,不由感慨懊恼地愤声道:“老魔实在狡猾,我们又上
当了!”
尧庭苇立即宽慰地说:“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只要他失算一次,他就完了!”
单姑婆立即有力地说:“对,还是姑娘说得对,只要老魔失.算一次让我们逮着了,他
老小子就完蛋了!”
话声甫落,丁倩文和邬丽珠已齐声道:“古老头要我们过去了!”
许格非和尧庭苇闻声转首一看,只见古老头正在向他们招手。
尧庭苇首先道:“我们快出去吧!”
于是,五人纵出梅林,直向古老头立身的那片雪岩间纵去。
一到近前,古老头立即恭声问:“少主人,我们要不要到那边看一看?”
许格非虽然断定屠龙老魔和病头陀绝不会来此,但仍忍不住说:“看一看也好!”
古老头应了一声,转身在前引路,径向斜坡前走去。
尚未到达斜坡前,已渐渐看见下面果是一片不算太广大的盆地,数十座瓦房茅舍,就建
在盆地的中央。
方才急急走下斜坡的江香主等人,刚刚到达村外,正待走进九道沟村内。
许格非一看这情形,立即吩咐道:“大家找个看得到的地方隐起来!”
尧庭苇几人一听,分别找到一堆积雪隐起来.
只见江香主等人进人九道沟村内后,就在一片较宽敞的空地上停下来,个个左顾右盼,
东张西望。
许格非几人觉得江香主等人立身的地方太好了,他们正好直接可以看到。
片刻过了,依然未见有人出来连络。
江香主等人似乎开始有些不耐,纷纷散开,四处走动起来!
许格非立即关切地问:“古老头,你看他们会扰民吗?”
古老头立即揣测道:“我想不会,他们可能是分开来找找看。”
果然,又过了片刻,那些大小头目们又陆续地走回空地上。
那位江香主显然很失望地挥手指挥,十一二个大小头目们立即散乱地坐在民房屋檐下或
大树下。
许格非一看这情形.立即道:“我们走吧,老魔他们绝不会到这儿来了。”
尧庭苇立即关切地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许格非毫不迟疑地说:“我想马上赶往飞鲸崖看看那边的情形,也许师祖真的有事离开
了!”
话未说完,尧庭苇已赞同地颔首道:“我也是这样想,如果老魔得手,恐怕此刻的结局
便不是这样了!”
古老头一听,抢先恭声道:“老奴在前头带路!”
许格非已看出这片山区深涧沟壑特多,古老头在此已居了一年多,当然较熟地形,因而
挥手应了声好,古老头当先向前驰去。
果然大家一起步,古老头并没有对着东南隐约可见的长白山主峰而奔去,却转向了西南
崖边。
—阵飞驰,绕过了两座积满了冰雪的高峰和崎岭,穿出一一片松林,再度到了一片略见
起伏的冰雪平原。
有的村落隐约可见,有的谷地中升起了缕缕炊烟。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天将正午了,每个人的腹中也都有些饿了。
许格非首先道:“天将正午,古老头,找个有饭店的村镇,大家吃饱了再走!”
古老头一听,立即举手下指东方的凹部道:“七八里外的牛家集,好像有一家酒铺兼卖
饭食的小店……”
许格非一听牛家集,不自觉地脱口道:“牛家集不是楚姊姊的家吗?”
尧庭苇、丁倩文,以及邬丽珠三人一听,俱都在心里暗呼道:“唉!怎地会这么巧?”
但是,三人心里虽然这么想,却没有一个敢说什么。
单姑婆则漫应道:“好像是牛夫人的府上就是牛家集!”
许格非一听,立即望着身边疾驰的尧庭苇,以商量的口吻说:“我们既然前去飞鲸崖看
师祖,最好也把雪燕妹她一块带回去,万一师祖问起来……”
尧庭苇一方面顾虑到大家都饿了,一方面也不便违拗许格非的意思,再说,雪燕儿由许
格非带出来的,当然也应该由他带回去交给长白上人。
是以,微一颔首,欣然愉快地说:“当然应该去看看,只怕他们已去了飞鲸崖了!”
许格非一听,没有再说什么。
古老头经验老到,也不等候吩咐.立即加速向前驰去。
一越过前面的棱线高坡,即见二三里外有一片连绵房舍。
许格非一见牛家集外的那片积满了白雪的墓地,楚金菊凄立晨风积雪中,黯然挥手,含
泪相送的一幕,立时涌上了心头。
继而再想到楚金菊含泪和雪燕儿离去的事,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由于这声叹气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身边的尧庭苇不能说没听见,只得关切地问:
“什么事烦心?”
许格非只得懊恼地说:“昨晚闹得那么尴尬,少时见了楚姊姊,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
好!”
尧庭苇本待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直奔飞鲸崖好了。
但是,继而一想,又觉得这不是一个贤德妻子应该有的做法.因为那样一定会使许格非
生气,试问,许格非的心情不好,其他人的心情还会开朗吗?
心念及此,尧庭苇立即宽慰地说:“好在那话儿是别人说的,我相信牛夫人也不会记在
心里!”
许格非见尧庭苇一直称呼楚金菊牛夫人,显然已有了戒心,这时见她依然好言宽慰,心
里多少也感到舒畅些。
单姑婆虽然不信许格非和楚金菊已发生了那回事,但年轻人在一起,有时也把持不住,
何况许格非还喝了药酒?
假设身边没有个女人挑逗,她相信她这位少主人稳得住,怕的是那位牛夫人,久处沙漠
遇甘泉,那可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就是冷眼旁观了几个时辰,她只发现这位少主人,看似有情又似无情,还真令她这个老
世故捉摸不定。
既然少主人和那个牛夫人分开了,也就算了,偏偏又经过她的香巢牛家集,这能不说是
命,也不能不认命?
单姑婆心念及此,不由暗道一声:“也好,我就再仔细地冷眼瞧瞧,只要两个人单独在
一起,只要他们那么一对眼神,嘿哼,两个人的心眼就叫我老婆子看透了!”
心念间已到了牛家集,单姑婆立即抢先道:“古老头,我认得门,让我来领道儿。”
说话之间,不由分说,飞身窜到了前头。
古老头一看,只得自动地退到大家的身后边。
单姑婆虽然说曾经来过,进了牛家集,还是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才找到楚金菊的宅院
门楼!
许格非一看,立即道:“就是这一家!”
说话问,单姑婆早已登上门阶,在门上叩了两下。
门内依然一片沉寂,久久没有动静!
单姑婆回头以目光向许格非和尧庭苇请示。
许格非首先道:“院落很深,你再拍两下!”
话声甫落,单姑婆正待举手再叩,里面却传来一个苍劲的回答声音道:“来了!来了!”
许格非一听,立即听出是老得禄的声音。
随着脚步声的清晰,门闩轻响,呀的一声门开了,开门的正是老得禄。
开门的老得禄一见是许格非和尧庭苇等人,立即兴奋地欢声道:“原来是许少侠和苇姑
娘诸位,快请进,快请进!”
许格非等人也俱都愉快地招呼一声老得禄。
老得禄游目一看,不由关切地问:“咦?我家少奶奶呢?”